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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洗脸?是人都要洗脸,没什么好看的。
可苏讨儿不一样啊,王發财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洗脸!不管是早晨起床还是下河洗澡,苏讨儿都会神秘地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基本上就洗漱好了。王發财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身有隐疾,比如瞎了的眼睛其实是两个大窟窿什么的,所以才藏于遮光镜后,自卑不敢见人。为了不触及他的伤心之处,王發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此刻他竟然自揭疮疤?!这一惊非同小可,王發财赶忙阻止他道,“你不用给我看的!”
“看什么?”苏讨儿回过头来微微笑道,“你想要看我哪里吗?上面下面?”
眼睛,一双炯炯有神,再正常不过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王發财大惊失色狼嗥鬼叫,“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怎么了?”嫌他太吵,苏讨儿捂住耳朵,“小声点,不是瞎子也被你震成聋子了。”
王發财这才知道该怎么说了,“原来你不是瞎子!你的眼睛、你……”
“我的眼睛是不是很英俊?”苏讨儿表示理解地拨开被河水粘湿的乱发,方便王發财进一步欣赏。
“在你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真是有够蠢的。好了,别大惊小怪了,难得我暂时不想做乞丐,”苏讨儿说着从怀里摸出来好几张银票,甩在手里哗哗作响,“请你游山玩水好吃好喝风流快活怎么样?”
“……!”
顾不得苏讨儿骗了他还骂他蠢,王發财瞪着眼前的银票,惊愕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难不成你是打家劫舍谋财害、害……”
“我是在谋‘财’,不过没有害命。”
笑嘻嘻地把银子揣回怀里顺便帮王發财阖上下巴,苏讨儿解释道,“这些都是私房钱啦,我偷偷攒的。”
听到银子没问题王發财顿时心花怒放,连手里的破碗也不要了。
这么多钱哪!
对苏讨儿装瞎的愤怒完全被银子所带来的喜悦冲散,王發财赶快也就着河里的水洗了洗脸上的灰,拍了拍身上的土——本来想着要去行乞,故意弄邋遢点好骗钱的。
“洗好了就要快走,”苏讨儿忽然以正直的口吻说道,“过了中午客栈就没有大鱼大肉,只有萝卜白菜了。”
“你骗鬼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王發财懒得理他,还想再歇会。
“你去过客栈?”苏讨儿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王發财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去客栈?
“没有。”王發财小声嘀咕,底气有点不足了——可是以前听人说客栈不是这样的啊?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客栈都是这样的了。”
“真的?你没骗我吧?”
“怎么会!当然是真的了。”
“那、那好吧。”
为了能吃上好菜好饭,王發财只得赶紧站起来,跟着苏讨儿赶路了。
邻镇不大,甚至比王發财所在的镇子还小一点。但是因为离官道近,所以车来车往的也算繁华。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辰,客栈里坐了不少人。
“你怎么也点烧鸡?”王發财抢先发问。刚才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这道菜,要是苏讨儿以为他在模仿他就不好了。
“我爱吃。”白了他一眼,苏讨儿继续啃鸡翅膀。
吃完这顿饭苏讨儿还要了几个馒头外带,王發财想吃包子,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不好意思提。
“也不能光吃馒头当干粮,”苏讨儿倒是主动提了,“我们再出去买点烧饼?”
希望落了空,王發财纳闷道:“干粮?为什么要吃干粮……包、包子不行吗。”
“原来你想吃包子?”苏讨儿勾起嘴角,“想吃包子你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吃包子?不过包子在马车上放不了多久就会坏的,嗯,你能不能忍忍过两天再吃?”
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王發财恼怒得红了脸,不就是个包子,他又没有多想吃!什么马车,马……
“马车?”王發财诧异道,“你要雇马车?”
买了一打刚出炉的大烧饼,苏讨儿脸上还带着笑,“没错。”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无名小镇附近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前行。
头一回出远门,头一回去客栈,头一回坐马车。今天发生了太多个头一回,王發财在颠簸的车厢里和苏讨儿大眼对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看了半天口渴了,王發财拿起水袋喝水,刚灌到嘴里外面的车夫就突然喊了一声‘驾’,惊得他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狭小的车厢内苏讨儿躲无可躲,感叹道:“还好没让你吃韭菜包子。”
只当没听见的,王發财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是要坐多久才能到你说的那个什么丐帮分舵?”
“两三天吧,到了城里就是了。”苏讨儿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转头问他:“吃馒头还是烧饼?”
“烧饼。”如果有肉就另当别论,没肉的东西里王發财最喜欢吃的就是烧饼。不过烧饼也是要两文钱一个的,王發财一般不舍得买来吃。
苏讨儿笑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吃烧饼。”
“啊?”王發财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烧饼?”
“因为我也喜欢吃烧饼。”
露出很温和地笑容,苏讨儿递给他一个烧饼……
这什么理由?王發财皱着眉头接过烧饼,还好对于苏讨儿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习惯了马车的颠簸后路程倒也不是那么难熬,王發财不禁开始对目的地有了一丝好奇——丐帮分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两天后。
“这就是丐帮分舵?!”
马车停在一座破破烂烂的城隍庙前,王發财跳下车来垂头丧气,“枉费我的期待。”
“你乱报什么期待啊,”苏讨儿伸了个懒腰跟着下来,“不住破庙能叫丐帮吗。”
让车夫等在外面,苏讨儿和王發财先后走进庙里。
和一般的破庙没什么不同,零零散散的几个乞丐在里面休憩。
然而苏讨儿踏入的瞬间,气氛骤然改变了。
“帮主!你终于来了!”
本来窝在墙角疑似死尸的白胡子老头‘唰’地跳了起来,而其他或坐或仰或卧或站的乞丐在迅速整齐划一地喊了一声‘帮主’后便齐齐退至门外把守。
这一幕非常之快,以致于王發财都看呆了,刚才那个乞丐好像没有两条腿的吧,怎么突然间就伸出来了?!还有那个断了手的,那个新手是怎么回事?!
“帮主,这边请。”
完全当王發财透明,脸上还贴着狗皮膏药的白胡子老头拿了个蒲团招呼苏讨儿坐下。王發财自知没趣,左顾右盼地看见有个草堆,就跑过去坐下听他俩个讲话。
“别磨蹭了九袋长老,”苏讨儿似乎有点不耐烦,“快说我拜托你的事查清楚了没有,叶独池到底什么来路,那个宝贝碗可在他手里呢。”
被苏讨儿叫做九袋长老的白胡子老头抚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叹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不行,你长话短说。”苏讨儿拧着眉毛打断他,“被你念上两个时辰我功力得耗去一半,你放过我吧。”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明显不乐意的白胡子老头板着张脸一口气说道:“南海魔教是近十几年来出现在江湖的,虽然表面上叶独池是教主,不过此教其实是由几十年前号称辣手摧百草的黑风寨寨主一手创建的。”
“我管它是谁建的,关我什么事,”苏讨儿愈加不耐了,“长老你说重点。”
“咳,重点马上就到了。话说那黑风寨寨主当年曾苦苦追求过白云城城主,也就是剑圣叶孤城。虽然未果,但似乎使了什么神奇的手段,怀上了他的孩子。后来叶孤城闹失踪,黑风寨寨主一怒之下毁了白云城,就改建魔教喽。”
“嗯,果然是惊天动地惊心动魄惊天地泣鬼神。”苏讨儿对这段故事颇感兴趣,“那就是说叶独池是叶孤城的儿子了?”
“没错,正是如此。”长老答道。
“那我就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么了。”
叹了口气,苏讨儿站起身来,“一开始花钱问我借不就完了,我这么通情达理又不会不借,何必搞这么大费周章。”
“什么?!”真正的吹胡子瞪眼睛,白胡子长老急道:“事关武林安危,帮主你万万不可以如此草率!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金碗夺回来呀!”
苏讨儿嫌烦地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正要去找叶独池吗。”
“我会好好协商的,”看向已经靠着草堆睡着了的王發财,苏讨儿莞尔一笑,“何况他还欠我五百两银子呢。”
“起来了。”
轻轻地踹醒王發财,等他气得跳起来又帮他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苏讨儿还算体贴道,“再去吃顿烧鸡我们就上路。”
“啊?”王發财莫名其妙地问,“上什么路?”
“讨债路,”苏讨儿答得理所当然,“上京城!”
第六章 上
天子脚下,京城。
大街上熙熙攘攘,茶楼酒肆林立两旁,各种作坊商铺、小摊小贩应有尽有,游医术士、算命先生也不鲜见,偶尔还有几个打把势卖艺的,王發财挤在人群里偷看,等人家围过来收钱了就赶紧跑开。
苏讨儿哭笑不得地替他给了几文钱,王發财眼尖看见了,又心疼又不高兴,“看两下又不会少块肉,何况刚才喷火的那人喷出来的火还没有你烧起来的好看呢,你干嘛给钱?!”
“别人靠这个过活,都像你这样,那还不得饿死。”苏讨儿摇头叹道,“还没转够呢,你还要转多久?”
低声嘟嚷了句“自己都是乞丐还同情别人”,王發财又看见前面有个捏面人的摊子,“再转转不行啊,在马车上窝了这大半个月的,骨头都散了。”
还没等苏讨儿答话,他就先跑了过去看面人。早闻京城繁华气派,没想到繁华成这样,连面人都捏得比其它地方精致!王發财这趟来可谓是井底的蛤蟆上了天台——大开眼界,满大街都是他没见过的新鲜东西,琳琅满目,直看得他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虽说才从马车上下来,但一时半会也不饿,王發财还没看够呢,自然不愿意先随苏讨儿去吃饭。
苏讨儿没奈何地跟着他,两人又转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近了黄昏。仍在到处乱逛兴致勃勃的王發财突然想起来忘了事,急得一拍大腿,“完了,是不是误了时辰?现在客栈还上不上荤菜?”
“嗯……”苏讨儿似乎颇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京城里的客栈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现在去还来得及。”
“是吗?”王發财瞪大眼睛,“真不愧是京城!”
“好了,那我们就快去吧。”苏讨儿说完拉了他就走,正巧路过一座华灯初上的漂亮楼院,王發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春香阁?看起来好高雅。
不过苏讨儿带他来的这间客栈也不差,金漆的匾额红木的门扉雕花的桌椅,连地上的方砖都是上好的青石,王發财在门口摩挲着脚板蹭鞋底,估摸着没灰了才迈开步子进去。
“你干什么?”苏讨儿满面异色地看着他,“脚抽筋?”
“还、还好。”
客栈里不少人正在吃饭,两人随便挑了张空桌坐下,店小二很勤快地过来招呼道:
“两位要点什么?”
苏讨儿不做声,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由王發财决定。
一看苏讨儿的奸笑就知道他八成想看自己出丑,王發财白他一眼,点就点,真以为老爷我没见过世面?!
“一只烧鸡!”
茶水是现成的,苏讨儿端起来喝了一口,悠然道,“会不会不太够?”
看起来好像不要钱?王發财也赶紧依样学样地拿起茶杯。
“那,那就两只烧鸡吧。”
“咳咳咳咳……”因为喝茶的时候大笑,苏讨儿又呛到了嗓子。
好在店小二手脚麻利,很快就端上来两盘鸡。
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王發财不禁有点失望,看来京城的鸡也还是鸡,味道和其他地方没差。
吃完饭苏讨儿要了一间上房,王發财看他交了五两银子,不由很是惊异,“我们要住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苏讨儿走进房里,“一晚上五两啦。”
“啊?!”王發财张口结舌地跟了进去。
眼中所见,门边是晶亮的珠帘,窗边有馥郁的鲜花,八仙桌,拔步床,还有一副桃木围屏,遮挡着后面热气蒸腾的浴桶。
若是五文钱一晚,王發财肯定赞不绝口。
“这就要五五五两银子一晚?!”纵然没花自己的钱,王發财胸口也是一阵揪痛,要是让他自己掏钱,他绝对宁愿去睡大街。想不到京城竟然是这么黑的地方!
也许现在挽救还来得及?
王發财赶忙去拉苏讨儿,“走,快点退房!”
谁知苏讨儿正在脱衣服,王發财也没看清,随手这么一拉,人没拉动,倒是扒了件衣服下来。
“洗澡水都准备好了还退什么房,”苏讨儿接着脱掉裤子,大大方方地抬脚便跨进浴桶,“呼——真舒服。”
嗯?眨眼间就看见苏讨儿舒舒服服地泡在了水里,王發财拿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