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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雪瞧着战行云俊脸灰白,往昔清澈明亮的黑眸竟似没有着眼点,这心里自是又惊又痛,她绽开樱口想说什么却偏生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
“不,不……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战行云呆呆地凝视前方云雾缭绕的山涧,蓦地吐出一句让战天雪感到莫明其妙的话来:“应该还有……应该还有的……”
今生无悔?那你曾所说过下面一句呢?战无痕,你的意思是一命抵一命之后,你我便互不拖欠了……而你也乐得自在了么?所以,你也不再想与我有何瓜葛?你也不愿再面对我?
双拳紧捏间,耳边又传来战天雪不安的惊呼。战行云哪管他的唇角是否嚼咬出血来,亦对掌中掉下的血滴视而不见,满心满脑全是战无痕拍开他纵身坠崖的身影。战无痕怎么可
能会做出这等事来?
那个男人应该是那种更为心狠更为狡诈的怪物!就算暂且的失利,战无痕亦应该保存实力卷土重来才是,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弃、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决然收回了后半句?
难道战无痕真的已不愿再见他一面——不仅是此刻,也包括后世?难道哥哥就这么不愿再见到他?
一直缠绕于体内的剧痛突地更为强烈,战行云只觉胸口血气翻腾,而他的心却有如被什么东西狠狠剐去般疼得更是厉害了。
长久以来,他总是被战无痕深邃有力的眼神窥探着,他也已经习惯了男人永远追随在他身上的执着目光;尽管这些东西让他时时心神不宁,也偶感烦燥,但却也比此刻失去时所
感到的恐慌懊悔与撕心裂肺般的痛楚要强上百倍。
“我、决、不、允、许!!!”狠然从紧咬的薄唇里吐出这样一句话来,战行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敛住了心神。他拉开战天雪的扶持,很快就直立了身形,但是仍然不自觉地微
微颤抖。
“他不会死!”战行云回头看着睁着一双妙目定定望向他的战天雪,突然不知从身体何方生出一股力来:“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自寻短见!!没有后路,他也绝对不会跳下去的,你
说是不是?”
战天雪完全被战行云的气势所慑,她只能茫然顺着其兄的话点头,因为她面前的人虽是问话,但其中笃定无疑的口气却足以令所有人信服。
“我立刻回城传令,一定要找到他!”战行云眺望已熄灭战火的无双城那边,优美的唇角缓缓挑出一抹狠然的弧度:“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中!哪怕,他仅剩下一口气。”
二十二
话语的兄长其实有多么言不由衷。是什么,竟然让那么有原则的哥哥会淡忘娘亲的仇呢?
心神不定的战天雪与战行云回到无双城,她也是第一次随着哥哥的脚步踏入战无痕的春暖阁——
以往,她仅在路过此处时抬眼不经意地打量数眼,偶尔会看到一个高大而孤寂的身影。
而如今,她眼见着战行云无言立于阁中窗前,伸手轻轻抚摸那雕刻精细的木栏时,战天雪刹那间也有了一种眼前的哥哥与战无痕的身形重合的错觉。
她想开口打破这让人心闷的气氛,然而张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所幸无双城的新主人只是在春暖阁略做停留,便放弃了这座象征城主身份的住处,仍然回到他原来居住的地方。
多少,让战天雪复杂的心情平复些许。
方才进门坐下,心思细密又体贴的夕竹已发现了主子身上的外伤,立即从柜中取出药来。
这些年来,战行云外出执行任务多少会负伤,每次也都是由着夕竹悉心侍候上药,但他现下心神难安,自然就没将身体所负之伤放在心上。
只是当夕竹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用手帕略为替其主清洗再挑起瓶内的药膏抹在战行云脸上时,热辣辣的痛感也就立即招回了他的神思。
“怎么这药如此奇怪?”战行云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实则并无责怪之意当然也非怕痛,因为之前他受过更为严重的外伤,但常年用惯的药膏抹上去时却清凉无比,很快便凝住伤口
,哪像今日用后这般不舒服?
“公子,以前那种药已然用尽……”
“那你再去向白楼取些来便是。”战行云吩咐道。
白楼是无双城里专研药物的所在之处,无双城宫殿上下所有治病、疗伤之事皆由白楼负责,所以战行云也没有在意夕竹此刻看上去有些尴尬的脸色。
“怎么?你还不动?”有点奇怪素来伶俐的婢女今日怎么呆傻一般,战行云身旁的战天雪也柔声催道,至少她觉得有其它人与战行云说上会儿话也总比哥哥一个人独处好的。
“公子恕罪。”夕竹听到这话之后却轻盈地跪下:“先前之药是城主亲自所调再交于婢子手中,我私下问过白楼之人,他们也不得其法。”
“……”战行云闻言呆住,随即冷然瞪着夕竹。
“只因城主严令此事不让公子知晓。他曾言道:若然我告于公子此药是他送来,他便不许我再服侍公子。奴婢幼年时曾蒙公子相救,何敢欺瞒公子?此生也仅有这一件事没有相告
亦是担心与公子再无主仆之缘,恳请公子明鉴!”
心寂 寞,世界所以寂 寞……
花開遍地,有人看到的依舊是滿眼寂寥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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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8…12…17 00:23 | 只看该作者 夕竹在战行云身边已久当然知其心意,现在她眼见战行云似动了真怒,只吓得一个激灵儿连忙伏身颤声再道:“奴婢私下验来,发现城主所赠确为生肌止血之灵药,世所难寻,想
来城主也是一番好意也就斗胆没有向公子禀明。”
战行云脸色稍和,沉声令女孩子快些起来。
夕竹松下口气来,她磕了个头站起身来,看着战行云又恢复往日深沉神情的面容忍不住再壮胆开口:“公子近年来很少负伤,所以在上一盒药膏用完之后城主说过公子以后不必再
用此药。如今这盒我也是为防万一而向白楼讨来备下的。”
这么说,多年来他所受的外伤都是由那个男人所调之药而很快治愈的么?战行云木然点头,夕竹见他没有见怪也就继续动作。
她替战行云上好脸上伤口之药,然后用剪裁开战行云臂上伤患外的衣衫,在战天雪的相助上仔细给其主上完药。
“竹儿,我哥知道了。”一旁的战天雪摇手止住婢女小心解释的话语,她自是知道战无痕那样做的原因,因为战行云向来表现得非常厌恶于他,如果知道那药是他送来哥哥定然不
用。
所以为让哥哥的伤快些好来,这才如此费事罢?
但她原以为对哥哥包藏祸心的战无痕竟是如此体贴,倒是大大出于她的意外了。
战行云挥手让夕竹退下,战天雪咬咬樱唇,但最终她瞧着兄长的神色也只好低声叮咛一声便抽身退下。
战行云怔怔地看着臂上包扎的伤口,对于里面的刺痛却好似根本没有感知。
他只是不解:那个男人如果真替他着想,那也不会百般残忍地训练他习武,又不断逼迫他杀人了罢?
可笑的是,那些曾经在身体中留下的无数伤痕却在男人亲手所调的奇药里消失得干干净净,直让他如今想要找出一丝证据来表明他所经历的痛苦往事却也再也不能了。
战无痕,战无痕,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
藏锋阁与武林各不服无双城统领的门派此次围攻无双城一战,终因失败而告终。
毕竟没有人可以解释来犯众人为何在攻城途中个个毒发瘫软于地;也没有人能够料到就连藏锋阁那样隐秘的门派也同样遭受此劫于攻城当日全然瓦解。
自然,武林中更加没有人知道藏锋阁的主人印傲华为何在决战之时不知所踪——
所以,之前那个任意妄为、随兴玩弄武林的战无痕,其生死下落更是无人知晓。
不过,有一点却是江湖中人可以肯定:无双城的新主人战行云已经真真正正无敌于武林。
***
‘啪。’轻挥马鞭,两骑骏马全速在官道上行进。看样子,它们已然奔波数日,皆有疲累之相。
“枫,我们在前方换了马再走罢。”突然一骑中的骑士建议道:“你看马儿都累了,如果再行,只怕反而误事。”
另一骑上的少年闻言也便暂且放慢了速度,缓缓点头。他银衣飘袂、黑发秀目,却正是战楼枫——自然,他身旁先前说话之人便是印傲华了。
“你呀,一涉及你那位大哥,就急成这样。”印傲华轻轻摇头叹道,话虽如此但他并无责怪之意,其脸上亦更无江湖中传闻他失败之后所应呈现的种种神情,只瞧着战楼枫衣衫下
摆的污渍好生不惯。
因为,印傲华比谁都清楚战楼枫是何等爱洁之人,如今却不计较此等之事、自是心忧之极。所以就算深知战楼枫与战无痕仅是兄弟情重,但印傲华这心中可也颇觉泛酸。
“我这些日子总感心神不宁,只怕大哥此次真有劫难。”战楼枫沉吟:“你不知罢?这么些年来,大哥与我定期互告平安从未有失,他若平安我定会知晓,但我这半月以来动用所有
人脉竟无他丝毫消息……”
“你也别太过担心,若然战无痕死亡,我料以战行云的为人定会昭告天下。”印傲华柔声安慰:“再说,我们收到消息亦知战行云此刻也在四处打探你兄长的下落,可见他并未落在
战行云手中。”
“但愿如此。”战楼枫轻叹,回身看着已向附近驿站换好良马的印傲华挑眉问道:“话说回来,你这个藏锋阁主真的甘愿放开一切而决定与我在一块么?”
“就算我没有完全死心,以此刻的局势我又能如何?当战行云再次找上我联手之际,我便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原以为他想着让你交出解药而终忍不住对战无痕翻脸,所以
才那么轻信于他,没想到这人为了拿下无双城与整个江湖连自己妹妹的生死也可以用作筹码。”印傲华淡然轻笑,神情却比以往更为洒脱。
“所以当你得知战行云遣随家来抓捕我时,便已经知道中计了罢?”战楼枫接口。
“不错,他只是想引我分身去救你,从而趁我方主力进攻无双城时拿下藏锋阁。我回去暗查时已发现阁中大部分属下已然中毒失去武功。”
“那个时候另一边已发起进攻,你想拦阻已来不及了;何况,你也无法替你属下解毒。所以你就干脆抛下你的责任前来找我?可惜你不知大哥早知道战行云的部署,已差人令我去
文山,因为他也知道定会赶去接我。”
战楼枫轻叹:“我以为大哥既然早已知晓战行云所为,他也应该有所应对才是,但他选择的却是一再忍让。”
“所以,我觉得与战无痕那样的人为敌实在非常不智,毕竟他有心守护重要东西的意念太过执着。再说,我原就对江湖争斗不是很感兴趣,如今失利也正好给我这个理由引退——若
然人力实所不能为之,想我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于我罢?”印傲华略收严肃的神情,目光中竟隐隐透着一丝玩笑之色。
“师妹也不知所踪,估计以她那个性子不带回比战行云更加如意的郎君是不会回来见我的。既然她可以这般,我为何不可?”
“你给自己找借口的本事却是胜于以往。”战楼枫愁眉稍解,柔声说道。他心知就算印傲华心有不甘,但他情人的性子原本就极其豁达,所以只稍再等段时日,相信印傲华的心境
便更为平和罢。
“所以,待我们解决这些俗事之后,再好好盘算将来如何赚更多的颐养天年。”印傲华再次翻身上马之时对身旁人这般笑言。
“这话我爱听。”战楼枫绽颜,脑中不由回想那日印傲华倾尽所有之力赶到疏月楼时的情形,心中止不住温暖。他当然明白,印傲华那时的神情可并比此时这般轻松镇静。不管如
何,这个男人总是依他所愿在他最为危险的时刻来到他的身旁。
“我们现在真要前往无双城么?”印傲华微有些担忧地看着神色自若的战楼枫:“他以前曾打算杀你,我总觉得此去不妥。”
“无妨,我总是他兄长。何况我手中有战天雪最需要的东西,就算我不去,战行云日后也必来寻我。”战楼枫拍拍座下换好的马匹:“再说,大哥吩咐我的事,总要给他办好。”
印傲华摇摇头,停口不再相劝,两人快马加鞭向着无双城全速进发。
不出战楼枫所料,当他二人来到无双城时,守城的军士并没有为难他们,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