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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他一面叫身边的宫侍带了她到院子里去和哥哥们玩一会儿,一面笑着又补了一句,道,“龙子凤孙,本就该雍容气派、风致楚楚的。依我看,咱们宫里的这些孩子,举手抬足之间都有着气度,哪个都不差。”
容千青也笑了称是。
吟竹和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开口道,“皇上前儿跟本宫商量,说要你回文源阁帮衬着她办事儿。她可曾知会过你了?”
容千青答了声“是”,道,“臣侍原本也正是为了这事儿,过来跟您回禀一声儿的。”
吟竹满意。笑道,“也用不着什么事情都跟本宫说。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了。”
容千青点头。
这段时日以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掉进了福堆儿里。突如其来的尊重和青睐,叫自己受宠若惊。
从起先的战战兢兢、可有可无,到如今的欣赏看重、扬眉吐气,叫他自觉连说话也有了一定的份量。
这种心花怒放的优越感,一般人可不是能轻易视而不见的。
他原本是贵侍君的远方侄子。
进宫伊始,自然没人能猜得到到后来,他会和自己的叔叔反目,闹到面和心不和的地步。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是料定他不鸣则已。即便是一鸣惊人了,也不过是因为是贵侍君手里一步极其重要的棋子。完全是为了可以在他与皇后的博弈中,将皇后彻底将死。
然而结局却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这自然被归结为贵侍君的高傲自负以及轻敌自信,甚至是那种眼里丝毫容不下沙子的桀骜个性,导致的对自己这位满腹野心的侄子的不屑一顾。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的,却是原本他最大的对头——皇后。
他曾几次帮他周旋调度。不仅帮他保住了儿子,又一再替他升迁品级。
只几年的时间,他便从五品的华庚,越级升至三品卿。如今又难得地补上了惠侍君逝去后、空出的四君之一的缺位。
且不说原先和他一起进宫的人,再没有第二个,能有他这种造化和福分。单单是他年纪轻轻便有了皇帝最喜欢的皇女,便可知前途不可限量。
细说起来,他原本在打算多要个孩子的时候,倒也没想到过这种后果。
他只是希望既不用把全部的筹码,都押在自己唯一的女儿颜渊觅身上,也可以确保自己将来不至于落得个孤苦终老的地步。
毕竟就皇帝喜欢自己女儿的情形来看,多有个孩子,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然而那时年轻,又没什么阅历。只看了看周遭,如同安君,一个宫侍出身的下人,却可以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从焚帛阁那种绝难再见天日的地方被接回来,不但免死,反而得了册封。
一时不够戒急用忍,自作主张,却终于触到了她的底线。
却从没想到过多么宽容的人,也不可能在纵容了第一次之后,再有第二次。
所以那时若不是皇后帮忙,他便险些吃了大亏去。
从那以后,他便紧守成规,再不敢苟于言笑,也更不敢再铤而走险。
前些日子他再次被迁升补缺,独居一宫主位。皇帝又特旨恩准另择寝宫。这真是红煞了后宫所有人的眼睛。
虽说自己是在四君里资历最浅、身份最低的。然而就他这个年纪,又没什么背景,若不是有人刻意提拔,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这次迁升君位,旨意自然是皇帝下的。然而捧着金印和金册的他却明白,这多半是皇后替自己讨来的。
更重要的是,最近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早已出离了自己原先的期望。
她准许自己在私下场合里以夫妻相称,这便也是自己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不管皇后的初衷是什么,在自己举步维艰的时候,皇后肯接连提携和帮助了自己几次,仅仅是这种行为,也足够他感激一辈子的了。
如今小儿子也已经离了襁褓,不用自己终日照看。皇帝却又来问自己愿不愿意去她书房帮忙做些事情。
喜不自胜之际,他绝对不会忘记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于是便先来跟皇后回了这事。
一来叫他面子上好看。再者,也算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其实他想得很清楚,感激之余,他自然应该对皇后多忠心一些。即便不能是死心塌地,凡事也该多为他着想。
至于嫡后嗣续,皇位之争,那是后话。
再回头看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而吟竹却知道,容千青虽然做个侍君不能算得上完全称格,但给皇帝书房里做个助手还是不错的。
颜莘平素在内书房里,一般不用上书房的人,行文拟旨便就都倚仗着里面伺候的宫侍。
她也一向称赞过容千青行文敏捷,办事迅速。
有他在身边,常常是她一边说着,他就已经可以在打腹稿。之后援笔濡墨,文不加点。几百个字的谕旨,不多时便能草拟而成,与无逸轩专事拟旨的待诏不相伯仲。
之后她只需要简单过目,钤了印玺,便能立刻誊发。
实在是万般便利的好事情。
奇容千青出事离开之后,换了柳臻进去。
书奈何柳臻确实是没半点儿水准的。一个安心坐着读一篇文章都不大可能的人,别说能帮她处理些政务了,即使是能够不给她添乱,便也算是烧高香了。
这一年多的时日里,吟竹静静地看着自己妻主对待柳臻的疼惜、宠爱和恨铁不成钢,也清晰地了解了她心里对于柳臻的感情上的变化。
他有分寸,可以在她合适的时候添油加醋一点儿,恼火的时候便绝口不提。
而没个十足把握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去做。
只需要这种简单机巧的小办法,便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她在对待柳臻的所有事情上的所有作为,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即便是她自己。
如今她又和自己商量再起用容千青。
只要适度地推波助澜,便也乐得皆大欢喜。
他深谙自己姑父——也就是先太后所传授的相妻之道。
是以只要自己妻主喜欢,他便就按这路子来。
他整日守着她,揣摩她的意思,先替她想到了,做到了,便绝对不会惹她半点儿不欢喜。
相反地,只要她高兴了,他自己便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虽然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却也深知在这个事情上,天底下的男人是一样的:万万不能小心眼儿。
都说衡量“正夫以德,侍媵以貌”,真真不假。
只是这背后的辛酸和苦涩,却是别人无论如何,再也想不到的。
今春不减前春恨2
文源阁。
“原来他在她走后自言心事,说自己不过是故意‘把脸儿假狠,口儿里装作硬’,其实心中早已明镜儿似的。这就是所谓的‘两下缘,三生迷,相看又恐相抛弃’。”面前,毕恭毕敬到仅沾了胡桃木围凳一角儿坐着的青年男子,嗓音清啭修婉地唏嘘着。
颜莘斜倚在湘妃短榻一角。洛谨双手捧了一杯参茶暖手,盘膝靠在她腿旁,乖巧地半偎在她怀里,认真听着面前坐着的戏子拆解自己刚听过的那几出曲子。
“这一出,结局并不怎么出彩,相反还有些俗套。” 洛谨出声评论道,“但过程里那些个不论生死都不会舍弃的苦苦追求,却是叫人难忘的呢。”
“您说的是。”戏师忙点头附和笑道,“两个人的身份、教养、追求、情趣都有着云泥之别,又怎能不经历些挫折,便就能双宿双飞了呢。”
“所以叫‘那来时荏苒,去也迁延。’”洛谨用戏文里的句子接话,对自己的记性不无炫耀道;“‘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陛下您看,这戏文可是出自才子手笔呢。”言罢抬头,笑看颜莘。
“这的确是好戏文儿。”在外人面前,颜莘不便当众表达爱意,只笑道,“且不说里面用到的诗词曲赋都是绝佳,即便是格调意境,也是很正。这样有情有致、有时有训的戏,给你看看,却也是不无裨益的。不过,”她不动声色地调侃道,“你到底是入戏了。若不是把这戏文儿拆穿了给你听,你是不是还得偷偷替里面的人物再抹上几回眼泪儿。”
洛谨笑笑,扮了个鬼脸,道,“人家不过是看得入迷了嘛。”
话毕起身,又学那戏子,做了几个动作,捏了嗓音道,“小嵯峨,压的这旖檀盒,便做了好相观音俏楼阁。片石峰前,片石峰前,多则是飞来石三生因果。”
见他一脸认真,倒颇有几分样子,颜莘和对面儿坐着的戏师都掌不住笑了。
她一伸手,又将他揽回怀里,一面笑道,“你这会跳舞的,操练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儿。不过你也不看看人家师傅在这儿,就打算当面儿班门弄斧了?”
“万岁明鉴。”那戏师忙站起身来,躬身奉承着陪笑道,“这身段、嗓子,可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见她二人高兴,他便又索性继续恭维道,“恕奴才说句不敬的话,这位主子若是能学着戏,用不了多久,便定然是京师里数一数二的角儿呢。”
洛谨叫他这话说得不免眉开眼笑,不住地撺掇颜莘要重赏这戏子。颜莘见他难得这般的高兴,便也就允了他,叫人去取赏赐去。
那戏师欢天喜地地磕头谢了恩。
正说笑间,外间一名宫侍进门,禀报说韩嫣求见。
颜莘挥手示意那戏师退下,道了声“叫他进来”。
一旁洛谨撅了嘴,央求着不要回去,她便也只得依了他,催着他不情愿地起身,站到下面去。
韩嫣有些时日没出门了。如今再次应付人际世事,面上看来却依旧不愠不火。
虽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舛难,却半点儿没损风尚气度。此刻于礼仪上,一丝不差地施了个万福,恭敬道,“皇上金安。”
叫他这等自如一衬,颜莘自觉自己都难免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真有了几分好像是自己的不是似的愧疚。
但唤了他起身后,却见他神态自若地在等。再一看,一旁的洛谨却没有半分的意思表示。
她便只得瞟了洛谨一眼,道,“洛谨。怎么这么没规矩。”
洛谨顽皮地与她四目相对,偷偷吐了吐舌头,这才快速地福了福身,笑吟吟道,“华仪万福。”
韩嫣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浅笑。
洛谨不动声色,心下却觉得他这一眼有些意味不明。他心里异样了一下,转念又想起在皇帝面前,他到底也不至于敢对自己如何了,便也就没再在意。
“你身子怎么样了。”颜莘开口问道。
她原本想说“朕这边忙,也不能总是去看你。”然而洛谨此刻正侍立在一旁,刚才又确实是不忙。若是说出这话,明显便是言不由衷,于是就咽了回去。
韩嫣懂事一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陛下关心。”
就因为他那一身争强好胜、睚眦必究的性子,颜莘原本是不怎么待见他的。然而今日却突然被他这善解人意弄得万分过意不去。她心里软了软,声音更显温和,道,“那最好。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臣侍想跟您讨个恩准。”韩嫣想定了,恭谨道,“想求您准臣侍回娘家府里,省亲一日。”
颜莘暗地里深长地透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怕他提出些自己明明知道、却实在是不能替他解决的难题。
纵然不喜欢韩嫣,颜莘也明白,在这深宫里为人侍君的,若是不能有诞育子嗣的机缘,日子也就没了什么盼头。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彻底毁了。
韩嫣岁数不大,但仅就学问一道,便能诗词,会书画。更是擅长八音之律,为人敏捷诙谐,才华横溢。
所以对于这样的悲剧,不管什么样的安慰开解,也都不过是些废话。
而他这连身伤带心伤,苦不堪言地歇了这两个多月,不用多说,也知道是数不尽的悲酸和苦辛。
更何况自己这为□主的,虽说名义上该是他在这段苦日子里最重要的寄托,却也不过只是闲暇时偶尔过去看看。连必要的关心,都没有给足过。
所以且不说如今他压根就没打算跟自己开口要为难过谁。单就是他能挺过来,站在这里,也叫人不免又是敬佩,又是替他可惜。
她默然点头。心道如今准他回家,固然算是开了先河。然而对于刚刚经历了人生的最大伤痛的韩嫣而言,也是该得的。
忆及于此,她便“嗯”了一声,道,“去吧。”
韩嫣原想着她不大可能会应允这种出格的事情,也犹豫过是不是要先和皇后说。如今听她爽快地准了,意外之余,便款款躬身谢恩。
“你心情不好,出宫去走走也是好事。” 碍于洛谨在,颜莘不好多话,只嘱咐道,“快去快回。少生是非。”
听他答应了,便又道,“也别忘了和皇后再回一声。”
韩嫣谢恩退出。
一旁的洛谨目送了他身影出去,便回头看颜莘,慢悠悠地说道,“怪可怜的。满身怨气,却无处可诉。”
颜莘听他话里沉重,语气却极为轻松,便将手里茶盏递出,道,“瞎说。你又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