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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模糊起来,因为他推开卧室房门,进屋去了。
段提沙在楼内又游荡了良久,困倦之时才哼着流行歌曲回到卧室。吊儿郎当的倚着门框站住了,他唱的还来劲起来。
段珀盘腿坐在床上,侧耳倾听片刻后就不以为然的一挥手:“爸爸,你唱的不对,你跑调了,应该是这样唱的……”
话说到这里停止,他“嗷”一嗓子开始引吭高歌。而段提沙不为所动,继续哼哼呀呀。
房内立时就热闹起来,段珀那声音着实是宏亮,引得院内两只狼狗一起狂吠,楼下挂着的一只印度大鹦鹉也跟着吵闹起来。待到段珀一曲完毕了,隐隐还能听到内外一片鸡飞狗跳、喧闹不息。
58 双面
段提沙近日闲来无事,去清莱做了一次小小的全身检查。
先前医生曾说他血稠,怕他罹患心脑血管疾病,结果这回一检查,发现他血脂有了明显下降,这个隐患可以忽略不计了。
段提沙挺高兴。得意洋洋的回到庄园中,他想这助人果然为快乐之本,自己不但净化了野种儿子的血液,顺带着还祛了病,当真是件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这天夜里,他猫头鹰似的不肯睡觉,熬着夜去抚弄摩挲段珀的裸体。段珀困的要死,闭着眼睛只是睡,无忧无虑的把自己扔给了父亲。
段提沙就像研究一件珍品一样,隔着皮肤感受骨骼,从头到脚的细细审视段珀,末了又分开儿子的双腿,只见那股间色呈粉红,光滑无毛,很是稚嫩洁净;至于前方——
段提沙很鄙视的一挑眉毛,嘴里咕哝了一句:“没出息的小鸟仔。”
关上电灯躺了下去,段提沙把段珀搂进怀里,虽然也是很爱这孩子的,但是心里却又有些怏怏,是一种美中不足的遗憾。
他要“改造”段珀,给这孩子烙上段提沙的印迹——不过怎么改造呢?这个他就不知道了。
段珀完全没有意识到段提沙的险恶用心,因为段提沙一贯险恶,导致他认为父亲天生就是这样子的。
他忙得很,忙着炮制那位贺人杰。
他已经按照贺人杰的要求,建立起了一间设备原料都齐全的实验室;可贺人杰推三阻四,又提出要求,想要回台湾去探一次亲——这当然是非分之想!
如今在与段军毗邻的武装队伍中,只有张家兄弟能够生产出四号,但那技术是万分保密的,任何人也别想过去刺探分毫情报。
段珀知道张启星还活着,可是总觉着张启明是死了,只有在听到这种消息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张启明没死,不但没死,还活出名堂了!
生鸦片膏子能值几个钱?炼成吗啡之后涨了价,可又能值几个钱?和四号海洛因相比,那都不算东西了!据说张启明这人现在很招杀手的惦记,因为大小毒枭们都看他眼红。
段珀现在倒是不大想起张启明了,懒得想,他只是急着要尽快制出高纯度的海洛因来。此刻站在森严壁垒的工厂门前,他瞪着贺人杰发狠;而贺人杰被囚禁控制的时间久了,已然估摸出了自己的价值,所以云淡风轻的和段珀对视,并不肯示弱。
两人相对片刻,段珀忽然笑了。
走上前去抬手搂住贺人杰的脖子,他强行要把对方带进工厂中去。贺人杰是个文人,挣扎一下见自己不是对手,只好不情愿的迈步跟上。
“贺教授……”段珀换上温柔亲切的语气,把嘴唇一直凑到了对方耳边:“不要这样别扭嘛!你搞得我很伤心啦!”——完全是段提沙平日的语气。
贺人杰很反感的拧着脖子,态度强硬的答道:“你至少应该让我和家里通个电话!”
段珀嘿嘿嘿的笑起来,同时很爽快的一抬手:“好,没问题!”
段珀让部下开车带着贺人杰离开山林,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子上使用了国际长途电话。
这次通话的效果十分显著,贺人杰当天就乖乖的进了实验室——台湾黑社会的砍刀已经架在他家人的脖子上了。在这不讲法制没有天理的蛮荒之地,他还有什么办法来反抗?!
两天之后,段珀在气味刺鼻的实验室中,终于看到了贺人杰的成品。
那是盛放在玻璃皿中的几克白色粉末,乍一看会令人联想到味精一类。段珀用手指捏起一点嗅了嗅,被那酸气熏的直皱眉头。大着胆子用舌头尝了尝,他随即转过身去,呸呸的连啐了几口唾沫。
手指伸进一杯水中捻了捻,那粉末立刻就溶解的无影无踪了。
段珀抬起头,睁大眼睛转向了贺人杰,脸上渐渐露出了狂喜内容:“贺教授,你真了不起!”
贺人杰面无表情的把目光移开,无意与段珀一起庆功。他是贺教授,是化学专家,制作一点海洛因出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成就。
段珀从卫士手中接过水杯,疯狂的漱口,末了一边擦嘴一边转向贺人杰笑道:“贺教授,下午就开始批量生产吧!”
贺人杰冷冷答道:“你们应该先把百分之三十的订金汇到我太太的账户上。”
段珀哈哈一笑:“没问题,没问题,没人会赖这笔账!”
段珀不知道段提沙的心思,可就他本人来讲,的确是没打算赖账。他有权调动段提沙的部分财产,这时就派出一位心腹参谋,命其下山去办理汇款一事。又因这事需要时间,不会一蹴而就,故而他给自己和贺人杰都放了假。
段珀让士兵把贺人杰押解回庄园去,自己则是跑去了何建国那里——他兴奋,又不打算这么早回家,就想要与何建国一起分享一下这成功的喜悦。
冒冒失失的闯进何建国所居的小屋里,他大喊一声:“建国!我来啦!”
何建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对着手中一张报纸发呆。段珀那一嗓子震得他一抖,不过抬头望向对方,他却是一反常态,只怔怔的“啊”了一声。
段珀喜气洋洋的走到他面前,低头伸手捧了他的圆脸蛋,就像捧着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大苹果:“笨蛋!你可真能偷懒,现在连工厂都不去了!告诉你,贺教授今天下午已经把四号弄出来了,明天就能开始生产!”说到这里他弯下腰去,在对方的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一口亲下去,何建国没怎样,段珀倒是忽然心中一动。这些日子他为工厂耗尽心血,活成了一名苦行僧,已经许久没有快活过了。
眼见何建国木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他迫不及待的就伸手摸向了对方的胯间:“建国,我们玩玩吧!”
要照往常,何建国听到这话,定然就要亢奋起来了。但此刻他仰脸面对了段珀,开口却是说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老虎,毛主席去世了。”
段珀一愣:“嗯?”
何建国梦游似的继续轻声说道:“大前年的事情,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的确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从段珀把他从丛林里捡回去起,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这四年中他随着段军辗转奔突,得不到任何来自中国大陆的新闻消息,他和祖国完全隔绝了。
段军高层都自以为是中国人,但显然他们对仰光政府与泰国将军更感兴趣。段珀对于中国大陆的政治局面也是无知的令人发指。莫名其妙的打量着何建国,他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们现在的新总统是谁啊?”
何建国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他只是把手中的报纸递向了段珀,声音轻而颤抖的说道:“中央开了大会,全国的右派都摘帽子了……老虎,你看看,这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的总不会错吧?我对着它看了整整大半天……我不相信我的眼睛了呢……“
段珀把报纸接过来,发现这报纸皱皱巴巴,乃是用来包装茶叶罐子的——前些天有人从果敢带回来许多好茶叶,茶叶罐子挺精美,所以外层全用报纸保护了,以免在旅途上受到磕碰。
报纸上密密麻麻印了许多小黑字——段珀虽然认得汉字,可总仿佛和汉字不是一国的兄弟,见面之后连招呼都不打。硬着头皮辨识了主版的标题,他没看明白,放下报纸问何建国:“这干你屁事啊?”
何建国把那报纸夺过来,小心翼翼的折好了放进军装口袋里。战栗着拉住段珀一只手,他要哭似的含了一眼眶热泪:“老虎,帮帮忙,给我多找几张报纸瞧瞧好不好?我求你了!”
段珀看了何建国那个可怜样子,心里疑惑之余又挺不好受,当即发动部下,满军营里寻找茶叶罐子的包装纸。可惜收效甚微,报纸都被人拿去当成草纸擦屁股了;只有杜师长的小儿子送来了一沓子,因为他们家有卫生纸可以用。
何建国如获至宝的接过报纸,摊在地上一张一张的仔细阅读,一边读一边涕泪横流,仿佛犯了毒瘾;同时又哆嗦的厉害,犹如发了疟疾。段珀见状,以为他是要疯,一时还不敢走了。
当把所有报纸都读完一遍后,何建国蹲在地上,终于是嚎啕大哭起来。段珀凑上去想要问个究竟,然而正经话没问出来,先被他热烘烘的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何建国一边大哭一边含糊的自语:“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段珀狠狠的捶了他一拳:“喂!你要死啊?好端端的哭什么?”
何建国用双手捂着面孔,这回干脆只“呜噜噜”的发出了一串怪叫声。
何建国哭的太激烈了,最后就挺在地上直抽搐。段珀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并没有嫌弃厌恶,单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守。
待何建国哭声渐歇了,他才伸腿在对方腰间蹬了一脚:“好了?”
何建国半睁着眼睛哽咽喘息,手里攥着一条饱含泪水的、湿漉漉的毛巾。
段珀瞧他像只奄奄一息的大狗,就又伸手去抚摸了他的手臂后背:“建国,你疯了?报纸上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建国闭上眼睛,面色通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呻吟,他咬着牙爬起来,跪到了段珀面前。
“老虎。”他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想回国。”
段珀难以置信的反问了一句:“你要回国?”
何建国仰头一闭眼睛,又挤出了两大滴泪水。
“是的。”他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哭泣:“我、我要回国。”
59 所谓挚友
何建国忽然提出要走,而且是心急如焚、说走就走。
于是段珀就懵了。
段珀当年从高山密林中捡回来了这个饿不死的何建国,先是对他不甚在意,后来在意了,便对他时而喜欢时而厌烦。可是无论是喜欢还是厌烦,他已经接受并习惯这个人留在身边了。
他从来没把何建国当个人物看待过,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打完骂完也就算了。往日他得到好吃好穿时,经常会想着分惠给这个格格不入的废物——他从没指望过对方能回报自己,只是觉着这家伙可怜,没人搭理他啊!
他不承认自己和何建国之间存在着什么深层次的感情,没了何建国他也照样活,他只是……
他也说不清自己“只是”怎样。
直勾勾的盯了何建国半晌,他傻乎乎的作了反问:“真走啊?”
然后不等何建国回答,他又接着笑道:“不过啊,我们这种地方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恍恍惚惚中,他伸手在对方头上摸了一把:“你别哭,我逗你玩呢!傻瓜!”
傍晚时分,段珀回了家。
他向段提沙发表了下午的好消息,又将贺人杰制出的一点四号样品拿出来,和父亲再次鉴赏了一番。在段提沙乐到发癫之际,他却是将话锋一转:“爸爸,建国要回中国去。”
段提沙挑起一条眉毛:“哦?”
“他说现在中国和原来不一样了,他回去之后也不会再受欺负了。”
段提沙把另外一条眉毛也挑了起来:“哈?”
段珀神情平静的说道:“我要给他准备一笔人民币带走。”
段提沙不屑的一摆手:“我可不打算把那小子从我的军事重地中放出去!他想回家也容易得很,夜里给他一颗子弹,直接送他回老家!”
段珀对着父亲点点头,很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敢?!”
段提沙的眉毛当即下落回了原位:“臭老虎,这样对爸爸讲话!”
段珀站起身来:“建国不坏,不许你杀他!”
然后他抬手一指段提沙,加重语气恐吓道:“你敢动他,我饶不了你!”
段提沙把两条眉毛拧成了八字,哼哼唧唧道:“臭老虎,你又欺负我!”
段珀和段提沙之间隔着一张条桌,这时他就隔着桌子伸手过去,在段提沙的肩膀上打了一下:“我不是开玩笑的,不许你杀何建国!”
段提沙知道何建国是个糊涂虫,所以也不是一定非要宰了他不可,他只是要借着这个由头没话找话,故意逗一逗儿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