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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见着流川苍白的脸因彩那句话而抽搐了一下,然后便什么都没了。瞧不出他脸上有什么不妥,在那里没有伤痛,没有自责,没有后悔,没有眼泪,没有所有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应有的一切表现。
可是,那也是他最大的不妥吧,樱木担忧地推了推流川,而流川只是垂下他的眼,静静地一字一字地开口,“爹他,还没盖棺?”
“我没让人盖,等你回来。”彩抱住弟弟,哽咽着说道。现在气平了,她好生后悔刚才对弟弟所说的话,小枫他只是孩子,他只有十七岁。自己为什么说那样过分的话呢?最爱父亲的不就是小枫了吗?他一向是那样地敬爱着父亲的啊。
流川伸手轻轻抱了抱彩,像在安慰般地拍拍他姐姐的后背,然后就缓缓推开了她。径直走到父亲的棺木前,定定地看着那里面的亲人。
这就是爹吗?他看上去好瘦哦,才多久他就那样的瘦了啊。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是流川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盯着父亲的面容,慢慢向下,看着他的双臂。那双曾经温暖而有力抱过自己的双臂现在终于垂下了,不复存在。
爹再也不会对着自己笑,给自己卖什么了。他也不会在深夜中看着娘的画像发愣了,他还以为自己与姐姐不知道这件事;流川垂下眼,爹也不会干涉自己步入江湖或是姐姐的婚姻了,可是这个时候,流川真的好想,让爹活过来。哪怕听他说教一辈子也情愿。
流川的嘴角闭得紧紧的,几乎连一丝缝儿也没有,他无言地拾起棺盖,慢慢一点一点地盖了过去,最后只留下爹的脸庞。他的目光又留恋了一会,终于冷漠了下来。
‘砰’地一声盖好了棺盖。然后他就退了几步,四下的水泥工与漆匠们便上前钉棺上最后的漆了。
莫然地接过婢女们递过来的麻衣,披在身上由她们给自己扎上麻带。整个过程流川冷静得如一个外人般,不说一个字,不流一滴泪,只是看着他父亲的牌位。
樱木也得到了一件孝衣,他也急急地披上,不管洋平他们眼神的劝阻。他们这个时候还要对自己说什么规矩么?哪顾得了这么多?大叔都死了呢,彩这样难过还有那表现怪异的流川狐狸。
他们都让樱木顾不得那么多,好歹大叔也是真心疼爱过自己的,怎么说自己也是流川家的‘女婿’,不管是不是真的难过还是为了彩的脸面这件孝衣都是应该披的。
就这样,在满堂的颂经声中,在堂内外的锣钹之类的法器的敲闹声中,流川就静静地跪在他爹的灵前独自烧着他的纸。一张、两张,面色平静得吓人,他甚至连四下众人的忙碌也没注意到,就怔怔地看着火盆中的烧着的钱纸,就算有时那盆中的火苗飘到他手上他也好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樱木见他如此,心中便觉气闷。
记得天才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可是哭得什么也不顾的。才不在乎四周有没有人见着,因为他真的好难过好伤心,如果不把这种感情释放出来,樱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来忘掉它。
可这狐狸,这狐狸也太让人生气了,干嘛摆出他那张死人脸来?他想干什么?想在人前保持住他的冷酷么?想让人说他月华剑是流血不流泪的好男儿么?
樱木沉着脸大步上前抢上几叠纸钱把它们全扔进了火盆中,顿时那火便灭了。不过流川对他的挑衅并不在乎,他只是伸手用手中的一张纸在一根烛上又引来了火。依然冷静地做着他的事儿。
自己爹死了哭个几声有那么难么?很奇怪么?樱木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与不解,闷声闷气地转头就走,现在不想看到这种模样的流川。
那是一个漫长又伤感的夜。
彩到半夜后便被宫城劝着让丫环们扶下去休息,喏大的一个丧事就她一个女人来操办,她确实很累。
所以流川并没有反对宫城那样做,遣走宾客后,堂上只剩下剪灯花、添灯油与香蜡的几个丫头与念经的和尚了。
白日里喧闹、人来人往的灵堂便冷清了下来,樱木再也不能忍下去了。这一整天的就见着彩强打精神迎来送往的,就连自己这个假女婿也不得不去帮帮忙。而流川枫他却只知道蹲在这个角落里,一声儿也不吭。仿佛除了烧他的纸以外他就什么也不会做了。
“出去,出去!你们全部都给我出去!”
樱木腾腾腾地走到流川身前,指着那些在堂上的人说道,那些人都惊讶地望着樱木,不知他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却见流川连头也未抬。
樱木见得流川这样,心中越发的火了,立即回头又大声厉喝了一遍,吓得那些个下人、和尚们忙忙地跑了出去,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就连洋平他们也在樱木盛怒双眼的威逼下退了出去。洋平感到有些不踏实,至樱木回来后他还没有问樱木这一路上的情形呢。
因为他实在没有机会可以问出口,樱木不是在帮彩迎送宾客就是把他的目光停在流川身上,自己想对樱木说句话的空儿也没有。所以现在洋平只好暂时忍下心中的疑问,悄悄地闪到了一旁。
“你这个人呐!”樱木大步上前抓起流川,“你倒是给我出个声儿啊,就算是吭几下也表示你还在这儿,你爹死了有什么?我爹还不是死了?”
流川垂着脸,让樱木此刻不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心中气急的樱木便又开口骂道,“你在这儿装什么疯?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就认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么?你没见你姐姐那样伤心了还在撑着你这个破家么?你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
“是不是,如果,我没有走错那段路,那我就可以早一点回来……我见到我爹他最后一面了?”流川沉默许久,终于从嘴里逼出这一句,“是不是这个全怪我?”
关你什么事啊?
樱木心中想着,就算你能赶回来,你爹的病会减轻么?结果还不是一样?
可是他听见流川这古古怪怪的语音与自责,心中的火自然是更大了,于是他提高嗓门就说道,“是啊。就是全怪你!如果你能干一点没带错路;如果你聪明一点没让诸星那小子抓住;如果你没有答应与泽北他们聚一天再走,你就可以赶回来了,见不到你爹全怪你自己!”樱木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着,看着流川的脸垂得更低,而且还是那副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模样,让樱木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什么意义也没有,他忍不住又开口,“如果你想……”
流川猛然抬起他低垂的头,让樱木硬生生地咽下了他想说的话。
因为在流川那双星眸中包着的居然就是泪水,颤颤的,就那么不争气地却真实地自他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一滴,两滴……
而流川自是知道的,所以他便急急地伸手去拭,可他的的手越急,从他眼睑中掉下的泪也就越多,不单是流川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连樱木也是目瞪口呆,“唉,你别……”
一语未必,流川突然已伏到樱木的肩上,抓着他的背默默地流着他拼命要止住的热泪。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能让樱木再见着自己掉泪,只能这样才不能在他面前继续丢脸。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流川原以为自己可以强得可以应付一切,可以撑到最后;原以为自己是个永远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的人,就连七年前娘亲去世时自己也是忍下来了的,一个人,死命地吞下哀伤的泪。
可是这白痴,这讨厌的白痴为什么要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
为什么他非得让自己哭出来?
难道他就是为这个目的?
看着自己在他面前丧失自尊么?
樱木,在那一刹,他的整个肩、整个身子便僵硬了,像一个木桩般。他实在想不到流川会伏到自己怀里哭泣,因为流川刚刚还那样一副淡漠的样子。可谁想到这人就突然赖到天才身上了?
不行,得甩开他。樱木打定主意,可是在那同时他的身子却能感受到流川那温软而颤抖的身子,能感受到流川抽泣的肩头微微在自己肩上起伏,甚至连流川拼命咬住嘴唇不发出哭声的脸他也能想象得出——
那张脸上,一定布满了晶莹的泪珠吧。
樱木僵硬的身子就呆呆地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地保持住他原来的姿势。流川的举动与微微的泣声让他的神智也乱了,那种让樱木心中不安的困惑又出现了,只是这次多了一丝其它的什么东西。应该不是心痛吧?
因为,因为狐狸又不是女孩子;也不应该是纠心的感觉啊,因为,对了,因为自己是最讨厌狐狸的。
樱木这样想着,却并没有再打算推开流川,是啊,流川只有十七岁,又那么爱他父亲,会哭也很正常啊。樱木对自己说,好像他多大似的,可是不论如何樱木很是了解流川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侧目看了看在自己肩头微微起伏的流川,瞧着他那头如水长发也轻轻地随着他的举动而泛着光。
就在那一刻,樱木的心——
融化了。
就算流川的泪让自己湿了整个肩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他觉得好受点儿那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是啊,只要他觉得好受点儿。
想到此处,樱木不由缓缓举起他的手轻轻地环住了流川的腰,第一次是如此宁静地抱着这个狐狸,樱木觉得他好像什么东西,抬眼见着天上那轮孤独的明月,散着它幽幽的冷光,有些像秋水的刃,是那样的孤高,美得让人难以接近。
对了,是这月光,不只是像秋水,它更似怀中人所凝聚的气息。因为以前的流川一直是那样的孤独、高傲而又藏了些脆弱。好像啊,与那月光,樱木看着那晕朦朦的光芒,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他侧头在流川耳边低声说着,“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听得他这一句宽慰的话语,流川的心突然松了,宽了,什么也不顾了。
这一次,就借着这一次把十七年来应该掉下却没有掉下的眼泪都流光吧。他安心地伏在樱木肩上,终于哭出了声儿。
这样的失礼全怪樱木,因为他的语声太温柔了,温柔得让自己听着便想哭泣,而他的怀抱为何也是那样的温暖昵?
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样的友好了?
可是最可恨的还是自己,明明知道,这样有多丢人,可是就是停不下来。
这个时候,樱木才发现,其实流川是很容易掉泪的。
洋平摇着头飘然退远,他不喜欢偷窥也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关系到樱木就另当别论了。看来这次去苏州还真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这个流川枫对樱木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那样的人对樱木来说有好处么?
洋平吐出一口气,他明白他的担心用不了多久了,因为他相信那个人到来后就会把这一切都了断的。
第十八章
流川明在七日后下葬了,他毕竟不是皇族中人,不能享有四十九日的大礼。虽是如此流川家的白布青缦仍是未取,整个庭园却还是一派伤感之色,只是少了吊丧的客人,那座大宅平添了几分萧瑟。
陪着流川姐弟从他家祖墓那儿往回走的樱木一直拿眼偷偷看着彩身边的流川。至那日流川在他怀里哭过以后,两个人的目光已经很久没有次交集过了。
樱木不明白流川在回避什么,同样也不明白自己在躲什么。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正眼瞧着此时这个一脸严肃的流川,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沉着、平静,甚至还不时地安慰他姐姐,一点也看不出他就是那日在自己怀中那个哭得一蹋糊涂的人儿。
樱木自己都不能确定那天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流川,有时候他想,可能是一场梦吧,但却那么真实。樱木吐出一口气,眼里映着一身孝服的流川,他好像是成熟了一点吧。整个身子也因为这些天的操劳而消瘦了不少,看上去清减了好多。使得原本就十分俊俏的他竟然在眉宇间有一股清奇至极的淡淡的妩媚。
妩媚?樱木摇了摇头,心惊自己怎么把流川这个少年男子看作女子一般的妩媚。这个形容词,用在流川身上好怪异的,一点儿也不衬他嘛。他应该是自己最恨的那种自以为天下女子都爱慕他的自大狂啊,而且还是个有着一身蛮力的自大狂。怎么会用那种滑稽的词去形容他?
正当樱木惴惴不安来到流川家大门口之际,走在他前面的流川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上了樱木那双出神的眼睛。
这是七日来两人眼神的第一次相遇,樱木心中狠是一跳。流川那目光,清清亮亮的,没有一丝污垢,没有半点杂质。
在他的眼睛里似乎就只有这世上最美的风光,就只有对某种东西深深的执着。
而此刻,这双如水晶般的眼珠就直直地毫不犹豫地笼罩着自己的神思。樱木不由有些口吃,“你,你……”
流川诧异地看着樱木,他只不过是不愿这般不爽快地与樱木耗下去而想着与他打个招呼而已,却不料樱木这样紧张,他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你怎么了?”
“花道!”一个非常好听带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在众人面前,打断了樱木神游的思绪,他抬头见着一个青年快步向自己走来,“等了你好久!”
“大,大哥?”樱木这下完全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