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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那实在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可若是船只碰上这样颗粒极细腻而缺乏黏性的沙子,却是致命的——尖底船搁上去之后,海流会一点一滴地将泥沙冲刷掏尽,船体往往容易失去平衡而倾覆,“覆舟沙”也因此得名。
尽管已经下令全速倒伡,可厉振华知道这会儿潮水还在下落,水位只会越来越低,这样的挣扎简直就是徒劳,他通知轮机长:“还有半小时涨潮,等到水涨起来再试试。”
说完这番话,厉振华心里很清楚他必须想办法让开拓号撑上半小时不翻船,否则不等潮水上来,船上所有的成员都要下去泡盐水浴。
“所有甲板部船员,上前甲板集合!”厉处长在广播中果断下令。
等到船员们集合完毕,厉振华挑选了包括麦浩辉和覃越在内几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命令他们到仓库去将造标用的木料抬出来,还命令负责船吊的人员就位候命,必要时启用钢材。
此刻船身已经有了微微的振动,那一声轻轻的“咯噔”虽然不大,却无异于催命符。随着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越发频繁,大家的神经都绷紧了。
厉振华带着队员们迅速下到海里,发现此刻水深仅有不到一米五,大船是万万开不走的。他指挥年轻人们将一根根粗大的木料撑在浅滩和船舷之间,这样能暂时避免侧翻。忙碌了一阵之后男人停下来喘了口气,却惊愕地发现阮文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跟着悄悄下了水。
“你下来干什么?!”厉振华朝他大吼,这种情况下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发脾气。
“我来帮你们……”阮文孝瞪大眼睛,他知道此刻情况紧急,保住开拓号才能保住所有人,所以无法在甲板上等待,“我力气很大的!”知道男人瞧不起他年纪小,男孩赶紧逞强似的将手里的木材举起来,一点一点吃力地凑向船舷。
“你……”想到这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厉振华当下忍住火气,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帮他固定好木材。
“好了!”阮文孝一抹脸上的水珠抬眼望着厉振华,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兴奋和喜悦,倒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绩一般。
心中蓦地一动,男人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开拓号满是泥沙的船身向上颠了一颠。
“厉处长,涨潮了!”覃越笑着朝他走过来,目光中满含敬佩,“咱们上去吧!”
等到潮水涨到可以冲伡,开拓号如同得水的鱼儿一般,迅速地逃离了那些恼人的铁板沙。
“处长,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覃越有些顾虑地问。虽说开拓号的续航力有一万海里,自持力六十个个昼夜,但像这样长时间的搁浅,船体有可能受伤,为了全员的安全着想,理论上应该回航验船。
“嗯,咱们出来快一个月了,物资和油料也得补给。”厉振华微微颔首,况且别的船员不像他这样孤家寡人,也该让他们上岸回家见见老婆孩子,“回去进厂检查检查,看看船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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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章比较长,下一章大家就要暂时回到岸上去啦~~
27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程,开拓号返回靖海市的港口,停泊在码头南侧。
舷梯放好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赶着下船。外出一个月没有回家,船员和测工们一个个都归心似箭,只盼望着早些与亲人团聚。
每当这种时候麦浩辉都觉得意兴阑珊,他既不想下船,也不想回家,如果可以,他宁愿常驻在开拓号上。
“怎么了?又不打算回去?”覃越已经收拾好东西背在身上,走进麦浩辉的房间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知道此人的心病又犯了,不禁暗叹一声。
麦浩辉从小就跟父母不亲,三岁起他就把自己当成覃家的人。以前父母是因为工作不能照顾孩子,后来两个人倒是不怎么上船了,却断断续续地又闹分居又闹离婚的,终于在儿子出去当兵之后分道扬镳。
父母离婚之后双双迅速再婚,这也让麦浩辉同他们的隔阂越来越深。尽管麦家父母都对这个长期被忽略的儿子心存内疚,对他格外的关照客气几乎是有求必应,但自从两人正式离婚之后麦浩辉就再也不想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生活在一起,有时候干脆就住在开拓号上。
麦浩辉的父亲麦家骏如今已经贵为某研究所的所长,负责一个国家重点的实验室,是享受国家津贴的著名海洋科学家,但是麦浩辉却不怎么看得上他。尤其是父亲再娶的那个老婆,是当年他研究所里的学生,年纪比他这个儿子大不了几岁,听说最近还怀孕了,这让他心里甭提多别扭了;母亲那边嫁的男人倒是还不错,可惜他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过,麦浩辉不想去做电灯泡,更不想去受那份刺激。
原本他倒是很愿意住到覃越家里,架不住覃家人口多,二姐覃闽已经嫁人,但大哥覃冀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还请了个保姆,家里无可避免地变得挤迫起来,他不好意思再去给他们增加负担。
“还是回去看看,和他们打个招呼吧。”覃越拍拍他的肩膀,“其实你爸妈一直都挺关心你的。”可惜麦浩辉大多数时候都并不领情,两个人只得三不五时地轮番给覃越打电话,拜托他好好照顾儿子。
“我不想去。” 或许是个性随和的人在某个方面固执起来更为惊人,在这个问题上麦浩辉几乎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连覃越的劝解他也听不进去,“别说他们了,烦。”
“你这几天怎么打算?”
“我申请值班,就呆船上。”
“嗯,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跟处长报告。”覃越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动他,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慢慢琢磨才能明白,当下也不再多说,“我先回去了。”
“覃越!”麦浩辉突然叫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呃,那个,我……”
两人四目相对,麦浩辉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失望地发现对方匆匆避开了他的眼光。
“还有什么事吗?”覃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耐心地问。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道:“对了,小阮也不下船,这段时间你照顾照顾他。”阮文孝家不在靖海,下了船也没地方可以住,只能留在开拓号上。
“靠,那个小鬼。”麦浩辉摸了摸鼻子,心有不甘地小小抱怨了一声,“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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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家很晚,WS短小了……
明天晚上有事外出可能也要停更一天
先爬上来告诉大家一声=333333333=
28
厉振华一回到靖海,就按照规定赶去局里打报告,申请让船厂的验船师来检验船舶。如果开拓号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三天之后会再启航继续鬼屿洋的测绘任务。
刚一踏进海测局的办公室,厉振华就发现整个气氛有些诡异。
他听说由吴明德发起的靖海市越江口50万吨深水港口一期工程遇到了些“小问题”。这并不出乎厉振华的意料,他原本就不同意他这个提案,因为搞这个港口首先要完成整个越江口的泥沙疏浚工程,而这是越江口的老大难问题,远非一朝一夕能解决,如果贸然行动势必会带来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针对这个问题,他在不久前局里的党委会议上投了反对票。当时吴明德表面上没有表示没什么,厉振华知道,他的心里应该不会平静。
虽然遭到厉振华旗帜鲜明地反对,但由于吴明德提出的这个计划甚是宏伟,不仅局里的各部门十分动心,就连市委和交通部的领导们都非常重视——这个方案若是能够落实完成,那可堪称彪炳史册的伟大工程,靖海市港口的建设和发展必定能一日千里。市委和部委的某些领导甚至还表示,一定要在国庆之前完成一期工程,为祖国的生日献礼。
越江口海港的项目被赋予如此重大的意义,局里原本是希望让厉振华来牵头做的,但厉振华根本不同意这个方案,要让他接手那是绝无可能。不过他并没有强硬地拒绝,只是表示自己已经接受石油公司的申请,打算出海对鬼屿洋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测量。这回吴明德嘴上说十分支持,却暗中指使人有意无意地在局里放风,说厉振华做这个项目是出于“私人喜好”。
两人一个是业务骨干,一个是政治标兵,不管怎么样,他们提出的项目都分别获得上面的同意,各自开展起来。
一段时间过去,厉振华这次出海虽说处处惊险万状,总体来说还是收获颇丰,而越江口的疏浚工程,却显得有些不妙。首先是越江口的泥沙变幻莫测,拖泥船频频出状况;其次花了大价钱从国外买来的几种先进仪器竟然接连出了问题,仅仅这一项就损失数百万人民币。如果不尽快解决,港口连最基础的引堤工程都无法开展。
在鬼屿洋上开辟航道这样的硬骨头眼看就要被开拓号拿下,而偏偏自己负责的大项目却进展缓慢,这不能不让吴明德这位副书记心头多了根刺——原本他以为,这次厉振华自己主动跑去鬼屿洋找晦气,不死也要丢去半条命,谁知道人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任务也完成得不错。好在听说他们还剩下一半的活儿没干完,好歹给他留下一些翻盘的时间。
打好报告之后厉振华也不打算回家,直接又上了开拓号。反正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在哪儿都一样,省得有什么事还要急急忙忙往码头上赶。
知道阮文孝也留在船上,厉振华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尽管他再三确认过对方的确已经是我国公民,但是面对这种成分复杂背景成谜的家伙,参加过战斗的男人始终无法单纯看待。
原本要将那只小猴子赶下开拓号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厉振华知道这阮文孝多半是某些人为了迷惑视线在他眼前放出的烟幕弹,真正的敌人,应该会在开拓号将鬼屿洋的全貌弄清楚之后,自动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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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10点半才回家嘤嘤嘤~
这章写得匆忙,可能会小修
WS尽力了,吐血~
29
验船结果下来,厉振华发现问题比想象中的要大。首先是船底出现裂缝,应该是在铁板沙上搁浅所导致;其次螺旋桨被渔网缠绕太紧,也出现了轻微的撕裂。
这种情况自然得安排进船厂修理,只是进厂需要停在码头等候工厂的排期,这就意味着鬼屿洋的工作必须先搁置至少一个月。厉振华决定暂时结束外部作业,这段时间将带领队员们对观测结果进行部分内业整理。
这天傍晚突然起风,厉振华接到值班驾驶员三副的电话之后,一辆面包车带着开拓号岸上的成员匆匆赶到码头。港口信号台上的绿灯标志着此刻风力足有六七级,风向偏北。防波堤上水花四溅,行道的椰子树都被大风吹得弯下了腰。
原本开拓号停泊在码头南侧,主要是为了躲避这段时间的台风季。这个朝向遇到南风没事,若是遇到超过六级的北风就得注意了,不过一般夏季也鲜少出现北风。也许是受突然从北面过来的冷高压影响,气象部门和交通主管部门都没来得及预报这次毫无预警的小型天气系统造成的大风。
涨潮之后船体受风面积更大,粗大的缆绳一根根绷得紧紧的,若不采取行动,开拓号很可能会因缆绳断裂而被吹走。
因为船已经被大风吹离码头一段距离,舷梯没法使用,厉振华让覃越和海测局机关里的几个人留在码头上带缆,自己则领着其他船员们搭了一块长木板,顺着小心地爬过去才上了船。
“各就各位,准备加缆!”
随着厉振华一声令下,船员们纷纷开始工作。除了增加缆绳之外,有的给缆绳磨损严重的地方加上厚帆布衬垫,有的将绷断的绳索重新打结并送上码头套住缆桩,最大限度地将开拓号固定在港池之中。
没过多久开拓号上的缆绳都已经加满,考虑到几个常年在岸上工作的同事不熟悉海上作业,覃越担心他们久留会发生危险,便做主打发他们回去了。
局里的人离开之后,码头上只剩下覃越一人。海潮越涨越高,不断有风浪越过防波堤冲进港池,码头上全是水。几个浪涌过来,停在防波堤下边的面包车不受控制地朝港池方向移动了好几米,如果再来这么几下,车子非被冲下去不可。
覃越见状立刻奔过去,打算将车开出去停在安全的地方,上车之后发现怎么也打不着火,估计是发动机进了水。
正不知该怎么处置,此刻大风将开拓号吹到码头边上,突然间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嗖嗖地从船上跳到码头。
“覃越,别急,我来帮你!”
“覃政委,我也来帮你!”
来人是麦浩辉和阮文孝。
加满缆绳之后,麦浩辉在船上瞥见覃越跳上了面包车,在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