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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回去”原本只是一时冲动,金还来没有多劝,不屑:“我用你救?多学学暗器,也好保护自己,少给我惹麻烦,还有,今后不准当着人说你是我老婆!”
邱灵灵嘟着嘴,颇为不服。
金还来朝屋里看:“还怕不怕?”
“不怕,”感受到关心,邱灵灵上下打量他,忽然抬手,费力地摸上那张俊脸,“你好象瘦了呢。”
“胡说。”金还来赶紧偏头,你摸上瘾了吧,本教主的脸可不能再白给你轻薄。
“真的。”
“你瘦了才对。”
“哈,是吗,”邱灵灵缩回手,也摸摸自己的脸,笑了,“因为我想你啊。”
见她振振有辞,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金还来哭笑不得,郁闷地抬眼望天,喂,你的话我消化不了。
芳心信有情
墙边地上铺着稻草,一盏破得不能再破的油灯摆在旁边,灯焰如豆,忽明忽灭,整个房间就再也没有别的摆设了。
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穿着破旧的青衫,负手站在地上;另一个却裹着宽大的黑色披风,斜斜坐在窗台上,左腿蹬着窗棂,左手抱膝,明亮的眸子扫视着四周。
“你找什么?”
“我一直想从你家找点值钱的东西带走,可找了两年都找不到。”
“因为我最值钱,姑娘们可比你有眼光多了,”江小湖不以为然,“许久不见你那个小小老婆,她人呢?”
金还来瞟他一眼,冷笑:“奇怪!奇怪!你惦记我老婆做什么?”
江小湖不理会他的脸色,自顾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我没记错,她该有十六岁了,可以娶回来做老婆,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改嫁。”
“欺负小丫头,你恶心不恶心?”
“她已经不是小丫头。”
金还来沉默半日,摇头:“这样就好。”
江小湖诧异:“你养着她好玩的?”
金还来暴躁:“你他妈不明白我的意思,她遇上我之前,见过的男人就只有她爹,根本什么都不懂,这么说吧,她喜欢谁,就和喜欢漂亮衣裳差不多。”想想又觉得不妥,或者……比漂亮衣裳多点?
江小湖点头:“她现在不懂,今后总会懂,你可以一辈子不娶,但她迟早要嫁人。”
今后?金还来不语,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
江小湖咳嗽:“其实不懂也没关系,我不介意教,至少我长得比衣裳漂亮。”
金还来道:“穷成这样,有老婆也要被你吓跑。”
江小湖发笑:“金教主富甲天下,怪道她不肯要我这穷小子,原来是喜欢钱。”
金还来沉默。
不,小丫头不是。
。
江小湖突然正色道:“帮我个忙。”
金还来目光微动:“你查了这么两年,还没有线索。”
江小湖摇头:“所以我最近更忙了,你到底帮不帮?”
金还来点头:“说。”
“天水城事务繁重,如今我已没有精力去管,想劳动你……”
“天水城主是吃素的?”
“他这两日有麻烦,不能理事,”江小湖叹气,笑得神秘莫测,“你不是想知道我与他的关系么,我要的那两张面具,其中一张就在他那儿,你不想知道他是谁?”
“这两年他在江湖上露面勤了许多,”金还来挑眉,反问,“你不怕我去找他打架?”
江小湖摇头:“你打不过他。”
“什么?”金还来跳下地。
幸亏江小湖及时补了句:“因为我也打不过他。”
金还来看了他半日,回窗上坐下:“好,我闲了就去替你看看。”
“多谢,正巧你也有面具,不会有人怀疑,辛苦你两头跑了,”江小湖拍拍他的肩膀,提醒,“我跟他打过招呼,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要当心,最好别惹他。”
“惹他又怎样?”
“那就逃,你轻功那么好,他追不上你。”
。
时值暮春,午气袭人。不远处的池塘上,荷叶新展,迎风摇摇,阶下一棵老柳树飞絮蒙蒙,如同下着小雪,飘得漫天都是。
金还来懒洋洋地半躺在椅子上,眼睛却瞟着窗外:“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来啦!”清脆的笑声里,一道黑影晃过,纤纤小手从身后抱住他的脖子,滑滑的小脸贴在他耳畔,甜甜的香味直钻鼻孔。
金还来大受刺激,掰开她的手:“越来越放肆,谁让你跑出来的!”
“是师父啊。”邱灵灵倒背着手,转到他面前。
大约是因为那晚江小湖的话,金还来留神打量了几眼,真的发现小丫头长高了好几分,黑袍下,娇躯越发玲珑有致,纵然是假小子的打扮,也难掩其动人之处,白嫩的瓜子小脸,挺秀的小尖鼻俏皮可人,双颊虽不及先前饱满,却多了几分少女的妩媚,不知不觉,当初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呢!
我会喜欢她?或者,有那么一点点可能?
“你怎么了?”见他望着自己发呆,邱灵灵奇怪,弯腰摸他的额头。
对上那双明亮而稚气的大眼睛,金还来回过神,摇头,不,她还是小丫头。
如葱般的玉指拍拍他的脸,然后捏住那挺挺的鼻子,邱灵灵觉得很有趣,笑得几乎趴在他身上。
本来已经习惯被小丫头轻薄,可今日不知怎的,金还来却很不自在,他偏开脸,叹气:“没事不要乱跑,师父又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邱灵灵转转眼珠:“放心啦,就一个小任务,这次我自己就行,你不用跟去的。”
“自己就行?”金还来哼了声,突然扣住腰间那只雪白的小手,不知何时,那手上已多了块珠光闪闪的令牌,“这点手段!又是老家伙叫你来偷的?”
当场被拿住,邱灵灵嘟起嘴,握着千手令不放:“借我好不好,就一会儿啦。”
金还来瞪眼:“不行,本教主的令牌岂能随便给人!”
见他要夺,邱灵灵急了,双手护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小声恳求:“师父说了,拿不到令牌,明日就不许我吃饭。”
完不成任务就不许吃饭,照金越的作风,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拿去拿去!”金还来咬牙挥手,让那老家伙笑话吧。
邱灵灵这才又笑了:“你真好!”
这句“你真好”让金还来心情愉快不少,然而它的真正含义,直到第二日与教中的美男玉护法华云峰议事时,才彻底明白。
。
“你的令牌?”诧异。
华云峰愣了愣:“教主昨日不是将属下的令牌取走了么?”
金还来皱眉:“几时的事?”
华云峰心中一冷,据实回答:“大约是昨日申时初。”
金还来沉吟:“你的意思,昨日申时,有人来找你要走了玉字令牌?”
华云峰硬着头皮承认:“正是。”
果然,金还来淡淡道:“你如何肯定,那就是本座?”
“这……”华云峰开始冒冷汗了,虽说他也曾怀疑过,私下观察教主多日,实在难以将他与那娇滴滴的小姑娘联系起来,早就丢开了,但时近两年,昨日那小姑娘突然跑来找自己要玉字令牌,当初在金园亲眼见过她,而且并未听说教主有妻室,何况她手上还有教主亲临的信物,他也就完全认定那是教主,如今看来,竟是大大的不对劲!
金还来冷笑:“哦,有人问你要令牌,你就给他,那这个护法的位置,你是不是也可以给别人做?”
华云峰不敢言语。
其实这个美男护法的作风,金还来大致还是了解的,此人除了喜欢拈花惹草,外表轻浮点,办事素来都谨慎得很,发生这样的事,其中必有缘故。
他寻思片刻,问:“你可记得是个什么人?”
华云峰逐渐镇定下来,居然不回答,反抬眼看着他,神色古怪:“属下斗胆,敢问教主的千手令可还在身上?”
金还来头大了,微笑:“你的意思,要查验本座的令牌?”
华云峰忙垂首:“属下不敢,实在是昨日,有个穿着黑衣裳的姑娘来找属下要玉字令牌,只因她持有教主的千手令,所以属下以为……以为是教主派她来的。”
以为是我吧!金还来顿时大悟,气得无力地摆手:“是本座忘了,你且下去,改日便叫她还你。”
华云峰松了口气,退下,俊脸上犹带着许多疑虑之色,昨天的事也能忘,教主记性也太差了点吧?
原以为老家伙又是派她来偷千手令,想不到真正目标竟是玉字令牌,华云峰武功极好,从他手上偷东西谈何容易,怪不得小丫头一开始就打千手令的主意!金还来“忽”地站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害本座在手下面前出丑,今日不拿你算帐!
。
“给我出来!”找到那间石屋,他一脚踹开门。
房间没人。
“大徒弟怎的有空跑这儿来?”背后传来金越的声音,带着许多戏谑。
金还来没好气:“你小徒弟呢?”
“她怕你生气,不敢见你啊。”
这话听着不对劲,金还来愣了片刻,倏地转过身,哪有什么金越,只见一个小人儿坐在大树顶上,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笑,不是小丫头是谁!
想不到她成日研习易容术,学人说话也惟妙惟肖,金还来哭笑不得,好容易才板起脸,吼:“你给我下来!”
邱灵灵眨眼,晃着双脚:“来呀来呀,上来晒太阳!”
金还来二话不说,飞身而起,见他要来抓人,邱灵灵慌忙闪避,想要溜走,可惜才逃出不过五丈,就被他拿住了,拎到地上。
“敢骗我?”
“没有啦,”邱灵灵自知理亏,反抱住他的腰,“你别生气,师父说我若拿不回那个美貌玉护法的令牌,就不许我吃饭,又不让告诉你,玉护法武功那么厉害,我只好借你的令牌啊。”说完又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嘻嘻笑:“反正你也会帮我的。”接着补了句:“不许告诉师父!”
见她这样,金还来只剩了瞪眼:“我的令牌?”
邱灵灵忙取出来给他。
金还来接过:“玉字令牌呢?”
“在师父那儿,过两天我就拿去还他,放心啦。”
。
竹林小径。
“我最近有点忙,帮江小湖处理事情,你听话些,没师父的吩咐不许出谷。”
“小湖大哥?”邱灵灵想起这个人,高兴,央求他,“你跟师父说说,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切,你两个还真有默契,金还来瞪她一眼,江小湖的确不错,但小丫头若真嫁给他……至少现在金还来感觉很不爽,回答干脆:“不行。”
邱灵灵不乐意了:“我是你老婆,我要跟你走。”
瞧瞧这种小孩子脾气,会做老婆?金还来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很是苦恼:“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老婆!”
“我就是你老婆啊。”
“你知道什么叫老婆?”
“我知道。”
金还来差点晕过去,神色古怪:“你知道?”
“是啊,”邱灵灵认真地点头,“老婆就是你的妻子,一辈子都陪着你,不论你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永远不分开。”
“谁告诉你的?”
“师父啊。”
金还来无语,老家伙,你这是教的什么徒弟?
“他还说了什么?”
“说故事,我给你讲个故事,”邱灵灵来了兴趣,往旁边大石头上坐下,“从前,有一对夫妻去关外沙漠,不小心迷了路,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眼看妻子就要死了,那个丈夫舍不得她死,就……”声音渐渐小了,她停了停,垂下眼帘:“就拿刀割破了手,让她喝自己的血。”
这是个古老的、在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故事,结果当然是丈夫死了,妻子却活下来被人救了。对于那些花前月下、憧憬爱情的少年男女们来说,这类故事是多么的美好,令人向往,催人泪下。
只可惜,金还来已过了那个可爱的阶段,所以见她这副伤心的模样儿,只觉得好笑又好气,女人就是女人,一个故事就能听成这副模样,笨蛋,你当真有这种事呢,说不定还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那个人就把你丢一边不管了。
邱灵灵默然半日,突然抬头望着他:“你会那样救我吗?”
金还来烦:“无聊!”
邱灵灵不依,起身拉他:“你会不会啊?”
金还来看着她,挑眉:“不会。”
小脸上神色有一刹那的失望,很快,她笑了:“你会的。”双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轻轻道:“因为我会救你。”
金还来全身一僵,低头,却看不见她的脸。
她说会用自己的命救他,这不是小丫头该说的话,这语气,这神态……小手在腰间,抱得那么紧,好象真的永远都不会放手,一种久违的亲近,近得可以听到那颗心的跳动,感觉很温暖,却又令他厌恶,与那句“永生不弃”一样。
金还来颇觉烦躁,粗暴地将她从身上拉开:“走走走,本教主用你救?这种荒唐事你也信,都是编来哄人的!”
“是真的。”背后传来金越的声音。
。
“师父。”邱灵灵高兴,不计较被推开的事。
金还来也有点诧异。
金越站在身后不远处,蓝衫,青灰色的长褂,多日不见,他似乎又老了些,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