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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庸臣-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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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伯颜欣慰地笑了起来,那神情就像是年长的父亲看到儿子奋发向上。张福暗暗决定把这句话永久地埋在心底,这钱副统领今天都已经提袖子这么多回,他就不凑热闹了。

钱伯颜抹掉眼角残余的泪水,问:“大人,在看书吗?”

睁着眼说瞎话这活他早就干得多了,眼都不眨一下,“每次看这些古籍,都忍不住遥想先人的模样,如此高才,恨不能一见啊!”

钱伯颜虽然是武人,但也认为读书是有出息的事情,听到他这样说更加满意。不过一想起他跟景王的问题,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瞬间又老了十岁。

见钱伯颜苦着脸,君闲大略也猜到了他是为什么而来。本来这几年他们的关系就不咸不淡,上次秋猎回来后,景王每次见到他便避而不见。谁都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钱伯颜这个一心当幼军是和谐好家庭的副统领更不可能不操心。

君闲瞧着他偏老的五官,不由心生怜悯,可惜他的温柔从来只对可爱的事物。对这种老实巴交的人,他向来更喜欢看他们恼得白发早生,思及此,黑眸顿时亮了起来,笑着问:“老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老钱这称呼钱伯颜的脸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想到君闲的确比自己小,才强忍着泪,正色问道:“大人,你与景王到底怎么回事?”

君闲用扇子敲敲额头,仿佛苦恼着不知从何说起,为难的神情,又有些少年的羞涩,仿佛很难以启齿。

见他如此,钱伯颜大义凛然地拍拍胸口,一副以长兄自居的仁爱模样:“大人,没什么不能解决的,大家都是幼军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老是这样也不好!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说出来吧,属下帮你跟景王殿下说说!”

君闲眉尖一挑,不答反问:“如果,你被一个男人强吻了会怎么样?”

钱伯颜老脸一变,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怒道:“杀了他!”

君闲以扇柄轻敲钱伯颜的肩头,气定神闲地说:“这就对了,景王殿下现在对我,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不管钱伯颜满脸的惊讶,君闲合上手中的春闺秘史,打着哈欠往内院走。顺道吩咐张福在钱伯颜回过味来时给他倒杯水顺顺气。心思却不知不觉地回到了秋猎那天。

虽然一直是静静地看着,但秋猎那天,实在是忍不住了……

当景王的箭无意识地对着太子时,他真的是怕了,害怕他真的会做出弑兄夺权的事来。害怕他像十七一样,逼得自己亲手杀了他。即使后来发现他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手心还是不断地冒汗。

最后就把他按住,吻了下去……

君闲躺在榻上,伸手抚抚自己的唇,上边似乎还余下景桓唇上的炙热。眸光微亮,隐隐地竟有些回味起来。

过几天的祭天仪式,总能见到了吧?

太子(中)

太子病了,病得很不是时候。

恰逢年末的祭天仪式,年年都是由太子陪同临帝主持的,今年搀扶着临帝走上太庙的变成了景王。许多见风使舵的小人越发卖劲地讨好景王,连临帝都察觉到了。

君闲作为幼军统领,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祭天仪式了。如今的禁军统领跟赵砺一样,都是个直肠子的武人。他见到将来要接替自己位置的少年不仅没有排斥,反而热心地拉着他参与禁军调配的过程,好让他早些习惯。现在临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御医们连晚上睡觉都提心吊胆,说句不好听的,那是生怕一觉醒来脑袋就要跟着临帝去了。

不用跟百官一样跪上一整天,这大好机会君闲当然不会放过,不过他也拉上了钱伯颜跟唐越。许昌在年末的政绩考察时帮了幼军不少忙,他顺道把许武也带上了,就当是还许昌一个人情。

唐越跟许武一见面就吵架,连钱伯颜这种以和为贵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倒是禁军统领看得目瞪口呆,不断地感叹:“年轻人真是活力充沛啊!对了,张统领,这位大哥是做什么的?怎么也跟来?”

君闲:“……这个,钱副统领长得比较沉稳,其实他今年二十。”

钱伯颜泪流满面。

他们一行人巡视着太庙附近的状况,忽然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朝一个青袍官员发怒。那少年虽然年幼,却穿着明黄色锦袍,声音犹带稚嫩,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为什么是皇叔而不是我!我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那青袍官员看服饰明明是在太庙里最低等的青阶,对待那少年的语气却懒散又敷衍:“名正言顺?做什么用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连那些礼官都不敢说的是,你朝我生气有什么用,谁叫殿下病得不及时?”

君闲微微诧异地望着他们,询问地望着唐越,没等唐越回答,禁军统领就介绍道:“那位就是厚洵殿下,太子妃所出。他身边那个就是太子最信任的林子任林史官。”这位憨厚的禁军统领搔搔头,“他的同僚都坐上了不错的位子,怎么他就只是个史官呢?”

君闲心有戚戚,随口道:“史官这职位很清闲。”

唐越腹诽着谁会跟他一样胸无大志,忽然又想起侯府里的日子。不禁盼着尽快结束这些纷扰,跟哥哥和大人住一块,没事闯闯将军府,探探景王府,日子也挺逍遥的。

在唐越胡思乱想的时候,临朝唯一的皇太孙跟那个太子最器重的谋士已经发现了他们一行人。

他们自然认得君闲跟禁军统领,那小小的皇太孙登时收敛了怒容,朝他们点了点头,甩开刚刚紧紧扯着的衣袖,跑去找大概已经完成仪式的临帝。

林子任朝他们一笑,目光定在君闲这历来最年轻的幼军统领身上,最后却利落地挥挥手:“方才厚洵殿下拉着我出来,几位可千万跟旁人说见到下官擅离原位!拜托了!”

他的人随着清悦的声音消失在转角,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悠闲自在,根本没半点惶恐的样子。

君闲摸摸下巴,“他的官袍真是漂亮无比啊!”这语气里充满向往,听得他身旁的禁军统领一脸莫名其妙。

唐越想到哥哥的嘱咐,连忙怂恿他们继续往前走,免得他有空遐想。君闲伸手拍拍他的头,“担心什么,我现在就是想清闲也没有法子,毕竟陛下对我这幼军统领还是很满意的。”

唐越从鼻头里哼哼两声,“知道就好。”

禁军统领跟许武都有些诧异他们相处的情况,这唐越不是家奴吗?侯府这些地方的家奴,大都是犯了大罪的官员儿女,平时没有呼来喝去就算不错了。

不过许武两人都是武人,对这些礼法本就不屑一顾,没觉得不妥当,反而看君闲更顺眼了些。

四人将太庙巡了一周以后,祭天仪式居然还没有完成。朱厚洵这个皇太孙不知怎么挤到了临帝身侧,跟景王一左一右陪在临帝旁边。临帝对他也是万般宠爱,看得台下战战兢兢跪着的百官心底不断动摇。即使太子倒下了,还有皇太孙,这么早压景王会不会太过轻率?

君闲几人也没理由再偷懒,悄然跪到百官之后,看着祭台上身穿明黄龙袍的临帝颤巍巍地举杯祝天,那呼风唤雨了一世的身影已经有些伛偻。袍上的五爪金龙越是尊贵,越显得他的面容苍老。“愿天佑我临朝千秋万世,永不衰竭。”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回荡在空旷的祭台上,仿佛遥从天上传来,悠悠透过千古。

百官齐应:“天佑临朝千秋万世,永不衰竭。”

君闲跪在百官的最后,满心都是那声势浩大的震天呼声,即使已经见识过许多次,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震动。他眼前掠过许多人影,才学惊世的丞相,威武神勇的将军,宁定淡泊的王爷,即使已经一一逝去,他们所期盼的,所背负的,统统都没有消失。因为还有一个本应死去,却忘了接过孟婆手中汤药的人,还活在临朝的土地上,看着他们没有完成的事一点点圆满,那些来不及做的,还记在他的心中。他垂下眸,满心诚挚地朝远方叩首,沉声道:“愿天佑我临朝,千秋万世,永不衰竭。”

太庙祭天进行得十分顺利,东宫那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妙。

太子朱景瑞紧紧地闭着眼,神色有些痛苦。

御医们都聚在东宫进行会诊。太子这场病来得很急,当日就卧病不起,他们翻遍典籍也没有找出相似病例。太子是否能康复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叫他们怎么能不焦急。

只不过直到林子任跟朱厚洵赶回东宫,那些御医还是一筹莫展,只敢说什么积郁成疾,心病深重。

虽然生在皇家,父子间不可能太亲热,但朱厚洵哪里见过朱景瑞这模样,想起白天那些往日不断讨好自己的官员对景王的巴结,心里不由一阵委屈,扑到朱景瑞身上就落下泪来,看得林子任皱起眉来,心想他可不要像太子一样懦弱。

朱景瑞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话。林子任以为他醒了想喝水,便转身出外间亲自给他倒茶。

再进来时却看到朱厚洵一脸惊讶,疑惑地望着林子任:“父亲在喊你的名字,还有子乔,子乔是谁?还有什么小王叔……父亲的小王叔不是三年前那个……”

林子任伸手捂住朱厚洵的唇,扬手要伺候在旁的宫人退下,正色道:“小殿下,微臣跟你说,也只说一遍,殿下从前跟那个子乔、小王叔年龄相近,所以玩得很好。现在殿下病了,但凡人病了就会无意地想些以前快乐的事情,让心情好点,也能快些康复。所以殿下说些什么话,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小殿下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厚洵似信非信地问:“那子任你呢?”

林子任笑容不变:“微臣是殿下的一条狗,殿下想要做什么,微臣都帮他做,殿下想要什么,微臣都帮他取。微臣只拦过殿下一件事,那样就算殿下心里有愧,微臣也能帮他担着,只不过他难免怨我。你要记住,你的父亲虽然懦弱,但从来不曾有负太子之位。将来那个位置是小殿下你的,你要比殿下更坚强,如果有人跟你抢,你万万不能让步。”

他的声音清悦,却有种异样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朱厚洵认真地点点头,又问:“将来子任也会像对父亲一样对我吗?”黑白分明的眼底竟有些期待跟羡慕。

林子任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当然会!”他顿了顿,又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小殿下你如果赏我个丞相做做,我会更乐意的!”

朱厚洵:“……”

这时候床上的朱景瑞也已睁开眼,病颜憔悴,怔怔地望着林子任在哄朱厚洵。仿佛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太子这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自己的孩子也已经十四岁。

当年自己也是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太子,那时候子乔跟着丞相施行新法,对东宫总是敷衍,每回都要他找上半天。子任来了后,他更是甩手不管,一心削藩诛王,什么事都抢在最前头。

子任那时候很崇拜子乔,什么都学他的,到最后,只有那懒散和狠劲学得像:跟朝廷那些官员打起交道来就显得没精打采,碰上自己认定的事则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粉身碎骨犹不死心。

尤其是那晚,子任强硬地制止他与子乔相见,决然切断他与前丞相的所有牵扯……

想不到子任学得最像的那次,居然是用回到子乔身上……

朱景瑞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从前的事。在林子任望过来时,他却又缓缓地闭上眼,心底冒出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洵儿也算幸运……”

太子(下)

太子先临帝而逝,恐怕连临帝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子朱景瑞年方三十五,与临帝共治天下二十余年,最后居然因为一场急病溘然长逝,到死连帝位都没有碰到。

这样算起来,其实临帝算得上是临朝活得最长的皇帝。他早年在夺嫡之争里杀出重围,因此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子嗣,育有皇儿的后妃都是家道中落的名阀之女,礼官挑不出不当的地方,外戚也没法儿祸乱朝纲。

夺嫡时跟自己势同水火的几个兄弟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样的狼虎犲豹在临朝封疆养兵,时时叫他寝食难安。此时他的丞相跟将军毫不迟疑地站出来分忧解难,当时他们堪称一朝双壁,却因为他的心结而命丧九泉。

临帝甚至开始后悔当年任丞相削藩,任施将军赴死。当时朝中的济济英才,或随他们而去,或心灰远走,朝中只余喏喏余音。还有他们三人一同养大的那个临朝最风光的少年,也在大军胁迫之下不得不斩首午门。

太子尸骨未寒,景王门前已经门庭若市。景王闭门谢客,除了入宫参加祭礼以外再也没有跟任何人接触。

他并不是有野心的人,小时候他跟亲母淑妃都不亲近,后来临帝宠爱他,淑妃也渐渐开始对他好,只不过他已经过了需要关爱的年龄。或者说他所有宝贵的回忆,都留在了御花园繁花最茂的一角,已经不需要任何人进去。

时隔多年,也不是没有第二个人闯入,只不过那个人总是隐隐约约的影子,有时仿佛由骨子里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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