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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了,不下了……”看着堆在面前十几杯没有喝下的酒,魏小花开始耍赖,虽然是米酒,虽然很好喝,但是她没那大的肚皮,灌不下。
刘勃勃也就顺着她,道:“一杯酒抵一个故事。”
魏小花眼睛一亮,连忙道:“好,讲故事我会呀,我的故事可多了……”想到这里,她又噗哧哧地笑,“给你讲个花木兰替父从军……噗……”
她自己乐得直拍桌子,假花木兰讲真花木兰的故事,有什么比这更可乐的。
“花木懒?”刘勃勃奇怪地看着她,“你自己的故事吗?”
“不是花木懒,是花木兰,兰花的兰,我讲,你就听着,别问来问去,不然我可不讲了。”魏小花将一杯酒推到了刘勃勃的面前。
刘勃勃很干脆地一饮而尽,然后抿着唇等着听她讲。
当下魏小花就手舞足蹈,开始讲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她这里讲得高兴,旁人却见她跟以孤僻冷傲而出名的刘勃勃相处得这么融洽,纷纷投以怪异的眼神,有几个胆子大不怕刘勃勃地,就凑过来听,魏小花也不拒绝,不过规矩都讲清楚了,听一个故事就得喝一杯酒,这些人听她讲得有趣,便接过酒喝了。
于是从花木兰替父从军到梁山伯与祝英台,从白蛇传到大闹天宫,从哪咤闹海到柳毅传书,魏小花的故事层出不穷,虽然说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动人的故事,但到底没有这些经过无数代人演绎过的来得跌跌宕起伏,往往只短短几句话就交代过了,哪里像魏小花讲的,□迭起,于是来听她讲故事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干脆演变成以魏小花为中心,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子,侍女立于身后,只要她开始讲一个新故事,侍女就主动给众人斟酒,十几个故事讲下来,酒量不好的人已经醉倒了,仗在席上呼呼大睡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笑而高歌者有之,就算没醉的,也是面色潮红,兴致高昂,真是百形百态,各有不同。
李志高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魏小花搞出的花样,他就没见过有一次是相同的,这女人,说她满腹才华,那是假的,可是满腹鬼点子,那真是谁也招架不住,别人在宴会上,不是引经据典地辩驳,就是歌以咏志,再不就是弹琴,跳舞,来上一曲高山流水酬知音,她倒好,不弹不唱不吟不辩,只讲故事,也不知道她肚子里哪来这么多故事,讲了十几个也不见词穷,倒是把众人灌醉了一大半,这下可好,他也不用担心有人为难她了。
李志高这边满意了,魏小花可没满意,她的目标是灌倒所有人,这还有一小半在那里撑着呢,时不时还给她鼓掌叫个好,于是她继续讲,中国的民间传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就讲国外的,只把人名换成中国人的,什么海的女儿,什么白雪公主,什么茱莉叶和罗密欧,又是十几个故事下来,总算,把人全部灌倒了。
“讲完,收工。”魏小花口干舌燥地也灌了自己一杯酒,算是润喉,然后冲李志高昂昂下巴,“看到没有,不用你,我也能放倒一群。”
李志高哭笑不得,一指刘勃勃,道:“他怎么办?”
“啊?”
魏小花一扭头,这才发现刘勃勃也醉了,伏在她脚下,早已经呼呼大睡了。她顿时傻了眼,怎么把人送回去,刘勃勃住哪儿她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刘勃勃住在哪里,也就没办法通知人来接他,反正凭李志高和魏小花两个,是没本事把人送回去的,别的不提,单只刘勃勃带来的那匹马,没有他在旁边压阵,两个人连靠近都不能,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那马连瞥着魏小花的眼神,都像狼一般。
没奈何,李志高只得临时充当主人,指挥那些望族子弟的随从,将各自的主人扶回去,又拜请了知客僧,在寺庙里收拾了一间厢房,把刘勃勃安置下来。
名分
不知道刘勃勃住在哪里,也就没办法通知人来接他,反正凭李志高和魏小花两个,是没本事把人送回去的,别的不提,单只刘勃勃带来的那匹马,没有他在旁边压阵,两个人连靠近都不能,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那马连瞥着魏小花的眼神,都像狼一般。
没奈何,李志高只得临时充当主人,指挥那些望族子弟的随从,将各自的主人扶回去,又拜请了知客僧,在寺庙里收拾了一间厢房,把刘勃勃安置下来。
二人回到驿馆时,天色已经黑了,鸠摩罗什却从屋里出来,一看到魏小花,就高唱一声“阿弥佗佛,佛祖,您可回来了。”
魏小花的好心情立刻全飞了,黑着脸道:“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是佛祖。”
鸠摩罗什被反驳的次数多了,也不跟她辩白,只微微一笑,道:“小僧等候多时了。”
“你等我做什么?”魏小花奇怪了,转念一想,又道,“你不是在宫里给秦王讲经吗,怎么出来了?”
鸠摩罗什双掌合什,正色道:“今日小僧入定中突然心有所动,算来佛祖当有一劫,是以特来告之。”
魏小花脸又绿了,这是继那个白衣和尚之后,又一个说她有大劫的,顿时心里一慌,气急道:“你们这些和尚是怎么回事,一个个不当和尚,改当算命先生了?”
“法到自然处,心中自明之。”鸠摩罗什从袖袍里摸出一尊玉雕的佛像,只拇指大小,郑重地交到魏小花的手上,“这尊佛像是小僧自幼佩之,终日持之诵经百遍,自有灵性,送予佛祖避劫。”
魏小花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看,玉质似乎不咋的,但是佩戴久了,光泽度还不错,看上去也挺圆润的,这大概就是上辈子听过的所谓高僧开光的避邪佛器了吧。不管有没有用,先戴上,至少求个心理安慰,她算是被这些和尚给吓怕了。
“阿弥佗佛。”
鸠摩罗什见她戴上了,似乎也放心了,念了一声佛号,转身便离去,宽大的僧袍在夜幕中微微鼓起,背影看上去,似乎也有了几分和那白衣和尚类似的气息。
呀呸呸呸,魏小花猛地摇头,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谁让这个傻和尚今天变得神神叨叨的。
“大师佛法精深,言必有物,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了。”李志高对鸠摩罗什的信服度,远高于魏小花,他与别人不同,是真的和鸠摩罗什学过佛法的。
魏小花本来就是个宅性,今天已经玩够了,加上长安城里也没什么好逛的,于是难得地听了一回话,第二天开始就装起了家里蹲,每天躲在屋里舞针弄线,说是要给李志高做一双合脚的鞋子,以慰劳他每天在外奔走的辛苦。
李志高一听这话,每天往外跑得更勤了,大有要把现在穿的这双鞋底磨破的架势,把魏小花逗得直乐呵,于是做鞋子也做得更得劲了。
刘勃勃酒醒以后,又跑来驿馆来找了她一次,看到魏小花在给李志高做鞋子,那张英俊脸孔就拉得老长,隔天就穿了一双破靴子来找她,看得魏小花哭笑不得,只得给他量了脚,答应再做一双新的给他,刘勃勃这才满意地去了。
李志高知道这事以后,也没说什么,隔天从外面买了一双靴子回来交给魏小花,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他是让魏小花把这双靴子交给刘勃勃。
这个举动又把魏小花逗乐了,调侃他道:“我又没嫁给你,你管我给谁做鞋子呢。”
李志高奇怪地瞪着她,道:“莫非你还想着嫁给那刘家郎不成?”那语气,似乎除了他,魏小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
“不行吗?”魏小花有点反感他的语气,脸拉了下来,什么态度嘛,难道她还愁嫁不出去不成?
李志高长叹了一声,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又送了她一本《女诫》。
魏小花把《女诫》扔了,想了一夜还是没想明白,李志高凭什么那么肯定她嫁不了别人?于是一早又把《女诫》捡了回来,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还是没看明白,于是怒冲冲地把《女诫》摔在了李志高的脸上。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李志高把《女诫》从脸上拿下来,叹气道:“你看了?”
“看了。”
“还不懂?”
“不懂又怎么了?”魏小花不服气道。
李志高有点痛心疾首,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仍是一脸迷惑,最后只能无奈道:“自魏大伯许我随你入军营起,便已应了你我的婚事。”
“嘎?”魏小花愕然,“我怎么不知道?”
“你与刘家郎的婚约不曾解除,此事怎好明说。”李志高哭笑不得,他本来以为魏小花是故意装傻,所以一直也就没跟她挑明,以免她难堪,结果原来她是真的不明白,“魏大伯命我随军照顾于你,少男少女,孤男寡女,朝夕相伴,岂能没有名分?”
“所以……你才送我那根铜簪子?”魏小花终于恍然大悟,“那我不是成了一女嫁二夫了?”
李志高:“……”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她为什么总能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了。
魏小花倒是没有在意,在她看来,她跟刘寄奴再相逢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再说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刘寄奴,木簪子的事,那是她年少无知才干下的,本来就不能算数。倒是要嫁给李志高这件事,让她犯愁了。
李志高什么都好,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李志高也是有几分喜欢的,虽然骑马打仗都不行,偏偏就是很有安全感,嫁给他没什么不好的,可就是……他太会念经了,以前学儒的时候,对她念论语,后来跟了顾先生学老庄,就动不动给她讲庄子的寓言,现在又跟鸠摩罗什学了佛经,念经的功力那是一天高过一天,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魏小花有种将要陷入没顶之灾的错觉感,该死的,这个不会就是和尚口中的大劫吧,如果真的有劫的话,她觉得没有比这更严重的劫难了,她的后半辈子呀,从此水深火热。
“呜呜呜,我还是比较想嫁给三牛呀……”大半夜的,魏小花忍不住发出了哀嚎。
隔天一早,魏小花眼泪汪汪地拿着树枝,在驿馆后面的一棵梨树下,写下了自己的心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理想很好,但始终只是理想,在实际行动上,为了顾惜小命,她还是整天蹲在驿馆里寸步不离。只是,有句老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所以,该来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清规
祸是刘勃勃带来的,这小家伙大概天生命里带煞,走哪儿就要把祸带到哪儿,自从他投靠了秦国以后,就直接导致秦国和魏国之间的关系紧张,这且不提,偏偏他还没有什么自觉,老往驿馆跑,直接使魏小花又一次进入了秦王的眼里。
鸠摩罗什口中的“佛祖”,刘勃勃亲近的女人,不通先生的弟子,魏军中的女逃兵,这四重身份合在一处,直接给魏小花的头顶上笼罩上一层迷雾般的光芒。
这样的女人,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于是秦王下令,召魏小花入宫。
魏小花顿时傻眼了,脑袋上顶着个王字的人,她不是没见过,魏王可不就是,但是眼下这情况不一样不是,魏王是熟人,秦王可是陌生人,脾气什么的都弄不清楚,万一一句话说错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其实当初秦王来迎接鸠摩罗什入宫的时候,魏小花隔得远远的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花胡子老头,其实以她的眼光来说,秦王也不算老,五六十岁的年纪虽然不年轻,但没有意外的话,后面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活头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古人寿短是普遍现象,所以秦王也算是个老头儿了,气色不太好,胡子灰白灰白的,但精神头儿还不错,说话中气也足。
长安这一亩三分地儿,说白了就是秦王的自留地,不管怎么不情愿,魏小花还是要奉召入宫的,只急坏了李志高,把宫里的规矩对着她耳提面命,一天说了不下三十遍,听得她耳朵都快起了茧。
入宫的那一天,鸠摩罗什闻讯而至,向秦王请命,要出宫亲自迎接“佛祖”进宫。
“既然大师执意,那么便如大师所请。”秦王瞅着鸠摩罗什,笑得意味深长。
鸠摩罗什哪里知道秦王肚子里打着什么主意,一得应允,便兴冲冲地往驿馆来了。这时驿馆大门前,却有一个白衣和尚席地而坐,手里捏着一个法印,宝相庄严,忽见他来,便起身双掌合什一拜:“阿弥佗佛,慧远有礼。”
“阿弥佗佛。”鸠摩罗什愕然止步,回礼。
“世间有人,打我骂我,辱我欺我,吓我骗我,谤我轻我,凌虐我,非笑我,以及不堪我。如何处治乎?”白衣和尚面含微笑,淡淡问谒。
鸠摩罗什沉吟半晌,合掌一礼:“请大师教我。”
白衣和尚又道:“我若知之,何需来问你。”言毕,便起身离去。
鸠摩罗什似痴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眉间深锁,直到被魏小花窜出来一巴掌拍醒。
“傻和尚,你怎么站在这里发怔?”
原来魏小花在驿馆里等秦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