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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哑然失笑。却不好告诉她,他刚才那一阵失神是因为太意外了。
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他曾经和那些孩子一样,是一个娈童。只不过是经过高级□、送到宫廷里给皇女陪寝玩弄的娈童。
她是他的主子,也是他将青春和贞操托付的唯一的人。
他曾经预感过自己的命运。太平盛世,达官显贵们的玩法早已不似从前,死在榻上的男孩子的数目也从来没有减少过。他不仅见识过他的伙伴们的命运,也见识过人性的冷酷和残忍。所以自打被送进宫里的那个夜晚,他便没抱太多期望可以活着出来。
然而他遇到的是她。
他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的早上,他会自一个昨天只是跪在地上的自己偷偷抬头见过一面的女子的温暖怀抱中醒来,安稳而踏实。
这是一张奢华无比的榻,是一种极其亲昵的方式,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他轻轻将一只胳膊脱离开她,去抚触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与晚间激烈而清晰的记忆中一模一样,那里除去失去了那道代表了处子之身的痕迹,再没有任何伤痕和印记。
那一刻,他毫不怀疑,这就是他卑微的心渴望过的人,有温柔的唇和善良的心。他甚至纵容自己奢侈地想,这若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该有多好。
他将抽离的胳膊放了回去,更紧地缩进她怀里。
他后来才知道,她也并不是那么善良得一塌胡涂的人。
她思维敏捷、头脑清晰、当断则断、做事周到。
她为了不伤父母的心,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屈死;也在身边人激烈的争宠夺爱之中,活活地打死过曾经喜欢的人。
即便是后来她在自己这里留宿时,送过去伺候的男孩子们,也有被侮辱、被折磨的时候。
然而她不说,他也知道她的讲究。只要是被破过身子的男孩子,即便是她自己命令着、又眼看着弄的,她也是永远都再也不肯碰的了。
他可以理解。她那里身份高贵、漂亮干净的人有的是。而他们这样的人,她和别人一样,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况且他这里就是给她这样的人恣意的地方。她不这样做,反而会叫他不习惯了呢。
然而令他高兴的是,她从来不把他当成那样的人。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侮辱过他的事情。
在宫里的时候是那样。后来她给了他银子,叫他出来做些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也是那样。
而且,她一眼就看得出他有几分伶俐劲儿和一肚风花雪月的肌肠,兴致所到之处,她竟然肯给他请师傅教习读书、写字、作诗。
他在脱离自己先前身份的欲望强烈萌动的同时,自然不肯辜负她的期望。
他用心地接受她的安排,专注地完成她的预想,只是为了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
虽然她并不在意、也很少过问他到底学得怎样。然而到后来,他站在她面前,紧张地等待着她读完他那些不再是那么拙劣的成果,看着她几分诧异、却又几分赞赏地点了点头的时候,他心里的满足蔓延得无边无际。
他常常高兴地想,有的时候,他怕是可以和她那些夫侍们是一样的待遇的呢。
起初他倒不是喜欢做这样的生意。只不过是因为他常常看她不住地忙,觉得她长期的压抑,有可能会需要,他便要想尽办法这样做。
她起初从他嘴里听他小心胆怯地说要开这样的店面,也是笑了好久。
然而她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替他打通关节,又暗地里嘱咐了地方官员对他多加保护。
她起初还常常好奇地来看。只是待到后来,也不知是因为她太忙了,还是她不在意了,她就很少来了。
他的店面越做越大。他心里的空落也越来越大。
看朱成碧思纷纷3
他看着她有几分好奇的脸,抹了抹自己快要跌落的泪珠,几乎为自己的失态失笑出声。却不答她刚才那话,只笑道,“谢主子。”
她也微笑了拉过他坐下,顺手执起身旁的纹巾,替他拭了泪。
他原本便是做娈童的。因此从小便一直在用特殊的香料擦洗身子,即便是后来自己独立了,习惯也没丝毫改动。以至于多年以后,肌肤仍旧滑腻紧致,丝毫不逊于十几岁的孩子。
他的胭脂、发油也都是用香花香草的汁炼过的,还用了香料和蜜炼成的香包做成香囊佩在身上,因此所到之处,香气盈人。
她只觉触手之处,他的半弯小臂柔滑细腻,绸缎一般水漾。再一抬眼,他耳上垂下的一对儿翠绿水滴耳环,映得光润明滑的侧脸柔润如玉,不染一丝尘埃般的天然隽永。
她蹙了蹙眉头,却没说什么。
她其实是不喜欢在单独相处的时候,男人身上带首饰的。
这一点,她身边的人都知道。
即便是不知道的,不用多久,也自然会知道。所以她从来不需要、也不会主动跟谁提起。
然而他却不知道。
他终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他是没有资格呆在宫里的。即便是后来的花妩坊,她也很少来。来了更是很少用他陪着。所以他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她的一些脾气兴味。
那些细节,没有人可能提醒他,也没有人愿意提醒他。
又不是自己的人,去干涉他的喜好做什么。她在心里将这话过了过,便抬眼看他道,“昭珠。你多大了?”
昭珠自然不知道那一瞬间她心里想了什么,然而却总觉得她这话问的是嫌弃自己岁数大了,便有些不安地道,“奴才……今年二十八了。”
“哦,我忘了。你比我还大上一岁呢。”她为自己的记性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却忽略了他的扭捏,只叹了口气,又道,“是我耽误你了。早该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言及于此,她放开牵扯他的手,笑道,“你在外面也呆了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说给我听听,我一定给你作主。”
昭珠心里一紧,情知此时不说,怕是日后再难有机会开口了。于是便想也不想地就地跪下,把她弄了一愣。
“奴才……奴才……”他犹豫了几番,却寻不出合适的词儿来。但见她并没有伸手来拉自己,显是有意疏远,只得沉声缓缓道,“别人,奴才谁都不想要。只是想常常看见您。奴才这里……”他抬起一手,轻抚自己心脏的位置,柔声道,“永远……只给您一个人留着。”
她静了静,没说话。
他耳里听她无声,心里便是一沉,想果然便是料到的那样。便也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道,“奴才知道自己是下贱身子,您……一辈子都不会肯带奴才回您那儿去。那奴才……只要每日里在这儿等您……就挺好的。”
她略合上了眸子,又看了看他,叹了口气。
她其实不明白自己给他造成了多大的感动和心颤,她也一时想不到为什么会叫他这般留恋。
需要她照顾的人和事情总是那么多,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再顾及到他和他的感受。若不是为了找他帮忙,她宁愿躲开,见都不会见他。
面前这一地的浅黄,犹如片片落花,仿佛在哭诉着主人的寂寞和无助;而那如影随行的绵绵幽香,又映衬出满腔幽怨,一片情怀。
她起身,也拉他起身,并没有伸手去抱住他,只是在他唇边轻轻寻了个吻,便离开,任他轻盈盈的眼波清浅地流转。
这么久了,只要是他们俩单独相处的场合,她从来没有主动过一次。
他的责任本身就是教她如何去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得不到她任何回应的,更不要提这般带了若有若无的爱意的亲吻了。
昭珠得了鼓励,立马就贪婪得不舍得离开。但她没有继续,他便也不敢再动作,只能用娇嫩的脸颊和双唇在她颈间轻轻试探。
然而她却避开他,只是笑道,“我有些累了。坐吧。”
他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激动,竟使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掌心的灼热也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地上泛。他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只知道下意识地随了她在榻上坐下。
“我……这些日子,身边出了好多事情。”她忽略他一脸的激动,轻轻道,“心里真的有些烦了。”
他愣了愣,看着她眉宇间浅浅流露出的忧郁味道,心中的激荡一点点安静了下来。等到脸上也平静了,他这才笑道,“奴才也知道一些。是因为您喜欢的人总是做些造次的事情,辜负您了是不是。”
她怔住了,半晌才几分尴尬地笑道,“消息都能传到你们这儿了。”
“坊间嘛,什么客人都有,什么消息也都会有的。”昭珠心里苦笑,却偏头瞅着二人坐着的榻上另一侧的连珠帐。
那是完全是用滚圆光亮的珍珠串起的帐子,价值连城。整个京城里,除却皇家私藏,怕也只有这一床了。
然而无论多么的奢华,多么的瑰奇,也丝毫掩不去心里的空荡。
“不是这个。我……有很重要的人,怕是将不久于人世了。”她略低了低头,一字一字艰难吐道,眼里竟有些湿湿的。
他愣了愣。他其实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人的心里,居然还会有被在乎到这种程度的人。那一霎那,他有些为她眼里的无奈和苦楚迷惑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只得低了头。良久,方听她勉强笑道,“算了。说给你听,你也帮不了我。”
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了笑,道,“您……也别太难过了。”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见她不语,又笑了补充道,“奴才觉得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未料她却侧了目,仔细看他的不安和凄美,良久,方道,“你这话说得……却是有些重了。”
重什么?一点儿也不重。他在心里苦笑,嘴上却含蓄道,“久赌必输,久恋必苦。那就是这个了。”
她笑笑,道,“你想太多了。”
他不再接她这话,只笑道,“夜深了。您也早些安寝吧。”
失意之际,他只期盼着一个疯狂迷乱而又不顾一切的夜晚,可以避开那些不愉快,也可以不再纠缠在那些事情里,什么都不用去想。
哪怕只是一个夜晚,他也会觉得满足。
他看着她伴随在那几分不确定的深意之后的笑容,暧昧地一件件地滑落自己的衣衫,将身子贴近过去,细媚了声音,和以往那般并无二致地甜声道,“奴才……这就好好伺候您一晚。”
管他呢。命运在得失之间的抉择,谁又知道呢?
这一日颜莘下了朝回来,却没见柳臻过来。
她起初是不在意的。他的行踪,自己不仅管不了,更是没心情管的。所以只是不置可否地去看折子,办公事了。
不想眼见着快到中午时分了,还没见他过来。她便知道怕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她终究是不肯叫人去四处寻的。直到一向跟着柳臻的一个小宫侍急匆匆满脸泪痕地跑来文源阁,求若韵跟她禀报,说贵侍君在晨省后将柳臻拦下了,她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叹了口气,唤了个人来,简单吩咐道,“你去浮碧宫看看柳昭林在做什么。若是还在说话便算了,若是出事了,便叫他回来。只说是朕要找他。”
那人答应了刚要转身,她却想了想,喊住了他,皱眉道,“算了。”言罢又看一边的若韵,道,“你替朕去跑一趟吧。”
寻思了一会儿,却又嘱咐道,“不管在做什么,都叫他回来罢。”
若韵忙应声出去。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若韵才回来,后面跟着遮了脸的柳臻。
颜莘叹了口气,叫他把遮着的衣袖放下,果然脸上变了样子。不过好在只是略微浮肿一些,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她知道柳臻先前招摇过甚,几次三番在莫璃面前露短儿,招他发作是早晚的事儿。偏生今早上他起得迟了,出门匆忙,慌乱中冲撞了他的仪仗。好不容易叫他寻了机会,又怎肯轻易放过。
嘴里再怎么说着不在乎,她也多少有些心疼,便叫人进来给他清洗上药。她原想着依着柳臻的性子,指不定又要大哭大闹一场qǐζǔü。然而叫人意外的是,他只是静静地听任摆弄着,一声不吭。
她虽是心里动了动,却也没想太多。加上事务繁忙,更没什么时间、精力和心情哄他,便只是叫人扶了他到自己寝殿的外榻上歇着,自己又接着去看折子了。
果然过了大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报贵侍君求见。
柳臻早已没在榻上安静躺着,正对了镜子打量自己刚刚有些消了肿的脸。
对着镜子,他顺便用烫热的毛巾敷了敷自己额头上之前留下的一小块印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着先前也是自己顽皮,在广内宫摔了,将额头撞破。事后虽说用了温敢言的方子,伤口痊愈了,但因为过多使用了贵重的琥珀,反而留下了一处淡红的印迹。
那时候她关切到什么程度,现在已经是记不那么清楚了。不过好在这处斑红不仅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容貌,反而给自己添了几分俏丽风韵,也不至于惹人讨厌。
听到有人过来叫他过去,他便忙放下手里东西,跟了来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