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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色炊烟-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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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吧。”
  江釉喝完了粥,伸手抚着肚子,“岚叔,你和阿泽说,不管宝宝是什么样子,是好,或是带着病,他都是我心爱的宝宝,不会有区别。”
  ***
  “怎么样?”
  “想试试?”
  沐云泽点头,小院的地上铺着不少落叶,竹椅上摆着一只白瓷茶杯,那些落叶有些还是从白漆院墙外飘进来的,旋旋落地。
  右副楼的一间客房里,无湘靠着窗口,眼神呆呆地看着院里的落叶,想着爹爹常吟的那些诗,秋叶本无情,迢迢雨露寒,最催肺腑是相思。
  他勾了勾唇苦笑,爹爹,也许你该换成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会更好吧。
  一声刺耳的嘣响突然传入耳中,他整个人跳将起来,这是什么声音,什么炸了?

  第七道茶之一拈枫兰花指

  ……》
  门上砰然的响声在楼下都能听得到,明甘露用手指在耳廓里一个劲地掏,“我是不是该去再把他打晕掉?”
  沐云泽和明嘉木一前一后地从右副楼的小院里进来,正听见她的话,明嘉木把手里的碎瓷都扔进了墙角的竹筐,走到桌前坐在明甘露对面,勾着唇,“要我说,你就干脆一点把人给要了,他还能不乖乖听话。”
  明甘露挑起了眉头,“你开什么玩笑,我像是会强上的人吗?再说这小男人这么麻烦,我才懒得招惹。”
  “不招惹你也惹了。”
  “总之我最烦这种男人,我只想要个乖巧听话的,最好像是小球那样,可惜他太嫩太小了,我也下不了手。”
  “十三岁,快十四了,也不算小了。”明嘉木在她肩头不重地捶了一拳,“老姐,你不是下不了手,是因为向着别人,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以为瞒得过我?”
  沐云泽本来进了厨房,突然倚在门口探了身出来,“无湘?童雨湘?”
  明甘露不置可否,沐云泽仰头喝着水,大口咽完低下头来,伸出右手用力蹭过嘴角,“那你最好快点下手,免得他……”她摇了摇头,眯着眼,“你知道,这次新帐旧账慢慢一点点开始算,我要他娘一无所有。”
  隔着扶梯二楼的撞门声依旧清晰可闻,明甘露站起了身,“我去看看他。”
  明甘露上了扶梯,沐云泽转了身,“我去取那个纹片青瓷瓶来,该开始了。”
  “开始什么?”明荈正从过道走进来,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几个打什么坏主意呢?”
  “明姨。”
  “娘,你手里什么东西?”
  明荈提手把一个小竹罗子放在桌上,“茶叶。”
  沐云泽低下头拈起一小撮,“是用那些野生茶叶炒制的?”
  “你觉得呢?”
  沐云泽拈着一片茶叶的叶尾提到了自己眼睛前一寸,又转手捏着叶尖细看那叶尾,微眯着眼盯了半晌,“这茶叶的形状……”
  凤翔舞之所以得名,就因为那茶叶的叶尾,似平还翘,说弯又直,而且带着一点点向左偏的弧度,冲入滚烫的山泉水,茶叶上下沉浮间,如同凤尾肆意逍遥地飘游舞动。
  “该是这茶叶没有错,我只是不明白,师傅为何从来不曾和我们提过。”
  沐云泽耸了耸肩,抓过那个竹罗子,“我去给釉儿看看。”
  明嘉木看着她匆匆走开的背影,歪着眉毛,“姐夫不是不给她进房门吗?”
  “她大概,一时忘了。”
  沐云泽确实是忘了,走到左副楼的小院里才想起来江釉才把她轰出来没多久,她在扶梯口转了个圈子,正遇上萧岚端着托盘下来,“怎么?负荆请罪来了?”
  “岚叔。”
  “云泽,我发现你最近老是叫我岚叔,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沐云泽语塞地站在原地,萧岚站在实木的第一级扶梯上,正好够得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起来,自从你长大以后我都很少能拍得着你的脑袋了,好了,不逗你了,进去吧。”
  “釉儿他……”
  “自己进去不就知道了。”萧岚下了扶梯慢慢走开,沐云泽慢慢地上去推开了门,他靠在床上没有躺下去,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卷书页,屋里安静得只听得见他翻书的声音,他侧头看着她进来,视线下移到她手里的茶叶上。
  “这是……”
  “凤翔舞,可惜是秋茶,喝不了。”
  江釉微微坐起了些,沐云泽走过去,他接了去,她低头看着他的神情,“你,不生气了?”
  “要生气也不该是生你的气。”他松开了书页,手指伸进茶叶间抄起又放下,“我只是,”他轻摇着头,“只是想到宝宝以后也许,也许……”
  江釉咬了咬唇,眼角的泪迹似乎比原先多了些,不再只是沐云泽留下的那几滴,眼眶微微泛着红,“如果他将来一直带着病痛,那样子缠身病榻的生活,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云泽坐在床头扳过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如果他真的生下来就身弱体病,我们就天天给他泡药澡,我带他翻岭南山,带他去采野生茶,带着他风吹日晒,”她伸手刮了刮江釉的鼻子,“小病猫都能养成豹子。”
  江釉破涕轻笑出声,“那要是个男孩子被你这么养,以后还能嫁的出去?”
  “那就是你操心的事了。”她勾了勾唇角,“这茶叶怎么样?”
  江釉用食指和拇指拈起了一小片,“看样子,该就是它了。”
  “我也觉得来着,老娘藏着掖着谁都没告诉,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
  “也许,童茗的那些私心,她当初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他看着自己手里那本手札,正是之前在水榭阁楼找到的那本,都是沐魁随手写下的只字片语,“她念着师徒情谊,却也在最后,给童茗套了一个局。”
  沐云泽不解地看着他,他用手指在那本手札的页边从头划到了底,书页一张张飞快地在眼前闪过,“她把一本无用的手札当宝贝一样郑重其事地交给童茗和明姨,童茗霸占了去那么多年,却不会想到,那些真正的宝贝,都在这看似生活琐碎的一字一句间。”他压平了有些折起的页脚,“也许娘觉得,只有你才会去看这些。”
  江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沐云泽叹了口气,“我没想过,不过至少,我娶了个会看她这些东西的人。”
  ***
  江釉又在床上躺了两日,喝了不少养胎安胎的汤药,这天开始下了床,那大夫交待下来不能剧烈地动作,其实他也剧烈不起来,慢慢吞吞地走几步路也觉得脚软身子酸。
  沐云泽从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连明嘉木和明甘露也都不着家,江釉慢悠悠地走到了主楼,万合欢乍呼呼地跑过来,“你怎么下来了?”
  “我怕我再躺下去会忘了该怎么走路。”他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人都上哪里去了?”
  “我在啊,丘丘也在,还有明姨和岚叔,还有……”
  “阿泽她们呢?”
  “她们啊,没回来过。”
  江釉转脸看着墙上挂着的黄历,今日已经十四了,明天就是中秋佳节,那也就是说,斗茶会也在明晚。他抿了抿唇,一阵熏香味飘过鼻间,他转头看过去,明荈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香斗进来,萧岚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小心,直到香斗安放到了柜台后的长案条上他才放心下来。
  绢纱糊成的六层香斗,正中一根用线檀香扎成的主香,下面铺着散碎的檀香沉香,还有一些香灰,两边插着镂空的彩色月宫旗帜,还有魁星,明荈回过身来,“行了吧?”
  “算你没弄倒掉,我还担心来着。那三个兔崽子说走一下子全走了,还不回来。”
  明荈看起来很无奈,“岚儿,就算我力气没几个孩子大,不至于连做这些都做不来。”
  萧岚摇摇头,“说不定。”他转眼看到江釉也在,走过来掏了几大张金灿灿亮闪闪的纸出来,纸质很是细腻,上面印着同样的图案,和那香斗两边旗帜上的月宫符像一模一样,江釉伸手接了过来,“阿欢,你会做月光纸塑吗?”
  万合欢摇着脑袋,“以前在鹊桥仙,我们都是在月光纸上面画,月宫,捣药玉兔,还有贡果。”
  江釉点头,“是这些,不过可以做成站着的,要一起吗?”
  他连连点头,厨房里蒸着的桂花糕飘出浓郁的桂香,江釉转头发现主楼里上的茶点又多了几样,除了之前的茶卷,还加了糖芋和糯米甜藕,这会还有桂花糕。
  明天镇上肯定非常热闹,他也想下山去,江釉小口咬着桂花糕,心下想着,他应该算是已经好了吧。
  ***
  天色近黄昏,街道上开始挂起了灯笼,南镇的几条主街道上许多铺子尚未打烊,还有不少人迹,昏黄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穿过街道来到对面街转角处一个鱼龙混杂有些吵嚷的茶肆,在一张桌上坐下,“就在钱丞之前住下的那个四合小院,单独的房间,只有一个人看着。”
  “你把人引开,我和嘉木进去动手换。”
  “怎么引开?”
  沐云泽看了眼茶杯里出来的热气,“这秋高气爽,大晚上还是挺凉的,钱丞只顾着在快活林逍遥,你觉得那院里能有厨子特地给一个守卫做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明甘露翻眼看着屋顶,茶肆外正经过一个推着车的小贩,“烤地瓜,刚出炉的红心地瓜。”明甘露撤了身朝外就走,“我知道了。”
  夜凉如水,圆月高悬,没多久沐云泽和明嘉木也出了那茶肆,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木匣子,绕过街道,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
  秋日的红枫片片从枝头飘落,顾南音一脚一跳地走在柳河边,一脚踩一片,再踩一片。
  “你不喜欢枫叶?”
  “没有啊。”他继续蹦跶,继续踩,“今天是中秋,我开心,所以踩。”
  白茫走在他身后,眼角扫着河岸的摊铺,虽然看着不是太清楚,还是看得见那摆起来的兔儿山,各行各样,捣药的,骑着瑞兽的,穿着各样的衣冠,还有披甲持枪的,凤冠霞帔的,“那要不要再去买个兔儿像?”
  “那是给小孩玩的。”他扭了头,“不过等到夜里我倒是想买一盏柚灯。”
  “为什么是柚灯?”
  “柚灯的颜色最鲜艳最亮啊,这你都不知道。”他还在踩枫叶,白茫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绣鞋一上一下,“昨天还和我抱怨路都走不了,今个倒是都好了。”
  顾南音猛地停了下来,回过身,怒瞪着眼,随即又朝她翻了个白眼,“大庭广众的,你这人都不知道礼仪廉耻。”
  “你就知道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
  “那不知道成亲前失贞是礼仪廉耻里哪个字?”她压低了声音,顾南音愤愤地踩了她一脚,扬长朝前就走,白茫跟在他身后咕哝,“说说都不行。”
  “咦?”他走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白茫继续朝前走着,撞到他后背靠着,低了头贴在他发鬓,“咦什么?”
  “那不是江釉吗?”
  白茫也抬眼看去,沐云泽的背影,她还不至于会认错,“嗯,是。”
  就在前面不远的两人并肩拉着手走在柳河畔,枫叶飘落在沐云泽的发间,江釉侧身把那枫叶取了下来转在手里把玩。
  “那那个是谁?”顾南音伸出了食指,点着不远处一个穿着锦服的女子,她似乎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沐云泽和江釉的方向,白茫眯了眯眼,似乎看了好一会,顾南音转着脑袋仰起来等着她回答,好半晌,她低下头来,“看不清。”

  第七道茶之柚灯

  ……》
  顾南音仰着脑袋,似乎在斟酌她那句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他伸出食指就去戳她眼睑,白茫朝后闪了闪,“你这是要戳瞎我还是干什么?”
  “你真看不清?”
  “骗你干嘛?”
  他哦了一声,在她身周转了一圈,“那你之前一直带着的那块……”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薄片片呢?”
  “那片药琉璃?没了,某个人有急用。”
  那锦衣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多时她身后的街角又走出来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子,和她说着什么,沐云泽抬眼看过去,突然眯着眼叫唤出声,“酸儒,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书生循声看过来,走上前对着沐云泽作揖道,“沐庄主,好久不见了。”
  沐庄主?江釉勾着唇失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沐云泽。
  “这是我姐姐,方靛海。”
  那锦衣女子抱拳作揖,“原来这就是沐庄主,久仰大名,那么这位……”
  “我正君。”沐云泽面朝着方碧海,漏看了那锦衣女子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明情绪,“我说酸儒,你怎么会来?”
  “陪我姐来的。”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碧海,走了。”方靛海还是抱了抱拳,转身离开,方碧海跟在她身后,声音渐渐远去,“姐,斗茶会不是要等到晚上呢吗?这会有什么事?”
  江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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