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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库莫儿看得大乐,“你们汉家的酒温吞吞的,喝着特没劲儿,来来,多喝几口,喝着喝着你就习惯了。”
魏小花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打死也不肯喝了。
“库莫儿大哥,明儿我还要跟你一起操练呢,要是喝伤了身体,就起不来了。”她寻了个借口搪塞。
“嗨,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你小子身子弱,就得多操练,这酒也得先练练,喝,不喝就是瞧不起我库莫儿……”
魏小花傻眼,这都什么人呀,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一想到以后的操练还得靠着库莫儿,这时候千万不能得罪他,只得又端起碗,小口抿了一点。
“得大口喝……”库莫儿很不满意。
“库莫儿大哥,你得容我先适应这酒的冲劲儿,不然又得呛出来了……”魏小花苦笑着求饶。
库莫儿见她被酒冲得眼泪都快出来,哈哈大笑,这一乐呵倒也没有再逼她,就看着魏小花小口小口地抿着,把一碗酒抿去了小半碗,那动作简直比宫里的胡女还斯文秀气,尤其是被酒气冲上来以后,面颊上就泛起了红晕,惹得人极想捏上一把。
“你们汉人啊,就是娘儿们多……”库莫儿是个直肠子性子,想到就摸到,果然在魏小花脸上捏了一把。
被、被发现了?魏小花吓了一大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被揩了油。
“看看,这皮肤简直比咱们宫里的胡女还细嫩……难怪你们汉人守不住江山,对了,上回去逮刘家那头小狼崽儿,还看到你们汉人的男人往脸上涂粉,那脸白得真恶心,我说汉家小子,你可别学那样子,不然我喷你一脸……”
原来是说娘娘腔呀,魏小花擦了擦冷汗,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口有人冷冷一哼,两人同时转头看去,顿时大惊立起。
“拜见大王。”库莫儿反应快,马上就行礼。
放肆
魏小花也想学着库莫儿行礼,可是她从没喝过这么多这么烈的酒,酒劲儿泛上来了,又刚经了一吓,正腿软呢,刚站起来就一屁股坐了回去,看看魏王的脸色很不对,黑得跟乌云似的,她又赶紧顺着椅子滑下地,跪那儿了。
魏王慢慢踱进了屋,在魏小花面前顿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了。
“你们汉人都爱做贼吗?”
这语气听上去十分寒碜人,魏小花一听就恼了,脱口道:“大王,这是节俭,古人云:一饭一食,当思来之不易,不过是你吃剩下的菜,倒掉多浪费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她心里愤愤不平,胆子就大了许多,只道又没偷你的,不过是捡你吃剩下的菜拿了两盘来,至于用贼这个字眼来形容吗?真正偷了叫化鸡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也不知道这个魏王今天犯什么毛病,先前见了她拿菜怎么不说,这会儿还专门跑她这儿来找后帐来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魏王被她顶了一句,听着似乎还有教训他的意思,脸色更沉,重重哼了一声,道:“偷就是偷,你还有理?来人,拖下去打。”
一个“打”字入耳,魏小花顿时蔫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魏王,那眼神儿里就剩下害怕了,被酒气冲得红扑扑的脸蛋也微微发白,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没招来魏王的怜惜,倒是让库莫儿不忍了,心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大王如何就对这汉家小子不依不饶,当即便道:“大王,这汉家小子体弱,如何禁得打,且他初入宫中,不懂规矩,还请大王从轻发落。”
他不求情还好,一求情倒让魏王更怒,一巴掌拍在桌上,直接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酒菜洒了一地。
“他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
魏王冷冷一句,让库莫儿一哆嗦,低下头道:“小人知罪,甘愿领罚。”
“五十鞭,你可心服?”魏王又道。
库莫儿一拍胸脯,飞快地脱下上身的衣服,大声道:“小人愿领一百鞭罚,但请大王饶这汉家小子一回。”他自恃身强体壮,挨鞭子不过躺几天就没事了,可这汉家小子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怕是一鞭子也挨不起,再者,汉家小子偷菜,也是请他吃的,如今受罚,他自要一力承担。
魏小花顿时感激万分地望着他,这位库莫儿大哥是好人呀,上回她被逮的时候就瞧出来了。
“好好,你倒义气。”魏王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见魏小花居然眼泪汪汪地看着库莫儿,气又不打一处来,“侯乙弗,你都听到了,还不把库莫儿带下去打。”
侯乙弗就在屋外,早前魏王喊拖那汉家小子下去打的时候,他没进来,跟在魏王身边久了,真话假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这时候再听魏王的语气,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是要真打了。赶紧进来,将库莫儿带出去,眼睛却不经意地狠狠瞪了魏小花一眼,暗道:这汉家小子真是个祸水,才来两日,就有人为他挨打。
魏小花感动得不得了,倒是想站出来吼一声“我愿意受罚”,可是一想到挨鞭子是要脱下上身衣服的,她就泄了气,打几下没事,反正死不了人,可是这衣服一脱,可就真会死人的。心里明明对库莫儿过意不去,但怎么也提不起勇气挺身而出,只能在心中暗暗道:库莫儿大哥,你放心,回头我一定多熬药膳给你补身子,大补特补,不补得你生龙活虎,我就不叫魏小花。
库莫儿被拖走,魏王脸色还是那么难看,瞥了魏小花一眼,道:“汉人个个都是无义气的。”
魏小花翻了白眼,不理会他,她是想讲义气呢,可是没那个资本讲呀。
魏王见她不答话,更是怒火中烧,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喝道:“还跪着做什么,给某斟酒。”
魏小花抬头一看,得,自己喝剩下的半碗酒,全进魏王肚子里了,忍不住又在心里犯嘀咕,却不敢说出来,扶着桌脚勉强起身,拿起酒坛子,正要给他满上,哪里知道酒劲儿犯了,一时间头重脚轻,眼前三个魏王在乱晃,她没站稳,连人带酒坛子一起扑倒在魏王怀里,那酒液从坛口流出,弄得魏王身上湿了一大块。
“啊……”
魏小花又吓倒了,扔了酒坛,连忙伸手在魏王身上拂来拂去,但那酒液已经渗进衣服里,哪里拂得干净。
“放肆!”魏王似是怒极,一把捏住她的手,简直似要把她的手腕捏断似的,疼得魏小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饶命啊,大王,我给您洗,一定把衣服洗干净……”
魏小花后悔了,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罪,怎么每次碰上魏王都跟倒霉催似的,不是被吓,就是被刁难,今儿还差点被打,现在说不定连命也要没有了,想着想着便悲从中来,爹啊,娘啊,女儿还能活着见到你们吗?
“哭什么哭,汉人要是都似你这般没用,某不出三年便能一统天下。”
魏王只觉得被魏小花的手拂过的地方,又是冰冷又是炙热,冰冷的是酒液,炙热的却不知是什么,他猛地甩开魏小花的手,怒吼了一句,站起身咚咚地走了。
魏小花扶着自己的手,傻愣愣地看着魏王离去的背影,他就这么放过她了?这个可恶的鲜卑人有这么好心?
片刻后,她疼得龇牙咧嘴,手腕已经红肿了一圈,上面清晰的指印看上去十分恐怖。狗屁的好心,真要好心,应该派人给她送药才对。忍着疼,魏小花把屋里收拾干净,正准备到外面打点水将满屋子酒气都冲散,却见几个人抬着被打得鲜血淋淋的库莫儿从前面经过,库莫儿神智还清醒,见了她,咧嘴冲她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笑什么笑,不知道疼呀!”
魏小花跺着脚,想了想,还是溜到了厨房,给库莫儿烙了两块饼,然后捏着鼻子进了那臭气熏天的院子。
处罚
有两个亲卫正在库莫儿的房间里,一个用清水给他擦洗伤口,一个给他上药,看见魏小花进来,那两个亲卫都有些不满,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她,结果被库莫儿各拍了一巴掌。
“哈哈,不要吓坏了汉家小子,他胆儿小呢……咦,好香啊,你又给我做吃的了?”
这一动,牵到了伤口,虽然库莫儿是在笑,可是龇牙咧嘴的,那笑容实在谈不上好看。
魏小花被两个亲卫虎视眈眈地盯着,有点不自在,加上酒劲儿还没有完全消去,头重脚轻的感觉十分难受,也想早点回房间休息,于是只得干笑一声,将饼放在桌上,道:“是我害你受罚,做不了什么,只能烙两个饼来,你饿了吃。”
库莫儿一眼瞅见她手腕上肿了一圈,吃惊道:“手怎么了?我这里有跌打药,过来抹上,不然等明天就难看了。”
魏小花怎么敢在这里多待,那两亲卫已经是一副她再不走就要赶她走的表情了,连忙摇摇手,道:“不用不用,我屋里有药,那个……我先去上药了,你多休息……”
说着,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侯乙弗就来了,站在门口冷冷瞪着她,道:“大王命你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前往军营。”
“嘎?”
魏小花莫名所以,到了第二天,她才终于弄明白,原来自己被发配到狼头营里当伙头军了。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她对魏王的怨念更深重了,就知道这个小气的男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不就是洒了点酒在他身上嘛,居然这么报复她,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进了军营以后,魏小花才知道,原来魏王宫里的那座亲卫小院,其实是天堂,真的,那里臭味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哪里是什么印象中那个绿色的、干净的仿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一样的军营,根本就是垃圾收购站,还兼特大号的露天茅坑,随处可见的破烂堆得到处都是,破鞋子,破马蹬,破烂皮袄,破刀破枪,只要是没用的或者是用坏了的东西,就这么随地乱扔,空气里还夹杂着屎尿的味道,可见这些鲜卑兵还有随地大小便的爱好,唯一干净点的地方,就是军营前方那一片平整的土地,据说那是每天操练的校场。
不过仅仅一夜之后,魏小花才知道自己错了,没有比那校场更脏的地方了,每天都有鲜卑骑兵在场上操练,往往到操练结束,校场上留下的都是一堆堆的马粪,她之前看到的干净校场,是因为所有的马粪都被伙头军们搬到了大灶附近。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老老实实蹲在魏王宫里干好厨娘这份有前途的工作。魏小花这么想的时候,她正泪流满面地蹲在大灶前面生火,她的眼泪不是因为伤心自己的倒霉命运而流,而是被马粪冒出来的烟给熏的,那味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马粪当柴烧啊,魏小花眼泪更凶猛了。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把她一张脸蛋给熏得连她娘都认不出她来,全身都泛着臭气,都没人愿意靠近她,女儿身的秘密似乎不用担心被人给识破了。
几个老兵勾肩搭背的过来,就在离大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解裤腰带,然后哗……这次魏小花是捂着鼻子真的泪流满面了,又不是没有茅坑,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的事,为什么要在厨房附近拉屎撒尿,这些鲜卑人真的是一点卫生都不讲呀,还懒得很,等他们走了又得自己提水去冲干净。
如此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魏小花发狠,她一定要把魏王那个混蛋揍得连他妈都不认得他。
“啊啾……”
魏王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眉间拧成一个川字。谁在骂他?
“大王,小心天寒。”侯乙弗命人取了一件披风来,给魏王披上。
魏王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禁不住便想起某个人来。
侯乙弗机灵,忙道:“灶上有烤好的羊腿,大王可要用点?”
“不用了。”魏王又拧起眉,“那汉家小子走了多久?”
侯乙弗舌尖打了个结,想了一下才道:“有十日了。”
“才十天。”魏王眉头拧得更深,日子太短,不够给那小子一个教训。想想自己那日的反应,他心里就觉得别扭,若是女人便罢了,偏那小子是个男子。
“是不是要让他回来?”侯乙弗小心翼翼地问,虽然觉得魏王太宠那汉家小子,不过那小子在时,魏王的食欲就明显比平时好,考虑到魏王的身体,侯乙弗还是提出这个建议。
“再等等。”似乎觉得身上被拂过的地方又有些燥热起来,这感觉太奇怪,非常不舒服,魏王狠下心,一挥手否绝了侯乙弗的提议,等这种别扭感觉消失了再让那小子回来。
于是魏小花还得继续在那个垃圾收购站兼特大号露天茅坑里苦熬日子。
而此时,在离盛乐大约二百里的华池郡,崔长史府。
“长史大人。”一名仆役匆匆走入大堂,将一份名刺送了上来。
崔长史接过名刺,一看之下,惊诧之余又哈哈大笑,将名刺递给旁边坐着的好友,亦是华池名士许安道,道:“安道兄,你且看看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