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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叶轻声道：“你想不想家，你家在哪里？”
小麒麟把眼睛睁开：“你要送我回去么，我的符咒坏了，现在回不去了，要等漫漫来找我。”
燕秋叶咬牙笑道：“那很好啊，那个漫漫什么时候来？”
小麒麟哽咽道：“漫漫不能随便出来到人类这边的，呜呜，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
燕秋叶凝望他的眼睛，在心里研究他话的真假。
传说妖怪是最会骗人的，如果被捉到，无论如何也不会吐露真话。自己捉到的这个虽然不像是什么修为有成的厉害妖精，也应该小心谨慎。
燕秋叶师从胜光天师，胜光天师超脱仙界之外，只在人间收了三个徒弟。燕秋叶从前也捉到过些小妖精，那些还没有完全修成人形的妖精，难以教化且相貌不佳。燕秋叶并没有为难过他们，他学道不是为了除妖，所以全部放走样了。
但眼前这个不同，他应该是妖而不是人，因为他不知道王爷是什麽，对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家显然也不是这座城，而是离开人类的地方。他能听得懂人说的话，如果他愿意的话，还会做出回应。
最特别的是：他美丽……
八
云城是云国的都城，云国是云王燕秋叶的封地，人民富庶，风物繁华。燕秋叶不喜欢麻烦百姓，出入都不打自己的旗号。马车驶进云城，燕秋叶自车窗望外面开始一天劳作的人们。楚然和那个少年都躺在脚下睡觉。
燕秋叶的马车自王府的后门悄无声息的进入，在内院停下来。燕秋叶先让人带楚然去休息，自己把小麒麟拎起来提到寝室去。
小麒麟被拎住领子十分不舒服，等到被燕秋叶扔进室内围起的温泉中时，呛了几口水醒了过来。
温泉汩汩的冒着热气，是完全有别于地府的风景。小麒麟微微张开口，着迷的看眼前蒸腾的美丽景象。
燕秋叶抓住他的手，托平他的身体，小麒麟喝了几口水后明白了他的用意，学习燕秋叶的呼吸，在水里自在的游玩。
燕秋叶皱眉看他雪白的身体，因为温热而染上淡淡的粉红，双腿修长匀称，腰身细瘦柔软。
他会是什么呢？需要依赖符咒往返，却也不是修道的有成之士。这样的美丽，一只翠鸟，或者一只狐狸么。
燕秋叶坐在温泉的水里，感觉到自己对眼前美丽事物的好奇和渴望。他微微摇了摇头，打算战胜这得到他的念头，先研究清楚他的来源。
小麒麟活泼的在水里踢踏，才学会一会已经可以游转自如。燕秋叶已经离开温泉池水，在岸上穿好中衣，轻轻对他招手。
小麒麟游到他面前去，抬起头露出询问的目光。
燕秋叶柔声道：“你是什么？”
小麒麟为难：“漫漫说不能和人说。”如果燕秋叶对他很凶狠，他不说也不会觉得内疚。可现在燕秋叶给他洗澡，教他玩水，小麒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燕秋叶点了点头，没有再管他。
清脆的一声“师兄”从外面传来，燕秋叶笑着看屋外的白衣少年：“冬云，快进来。”
风冬云先把房门关好，画了道符，才飞奔过来，坐在燕秋叶的身边：“师兄，是什么？是什么？我在外面就感觉到他的气息了。”
燕秋叶苦笑道：“你觉得像什么？”
风冬云奇道：“我觉得肯定不是仙，但也不很像妖，仔细分辨又不是修道的人。”
风冬云进来的时候，小麒麟缩到水下面去了，紧紧的贴着燕秋叶和风冬云脚下的池壁。燕秋叶叫他：“出来。”
小麒麟感觉后来的这个人似乎会有什么危险，牢牢的攀附在池壁上不肯动。风冬云笑了一声，以手指轻画，扔了一道符在水中。
小麒麟惊叫了一声，被一股力量从水里硬拖了出来，他匍匐在燕秋叶和风冬云的面前，抱紧自己缩成了一团。
风冬云伸脚踩住他，笑道：“你是什么东西？”
小麒麟觉得鼻子发酸，挣扎也挣扎不动，心里委屈难过，把头别到一边去，不肯搭理他。
风冬云望了师兄一眼，燕秋叶点了点头。
风冬云解下腰上的腰带，那是一条神奇的软鞭，他轻轻抖了一下，鞭子发出奇异的啸声。小麒麟也被这声音吸引看了鞭子一眼。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知道鞭子的用途是什么。
风冬云轻轻抚摸了一下鞭梢：“你真的不说？”
小麒麟低下头，还没有告诉他不可以说，鞭子就已经带着一阵尖锐的风落在了他的背上。
小麒麟发出凄惨的叫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立刻明白了这鞭子的可怕，尖叫着在房间里四处奔跑躲避风冬云的追打。
小麒麟不断哭叫徒劳的闪躲，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在闪避不及掉入温泉中去的时候，水面上立刻升起一朵鲜红的花。
燕秋叶心里动了一下：“冬云，住手。”
温泉的水面冒着温热的水汽，微微的颤动，小麒麟没有拍着水浮上来，尽管他刚才学的流利又灵巧。
燕秋叶看着脚下，雪白的石面上有一抹鲜红的血痕，第一鞭就让那少年负伤了，鞭子割开了他雪白的肌肤么。
九
燕秋叶跃在水面上，凝目向温泉中注视，发现了池底躺着的人，燕秋叶略微伸手，小麒麟从池底飞入他的怀中，呼吸细微，已经昏迷了。
风冬云也跟过来察看：“我就说他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话，这鞭子是打不伤的。”
燕秋叶皱眉看小麒麟身上的伤痕：“可是他也没有显露出原形来。”
风冬云奇道：“这件事真奇怪，不如让我再试试。”
燕秋叶摇头：“算了，他并不伤人的，你看他看你时的眼睛，他没有见过鞭子。”
燕秋叶把小麒麟带回到自己的寝室，细心的侍女给小麒麟擦了身体，燕秋叶看着他们给这天真的妖怪裹伤。药膏涂上伤口，小麒麟会在昏迷中颤抖。
风冬云年轻气盛，仍旧跃跃欲试的想去探查他的真面目。燕秋叶微微摇头：“他不能在你的鞭子下显出原形，再打下去也只能令他受伤更重。他害怕极了，你感觉不到么。”
风冬云坐在床边去观察小麒麟：“害怕极了为什么不说，他连我的宝贝都能抗衡呢，并不是一般的妖怪，师兄不要被他骗了。”
燕秋叶略微沉吟：“按说我捡到他的地方很怪，是在那个江东学士李长贺的床上。但他和楚然不同，并不是个风流的妖精。我问他话，他却不肯回答。”
风冬云嗤笑道：“师兄看上他了，做什么在我面前装样子。”
燕秋叶恼道：“笑话，难道我没见过美人。”
风冬云眼睛一亮：“那师兄把这个宝贝送给我。”
燕秋叶赶他：“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做白日梦。”
风冬云蹭在燕秋叶身边：“师兄，把他给我吧，你一向喜欢男孩子，我知道的。这妖怪万一有什么采补的本领，师兄你可要小心受伤，还是放在我那里安全。”
燕秋叶对这个师弟素来极好，禁不住他缠磨，叹道：“给你也不妨，你不许再打他了，天地生出这么美丽的灵物，别去急着折磨他。”
师兄弟正在谈笑，床上的少年发出微弱的呻吟，睫毛颤了颤，睁开美丽的眼睛。迷茫的望着他们两个，像是在思考自己在哪里。
燕秋叶刚想招呼他，小麒麟尖叫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向外面跑。燕秋叶一把拉住他，把他抱在怀里，小麒麟拼命挣扎，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声音里带了孩子似的泣音。燕秋叶紧紧的抱住他，过了一阵小麒麟渐渐放弃徒劳的挣扎，在他的怀里不住的颤抖，眼泪哗哗的流出来打湿了燕秋叶的衣服。
风冬云绕着他两圈，不屑道：“啧啧，妖怪起来，装什么样子。”
他才一开口，燕秋叶就感觉到小麒麟近似抽搐的颤抖了一下，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袖子扯下来一样用力。
燕秋叶摇头：“冬云，别吓他了。”
风冬云虚空抖了一下鞭子：“别以为我师兄会护着你，一只妖怪，就是打死了也没什么。”
小麒麟啊的叫了一声，拼命的往燕秋叶的手臂下面钻，像是看不到风冬云就不会被他伤害。
风冬云用鞭柄轻轻点了下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小麒麟声嘶力竭的哭泣。
燕秋叶感觉怀里的少年实在怕的厉害，轻轻抚摸小麒麟的背，露出个不赞成的眼色。
风冬云咬牙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说我就打死你。”
小麒麟牙齿不住的打颤，哆嗦道：“我我不是妖怪，我叫……麒……麒麟。”
燕秋叶略微有些失望，齐林，这名字实在太过简陋直白了。
十
风冬云嗤笑道：“齐林？麒麟？名字取的可真不错，你做梦都想变成麒麟种根本没人看见过的东西吧。笨蛋妖怪，不知道叫富贵的都是穷光蛋么。”
燕秋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风冬云别再吓唬怀里的少年，柔声道：“你别害怕，你喜欢麒麟，那你以后叫燕麒麟，就住在我家里。”
小麒麟在他怀里微微摇头，显然是不同意这句话。
风冬云开心道：“那住在我家里。”
小麒麟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全身都僵硬了，风冬云看他的长发全都覆盖在背上，伸手想取给他拨开，小麒麟尖叫了一声，抱紧燕秋叶。
燕秋叶道：“师弟，我看还是算了，他就留在我这里。”他刚才给这少年换了名字，已经是含糊的回绝风冬云了，现在看风冬云还想要燕麒麟，只好明白的拒绝了他。风冬云年少气盛，这小东西在他的手里，不知道能支持到几时。
风冬云撅了撅嘴，燕秋叶的手碰到小麒麟的伤口，怀里温暖的身体立刻抽紧。燕秋叶把他抱起来放回到床上去，把床帐放下来，对风冬云道：“师弟，你先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风冬云奇道：“你和这个妖怪一起睡？”
燕秋叶笑了笑：“你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明白，长得这样美，谁还管他是不是妖怪。”
风冬云道：“那你院子里那棵花妖我带回去玩两天。”
燕秋叶苦笑道：“算了吧，上次从你那里回来，他就生病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别去欺负他了。”
风冬云被他接连回绝，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那我自己去捉一个，要是长得好看，就来送给师兄。”
风冬云关门出去的声音传来，小麒麟终于略微放松了一些。燕秋叶轻轻抚摸他顺滑的长发，柔声道：“对不起。”
小麒麟望着他，低下头，他身上的伤口像是火在烧一样的疼，尖锐又残忍。燕秋叶轻轻抬起他的手臂，给他吹手指上还没有包扎的细小伤痕，那是鞭子梢掠过时的些微痕迹，燕秋叶温柔的吹它，似乎刺痛开始逐渐消减。
小麒麟微微哽咽，燕秋叶轻轻压住他，去吻他的唇，嘴上却被重重的咬了一口，血腥气立刻就弥漫开来。
小麒麟的眼睛闪着愤怒的光芒，咬牙望着他。燕秋叶心里笑，有趣，不会因为温情就被轻易感化呢。
燕秋叶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轻轻抚摸他。小麒麟咬着牙齿，狠狠的瞪他，燕秋叶的手稍微一接近他的脸，小麒麟就一口咬过去。
燕秋叶笑道：“怎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反而更喜欢我师弟么？”
小麒麟颤抖了一下，伸手捂住面孔：“我不喜欢你师弟，我也不喜欢你。”
燕秋叶柔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麒麟哽咽道：“我是妖怪，你们就要打我么，我就是妖怪，也没有惹到你们。”
云漫的地府就是专门收容那些妖精灵魂的，里面有很多冤枉的小妖精，小麒麟从小就看着他们，和他们聊天。
燕秋叶温柔道：“我没有要打你，我不想打你。”
他说的是真话，他有很多方法让眼前的人吐露真相，没有必要用鞭子去逼迫他，但他的师弟一向娇纵，做师兄的因为师父的关系和从小就感情好，也总是由着他闹的时候多。
小麒麟合着眼睛，微微咬着嘴唇，一动也不动，久到燕秋叶几乎以为他睡着了自己也快睡着了的时候。
小麒麟哽咽着低声呼唤：“漫漫，漫漫，我好害怕，漫漫，快来救我，漫漫……”
十一
小麒麟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燕秋叶让人小心照顾他，用王府最好的伤药，两三天内就已经愈合了。
燕秋叶现在最大的烦恼是另一件事情，他把手里的食物小心翼翼的喂给小麒麟，小麒麟拒绝张开口。燕秋叶实在不能因为他的慢待而生气，因为小麒麟吃进去的后果就是会疼的抱着肚子打滚。一身的冷汗让燕秋叶相信那绝对不是为了使自己放开他而做的伪装。
小麒麟躺在床上，把头转到床里面去，燕秋叶轻轻抚摸他顺滑的长头发，再向下抚摸他的腰身。已经比见面的时候细瘦了，虽然因为时间不长还没有更多憔悴，但这样下去肯定只能渐渐枯萎。
燕秋叶只好用自己炼的丹丸养着他，虽然不能把他养的胖起来，至少可以使他不会因为挨饿而太难过。
燕秋叶坐在床上，默默思索。假如把这少年留在这里，只能看着他挨饿，要不要放他离开呢。但也许他就是因为希望自己放他离开，才不肯吃东西。
风冬云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苦恼皱眉，笑道：“师兄，我想到了。”
燕秋叶苦笑道：“没头没脑的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