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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尽遣宫中制药之人,将覆雪园封了三年,自此,宁可违背祖训,欺瞒帝君,也下定决心再不炼甚么不死药。
璟安之病,来势汹汹,集锦都之名医也参详不出病因,花少钧只能哀叹当年所忧,不幸成真,璟安自在娘胎就因不死药埋下病根,潜伏至今——所谓不死药,不过源自一张古方,是药是毒尚无人知晓。他寻遍古籍,未得结果,最后只能冒险一试,以毒攻毒,用不死药的药方,减了药量,才将命悬一线的儿子救了回来。本以为不授璟安以医理,他就不会发现真相,可没想到……,花少钧心叹:虞嫣,孩子如此聪明,你在天有灵,也会欣慰吧。
花少钧笑了笑,起身拍拍璟安的肩,道:“我们出去说。”清凉的夜,或许能让他心里舒爽一些。
父子两人来到园中,一棵杏树下,青石横卧,花少钧示意璟安坐下,他自己也坐在旁边,略思片刻,问道:“璟安,你知道不死药吗?”
“知道,先生说过,他说我们锦都花家世代为帝君研制不死药,不过先生说他从不信这世上能有不死不老的灵药。”他瞒下未说,其实先生对此颇有微词的。
璟安的先生楚凤歌是锦都出了名的“才大志疏”、清高狂妄,对于求不死药这等俗心俗务,自是看不上眼。花少钧一笑置之,“先生说的对,也不对。这世上确实没有不死药,所以先生说的对;可只要有人相信,这世上便会有对不死药的追求,不死药也就存在了,所以先生说的又不对。”
璟安皱了眉头,颇为不解。
花少钧微笑:“你慢慢会知道的。”
璟安点点头,“爹,你接着说吧。”
良久,花少钧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你母亲生你时失血过多;那时不死药才刚炼成,药力不详,我想或能一试,就喂她服下,结果不但没能救她,反害了她,还将这不明的药力贻害到了你身上……璟安,爹爹害你没了母亲,又患上怪病,你怪爹爹吗?……”他仰望夜空,繁星点点,似能勾勒出亡妻的轮廓。
夜色宁静,风吹衣角……
璟安低垂眼睑,糯声道:“爹,我想娘是因为生我才死的,与不死药无关,与你更无关的……”
被璟安唤醒,花少钧脸上已是一行清泪,他赶紧将泪擦干,揽过儿子,让他稚嫩的肩靠在父亲坚实的胸口,至爱无言。
花少钧又拍了拍璟安腰间,道:“我给你的就是不死药的药方,千万收好,将此药减量服用,可暂保性命无忧。你放心,爹爹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病。”
璟安抬头望着父亲,眼睛里闪着坚强的微笑,“爹,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什么都不怕。”他虽总被责顽劣,却实是个懂事的孩子。
花少钧笑了,“真的吗?那还总欺负弟弟?”
“爹。”璟安撅起嘴来。
花少钧一笑,温颜道:“我知道我平日对你严些,可你是长子,是大哥,如果有天爹爹不在了,你就要负起保护娘和弟弟妹妹的责任……”
璟安打断花少钧的话,不满道:“为什么爹会不在了?我不要。”
花少钧轻笑:“我们不是才说了这世上没有不老不死的药吗,所以这世上就不可能有不老不死的人,那么爹爹也会老,也会死。”
璟安仍是不高兴,撅嘴道:“可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了嘛。”
花少钧无奈的笑了笑,轻叹一声“世事难料”,风拂过,心微凉。
“璟安,爹爹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知道怎样的人才算是内心强大的人吗?”他笑容宁静,如潺潺月光。
璟安利落的答道:“要勇敢,有恒心,有毅力,抱定信念,九死不悔;要居安思危,逆境发愤,毋骄毋躁毋逸毋馁,毋计较锱铢罅隙,毋耿介一时荣辱。”
“对,要知难不畏、百折不挠、临危不惧、宠辱不惊,”花少钧微笑补充道,“但还不够,还要有爱人之心,容人之量,济人之志,体人之德,更重要的是,要记住,内心强大的人,不能有仇恨。”
璟安咬唇凝眉,苦思不解,摇头道:“我不懂,‘虎食我畜,避之,虎食我亲友,杀之’,先生说小的过节不记恨,是君子所为,若负深仇大恨而不报,就是懦夫了,难道不是吗?”
花少钧轻笑,问道:“如果这只老虎是只母虎,而她还有四只嗷嗷待哺的虎仔,你认为这只老虎应该杀吗?”
“这……”不杀老虎不能报仇,杀了老虎却将四只无辜小虎害死,璟安一时不能决断。
花少钧道:“如果你的仇人为千夫所指,万人憎恨,当然可以杀之除害,但世事如麻,纷繁芜杂,一个人或许有仇与你,却有恩与万人,你应该为了一己私怨而杀死受万人拥戴的人吗?再或者这个人的生死关乎天下治乱,你又该为了自己的仇恨而陷天下于水火吗?如果有人伤害了你的亲人,你便仇恨他,那么,你陷天下于离乱,使天下人失去亲人,他们就不仇恨你了吗?”
这……?璟安极力思索,陷入两难。
花少钧沉思片刻,又道:“传说蛮荒之时,天神交恶,彼此为仇而战,因战而仇,后有悟大道者,放弃仇恨,化身沧海,以养生灵,其他天神受其感召,或化身日月星辰,照亮黑暗,或化身风雨雷电,滋润大地,才有了如今的天下四方。又千万年后,大地上出现了许多氏族,彼此仇恨,战火不熄,直到风氏统一天下,后合而乱,乱而合,四百年前,易姓为常。我们的先祖为帝君东征西讨,攻打到时称烨滥的锦都时杀了烨滥的君主,烨滥后人长大后来找先祖报仇,可他看到先祖将锦都治理的物阜民丰,便释然离去,归隐山林,不复出。”
他顿了顿,问道:“璟安,这故事你都听过,可其中的道理,你明白吗?”
璟安沉思,花少钧也不扰他,只心叹:遇事果能无我无私者,不是神人,也是圣人,岂止凤毛麟角,而那些所谓放弃仇恨的人,一半是放下,一半却是无奈,而他如今这样教导璟安,又何尝没有他的无奈?他的孩子们,十三岁的璟安,五岁的倾之和不到一岁的窈莹,他们都没有足够丰满的羽翼与雄鹰共击长空。而他所能,不过是以善天下之名,教他们善其身之道罢了。
“爹爹是说一个人不能只看到自己的仇恨,更应该以天下人的福祉为取舍,才能算得上是大丈夫,真英雄,对吗?”
“对。”花少钧笑着肯定。
璟安却皱起眉头,问道:“爹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一双漂亮得让人不加提防的眸子霎的向人心底的真相逼近三分。
花少钧心虚,掸掸衣襟,干笑道:“我只是想教你做人的道理,话扯远了。”
“爹爹骗人!”今夜,他第二次揭穿父亲的谎言。
“……”花少钧一时无语。
璟安心急,问道:“会有人对爹爹不利吗?是什么人?”
花少钧只能安慰他,“哪有?”
“爹爹。”璟安拽着花少钧的衣角,急得已有哭腔。
花少钧无奈,只得脸色一沉,厉声道:“别胡思乱想,好了,天晚了,回去睡觉,明天早起练剑,不许迟了!”
璟安吓得一个哆嗦,手也松了,他神情讪讪,却藏不住如释重负的喜悦。
花少钧心下苦笑,大概是他对璟安严厉惯了,仿佛只有他冷起脸来璟安才会觉得父亲是在说真话。一声轻叹,无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滴亲留个脚印O(∩_∩)O哈~
百花杀 六(总52)
作者有话要说:表问偶为啥雪谣一王妃要自己带孩子,俺是架空,尊重人性滴架空,“母婴同房好,母乳喂养好”。
O(∩_∩)O哈哈~
一番疾言厉色打发了儿子安心睡觉,花少钧见天色已晚,也离了覆雪园,回到绾芳宫。雪谣未睡,她坐在摇篮边,轻轻哼着童谣。
花少钧从背后揽过妻子,探头去看摇篮中的婴孩儿,未满周岁的小窈莹睡得香甜——她正是天塌下来都照吃照睡的年龄,当真的无忧无虑。柔柔的烛光照着她粉扑扑的小脸,如雪如桃,吹弹可破。
“怎么还没睡?”花少钧看着女儿,却问雪谣。
“最近总做梦,睡不安稳。”雪谣也只管轻晃摇篮。
花少钧却突的臂上加力,将雪谣结结实实揽在怀里,“噩梦吗?”
雪谣摩挲着丈夫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握起他的手,匀称的手指,有力的指节——有这样的手,这样怀抱,即便是噩梦又有什么可怕?雪谣轻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总梦见下雨,如发如丝,无声无息,像是春雨。”
“下雨……”花少钧轻喃,不由眉头轻蹙,沉思其中征兆。
雪谣反过身来,问花少钧道:“你为我释梦如何?”一分认真,倒有九分淘气。
花少钧对上妻子的笑眸,眉间琢磨敛得甚快,一丝也没落进雪谣眼里,他笑意朗朗,张口便道:“妇见雨,殷实丰裕,子女成行,利夫,大吉。”
雪谣但笑不语,花少钧又道:“春雨更好,万物始发,更是吉兆。”
雪谣记得,以前在玄都,哥哥有时真动了怒,骂完人也不解恨,还得跑去向嫂嫂“大吐苦水”,可她与花少钧夫妻这些年,他除了抱怨璟安顽劣,竟是没在她面前露出过任何一次烦躁与不悦,硬说花少钧这锦都王做得如此顺风顺水顺手顺心,雪谣也不相信,家长里短还有扯不完的鸡毛蒜皮,何况是一个封国?
花少钧堂下不论政、不诉苦,雪谣只道丈夫不愿她担心,“报喜不报忧”,却不知花少钧实是不愿她知道太多,聪明累人——以雪谣的资质,阴谋阳谋,稍一接触,一点即通,而花少钧恰不乐意看见,在常熙、商晟和他明枪暗箭的较量中,他不愿再加入一个商雪谣,即便她一心为他。
雪谣只当花少钧是如例的哄她开心,莞尔笑道:“真这么好?”
花少钧起身,也扶起雪谣,他背过身舒展一下筋骨,等妻子为他宽衣,一边道:“我今日刚收到钰京来旨,陛下明春要西巡锦都,帝国四百年,此等殊荣在锦都亦不过三,果然是应了你的梦——利夫,大吉。”
雪谣边轻车熟路的为丈夫宽衣解带,边问道:“明年不是要去钰京朝觐吗,怎么陛下却突然要来锦都?”
“明春西巡,明夏朝觐,两不耽误,再说陛下,他从小就是想什么是什么的脾气,只怕有天动念打渔,文武大臣都得奉旨结网。”
花少钧坐在床上,自脱了靴子,眉宇见那轻描淡写的神情,满是对常熙的了解、无奈和纵容。他上了床,却见雪谣仍立在原地,便问道:“怎么了?”
雪谣既知哥哥商晟觊觎帝位,虎视锦都,这些年来,大家表面上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可暗地里绝不可能没有动作,你在我营中安一个子,我在你身边插一步棋,你训练铁骑踏破关山,我加固城墙万夫莫开,你奏陈我谋反,我密告你不臣,都是翻云覆雨的个中强手,就看谁比谁棋高一着,马快一鞭,凡此种种无需亲见,翻过几页史书的人大抵有此猜测,这些事花少钧定然是绝口不提,不管外间风雨如何,他独臂擎天,绾芳宫永远是花开莺啼,四季如春,可雪谣每每想到,却如晚临深渊。而这次,常熙是不是受了她哥哥的蛊惑,帝驾此来锦都,是福是祸?
雪谣靠着花少钧坐下,犹疑了一会儿,蹙眉道:“可我还是觉得古怪,就算陛下任性,可十年一次的四方朝拜,岂同儿戏?”
雪谣满眼疑虑,花少钧不能不答,正装模作样思索间,小窈莹却哭闹起来,帮父亲解了围。雪谣忙着去哄孩子,花少钧也不搭手,只在一边说风凉话,“你呀,少胡思乱想了,三个孩子还不够你忙活?”
雪谣瞪花少钧一眼,心想哄睡了孩子,再与他计较。
她掀开襁褓,见被褥干爽,猜孩子是饿了,便解开衣襟给窈莹喂奶,好容易等孩子吃饱了,睡熟了,再想找花少钧说话的时候,却见他早已沉沉睡去。雪谣知道现如今花少钧除了日常理政,又添了为璟安之病日访名医,夜寻古籍,虽他不言不语,不露声色,可那倦容却着实掩饰不去,雪谣怎忍扰他,只半嗔半怨的看他一眼,吹熄了灯烛,上床歇息。
绵绵密密,静静悄悄,淅淅沥沥细细,梦中还是那场挥之莫去的雨……
与雪谣的梦境大相径庭,转过年来,锦都却是遇上了旱灾,尤以都城锦官为甚,入春以来,未有滴雨,这在多雨湿润的锦都实属天象异常。
春光融融,暖风熏熏,碧湖边,青草地,豪富之家,笙箫管弦,饮酒作乐,不必担心春雨恼人,拂了雅兴,可着实苦了小民百姓,人畜饮水虽尚无困难,却如何播种。
因袭旧例,花少钧拜坛祭神,下诏罪己,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又着农令派遣司农务之大小官员如实上报各地灾情,并教百姓以灭蝗之法,俗语有云“旱极而蝗”,不能不早作打算。
人事已尽,唯听天命,眼看仲春将过,莫说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