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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士们一哄而散,打电话的打电话,出门找人的出门找人。副官长闻讯赶来,就见段提沙抱着段珀坐在地上,眼神都直了。
“将军?”他蹲下来轻声安慰道:“您别急,军医马上就到。”
段提沙把段珀的身体搂的又紧了一下,面部肌肉已经扭曲成了哭丧模样。低头用手掌蹭掉段珀嘴边的白沫,他忽然发现这孩子的下身湿了一大片,竟是尿失禁了。
这一事实最后冲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呜呜呀呀的哭起来,心想老虎要是死了,自己也没有法子再活下去了。
军医很快赶来,对着段珀又掐人中又灌药水,怀疑他这是被打出了脑震荡。一个小时后,段珀果然被他救治的苏醒过来,可是随即又开始了剧烈的呕吐。副官长带人给段珀收拾了一番,又将他抬到了卧室床上休息。段珀这时心里已经清楚了,可是头晕头痛的厉害,略动一动就是天旋地转。
段提沙这回老实了,也不自称“老子”了。后悔万分的坐在床边守着儿子,他越回想越后怕。
如此又过了许久,段珀的状况渐渐稳定。段提沙端着一杯水低下头,用很温柔的声音低低问道:“老虎,要不要喝点水?”
段珀似醒非醒的听出了父亲的声音,却是并不理睬。
段提沙听他呼吸平稳,知道他现在心智是清楚的。啜饮一小口水俯下身去,他想喂给儿子喝——段珀从回来起就吵着热,要热死了,结果熬了一个下午,始终是没有洗成澡,也没有喝到水。
但段珀紧紧的闭着嘴,就是不肯接受。
段提沙无可奈何的把杯子放到一旁,然后抬腿上床,趴到了段珀身边。
抬手抚摸着段珀的眉目面庞,他轻声说道:“老虎,宝贝儿,爸爸错了。等你好起来了,爸爸让你随便打,好不好?”
段提沙伴着段珀絮絮叨叨,想要让他喝一点水。可是段珀心里有气,就不肯喝。后来段提沙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去把岩温叫了过来。
岩温先前是在卫士楼门口和同伴们嬉戏,后来听说将军险些把老虎少爷打死,吓的连忙跑了过来探听消息——可又不敢贸然进楼,只能是一直在外面徘徊等待。
此刻他随着一名副官上楼进入卧室,见段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也看不出是怎样一个状况,而段提沙红着眼睛站在床边地上,做双手叉腰状。
抬头见岩温到了,段提沙没有多说,直接就将个水杯递给了他:“去给少爷喝点水!”
岩温战战兢兢的接过水杯,走到床前弯下腰去。一只手托住段珀的后背将人扶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把杯口贴上了对方的嘴唇:“老虎……少爷,喝一点水吧。”
杯子微微倾斜,段珀张开嘴抿了一口,就不要了。
脑震荡是无需特殊治疗的,段珀要做的也就是卧床休息而已。他不大喝水,更不吃饭,脑子里一阵阵跳动着疼痛。段提沙长叹复长叹,也不摆父亲架子了,老狗一般蜷在段珀身边睡觉。岩温在入夜之后也留了下来,不过床上已经没有他的地方,所以只好躺在了地板上过夜。
段珀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
在这七天中,他服用了无数镇痛药,断断续续的失眠心悸。又因为他时常作呕,所以也吃不下饭。他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如今这样一熬,越发成了个细胳膊细腿的身量,腰都成了一捻。到了第六天,他能够下床走路了,可没走几步就扶了墙,说是“头晕”。
段提沙终日伺候着他,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过段珀像个病孩子似的在床上一瘫,倒是让他也省却了许多烦恼——起码在这七天之内,父子两个没有再唇枪舌剑的争吵了。
军医希望段珀可以去大医院给颅骨照一照爱克斯光片,最好再做一个颅脑扫描。不过段珀现在连路都走不稳,哪里能够冒着危险出去找医院做检查?
所以段珀就继续在床上躺着,一直躺到了第十四天清晨。
经过了这样一场惊险,段家父子都变得十分怏怏。段提沙终日担心段珀会落下残疾,两鬓头发白了许多;而段珀变得病骨支离,也是瘦弱的可怜。这父子两个面无人色的倚靠床头并排坐好,形容十分凄惨,简直达到了见者伤心的地步。
“我不管啦!”段提沙对段珀说道:“随你去搞什么市场,我都不干涉啦!”
段珀的脖子很细,简直要挑不起脑袋来:“我也不管了……”他喃喃的说道:“我没有力气去管了。”
段珀的开放计划至此夭折。
他企图和外界建立联系,不要把自己弄得好像山魈鬼魅一样神秘邪恶。然而联系没有建立成功,自己却是险些被父亲砸碎了脑袋。
于是他就十分灰心,又灰心又虚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117诺言
“我看出来了。”段珀告诉段提沙道:“你就是要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你喜欢当土皇帝,所以我也别想走——我看出来了。”
“我总会死在你前面的,到时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管也管不得了!”段提沙如是答道。
段珀冷笑一声:“那时我都要老了,还能去哪里?无非是和你一样,把骨头烂在这里罢了!”
段提沙垂下头:“你嫌我老……那我也没办法,我是你爸爸,必然要比你老。”
“你不是老的问题,你是顽固!”
“你嫌我老就直说,不要找其它的狗屁借口。什么顽固,我活了五十多年,从没有顽固过,现在就忽然顽固了?”
说到这里,段提沙抬手浑身摸了摸,感觉自己皮肤紧实光滑,并没有松松垮垮的老态,心中平添了许多自信:“我怎么了?我还是挺帅的么,你觉得我是配不上你了?”
段珀听到这里,就下了四字结论:“胡说八道。”
段珀在脑震荡后遗症的折磨下,瘦弱成了一缕魂魄。直过了三四个月,也就是在这年的十月份,他才渐渐恢复了常态。
他本来就不强壮,身体好时倒也还有一点爆发力,足够他打人用;可是病到如今,他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长久的失眠,他那眼睛下面总透着隐隐的青晕,嘴唇也失了血色,乍一看仿佛是个细条条的鸦片鬼。
十一月,马泽走了。
马泽走的静悄悄,甚至没让段珀知晓。段珀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否再见到马泽,不过他也并不十分伤感,因为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也是有过了几次生离死别的经验。马泽是个好人,起码对他一直不错;他也喜欢马泽,虽然双方肯定是不能够长相厮守。
他的父亲是段提沙,这让他和任何外人都无法做到天长地久,除了段提沙钦点出来的岩温。
段珀发现了段提沙对岩温的厚待。背地里他揪住岩温连哄带吓,总算是问出了实话。这实话让他真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段提沙竟然存了这种心肠,不过他也懒得再去向父亲提出质问了,随便对方胡闹去吧。
这天下午,天气阴霾。段珀病怏怏的躺在岩温床上,似睡非睡的闭着眼睛。
岩温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一会儿摸摸他的手,一会儿摸摸他的脚。忽然快乐咚咚咚的推门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一直冲到了段珀床前。
然后他也没有话说,单是把一只小手搭在枕边,低头望向段珀。
段珀受了惊动,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他,就见他穿着短衫长裤,脖子头脸全都是汗津津的,大概是因为长得快的缘故,肢体渐渐伸展,倒不似先前那样胖了。
段珀重新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些不好受,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太像张启明。张启明已经死了两年,旧皮囊定然早和草木同朽,于是就还魂在了快乐身上。而快乐也的确是早熟——他身边唯一的靠山,老虎,是这样的无情又无常,以至于他时刻要对段珀察言观色。
他才三岁多一点,已经懂得去用甜言蜜语哄人了。
“老虎?”他又流利又清楚的说话:“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段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快乐凑上前去,伸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用小手拍他的肩膀:“那老虎好好睡觉,睡醒了就不疼啰!”
段珀闭着眼睛一笑:“嗯。”
快乐看他笑了,这才放心。
快乐恋着出去和那些十多岁的小卫士们游戏,所以在床前讨好卖乖的盘桓片刻后,就又咚咚咚的跑出去了。
岩温下去关好房门,然后跳回床上向段珀问道:“老虎,我给你拿止痛药吃好不好?”
段珀在枕头上微微摇头:“止痛药吃多了,也是要上瘾的。”
岩温倚靠床头坐好了,又把段珀托抱到自己腿间仰卧下去。手指按在头皮穴位上,他饶有耐心的为段珀按摩。
良久之后,段珀忽然发出了轻轻的声音:“小黑炭,你一辈子不讨老婆啦?”
岩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讨啦。”
段珀抬起手,把冰凉的手指搭在了岩温的手背上:“你不要总想着将军的话,说你自己的心意。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你讲实话,我是不会生气的。”
岩温转动手腕,小心握住了段珀的细长手指:“我说的是实话,真不讨啦。”
“从今往后,几十年,一直到死,一辈子,不后悔?”
岩温从自己的手心传出热度,去温暖段珀:“不后悔,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段珀睁开眼睛,微微仰头向上望去:“一言为定,不能变。”
岩温听到这里,忽然就觉着心田一片光明。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他笨嘴拙舌的重复道:“嗯!一言为定,不能变!”
段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颇为疲惫的躺回了原位。
他现在感觉很安宁,很踏实。从岩温的手中抽出手指,他低声吩咐道:“继续。”
岩温低下头,很小心的把指尖捺在了段珀的太阳穴上,打着旋儿轻轻揉动。
段珀认为如果自己要找一位人生伴侣的话,那岩温其实是不大合适的——这家伙根本就是段家养大的一条狼狗。可是他现在很累,几乎就是心力交瘁,所以惟愿岁月静好、不求其它了。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他探头枕上岩温的大腿,蜷成一团睡了过去。
岩温偷偷的抚摸了段珀的头发。
脑袋,尤其是高等人物的脑袋,是非常尊贵的,决不许人轻易触碰;岩温无意亵渎段珀,只是忍不住要摸摸他的短头发。片刻之后他深深弯腰,又把鼻尖蹭到那暖融融的发根处嗅了嗅。
段珀这人是比较一根筋的——当初还有“纯洁”二字作为理论支撑,可是有过后来种种经历之后,他抛弃理论,就剩下了一根筋。
他开始和岩温相好起来,但双方这种关系的变化看起来很不明显,只不过是他心里知道,他心里也知道,仅此而已。
他们两个终日如影随形,举止行为倒也不是很亲密;段珀依旧当他的老虎少爷,岩温也依旧做他的贴身卫士——不过多少还是不一样了,双方相视时,已经有了知根知底的那种默契眼神,旁人没在意,段提沙却是拥有一双善于窥视的火眼金睛。
段提沙是个隐藏极深的妒父,他也知道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岩温是他挑选出来而又攥在手心里的小东西。只要有了这个黑小子,就可以把儿子束缚到自己身边。但是儿子和小黑炭偶尔眉来眼去,又让他很看不入眼——因为感觉这岩温无论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都远远配不上自家老虎。
118围剿
在一九八五年的年初,帕加村再一次遭到了泰国国防军的空中轰炸。而在大轰炸造成的全面混乱中,一支由国际肃毒组织派出的国际纵队潜入山林,开始按照事先获知的情报,直奔段家庄园而去。
在此之前,段珀花费十万美元,从曼谷一位高官那里购来了国际肃毒组织近来的行动计划书。他知道在元旦过后自己将会迎来一场军事打击,所以也提前做出了些许准备,只是感觉时间充裕,所以不紧不慢。
他没想到国际肃毒组织得知了秘密计划遭到泄露的消息,提前发动了进攻。
进攻是在拂晓时发动的。
帕加村的爆炸声响起来时,段提沙刚被一泡尿憋醒,正坐在床边伸脚去穿拖鞋;段珀昨夜留宿在他这里,则是睡的正酣。遥遥传来的枪炮声音让段提沙怔了一下,随即就回身推搡了段珀:“老虎,醒醒,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段珀“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当此刻,房门“咣”的一声被副官长撞开,他心急火燎的报告道:“将军,老虎少爷,泰国飞机过来投弹了!”
此言一出,段珀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步跳到地上冲到衣帽架前,他拿下一套衬衫长裤扔向段提沙,口中同时大声喊道:“帕塔!带着爸爸下地道,往杜师长那里去!”
段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