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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修之笑道:“鹏飞兄何必自谦,我敢说,若鹏飞兄将这长江赋作出,自家祖之后,洛阳纸必又贵矣。”
魏小花听得一愣一愣,洛阳纸贵她知道呀,原来这左修之居然就是这个成语里的那个人的子孙,怪不得李志高当初跟她说什么左修之出身洛阳左家,非逼着她去道歉呢,原来是怕她得罪了左家。
李志高微微摇头,沉吟不语。
这时渡还未到来,魏小花见他生闷,便有些看不过眼,笑道:“做不出赋就做不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唱首歌提提神,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些灵感呢。”
李志高瞠目结舌:“你会唱什么?”
魏小花歪着头想了想,顿时笑道:“既在长江边上,自是唱长江,听好了啊……”
她本想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但想想,这调子太过现代,干脆,就把三国演义的主题曲拿出来显摆了。
“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说实话,魏小花这曲子唱得真是再难听没有了,为了装男声,她把嗓音憋着,可顾着憋声音,就顾不了调子,所以那调子是走得七扭八拐找不着边。好在吐字还算清晰,这词却是让李志高和左修之都听懂了。
越人庄
“花小郎君,这词是何人所做,韵律虽怪,可是意境不浅呀。”左修之沉吟半晌,抚掌长赞。
“呃……”魏小花拼命回想,三国演义是谁写的?施乃庵?罗贯中还是吴承恩,呃,对了,吴承恩是写西游记的,施乃庵好像是水浒,那就一定是罗贯中了,于是便答道,“是个叫罗贯中的人。”
左修之愕然,思来想去,天下名士中似乎并没有这个人,如此才华,竟然还隐于山林无人能知,可见这世上有多少高人隐士不为人知啊。一时间,他竟感慨万千,对李志高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天下高才不计其数,吾等不可自满啊。”
李志高深以为然的同时,也怪怪地望了魏小花一眼,满眼都是疑惑。
魏什长却不管女儿是从哪里学来这首曲子,头回听女儿唱曲儿,虽然调子难听,可也一定要魏小花教他唱,很有点以女儿为傲的意思。好在这曲子调子简单,一学就会,待渡船来时,魏什长已经能唱得很流畅了。
这曲子本就适合男声唱,尤其魏什长这个年纪的男人,经过事,看过世间沧桑,唱起来分外有感悟。于是,便见渡船载着几人缓缓向江心驶去,一双鬓斑白的男子站在船首,迎风而立,放开喉咙高声而唱,声传十里,以浪滔拍岸之声相和,激昂之处,竟让左李二人也为之心血澎湃,竟在船上研墨铺纸,二人联手,一人半篇,合写出一篇《长江赋》来。
待到船靠岸时,新赋已成,墨渍犹未干涸,甩开笔,左修之和李志高同声吟诵,吟完彼此对望一眼。
“恭喜修之兄。”
“贺喜鹏飞兄。”
二人彼此作揖,互道了一声贺,然后又同时放声而笑。
“真是书呆子德性。”魏小花在一边风言风语。
左修之转过身来,却又对着她一揖到底,道:“多谢花小郎君一曲。”
李志高怔了怔,深深地望了魏小花一眼,目光闪动,虽未说话,也是一揖到底。
魏小花愕然,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道:“还走不走,再不走天要黑了。”
左修之轻笑,望了望江水,道:“还要等一等,牛车与家仆护卫尚在对岸。”
魏小花脸一红,主要是被他们二人的举动给吓着了,尤其是李志高,这辈子……咳咳,自认识以来,她就没见过李志高向自己低头,一时倒忘了那渡船一下子装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和牛车,得分批过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人和车才全部过岸,这时天色也不早了,渡公指点他们,离渡口五里多,便有个越人庄,是吴郡大姓陈氏名下的大庄园,陈氏素来好客,可前往投宿,必不会被拒绝。
果然,往东南方向行了五里有余,便见到了那越人庄。庄园很大,大片大片的田地,都是上好的水田,此时稻子正长得青翠,风一吹,稻浪一阵一阵地翻过来,看得人心旷神怡。东边上还有一片果林,隔得远,看不清楚树种,旁边却是一个非常大的渔塘,夕阳映照下,塘水波光粼粼。
一行人正驻足观赏风景,稻田内,却有个老者直起腰来,轻轻捶了两下后腰,恰见到他们,便高喊道:“远来的客人,可是要投宿?”
魏什长上前几步,扯着嗓门儿也喊道:“长者,我等确是要投宿,还请长者行个方便。”
老者走上田垅,打量了这一行人几眼,然后笑呵呵道:“瞧这二位小郎君的打扮,是要前往吴县参加雅集文会吧。”
左修之和李志高对望一眼,惊奇道:“长者如何得知?”
老者笑道:“这十日来,已有七、八拔人来此投宿,都是与你等一般行色。”
二人这才释然。
“家主在庄中建有客院,各位请随我来。”
老者在前面引路,一行人连忙跟上,左修之边走边问道:“还未请教长者尊姓?”
“既是越人庄中人,自是姓越,小郎君若不见怪,便称一声越老罢了。”
魏小花听得奇怪,插口问道:“为何姓越?”她记得百家姓里好像没这个姓呀,又或者是太过生僻,所以她才没听过?
“花表弟,不得无礼。”李志高大惊,连忙喝骂道。
魏小花不服气的反瞪他,她哪里无礼了?却不知道,她这样的问法,跟上辈子问“你妈贵姓”有异曲同功之效。
好在老者大度,也知她并非有意,便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我这姓呀,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先祖上原是越国王室,越亡后,为使后辈不忘祖根,遂改姓为越。”
越国?魏小花想了想,一拍脑袋,出西施的那个越国吧,出美人呀。想到这里,她眼珠子便四下转悠,想从这庄中的女子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当年西施的风采。可惜这时已是黄昏,家家炊烟起,女子大多都在家中煮饭烧水,偶有几个在田间垅上乱跑的,也都是些淌着鼻涕的黄毛小丫头,年龄绝对不超过两位数。
一路上,许多庄人都从田里上来,纷纷上前跟越老打招呼,看得出,这位越老在庄中地位不低,估计不是族长之辈,也是族长的长辈。
走了一阵,绕过果林,便见一片坡地上,建着许多房屋,连檐接瓦,形成了一个颇为壮观的聚居区。越老指着东南方向那几个相连在一起的院落,道:“那里便是家主所建的客院,目前除了东院里住着一位顾先生之外,其余几间院子都空着,各位可以自择喜欢的院子住下。”
“那位顾先生是什么人?”左修之问道。
越老笑笑,道:“是位奇人,家主奉为贵宾,欲留在吴县府中,奈何顾先生不喜喧闹,只看中越人庄的清静,因而家主只得由他在越人庄中住下。你等住下后,也莫要喧闹,惹急了顾先生,是会骂人的。”
魏小花撇撇嘴:“奇人总是怪脾气。”上辈子看的小说里都这么写。
左修之却笑道:“长者放心,我等亦是好静之人。”
说话间,已行至客院前,只东院大门紧闭,没有声息,左修之示意家仆护卫噤声,略略打量了一下,便挑了离东院最远的西院住下。李志高这边反正人少,看着北院比较小巧,便挑了这间院子。
正在整理行李间,越老又引来一男一女,道:“这是越恪,这是其妻陈氏,专管这客院的一应事务,各位若有需要,不论吃食酒水还是笔墨纸砚,尽可吩咐。”
李志高忙道:“是,有劳越老了。”
噩梦
这时也没有什么吩咐,只请越恪帮着烧了些热水,一洗路上风尘,洗完后出来,陈氏又送了吃食进来,俱是江南独有的清淡小菜,搭着一碗鱼汤,鱼很新鲜,汤亦味美,吃得魏什长赞不绝口。李志高虽恪守食不言的原则,但面上表情亦十分满意。
至于魏小花……她正在盘算找个机会向陈氏请教怎么把鱼汤烧得这么鲜美,要知道,这时候可是没有味精的,可是她竟然在鱼汤里吃出加了味精后才能达到的鲜美程度,这种绝活,身为吃货的她怎么能不学过来。
可惜李志高和左修之要赶路,早就决定只在这越人庄休息一晚,魏小花估计自己是没时间向陈氏请教了。谁知道一觉醒来,居然听到屋外滴滴答答,爬起来一看,下雨了。
赶紧穿好衣服,还没有出屋子,便听到李志高在廊下对魏什长道:“这雨不知要下多久,可莫要误了行程。”
魏什长看看天空,摇头不语。
却正好越恪送水进来供他们梳洗,闻言便道:“看天色,怕是到后日才能停。”
“怎要下如此久?”李志高一惊。
越恪笑道:“君自北而来,不知江南春雨多绵延,亏得现下才入五月,若到六月间,梅雨时节又闷又多雨,一月里难得有三五晴天。”
李志高低头盘算了一下,才耽搁两天时间也不妨事,便放下了担忧,微笑道:“受教了。”
越恪连道不敢,放下热水,径自又去了。片刻后,陈氏又送来早膳,不过是清粥小菜而已。李志高和魏小花不觉得有什么,但魏什长及郑博士派来的那个家仆郑延和车夫却都觉吃不饱,郑家的人魏小花管不着,但她可舍不得自己老爹饿肚子,于是找了陈氏,陈氏正忙,没时间再给他们做饭,只把厨房的位置告诉她,让她自去弄。
魏小花到了厨房,见里面食材多是蔬菜,她挑来捡去,发现唯有韭菜最是新鲜,于是干脆就烙了面皮,又打了两个鸡蛋做成蛋皮,然后给包了春卷。
送回北院孝敬魏什长的时候,左修之闻香而至,尝了一口便笑道:“未想到花小郎君还有这等手艺。”言毕,眼神却有些怪异。
不怪左修之奇怪,除了专职的厨子,哪有男人去学厨艺的,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魏小花听他这话阴阳怪气,不像是称赞,当下就是一个白眼,没好气的扭过头去。
左修之又被煞了一下,觉得魏小花这个使白眼的神态跟自家妹妹竟有几分相像,十足女子神态,更是觉得怪异无比,打个寒颤便顶雨回了西院。
李志高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魏小花道:“你既要扮男子,便莫要做出女子神态。”
魏小花愕然。
魏什长吃饱了拍拍肚子,对魏小花道:“南边安定,不如你就换回女装吧。”
魏小花一听,这好啊,其实她在见过左慧和郑佑华之后,心里就想换回女装了,哪个女孩子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不料魏什长后面又跟了一句:“正好给二牛当个侍女,到外面让二牛也多几分面子。”
“美的他。”
魏小花一扭头,给个魏什长大大的后脑勺,打这以后,直到抵达吴县,都没再给魏什长做吃的,把魏什长悔得肠子都青了。
李二牛听了这话,也只有哭笑不得,半天没吭声,盯着这连珠儿一般的雨看了看,径自回屋静思去了。
晌午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魏小花正在屋闷得慌,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却见李志高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伞,也正好出来,魏小花便钻到了他的伞下,肩并着肩,吓得李志高手一抖,差点没把伞给扔了。
“拿稳了。”魏小花连忙伸手托了一把,“伞都拿不稳,真没用。”
李志高面红耳赤,有口难言,被魏小花半推半拉地共用一伞移到北院门口,站在门檐下往外一看,原来是对面的南院也住进了人。那些人大概是顶着雨来的,身上都湿透了,为首的人见到李志高,因一身狼狈不方便过来,便在南院门口遥遥一揖。
李志高将伞柄交给魏小花,对那人也是一揖还礼,虽未有一言交谈,却是彼此一笑,心下都已对对方心生好感。
过了晌午,左修之又来了,对李志高道:“南院来人,亦是前往吴县,不若我等先去拜访。”
李志高刚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准备去找左修之呢,闻言便笑道:“修之兄与我心有灵犀矣。”
两人大笑,携手便往南院去了,刚走到南院门口,便见一人撑伞而出,也是新换的衣裳,头发虽然束着,但分明透着湿气。三人彼此相望,同时笑了起来。
“平原郡孔宗孔梦生有礼了。”
那人率先行礼,左、李二人也连忙回礼。
“河南郡左易左修之有礼。”
“云中郡李志高□飞有礼。”
行过礼,孔梦生便将二人迎了进去,煮茶待客,彬彬有礼,谈文论赋,亦是别有见地,只把左、李二人吸引得流连忘返,在南院直待到夜深方回。
魏小花半夜醒来,到茅厕解手回来,发现李志高的房间里居然亮着灯火,窗户也开着,忍不住跑过去,趴在窗边往里瞧,就见李志高坐在案前,一手执笔,写一阵,思索一阵,再写一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