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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又不厌其烦地道,“这下可好。细查之后,部议处分,整个案子大大小小牵连到一百二十多名官员,有十几名要枭首示众。大家都怕惹了骚动,所以要把整个案情,分节、分人,细细誊清,由圣上亲自裁夺之后,再颁发明诏呢。”
颜映亦点头表示理解,道,“这伙儿,计量的确不小。”
“所以前儿个我进宫去接你,也是圣上要我回来尽快办事儿,才没等到你就先回去的。”陆静柏切题有方。
颜映亦“嗯”了一声。
见他不再恼火,她顺水推舟道,“那你……也不至于跟个下人一般见识,一递一句地拌嘴斗口,还把他推进水里去,不准人去救吧。”
“知道了。”颜映亦不愿意听,不耐烦道,“下次直接轰出去就是了。”
陆静柏笑笑。想了想,却又开口道,“对了,你在宫里住着的这几日,有没有听圣上说起册立储君的事情?”
颜映亦摇了摇头,睁大眼睛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立储的事儿不好再拖了。”陆静柏有些愁心地解释道,“圣上也常常有这个心意,想知道朝臣们觉得谁更合适一些。有时候也会开口问起来。”
她看看他,道,“但因为咱们不知道她的属意,自然不好触她逆鳞。虽说也能寻个话支吾过去,但时日久了,叫她觉得咱们没主见倒是小事,若是落下个敷衍她的罪名,便不妙了。”
“这是国事。”颜映亦讶道,“怎么能凭私下言论来决定谁是未来储君呢?”
“这虽是国事,却也是你们的家事。”陆静柏心事重重地道,“我们做臣子的,即便是心里有什么公论,可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更何况说来说去,咱们的意见也不过是个参考,真正的主意,还是圣上一个人拿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去打听一下她的口风,也好给我指一个说话儿的方向。”
颜映亦点头。想了想,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亏你名倾朝野的朝廷栋梁,好大一个聪明人,竟然也有想不到的事情。”
陆静柏讶异,道,“怎么。”
“皇姐此时若是有了属意谁的表示,那消息便定然传得比风都快,不出几日就能举朝皆知。哪里还轮得到我去打探。”
陆静柏想了想,道,“也是。”
颜映亦见她又皱了眉头,才有些心疼,温声道,“在你看来,觉得可能会是谁。”
陆静柏抿嘴摇头,小心分析道,“大殿下虽说是生父的身份不如二殿下,又不如二殿下讨喜,但一来惠侍君当初也是圣上的四位侍书之一,若不是受家里牵连,倒不比贵侍君差到哪里去。况且自他谢世,圣上又把大殿下过给了皇后抚养不是么。”
“再论理说,没有嫡庶之分,便该是立长不立幼的。”想到这一层,他有些怏怏地道,“原本该是很准的事情,然而却迟迟没有册立太子的旨意下来,大家便就糊涂了。”
“这个容易理解。”颜映亦试着分析道,“皇后又没说不能再生,万一太子立得早了,到时候岂不是尴尬。更何况不说别的,单就是老二身后姓莫的势力,皇姐也总得衡量衡量吧。”
陆静柏诚以为然,却又颇有自信地道,“然而我私下推想,二殿下怕是不得圣上的心。”
“何以见得?”
“你不知道。”陆静柏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道,“藏书阁的阁事与我一向交好。她私下告诉我,说圣上曾经询问过她关于二皇女读《黄蘖师诗集》、《推背图》的事情。”
“这怎么了。”
“这些都是命书。对于治学尚且毫无用处。何况政事。”
“圣上一向喜欢醇正学术的人,也一向提倡男子多少做些学问。”她笑了看自己夫君略微有些发红的脸,道,“更别提将来可能会承继帝业的皇女了。她虽然从没明说,我们却都看得出来二皇女不是个能安心读书的人。况且贵侍君……”她忆及陈年旧事,顿了顿,看了看颜映亦脸色,才小心道,“倒也真是少见的……平庸之辈呢。”
颜映亦叫她说得舒坦一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依我看……”陆静柏思量了道,“这要取决于下一步皇后如何做。”
“他做什么怕是也改变不了什么。”颜映亦轻巧一笑,一股同情却油然而生,道,“他不过仗着当年母皇喜欢他爹爹,才因势就便,占了这个皇后的位子罢了。”
“嫁人多少年了,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他的声音在车轮“轱辘”的响声中,显得冰冷而又清晰,“像他这样没爹没娘,连个亲生女儿都没得扶靠的,若不是皇姐担待,早就不知道被人害成什么样子了。”
他好歹也是深宫里长成的皇子,深谙皇室内幕,只轻叹口气,道,“别看他没说什么,此时却是最不好过的了。”
陆静柏也随同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随即一仰身,靠到身后的软垫上,笑道,“外面都在说,皇上最喜欢三殿下。而她至今都不立嗣,怕是打算把位子留给她呢。”
“所以我说端君是读过大书的人。”颜映亦悠然道,“事情做得舒坦,也丝毫显不出痕迹来。照这样儿服侍着再过几年,便就叫皇姐离不开身儿了。到时候别说是真心稀罕,即便是被糊弄了,她的性子,也会装作不知的。”
“皇上嘛,就是称孤道寡的人。夫君大人又何必说透呢。”陆静柏温声笑道。
将往复旋如有情1
凤栖宫是个足够清雅的地方。
近些年来,吟竹虽然转而精信佛学,善称因果,却依旧不舍得弃了向来所喜好的书画。
以至于偌大的殿里,除却炉瓶鼎拂,琅铘插架,便是盈庭积栋,满眼读不完的书。
颜莘负了手,在外殿里悠然地散着步子,四处看着。
时值午间。
她到凤栖宫的时候,正赶上吟竹带了颜渊乔在里间佛堂礼佛。她拦住了要进去通报的宫侍,只自己在外殿候一会儿。
她知道,若是通报了,他虽然还是能够稳住神,把一卷《心经》反复念足,却总归是对他的心情会有所扰动。
她停下步子,在新置的玉兰镏金书架前驻足。
稍一心动,从架上取下一本《容斋随笔》,择要翻了起来。
只读了半页,便觉得字字珠玑,余香留齿。于是索性坐下,细细翻阅了起来。
正酣畅时,却被一声“陛下请用茶”打断了。
却是侍应的宫人上前,屈膝跪了,将手里的茶盘高举过顶,呈到她面前。
读到的段落被搅乱,她有些不耐地挥一挥手,示意退却。
不想一抬眼,目光扫过之处,发觉擎着茶盘的竟是一双远胜于常人的莹白玉手。入目纤细修长,肤质细腻透艳。
她长了这么大岁数,阅目而过的佳丽自然无数。
或者是权倾后宫的极盛之姿,或者是婉转娇柔的小家碧玉。或者高雅庄重,满溢大气之美;或者精致贵气,极显明艳照人。
却无人及得上面前这双纤手,粉雕玉琢一般白腻透红,叫人只消一眼,便不舍得移开目光。
无需穿着任何绫罗绸缎,也不必配饰金银翡翠。语言难绘,叫人过目不忘。
她叫人起身,抬头,见是一名岁数不大的年轻宫侍。
见他样貌也是不错的,她便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赞道,“你这双手可真是漂亮。”
那宫侍正是因此得以被从外院的粗役杂扫而调入内殿服侍,又一向是为自己的这双手而颇为自负的。此刻听了皇帝夸奖,直是受宠若惊。
他一时喜不自胜,激动得满脸绯红,低了头,怯怯地,却又掩不住欢喜地应道,“谢陛下夸奖。”
颜莘听他声音甜丽却不浮躁,便知道是个朴实孩子。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好感,不由得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新城。”
颜莘正想再出言问他几句,却听门帘轻动,有人绕了红翡立屏进门。
那人上前行了礼,恭谨道了句“陛下金安”。
她抬头,却见是一个着了藕荷色长衫内眷服色的男子,低眉顺眼地立在当前。
她只打量了一眼,便吁了口气,道,“是你。”
他见她认出了自己,便忙应声答道,“是……臣侍。”
这人正是两年前以秀男名义进宫,如今却是皇长女的一侍——康雅宜。
颜莘落座,面无表情道,“什么事情。”
“臣侍……是有些话想和陛下回禀。”康雅宜不敢抬头,却掩不住一心的急切,道,“求您叫人……都下去。”
颜莘听他情绪紧张着急,便知怕是有些什么紧要的事情。
然而面前这人毕竟曾经是自己的男人,此刻若是退却了屋子里的众人,只留自己二人单独说话,怎么说都会有些尴尬。
她略一思量,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有些……不方便……”康雅宜滞言不语。
颜莘轻叹口气,挥手示意周遭侍应先下去,才道,“说吧。”
康雅宜抿了抿嘴,用舌尖轻轻拭了拭上唇,略缓了缓自己的紧张,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吞吐地道,“您觉得大殿下……有些事情……”
颜莘厌恶他欲言又止,略皱了皱眉,不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臣侍知道,外间盛传殿下心思深沉,易于苛责于人。”康雅宜掂量了措辞,小心道,“甚至有人说韩华仪之事……也与殿下有关……”
见颜莘将刚才翻阅的书重又拾起,却并不看,只是拿在手里把弄,目光深邃闪烁着。他便又道,“如今的情势,构陷已然是深了。辩无可辩。但求陛下圣鉴烛照。臣侍亦以性命担保,大殿下……万无伤人之心。”
他怕她不肯相信,又道,“而且……殿下固然有些面子上的冷淡,然而待臣侍,却是极好的。并没有像……像您听说的那样……那样……”
颜莘刚听明白了他的初衷,便被他这句话郁闷到了。
一时间只觉得外面明明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艳阳春天,却叫他这话整得满屋子的憋屈郁闷。
作为长辈,又不是做父亲的,女儿的闺房之事自己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兴趣过问。
至于她对谁好不好,喜好什么风格的男人,又关别人什么事情。
所以这话不仅没头没脑,还把两个人都推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只得有些无奈地打断他道,“这些话你和朕说也没什么用处。跟皇后说就是了。”
康雅宜却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不肯相信自己。索性一横心,咬牙道,“皇上相信臣侍。殿下从来都没有不雅的事情。”
颜莘一怔,思量了下,口气已经变得缓了下来,反问道,“这话……你为什么要专门和朕说?”
康雅宜也是一怔,道,“难道……您……不是……”
颜莘这才明白过来。
康雅宜起先的话,的确是近期宫里传的极盛的流言。
韩嫣安胎之时,除去金华宫的内侍,便也仅有风栖宫的宫侍和太医,长期驻在韩嫣的侧殿。
而当晚她在场,责问事情真相时,当场对韩嫣胎位不正有过异议的年轻太医,却是唯一一位并非凤栖宫后来另调过去的。
而她在出事后仅几日,便就畏责自杀了。
因此便有多事的人猜测,在日常配给的药品中略调了成分,致使韩嫣落胎并终身不育之责,多半是皇长女颜渊乔的。
颜莘反应过来,康雅宜有此一举,不仅是想替颜渊乔澄清连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的所谓事实,也是想在自己面前,给她挣些面子好感,好叫一向反对房中虐术的自己改变对她的看法。
然而他毕竟做事欠缺考虑。不仅不懂这般径行到自己面前为己方开脱,不仅教人反感,招人非议,更会产生歧义,欲盖弥彰。
虽然没有一句不敬,也没指责到一个人,但这种开脱,比之缄口不言,待至流言开散、清者自清之时,更其无益,亦没有意义。
若是颜渊乔本人知道,便断然不会允许他做这种对自己有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
她情绪好,又了解就里并不想深究。因此便不禁莞尔,正要点醒康雅宜几句,却忽然恍然大悟,轻轻放下手中书卷,笑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康雅宜不解。
“说朕因为这事儿而不喜欢渊乔?” 她恢复了常态,口气柔和道。
康雅宜脸略红。
“是柳臻吧。”她推想的到。
自从颜渊乔摔伤了腿,在文源阁修养几日,康雅宜随同过去照料之日起,二人竟就意外地相好了起来。
这也难怪。柳臻是那种看不得别人难过的性子,也定然是在康雅宜面前编了好些鬼话来安慰他。
其实细想起来,柳臻在自己立储一事中的立场,除去和他有切肤之仇的贵君,不论皇后怎样,便必然是要站在惠君的女儿颜渊乔一边了。
康雅宜不答话,便也算是默认了。
“他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颜莘刚要开口数落两句柳臻胡闹,却有宫侍自里间打起珠帘。她便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吟竹进来,身后跟着颜渊乔。
一进门,见二人单独长话,显是叙旧已久。吟竹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