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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了。”他拉了拉身上的包袱,看着她回头渐渐走远,一个人朝着不远处已经能看到日光下闪耀着金辉的茗溪茶楼走去。
明甘露没走出去多久,快到转角的时候回了身,遥遥地隔着一条街见到他在茶楼前犹豫了好半晌,才迈开腿走了进去。她扁了扁唇,这小男人其实和他老娘不太一样。
无湘低着脑袋,一手紧紧揪着自己包袱的带子,一路上到三楼,那间雅间只有童茗一个人在,他小意地慢慢走了进去,“娘亲。”
童茗侧身扫了他身后的包袱一眼,“被轰出来了?药下了?”
“她们发现了。”他低着头。
“罢了,我也没多大指望你能成事,好在我还找了其他人。”
无湘猛地抬起头来,“娘亲,那个真的是你做的,江大公子怀着宝宝,你怎么能,怎么能……”他神情有些激动,身子晃了晃,一个纸包从包袱里掉了出来,似乎是夹在了褶皱的夹缝间,没有装进包袱里面,所以一下子掉了出来。
“什么东西?”童茗低下头,无湘俯身捡了起来,有些奇怪,这不是他的东西。
“拿来。”他递了过去,童茗伸手打开了,那纸包里却是一小包茶叶。无湘很是不解,童茗却伸手拈起几瓣茶叶,细看了许久,才朝他看了眼,“你总算还有点用处。”
“不是,娘亲,这不是我……”
“行了。”童茗收起了那茶叶,“你回家去吧。”
无湘七上八下地出了茶楼,还是觉得奇怪,这会是个巧合吗?有人不小心在他包袱里掉了包茶叶?他不觉得。他发足朝着云泽庄岭南山的方向跑去,就在山道前,追上去慢慢悠悠踱着步子一步步朝上走的明甘露。
他抓着明甘露两手手臂,明甘露低了低头,“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是你放进去的是不是?那包茶叶,甘露姐姐,你们要做什么?”
“你很担心?”她任由手臂被他抓着,“她要你做这些事情,就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你还替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总是我娘亲,再说,再说……”他低下头又抬起来,“还有爹爹,甘露姐姐,你们不会,不会要,要……”话说得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娘亲害得江大公子那样,她们有怎么会无动于衷。
他紧紧皱着眉头,不能,那总是他娘亲,还有爹爹,万一娘亲出事,那爹爹怎么办?他松开了手就要转身,冷不防背后脖颈里被人一击下去,双眼发黑,一晕倒了下去。
明甘露无奈地接着他的身子扛起来就朝山上走,这小男人还挺能折腾,还是关回去歇停几天的省事。
***
顾南音浑身酸痛地醒过来,房外的屋檐上一滴滴朝下滴着屋顶的积水,发出滴答的声音,他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想起昨夜,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又缩回被子里蜷成一团,像只虾米一样弯了起来,身上到处都是红印,床单上还留着血迹,他呻吟了一声,他不活了。
他踢过她,很用力的踢了,还咬了,咬得嘴里都带血腥味了,可还是被她给吃干抹尽了。不过这都不是最要命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后来好像有,真的有缠着她不要停下来。
冯暮说他骨子里就是个荡夫,还真是没说错,顾南音咬着被子角,怎么办?他不能再让冯暮乱传他的谣言了,这次可真的是要丢人丢到枫塘江去了。
不过白茫那个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都日上三竿了,四公子你睡够了没有?”
门被人推开,日光倾泻而入,雨过天晴,似乎又变得更冷了些,他钻回了被子里,“不起来。”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床。”
“鬼才喜欢。”
“我不介意你继续睡着,不过你不觉得肚子饿吗?”
“饿才有鬼。”可惜,肚子不配合地咕咕起来,白茫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转了身,“那我就放这里了,你继续睡吧,我记得我房里一直会有只肥耗子出来偷东西吃,也许等会我回来的时候,饭菜都被它给偷吃光了。”
她合上房门,顾南音恨得牙痒痒,明知道他饿了,这下他要去吃,岂不是自认了就是她口中那只耗子,被她白白损上一顿。
可他真的很饿了,他卷了被子在身上,从床上下来,一脚才踩在地上,双腿间一阵酸痛,连大腿都隐隐作痛,他涨红了脸连声骂着白茫,端了托盘回到床上,管它呢,吃脏了反正也不是他的床。
白茫站在门边听得里面传来碗盆碰撞的声音,轻扬了唇,朝外走出去,正遇上沐云泽行色匆匆地从县衙外进来,“你怎么来了?”
“帮我个忙。”
“什么?”
“上快活林让酥花或者媚月办件事。”
“你自己干什么不去?”
“我答应了釉儿,不会再上那地方。”
白茫搭着她的肩膀叹气,“阿泽,什么叫女人的悲哀,你这就是。”
沐云泽挑了挑眉,“我进来的时候似乎听人说你在房里软禁了个男人,十三,”她拍拍白茫的后背,“其实成亲比你想象中好得多了。”
“是吗?”白茫不置可否,沐云泽微微弯了弯唇,“等你试过了就会知道了。”
***
江釉喝完粥又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看上去都已是日当正中,他动了动脚,拉过另一个枕头垫在身后靠坐起来,坐了没多久,门上传来轻轻的剥啄声,“我醒着。”
吱呀,穆丘丘双手端着一大碗汤药进来,“哥哥,喝药了。”
“又喝?”
“嗯,这个对宝宝好,许大夫出去抓的药,岚叔还叫我一起跟着,肯定都是好药。”他走到床头,江釉接了过来,一勺勺地喝着,穆丘丘看着他,“哥哥,苦吗?”
“嗯。”
“那你还喝的这么慢,我以前喝药的时候都是咕噜一口全喝光了,然后就含块冰糖。”
江釉还是慢慢喝着,“你不要不停去想着这药很苦,就不会觉得了。”
穆丘丘摇着头,闻起来就知道好苦,他站在床头看着江釉喝药,一直等到江釉一滴不剩地全部喝完,他接过了碗,江釉抬眼看到他似乎带着崇拜的眼神,忍不住好笑。
穆丘丘正要走,房门又被人推了开来,“釉儿,你的信。”
“信?”江釉有些奇怪,萧岚走近了,把手里的信笺递给他,“今早刚有人送来的,好像是粉青的。”
江釉靠在床头,长指打开来一目数行地扫下去,“他暂时还不回来,和刘仵作上湾镇去了。”
“好事近了?”
“没说,倒也看不出来他心情怎么样。”他折起了信笺,“不过我想应该是吧。”
“今早你爹爹找了人来接岫儿回去,说是想他了,我让嘉木送回去,只让告诉你怀孕了,没说其他。”
江釉点了点头,“我爹爹老是咋咋呼呼的,还是别告诉他了,我也不想她们操心。岚叔,阿泽呢?”
“出去挺久了,大概也快回来了。”
那汤药里不少药材都带着安神的效用,江釉稍稍用了点午饭又开始犯困,萧岚和穆丘丘一起从他房里出去,明荈还在水榭试着用那些野生茶叶炒青,主楼的大堂里只有万合欢和几个跑堂伙计看着,正午时分,也没什么人,倒是右副楼有个昨夜因为大雨住下的客人打着哈欠才起,“你们这的客房真是不错,一觉睡得我真踏实,比在家还踏实,其实你们怎么不做过夜留宿的生意?应该也会不错。”
“以前也做,后来客人少了,几天都没有一个留宿的,哪里还用得着这么些客房,打扫的人工都不够算的,还不如干脆不做了。”萧岚招呼着他用饭,“我们是做茶叶生意的,要是老还得做饭做菜,那不和酒楼一个样了嘛。”
“那倒也是,不过偶尔来住上两天,听听这后山的水声鸟叫还是挺惬意的,改天我要还想来睡一晚上,你们做这生意吗?”
萧岚回了柜台后面开始拨算盘,收拾房间其实也不用另外算人工,丘丘和合欢差不多算是云泽庄的人了,多几个客人的饭菜开销也不大,说白了,云泽庄光是靠朝外的茶叶交易一项,就已经是足够赚钱了,更何况还有老庄主以前打下的扎实无比的根基。
“当然。”
萧岚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收上普通客栈两倍的房钱应该也不算多,再提供免费的茶水,岭南山头的风景她们看习惯了也许不觉得怎么样,要是有远游来的客人,比起一般的客栈,若是有财力的,肯定更愿意住在山头。
茶乡的游人一向多,尤其是采茶季的时候,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今年清明时节,还有一些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来问他想要去采茶玩的,他当时怕浪费了茶叶没肯答应,现在想想要是留他们住下来,带着去采些不能用来炒青的茶叶,不要挑芽笋尖,那该是多大笔收入。
***
午后的锁柳镇上,昨夜的积水已经被慢慢蒸干,几只懒猫缩在屋顶上晒着太阳,快活林的后门口,一个衣衫不整的妖媚男子斜靠在门边,发鬓松散,手里举着一卷纸,“白少,你不是吧,我大白天的费劲了功夫才挖了出来,你就给这么些?”
“费劲了功夫?那女人自从来了锁柳镇就包了你,用得着费你多少心力?”
“白少,你这是吃醋了吗?”那男子歪了歪身子朝她靠了靠,“你放心,人家心里还是最记着你。”他伸着食指朝她胸口戳去,被她把手里的纸一抽拉走,“谢了。”
白茫一眼扫过,“就这些?”
“已经齐了。”他打了个哈欠,“害我白天都没能补着觉,都陪着那女人鬼混,你都不犒劳我一下。”
白茫把手里的钱袋丢给他,“我记得钱丞那家伙下手挺阔绰的,怎么没捞够本?”
“是挺够意思的,长得也人模人样的,乍眼看上去还真是有那么点风流才俊的感觉。你说我要她赎了我怎么样?”
“你能迷得她赎了你?”
他抛了个媚眼,又妖娆地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我要是想下手,几个女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白茫挑了挑眉,他整了整衣襟,“你和沐大少都是不长眼的,放着人家和酥花不要,害得人家一颗心儿巴巴地等着你。”
“媚月,行了,别演了,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她就问我怎么也对这灯会有兴趣了,要去的话她可以带我去。”
白茫点了下头,把那卷纸收起来,媚月又打了个哈欠。
“你还真想要她赎了你?”
“要才怪,与其被一个女人不给钱地嫖,我还不如收了钱嫖女人。”他转身进了后门,拉上门留了条缝隙,朝白茫挥了挥手,又抛了个媚眼,“我等着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茫摇着头,离开了快活林的后巷,她走得很快,没看到转角出去的时候,不远处一家胭脂铺的门前站着一个男子,看了她许久。
“白少,”他眯着眼喃喃,“既然能左手顾南音,右手头牌花魁,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
***
江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在下雪,凉凉的雪花落在他脸上,留下舒服的湿润感。
他迷迷糊糊醒转过来,脸颊上真的有微带着凉意的湿润感,怎么他还在做梦吗?江釉迷离地睁开眼,沐云泽的脸就在面前,“醒了。”
他摸了摸脸,又看了眼她,是什么东西?
沐云泽啄了下他的额头,江釉支着身子靠坐起来,“我能下去走走吗?”
“你说呢?”
他扁了扁嘴,一副委屈模样,沐云泽低头轻咬了下他的唇瓣,“无聊是不是?我给你猜谜。”
“猜谜?”
“嗯,灯谜。”
他抬起了眼,“可你又不会,上次给你猜最简单的那些字谜你都得猜好久。”
沐云泽歪了眉毛,江釉举起双手,“好,你给我猜。”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纸,折了几折,这会打开来,“听好了,一声呼出喜怒哀乐,十指摇动古今事由,打得是一种戏。”
“这是你想出来的吗?”江釉怀疑地斜着眼睛,沐云泽低头凑在他眼前,“你猜不出来了?”
“我当然猜得出来,不过这肯定不是你的水准。”
“那是什么?”
“布袋戏。”
沐云泽像是恍然的样子,居然从和他说了句等一下,江釉奇怪地看着她跑去书房搬了砚台笔架过来放置在床头的案几上开始研磨,磨好墨提笔在那卷纸上打了个勾,“下一个,”她看了看,“离合字是什么东西?”
“灯谜的一种,谜底有两个子字和一个父字共同构成,而那父字又是有子字合成。”
“哦。”
“离合字谜的来源还有个典故的,”江釉坐起了些,靠在枕头上,“相传前朝有个大才女,叫做秦是安,有一次坐着轿子外出,经过一座木桥,木桥边上是片农田,地里一个农妇正在挖地,那农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