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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李老拐天生就是一副苦瓜脸,遗传给李大牛的也是一副苦瓜脸,幸运的是,二牛三牛都长得像秦氏,也算是歪脖树上长出了两颗好枣儿。
吃喝二字
走的时候,送行的人非常壮观,浩浩荡荡不下二三十人。刘家一个女人,魏家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李家老俩口带一个孩子,这都是直系亲属,还有十几户乡邻,都是抱着有朝一日李二牛学成出息好跟着沾光的想法来送行的,都是些穷人家,合力凑了两匹麻布、一篮鸡蛋外加几十斤风干的腊肉,给李二牛带了上路。按古话说,这就是拜师礼。
在魏小花眼里,这大概就是古代最朴素的投资行为了,如果李二牛没能出人投地,这十几户乡邻的投资就算打了水漂,但是万一李二牛功成名就了,将来的回报也会非常可观。一匹布,一块腊肉,一斤鸡蛋,就有可能换回一辈子吃穿不尽。
风险很高,但是利润也高,从古至今,这个道理似乎成了铁律。
谁说古代中国是小农社会?看看,连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都懂得什么叫投资。
本来,魏小花是不想出来送行的,她是个宅女,宅女的本性就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奈何这次要走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她老爹,没办法了,既然这个爹跟上辈子那个爹不一样,是慈父,她也只好认命的做个孝女。
魏小花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她好的人,她懂得回报。
长辈们在一边挥泪而别,小辈们自然也有话说。
“牛哥儿,你要好好学呀,我等你回来。”这是刘小鹿在依依惜别。
李二牛认真点头,眼神儿却在魏小花身上打转,有点恨恨地,似乎想扑上来咬一口,他额头上的王八印还没有全部洗干净呢,隐约还有一点影子,这时候又没有肥皂,墨汁沾在皮肤上本来就难洗,估计再洗个三五天才能全部洗净。
魏小花假装没看见,拉着李三牛的手,殷殷叮嘱:“三牛哥,路上看到什么稀罕玩意儿,都带回来给我玩儿啊。”
声音太嗲,吓得李三牛一哆嗦,甩了她的手,躲到李二牛身后咬耳朵:“二哥,我知道你为什么往小花儿身上抹狗血了,下回再多抹点。”
李三牛天生中气足,声音洪亮,这咬耳朵的举止显然是不成功的,刘小鹿和魏小花都听得一清二楚,直把刘小鹿笑得站都站不直了。
魏小花气得七窍生烟,眼珠儿一转,把李二牛拉到一边,咬着耳朵低声道:“听说外面有种东西叫五石散,吃了能让人飘飘欲仙,白天见圣人,你若得了机会,尝一尝,回来告诉我你到底见着圣人没有。”
她这可真是坏了心眼,明知道五石散是毒品,偏还故意叫李二牛吃。不过话说回来,此毒品非彼毒品,魏小花上辈子在网上看人说过,五石散一般不致人死,只会让人像喝醉了酒一样,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比如说披头散发,大叫大喊,裸奔之类的。所以她故意让李二牛吃,却是打着让李二牛出丑的主意呢。
可是李二牛是什么人,打小就是个聪慧的,一瞅魏小花的表情,当下就在心里发誓,打死他也不吃那什么五石散。
总之,闲语休提,一行人送出七八里地,这才纷纷打道回家。
别人且不说,刘小鹿一踏进家门,就收了笑脸,突然呜呜直哭,把她娘张氏吓了一跳,直问怎么了,刘小鹿却怎么问也不开口,待魏小花来了,两个小女孩儿关上门,躲到屋叽咕半天,然后魏小花才出来告诉张氏:wrshǚ。сōm“没啥大事儿,小鹿儿是怕李二牛这一去以后把她给忘了。”
“这孩子……”张氏失笑,终于松下一口气,心里却琢磨开了,李家二娃儿瞧着是不错,只是出身着实低了些,我刘家虽是庶族,但到底是清白人家,没有与佃户联姻的道理。若是李家二娃儿真的有大出息,将来脱了贱籍,女儿心中又着实喜欢,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思及此处,她又失笑,女儿才刚过八岁,懂得什么,许是舍不得玩伴而已,过几日自然便好了。
家里少了男人,生活突然就变得困苦起来,张氏、刘氏和刘小鹿或许还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魏小花可就是切身体会了。
为什么?
因为她再也宅不下去了。
魏什长在家的时候,打柴挑水都归他干,男人嘛,重活累活他不干谁干,天经地义,隔三差五的还能进山打只野兔野狍子什么的改善伙食。可是现在魏什长不在了,李老拐虽然答应了要照顾魏、刘两家的女人,但是他到底只是一个男人,还是残疾,加上自家,他一个男人得照顾三家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光是进山打足三家人用的柴,就能耗去他大半天的时间,因此挑水的活儿,就只能女人自己来干了。
眼看着母亲担着扁担挂着两只水桶吃力地去挑水,魏小花怎么还宅得住,哪怕她年纪还小,担不了多少重量,跟在母亲屁股后面,帮着托一托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挑水还就算了,两个女人,就算是一天洗一回澡,连吃带喝,算上淘米洗衣,加起来两大缸水也就够了,母女俩来回跑四趟,就挑够一天的用水。
真正让魏小花发愁的还是吃。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这个时代显然是没有可乐、果汁、牛奶之类的饮品的,所以喝字就不用指望了,也就在吃上面还有些奢望,可是魏什长这一走,家里面直接就断了荦腥,因为没有男人进山打猎了,李老拐更靠不住,他跑得还没兔子快呢。原本家里还养了两只母鸡,可是刘氏舍不得杀了吃肉,因为要靠母鸡下蛋换了钱买盐巴。
天天啃大白菜,啃得魏小花脸都白了,长得跟大白菜快一个样儿了。于是,魏什长走后的第二个月,魏小花就开始为吃食而搅尽脑汁。
可她上辈子是个宅女,上山不行,下河不行,爬树掏鸟窝就更别提了,换做是以前的魏小花,估计掏几个鸟蛋不在话下,厨艺嘛,自然是不错的,别的不说,至少她懂的花样儿多呀,炖、煮、炒,炖可以加糖,也可以加盐,这就两种口味了,煮,也可以白水煮,五香煮,最好吃的莫过于茶叶蛋,炒的花样就更多了,还可以跟面粉和在一起烙烧饼,面粉吃腻了,还可以换糯米粉,糯米粉吃腻了,换玉米粉,哦,差点忘了,这时代还没玉米,可惜了,少了一种吃法。
既然自己不行,魏小花又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这个别人正是李大牛,没办法,李老拐腿脚不灵便,她总不能窜掇着残疾人去爬树吧。
打虎英雄
“大牛哥……”该嘴甜的时候,魏小花绝对是口里含蜜。
李大牛被她叫得打了一哆嗦,搓搓手上的泥巴,从田里跳上来,一溜小跑来到魏小花面前,憨憨道:“小花儿啊,啥事?”
“大牛哥,我有事儿找你帮忙……”魏小花口里又多加了几斤蜜,“咱家后面的树上有个鸟窝,你帮我掏几只鸟蛋下来,成不?”
李大牛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出一颗大大的汗珠,遗传自李老拐的那张苦瓜脸,更苦了。
“大牛哥,走啦走啦,不耽误你干活儿,就一会儿……”
魏小花没注意到李大牛的脸色,死拉活拽地将拖到了她早就观察好的有鸟窝的那棵树下。事实证明,李大牛练拳没天赋,爬树也照样没天赋,折腾了半天,他连一米的高度都没爬上去,反而摔了好几次,估摸着屁股都快摔成十六瓣了。
到最后,看着李大牛那张比黄连还苦百倍的脸,魏小花都不忍心再折腾他了,只得怏怏地放了人,为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叹息不已。
李大牛如逢大赦,拔腿跑得比兔子还快。
魏小花最后还是偷偷摸摸从刘小鹿喂养的野雀儿窝里,偷了几个比葡萄大不了多少的鸟蛋,放在火里烤了,一口一个连吃两个,最后三个她依依不舍地塞给母亲刘氏。结果刘氏不肯吃独食,给儿子魏平安吃了一个,给了张氏一个,秦氏一个,自己反而一口没吃上,气得魏小花干瞪眼,最后只能后悔自己不该嘴馋,早知道就只吃一个,留四个给刘氏了,这样至少刘氏还能尝到一个。
于是张氏跟女儿刘小鹿一人一半分吃了,秦氏得的那个,落到了李大牛的肚子里。
刘小鹿吃的时候,笑得小脸蛋儿都快开花了,直道好吃,哪儿知道这鸟蛋是魏小花从自己这里摸去的,还专门跑去跟魏小花说明儿再爬树多掏几个来,只吃一个不过瘾。等第二天抓了虫子喂雀儿的时候,才发现鸟蛋不见了,顿时醒悟过来,哭哭啼啼地来找魏小花算帐。
魏小花哪儿有安抚小女孩的心情呀,一见刘小鹿那张哭得比小花猫还花的脸,头都大了,马上就发誓再也不掏鸟蛋了。
刘小鹿得了保证,犹自哭哭啼啼:“不是不掏鸟蛋,是不许掏我家的鸟蛋。”感情这小女孩也嘴馋呢,只是实在舍不得自己喂养的雀儿被掏了蛋,那跟自己的儿子女儿被人炖了吃的感觉一样揪心。
魏小花当场翻了白眼儿,说起来,她倒是想再去掏刘小鹿的鸟蛋,那也得有得掏呀,野雀儿又不是母鸡,一天下一只蛋。其实比起鸟蛋,她更想烤了那只野雀儿,只是看看刘小鹿那张脸,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才掏了几只鸟蛋就哭成这样,真要是烤了鸟儿,这章路县还不得给她哭淹了。
可是,玩伴的感情要顾及,她的五脏庙不能不顾及呀,于是魏小花又开始为吃什么而烦恼了,隔了几天,她就拔了刘小鹿家屋后墙上的野藤,编了一张四不像的藤网,跑到溪边准备捞鱼,一边往溪里撒网,一边还哀叹,没钱果然就没宅的权利呀。
谁知道与溪里的鱼儿战斗了整整一天,魏小花终于深刻地认识到,这世上比泥鳅更滑溜的,就是这条山溪里的鱼。这鱼的学名叫什么,魏小花不知道,只在来挑水的时候,听她母亲管这种扁扁的不过手指头长短的小鱼叫寸头儿。
母亲说,这鱼难抓,也不好吃,有股难闻的土腥味儿,但魏小花不信邪,不吃鱼肉,她喝鱼汤还不行吗,可惜别说鱼汤了,她连鱼边儿都摸不着。魏小花又没编过渔网,不过是照着印象里的样子,编了个四不像渔网,那孔有大有小,大的地方可以套进脑袋去,小的地方,也能伸进手指头,哪里网得住这寸头儿。
就在魏小花站在溪边跳脚的时候,刘小鹿发现屋后篱笆墙上的野藤没了,又哭哭啼啼跑过来,魏小花听到哭回头一看不妙,马上就脚底抹油了,不敢回家,只看哪儿的路比较隐蔽就往哪儿跑,等她觉得跑得差不多了,刘小鹿应该追不过来的时候,才傻眼了。
她迷路了。
要说宅归宅,也许宅女里面有路痴,但是魏小花绝对不是路痴,她只是不认得路而已,因为宅性深重,自穿越以来,除了陪母亲挑水,到刘李两家串门,她就没出过大门半步,这会儿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猛地一跑,迷路是自然的,事实上,她连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楚,偏偏今天又是个阴天,天上乌云密布,太阳在哪儿都瞧不见,让她想卖弄一下看太阳认方向的本领都没辙。
正在魏小花念念叨叨嘀咕着“路在嘴上”,准备就近找一户人家问个路的时候,旁边小路上突然拐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身着麻布短衣的少年张嘴便喊道:“前面那小娘子,某跟你问个路。”
魏小花当场翻了白眼,她还想找人问路呢。可是打眼一看,那几个人都是极年轻的模样,其中还有一个小女孩儿,看模样也就比她大个二三岁,全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外面来的,魏小花就好奇了。章路县地处偏僻,平时可少有外来人。
于是她便对麻衣少年回道:“小郎君可是打外乡来,投亲,还是路过?”
麻衣少年见她小小年纪,问话却有条理,顿时乐了,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我等是从江东来的,听说参木合山里有老虎,便过来瞧瞧。小娘子可知客栈在何处?”
参木合山就是章路县后面倚靠的那座山。
魏小花盯着麻衣少年,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道:“你们是来打虎的?”
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而且还有个小女孩儿在,打虎,别是被虎打吧,真以为腰里面挂一把剑,背上扛根枪就能当英雄了,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麻衣少年笑笑,又露一口白牙,道:“不,就是来瞧瞧,若是遇上了,斗一斗老虎也不妨事。”
在麻衣少年灰扑扑的脸蛋上,魏小花只看到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七个字。
“县里贫瘠,并无客栈,若是小郎君们愿意付宿资,我愿意为你们介绍一处人家落脚。”魏小花肚子打了一阵小算盘,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小郎君可是姓武名松?”
麻衣少年先是一喜,旋即又是惊讶,道:“宿资自是有的,呃……小娘子,某姓刘,小字寄奴儿,武松何许人也?”
“打虎英雄呗。”魏小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