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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工业污染,情况会比较复杂一些。我们必须弄清污染物质究竟是什
么?通常重金属污染,如汞、镉,混入水中,久而久之会产生如下的化学反应。”
他提起蓝笔,刷刷写下两、三道化学式。“既然那个小镇以观光资源做生财之
道,附近应该不至于设立大型工厂,那么我们可以去掉重工业厂排放废水的可
能性,转而研究细菌污染的问题。”
他嘀嘀咕咕地喃念着一大串“大肠杆菌”、“杂七杂八菌”的名词,笔记本
飞快填满四整页。
“你在干什么?”她终于注意到他的询问重点和剧情没有直接的关联。
“研究小镇受污染的可能因素。”
老天!
她一把抢过他的笔记本。
“这出演的目的不在于讨论污染因素,而是讨论对人类行为的影响、对正义
的朦昧、对……”她说不下去了。“我明明告诉过你,出来的时候要把满脑袋
的科学实验留在家里,你为什么老是不听?”
“我就是会忍不住想到嘛!”他委屈地伸出手。“笔记本还我。”
“回去再还!”
“我现在就要。”
“回去再说。”
“现在。”
“小琴?”突然插进来的第三者声音唤起她肌肤上的每颗鸡皮疙瘩,两个压
低嗓门的争论声马上中断。
不会这么巧吧?台北市的人口足足两百万,他们碰上彼此的机率只有百万分
之一。
“廖X……廖彦强!”她换上意外的脸谱回头面对老情人。“真没想到会在
这里遇见你,国家剧不像你常来的地方。”
不着痕迹地讽刺敌人一句,言下之意显然暗示他的缺乏文化水平。
廖彦强装做没听见,仍然维持一脸几乎沁出蜜糖的笑容。“好久不见,前几
天听说你回国了,一直想找机会和你叙叙旧情。”
呵,他们俩还有“旧情”好叙吗?这倒是新闻。
“他是谁?”承治打量忽然冒出来的小伙子。那家伙的头发抹上一层厚实光
亮的发油,辉映着脚上光可照人的黑皮鞋,西装、领带搭长得一丝不苟,整体
造型无懈可击,简直像直接从展示台走下来的男装模特儿。
他讨厌这种人!完全符合“小白脸”的形象。
直到此刻才发现,上回孟祥琴约会的对象似乎也属于这一型的男人。莫非她
对小白脸公子有特殊的偏好?难怪她成天逼他穿西装打领带。
不,他讨厌他们!
“他叫廖彦强,是我……大学时期的学弟。”她仍然挂着娇丽的笑容。犯不
着为这种小人动肝火,破坏自己高尚的礼仪和形象。
“说得真保守。”廖彦强冲着她暧昧地低笑,“我朋友是这个剧团的赞助人,
我事先交代过,务必要赠送令堂姐几张贵宾券。”
她就说嘛!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原来他事先预谋好了!姓廖的知道她
对舞台剧感兴趣,倘若赠票给影倩,堂姐必定会转送给她,他们正好可以在充
满文艺气息的场合表演一段相见欢,她也果然眼巴巴上了他的当,真是呕哪!
剧院灯光闪烁几下,好戏开演了!时间拿捏得正巧,她省得再和他闲扯淡。
“小琴,这几年你过得如何?”廖彦强无视于四周沉宁的气氛,迳自压低声
音和她攀谈。
“很好。”这男人懂不懂礼貌呀?观赏舞台剧时居然找她嗑牙。
“老实承认,我一直很想你。”台上卖力的演出完全不入他的法眼。
“谢谢。”
“我打过电话去你家,但是没人接。”
“哦?”
“你搬出来住了?”
“嗯。”廖XX若是再发出一点点声音,她会拿高跟鞋敲晕他。
她的左肘侦测到轻微的拉力。
“他和你说些什么?”承治隐约看见廖某人一直咬她耳朵。
耶稣基督!他们坚持在话剧演出的途中找她聊天吗?
“他向我问好。”她从嘴角迸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再度扯扯她。
“他又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问我最近有没有空。”她要打晕他们两个。
“你怎么回答他?”
“你说呢?”她反问。“闭嘴,不准再说话!”
耐不到两分钟,廖彦强又凑近她耳畔。“那个人是你的新任男朋友?”
“可以算是。”
“看起来不像你惯常交往的典型。”他做出结论。
左边的承治也不甘寂寞。“他为什么一直找你说悄悄话?”
她受够了!剧集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五分钟,她完全不知道台上演了些什么。
他们比长舌妇更多嘴,而她必须效法鹦鹉的精神,随时重复两人的话。
她拎起皮包起身,玲珑的身段挤出座位行列。
“孟祥琴!”“小琴!”两人同时唤出声。
承治瞄他。这小子居然称呼她“小琴”,听起来好亲密。两个男人的眼神交
战持续不了多久,其他观众已经发出嫌恶的嘘声。
“请你们到外面解决。”前排的中年男子终于忍无可忍。
好建议!他们离开众人虎视眈眈的剧院。
来到门外,银轮般的皓月悬如明镜,而窃窕伊人已然杳无芳踪。
※※※“这就是你前天晚上的遭遇?”沈楚天伸伸懒腰,再陷入懒骨头舒适
椅里。
“对,倒楣透了。”浪费整个夜晚陪她看舞台剧,戏码没看完也就算了,还
被她放鸽子。
“所以我才说,女人吧!惹不得的。”风师叔挥舞桃木剑,一招“天外飞龙”
桃木剑凌厉射向墙角,钉住即将滑落的相框。
“话不能这么说,男人无法怀孕生小孩,如果世界上少了女人,咱们哪来的
含饴弄孙之乐?”房东的父亲吴泗桥评论道。由于他再过六个月便要荣登外祖
父的宝座,只要捉到空档,一定会跑回公寓里探望宝贝女儿。“对不对?小路。”
“对。”小路仰头对他微笑。吴泗桥是少数几个小路一见就喜欢的大人。
不知何时,“吴氏公寓”的男人们养成一个习惯:周三夜晚聚集在一起谈天
说地,并且谢绝任何女性参加。
“承治,回到原来的话题。你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沈楚天具有锲而不
舍的追问精神。
“也没发生什么呀!我上楼去找她理论,她居然比我更生气,臭骂我几句就
不理我了。”他越想越委屈。
“你去找她理论?没搞错吧?”沈楚天叹为观止。他害人家看不成戏,居然
还恶人先告状。
“本来就是她不对。”他振振有词地替自己搏取同情票。“那晚她告诉我们
看完舞台剧就回家,不去其他地方,所以我根本没钱,谁晓得她中途莫名其妙
跑掉,害我连搭公车的钱也筹不出来。幸亏那个廖先生好心送我回来,我才省
了走路回家的麻烦。”
“你请廖彦强送你回来?”他真提绝世大天才!男人陪女孩子出门,没带钱
已经够糗了,竟还央求女方的旧情人送他一程。尽管承治没发现孟祥琴和廖某
人的关系,其他聪明人可听得一清二楚。“他知不知道孟小姐现在住在你楼上?”
“知道呀!我们回来的路上,他问起小琴是否和我很熟,我告诉他我们是邻
居。”
哈!莫怪她摆脸色给承治看。敢情人家根本不愿让旧情人探听出她的落脚处。
“承治呀承治,你空有一副爱因斯坦的脑袋,感觉神经却是草包级的程度。”
连吴泗桥也不得不替女方说话。
“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他原以为他们会同情他的。
翁婿互望一眼,在彼此眸中觑见相同的思绪:这家伙无药可救。
“反正,你遵照我的指示行动就对了。待会儿我们提早散会,你立刻上楼告
诉她:”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我不该害你看不成舞台剧,让你在其他观众面前
爱窘。又泄漏你的行踪。
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再原谅我一次。‘懂了吗?“沈楚天也懒得多做解释。
他连人家对他有好感,而且表现得如此明显都看不出来,他们再多费唇舌又有
什么用处呢?
“好吧!”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他们都认为他错了,那他就认错吧!反正对
他而言,向她低头道歉也不是第一回的新鲜事了。
只是,他的心里暗暗纳闷,为何他总是会惹她生气?
※※※“你们猜他们在楼上谈什么?”语凝盯着天花板,仿佛她的眼光可以
看穿它。
“谈我们。”否则男人们聚在一起还能谈什么?
如同吴氏公寓的男士们一样,女士们也有每周固定的红粉聚会,今天的地点
选中曾春衫的二B公寓。平常无论双边人马如何刺探,聚会内容都不会泄漏给
彼方“敌人”知道。当然,通常会互相刺探彼此的人也只有语凝和沈楚天这对
妙夫妻。
“可惜繁红不在,没人提供我们好喝的红茶。”曾春衫其辞若有憾焉。
繁红、繁红、繁红!每个人总爱在她面前提起繁红。
“繁红好像和承治非常亲密。”她的刺探直接而明显,不像小家子气的遮遮
掩掩。
“我们这群人里面,就他们俩年纪相当,难免比较谈得来。”曾春衫没听出
她的语意。
“你似乎对承治很有好感。”语凝圆娃娃脸以思量的神情端详她。
“我对他好有什么用?”她抱怨,随手拿起杂志翻弄。“他是超级木头,我
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换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下场。”
曾春衫迟疑一下,侧头与房东对视,眉心习惯性纠起担扰的愁结。语凝轻轻
点头,鼓励她开口说出心头的想法。
“孟小姐……”有了后盾支援,她的胆子壮大几分。“恕我直言,我觉得…
…你好像没有长久留在台湾的意思。”
被春衫姐一说,她才醒悟,是呀!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回法国修硕士学位,根
本没有久留的意思。但,自从搬进吴氏公寓,她的全副心神贯注在承治身上,
竟然把申请学校的要事抛到九霄云外,甚至忽略了自己终将会离开的事实。
“我想,春衫姐的意思是,假如承治真的对你有好感,而你却在短期之内离
开……这个……恐怕不太好。”语凝试图以最委婉的方式向她解说。
“对呀!承治以前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这回你对他另眼相看,他难免会觉
得新鲜。如果他真的投入很多感情,而你却掉头离开了,那——嗯——他没多
少感情疗伤的经验,只怕——嗯——”原来实话实说的意是如此困难的事。曾
春衫求救的眼睛瞟向房东。
她们两个外人主动替承治提起这等尴尬事,原本就很不容易启齿。语凝承受
房客关爱的眼神,只好硬起头皮扛下沉重的扁担。
“孟小姐,当初你搬进来,我确实有意将你和承治凑成一对,可是我后来才
弄清楚,原本你离开公寓的时候,也就等于离开台湾的时机。趁现在事情才刚
开始发展,我还是直说好了。如果你对承治并没有长久的打算,是否可以尽量
和他划清界限?”她最恨扮黑脸了。可是,没办法,这群房客们已然等于她的
家人和责任。他们太纯真了,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她必须担当起照顾他们的
责任。
祥琴沉默不语。
房东太太企图维护承治的心态,她当然看得出来。多讽刺呀!她在其他地方
出尽风头,却在这里吃霉头。奇异的是,她并不为她们唐突的问题感觉爱到冒
犯。毕竟她们和她一样,关心的对象是同一个。
承治太木愣了,身旁着实需要几个替他设想妥当的人。
“孟小姐,希望你别怪我们多管闲事。”曾春衫结紧的眉心几乎打不开。
她勉强笑了一笑。
“不会的。如果……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回楼上休息。”她需要涤清自己
的思绪。
不等她们回答,她迳自离开二B。说来说去,也算自己多事,好好地借宿几
个月也就是了,跑去逗那个尹承治干什么?平日无故把事情弄得万分复杂,如
今被房东提出友善的警告,也算她活该。
来到三楼楼梯间,男士们的聚会也正巧落幕。显然今晚两方人马都不什么有
聊天的兴致。
“嗨!孟小姐。”沈楚天向她打招呼,手肘偷偷顶了顶承治的后腰。
这么笨?他们每天都会见面!
“嗯。”她淡应一声,心头仍然盘旋着郁结情事,继续走上通往四楼的阶梯。
“还不快追上去?”
“她的脸色很难看,我还是明天再去吧!”他才不要自动送上门当炮灰。
“等到明天她的脸色会更难看。”沈楚天几乎想仰天长啸,这家伙的愚昧已
经超过金氏世界纪录之最。“反正你给我立、刻、跟、上、去!”
吴泗桥和风师叔站在房东丈夫的身后用力点头,支持他的言论。
他马上垮着脸。瞧瞧他们,多没有同情心呀!明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