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春溪笛晓
申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宫宴(上)
所谓知己好友,也是要两肋插刀的。
我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前几天跟景桓出去,不知谁家的贵女又进城,景桓一眼斜过来,我就没出息地上前调戏了,哪料到,哪料到那女人居然是个练家子!
那一脚踹过来,景桓对那女人惊为天人,第二天就去打听那女人的来历去了,根本就没来看过牺牲巨大的我。
也不想想,我虽然不是三代单传,但也是堂堂的侯府世子,侯府的血脉还得我传承下去的。若那脚踢偏点,我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偏偏景桓的来头比我大,我老爹是武侯,他老爹是皇帝,这明晃晃的差距摆在那,我永远奈何不了他。
还好我这人洁身自好,从来不跟京城里那些混账公子哥儿混在一起。想来景桓就是欣赏我这点,才跟我走得近。
这时元宝抱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笑得兴高采烈:“公子,景王给你送东西来了!你快看看是什么!”
银两跟在他后边,在他后脑勺敲了一记:“有你这样跟公子说话的吗?”
元宝跟银两都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下人,跟我熟了,也就不像外人那么诚惶诚恐。我对他们这样小吵小闹一向是不管的,坐起身来,接过元宝递上来的檀木盒子。
刚看了一眼,我的脸就黑了。
盒子里端端正正摆着的,正是卖相上佳,药性极好的……虎鞭。
我咬牙迸出一句:“朱景桓,我跟你势不两立!”
元宝跟银两小心翼翼地望着我,终于还是元宝憋不住了,问道:“公子,那这该怎么处理……”
我心里还是有些忿忿,居然给我送这东西,不是讽刺我被那女人伤了吗?腹诽了半天,我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们拿去给鲍伯,他知道怎么做的,还有,这么多一时半会大概用不完,交待他弄一坛虎鞭酒藏着将来喝。”
元宝、银两:“……”
目送被我从容的厚颜所慑服的元宝两人离开,我伸手拿过摆在床前的锦袍。
既然景桓连这样的激将法都使出来了,我决定勉为其难地下床活动一番。京城的事态一日千里,谁知道我闭门不出的日子里到底有没有变天。
像我这连自己耳目都没有的人,什么消息都是从景王府里知道的。我出了侯府就骑马直奔景王府,一路上马蹄扬起黄尘漫天,还是跟以前那样嚣张。
远远地,景王府那看门的小厮看到我马上点头哈腰,引我进府。王府的景致我早就看腻了,连忙叫那小厮回去,我自己抄小路找人。
景桓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走这条路,正在曲径尽头的凉亭里好整以暇地等着我。
我自发地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看银两跟元宝的名字就知道,我爱极了金银财宝。为此我很少喝酒,因为好酒难求,而且贵。劣等的酒,那是在折磨自己的身体,我还想活到一百岁,要比过那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景桓冷哼,“你就是过来喝酒的?”
我也不知他在气什么,再倒了一杯酒,发现壶空了。这亭子建得高,虽然在京城里是高不到哪里去的,但王府的院子错落有致,俯览之下也有些幽远。这春寒料峭的天,在亭子里往下望,也算是高处不胜寒。
景桓在我来之前,是一个人在这里喝酒?而且似乎还喝了不少,我心疼啊,要是早来点可以多喝两杯的。
不过这话我可没敢说出来,只能笑着说:“我可是刚能下床,马上就赶到王府来的,那是来喝酒,是来看看殿下有什么要我做的。对了,那天的小母老虎你弄到手没有?”
景桓望着我,眼神深得可怕。我不由自主地转开眼,我一向不喜欢跟人对视,尤其是京城里个个都是人精,就算神仙都会被挑出点错出来。
景桓笑了笑,伸手拿过我的酒喝了下去,慢条斯理地朝我亮了亮杯底,眼里尽是嘲笑:“当然是到手了,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比厚颜,我绝对比不过他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捂着良心应道:“也对,我都想不出别的结果来。”
景桓长得好,骑射功夫在京城里更是数一数二,身份背景大得没话说。宫里的太后跟皇后都宠着他,有时连皇帝的话都可以不听。太子比他大上十岁,对他这弟弟也是百般的好。就算将来到了封地里,也是做一方土皇帝的主。这样的人,想要什么要不来。
这人跟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我心里越发沉郁着,酒杯被夺,只好向桌上的点心伸手。景桓看出了我的心口不一,眉梢的阴沉散去,愉悦地说:“今晚宫里有宫宴,你可以喝个够。”
刚咽下的糕点梗在喉间,呛得我半死。
我连忙倒杯茶给自己压压惊,惊魂未定地问:“宫宴,什么宫宴?赵大将军打胜仗了?你又添弟弟了?要不就是……”
口里说着废话,心里却转了好几回。宫宴那玩意儿不好玩,别说喝个够,就是沾点酒都心惊胆战。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被言官记下了,那可就到大霉了。每次听到这事我都会生病,病得下不了床,可是这次居然出门了,还张扬得人尽皆知。
我瞥见景桓脸色坦然,咬牙道:“你故意的!若不是你送虎鞭来激我,我也不会招摇过市来找你,若不是来找你,我就不会装不了……”我忽然住口了。
那可是欺君大罪,说不得,说不得。
景桓说着风凉话:“你这话条理分明,毫无破绽,很快就能将事情理明白了,怎么不往下说?”
我刚想为自己脱罪,景桓却把玩着手里的羊脂玉杯,望着我道:“这一次,由不得你不去。”
他很少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跟我说话,平淡得就跟命令一样。
我叹了口气,起身告辞,身上这身衣服虽然华贵漂亮,但着实不适合穿去赴宫宴。
景桓没有拦我,却在我走出亭子时说了句:“今天是我生辰。”
这话说得还是很平淡。
我更咬牙切齿了,不就是想我准备贺礼吗?你认识的皇孙贵胄那么多,哪差我一个,还说得这么明白,害我连蒙混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脚下越走越快,不知为何,背脊却有些发寒。忽然就想到一句话,皇室子弟,没一个好惹的。
我生在武侯府,我那武侯老爹却只是袭了祖上的爵位,没什么大功劳,而且他为人老实不争,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算是异类了。
老爹老实不争,我却不能不争。我的弟弟在松山念书,我的母亲在府里安安分分地过着日子。若是寻常百姓还好,顶着武侯这大帽子,眼红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幸好皇帝跟太子很满意我们家这状况,武侯府才没遭什么大难。
不过皇帝是多疑的人,若我们家真的安分成这样就有些古怪了,所以必须要有个正常的,像我这样的败家子。我也很让人满意,因此平日里跟着景桓胡闹,只要不过分,都不会有人为难我。
这次景桓似乎真的恼了,但我这几天睡得昏天暗地,哪里记得起他的生辰……就算这是我对不住他,也不必这样玩我,宫宴,这可如何是好。
我牵着马慢慢踱回武侯府,感觉头发都愁白了几根。我那武侯老爹已经在正厅等着,一身正服,似乎也要出门。
仔细一看,却又不像,因为他身边站着个三十多岁的人,背着白布包袱,眉宇清正,像是从山里出来的隐士。
我想了想,还是进了门。老爹也看见了我,不顾我一身疲惫,劈头盖脸就训斥:“你又去哪里胡闹了!”
我乖乖地答:“景王府。”
老爹气得腮帮子都有些抖动:“景王,又是景王。”
老爹为人正派,自然看不惯欺男霸女的景桓,不过据我所知,那些人到最后都是自愿跟景桓好的。但我倒是不必帮他辩解,一来爹他不会相信,二来……每到这时候,我都觉得在老爹心里我比景桓要好上几分,所有的坏事都是景桓教唆我去做的,这感觉真不赖。
我压下那份沾沾自喜的小得意,问道:“这位叔叔是爹的朋友吗?”
老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朝那中年人抱歉地笑笑:“韩弟,这就是君闲,你也看到了,他实在顽劣得很,你不愿留下的话,谁能帮我管教他。”他顿了顿,板着脸示意我过去,“君闲,这是你韩叔,以前跟我还有现在的赵大将军都在松山一起念过书。”
我从善如流地应声:“韩叔。”
这位韩叔却盯着我,似是疑惑似是惊讶地微眯眼。尽管这动作极细微,还是被我看见了。
老爹却没有注意到韩叔的古怪,语气里带着点恳求的意思:“韩弟,你就留下几天帮我看看,若是他真的是管不了了,你再走不迟。”
老爹分明是拿我做挡箭牌,他何时真正花心思管过我了。看来这韩叔跟老爹的交情果真不错,且他在外面遇到了大麻烦,否则老爹不会这么急匆匆地要庇护他。
而韩叔知道拗不过老爹,叹息着应道:“大哥客气了,我尽力而为。”
宫宴(中)
接下来我知道了韩叔叫韩渊,是风州有名的人。至于怎么有名,老爹没跟我说清楚。
风州那地儿是非多,我在景桓那也听说过。
爹本来还想叫我先行拜师礼,韩叔看出我的不甘不愿,随口帮我解了围。
我赶紧将宫宴的事情给爹说了一遍,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招来管家去取贺礼:“我以为你这回也不去,什么也没准备,还好你娘细心,你带着进宫吧。”
我知道爹放纵我,没想到他居然放纵到这地步。看来改天得提醒他一下,这可是欺君大罪。我腹诽着,口里安份应声:“是,爹,我先去换身衣服。”
爹却沉声吩咐:“等等,你先把你韩叔带到西院。”
不同于前丞相将府邸弄成七星北斗迷宫法阵,武侯府再简单不过。虽然占地广阔,叫得倒简单,东院西院,前园后园,没哪个是风雅的。这也怪不得我们祖先,毕竟他们是武人出身,哪里讲究这么多。
我们都住在内院,虽说韩叔不是外人,但毕竟要避嫌。西院离内院最近,尤其是离我的住处,只隔着一堵不怎么高的墙,灿烂过头的桃花从墙东开到墙西,连我这俗人都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我落后韩叔一小步,引着他向西院走,口里逢迎道:“难怪我一直觉得这西院太空了,有人来却又觉得不该住这里,原来是少了韩叔这样的人啊。”
这纯粹是在景桓身边说惯了,张口就是花言巧语。我刚说完,心里咯噔一跳,韩叔看起来跟爹都是正派的人,想必是不喜欢的。果见他不赞同地皱起眉,叹息道:“你跟你爹一点也不像。”
我不答话,事实上这话怎么答都不好,干脆不张口。
韩叔接着说:“你身上有武功,不过藏得很深。腿上还有几天前受的伤,看得出对手并不高明,可见你是连受到攻击时都没有还手。”
韩叔锐利的目光盯着我:“小小年纪这般隐忍……”
我本就知道我这三脚猫功夫在高手面前根本隐藏不了,只是没料到韩叔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单凭目测就能推断出这么多。我不还手,一是因为对上女人无论输赢都不光彩,二是认定了自己不会有事。但我却不清楚韩叔这时候的沉吟是什么缘故,只能静静地将他引到西院,吩咐下人好好伺候着。
我正要跟韩叔告辞,他的目光忽然有些茫然,又有些哀伤,低声说:“十四年前也有这么个人,差不多也是你这年纪,那时他已经极为出色,可惜……藏起来也好,藏起来也很好。当初那么多人,那么多厉害的人物,最后留下来的就只剩……”
我知道自己不近人情,但还是冷声说:“韩叔,有些话当说不当说,您应该比我清楚。”
武侯府不是能随便说话的地方,我比谁都清楚。武侯府的下人有些是宫里拨来的,有些是其他府里送来的,所谓人言可畏,尤其是在天子脚下,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十四年前的事我并不是不知道,前丞相为天子平定藩王,最后却因为动乱而被推出去当替罪羔羊。他的门生多被牵连,施大将军幼子首当其冲,一时间朝野血流成河。
当时身在军中的施将军听闻噩耗,当场怒斥天子昏庸。
天子召而不回,跟众王血战七日,令藩王损失惨重,而他自己也因为心力交瘁,战死阵前。
那一桩桩都是极惨烈的,只不过跟我们武侯府没什么关系。武侯府从爹那一代起开始就不参与朝廷里的是是非非,而且当时我根本没出生。
韩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眼,挥挥手逐我回内院。
这一来二去,费了我不少时间,等我换好衣服出门,天已经微微黑了。
出到门外我却诧异了,景桓的马车正静静地等在门外,暖风吹起车帘,隐隐看到那繁复的衣角。我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