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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放走死刑犯呢?律法上也写着“与之同罪”,但他绝对不会拿维薇去换个博
恩。
还要再关她多久?又要以什么名目来释放她呢城东方向有几名士兵疾跑着,群众似
乎也往那里集中。
“怎么一回事?”柯伦问。
这时,有人匆匆的跑上来说:“报告邦主,地牢发生暴动,人犯大闹个不停!”
柯伦第一个想到的是──维薇呢?
若是平常,他只要派瓦卡去处理就好,但扯到维薇,他就非得亲自出马不可了。
地牢那里,已有瓦卡在坐镇,波格和几个男犯人被绑在木柱上准备受鞭刑。
“是波格带头的。”瓦卡一见到柯伦出现便说。
“是我!是我!”波格发狂地说:“你们既然处死了维薇,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杀
了?!”
“处死维薇?是谁处死维薇?”柯伦骛骇的猛地抓住他的衣襟问。
“你还装傻,是你,就是你放毒蛇咬死了她!”波格厉声说,头几乎要撞到柯伦。
柯伦整个人呆住了。死了?毒蛇……
他突然大叫:“维薇呢?维薇在哪里?”
狱卒们吓得频频发抖,忙带他往地牢的深处走去,污水滴在他的脸上,秽物踩在他
的脚下,空气也闷得要令人窒息。
他受不了地问:“是谁把维薇关在最里面的?”
“是……是邦主您的命令呀!”狱卒结结巴巴地说。
“去你的命令,明天你们就全给我住进去!”柯伦愤怒至极地说。
在那完全黑暗的地方,两支火把升起,柯伦看着那个连人都站得勉强的牢笼,维薇
竟在这里待了五天?
没有错,那粗糙的栅栏旁就倚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她斜斜地坐着,双眼紧闭,
唇角带着血,裙摆上染了一片暗红,地上还有怵目惊心的斑斑点点。
天呀!这么多血,她死了吗?
血,柯伦并不陌生,战场上和刑场上,见过大多死亡的模样;至于女人的死,他也
经历过,就像他前两任妻子珊雅和翠西亚,但从没有一次,会让他如此痛苦,像是到心
要碎了一般。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身分,高高在上的王子之尊,跪爬着将维薇抱出来。
她的四肢下垂,看不出有生命迹象;而她身体之轻,仿如一片秋叶。
惊慌失措中,柯伦用沙哑的声音呐喊道:“快请医生,把全部的医生都请来。”
当他经过执行鞭刑的木柱时,波格像头受伤的野兽般狂吼:“你害死了维蔽!”
柯伦回过头,用布满红丝的眼睛剩着他说:“我不准她死,她就不能死!”
“你以为你是上帝吗?”波格哭出声。
柯伦不再回应,他只觉得手上的秋叶似乎是愈来愈轻了……
※※※
维薇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呼吸如丝,心跳极微,像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由各地请来的医生不停地进出,但结论都大同小异,“维薇小姐中的蛇毒极罕见,
在古埃及是专门给人自杀用的,一咬即死。我们不懂维薇小姐怎么会还活着,但要使她
清醒,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怎么无能为力?天底下从未有他柯伦做不到的事啊!
他每天总要进出维薇房间好几次。
有时还由半夜待到天亮,但她总是迷着,不理会他的呼唤。他深切的凝视、他愤怒
的命令。
她终于像黛芙妮藏匿于无知无觉的外皮中,不让他接近,任他有多少权力及财富都
没有用。
阿帕基城的人纷纷谣传着,柯伦邦主中邪了!
他向来是冷酷无情的人,即使以前珊雅夫人和翠西亚夫人病得快死时,他也不曾快
马加鞭四处延医,更不曾守在床畔日日问讯。大家都很好奇,这位维薇姑娘到底有什么
魔力呢?
没错,柯伦也觉得自己变了,攻城掠地成了无趣的游戏,山珍海味形同嚼腊,金银
珠宝暗淡无光,美女佳人只成一段段木头。
他只要维薇,爱她纯净的气质带给他绝美的感受,好像他奋斗一生,她就是他最终
极,也是最珍贵的奖品。
她教会了他感情、心性、温柔、坦荡,和心理的痛。
逐渐的,当他能应付内心的挫折时,又想到那陶钵里的蛇。
那天守卫的士兵亘指是泰瑞莎送的,因此,他穿着一身黑衣,在大厅等她,活像地
狱中来的使者。
泰瑞莎已经听到柯伦种种异常的反应,但她仗着自己在城堡里的身分,和柯伦特殊
的关系,还有海伦娜夫人的宠信及对欧泽家族的一片忠心。相信柯伦不会对她怎么样才
是。
柯伦坐在椅子上,静静地问:“是谁教你拿蛇去毒害维薇的?”
“是你呀!”泰瑞莎还很从容地回答,“你不是说要他们全死在一块儿吗?”
柯伦的眼神变得极冷地说:“什么时候开始你会自动解释我的话了?又是谁给你权
利爬到我的头上来?你知道你这僭越之罪会有哪一种下场吗?”
泰瑞莎看看一旁的哥哥脸色凝重,逐渐明白事情似乎没那么容易罢休,忙跪下来说:
“邦主呀!我绝对不敢僭越!我这全都是为欧泽家族和阿帕基城着想呀!那个维薇·弗
德烈三番两次的反抗你,还和暗杀者串通,难道不应该死吗?”
“即使她该死,也只有我能动手!”柯伦猛地站起来说:“而你私自下毒,我就要
治你的死罪!”
“不!不!柯伦邦主,求你饶了我!”泰瑞莎吓得全身都软了,害怕的看向瓦卡,
“哥,求你救我!”
“邦主,请看在舍妹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瓦卡单膝
跪下说。
“什么苦劳?她自始至终不过是被嫉妒蒙了眼,又不安分守己的女人而已。”柯伦
冷笑地说:“你们以为我不晓得,她是如何在我妻子们面前造谣生事吗?只可惜珊雅和
翠西亚太过软弱无知,轻信了她,以致红颜薄命,这些我都可以不加追究,但她千不该
万不该把恶念动到维薇身上,我要她一命抵一命!”
“邦主,维薇姑娘毕竟还没死呀!”瓦卡说:“泰瑞莎或许不对,但她也是因为太
关爱你的缘故,才会这么做。邦主,求求你,念在我们兄妹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泰瑞
莎不死,她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柯伦瞪了他们好一会儿,才说:“即位饶她不死,我也不想有‘以后’了。泰瑞莎,
我命你明天中午以前离开阿帕基城,永远不准回来!”
“可是,我……”泰瑞莎瘫坐在地上。
“泰瑞莎,你就别再说了,还不快服从命令!”瓦卡拉着妹妹说。
泰瑞莎被半拖了出去,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为了维薇那女巫,
她居然被迫流放?而那女巫即使在昏迷中,也都能够拥有超人的法力,那不成了撒旦?
柯伦在大厅中来回走了几步,想着他下一个要处理的便是波格了,这男人也有着一
颗嫉妒的心,然后是亚蓓……
他要将所有的障碍一一除去,让维薇孤立,那么,她就能真正属于他了,不是吗?
十年前她从他身边逃开,害他错失培养她成为他理想中女人的样子,但愿现在还不
算太迟。
如果这种心痛和占有欲是爱情,那么,没错,他是爱维薇的,所以,他也要维薇全
心全意地爱上他,只有他。
她的歌只为他唱,舞只为他跳,戏只为他演,生命只为他存在……
为他生,为他死。
不再有抗拒、反对、背叛,及站在别人那一方。
最最重要的是,连死神也不能分开他们!
六、诅咒
被拥在恶魔的怀抱之中,
我盼望一切不是梦,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恶魔的眷爱;
但我又祈求这一切都只是场梦,
因为我们的相爱会是个注定悲剧的诅咒……
维薇轻轻睁开眸子,眼前似有一层雾,雾中有黑色人影,像奥林帕斯山的神祗。
黑暗来了又去。
她再次掀起浓浓的长睫,顶上是有蕾丝边的白色罩子,是夏湖农庄的家吗?好像不
是!但也不像是吉普赛的帐篷,或是弗德烈教授家那男性化的帐子……
她忘记自己长大了,先是八岁,再十岁,再十五岁……然后她听见柯伦的声音,倏
地记起二十岁、地牢及蛇……
“维薇,张开眼睛,我不准你再闭上了!”柯伦大喊着。
雾散去,四周的颜色似乎愈来愈多。
她望着柯伦,很想问:“你处死我,又费事救我,这是你爱玩的游戏吗?”
但她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觉全身虚脱无力。
另一个长须黑袍的男人走近,维薇事后才知道,他是柯伦由米兰特别请来的名医。
他说:“我就断言她会醒,不是吗,这位姑娘聪明绝项,晓得在中毒之时,立刻挤
出污血,所以才能将毒性减至最轻。我倒好奇的想问问,她是从哪里得到这种知识的?”
这问题引起了维薇的兴趣,她努力他说出十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巴黎……大
学。”
“巴黎大学,”那位医生费了一番工夫才明白她的回答,“哦!我还没听过巴黎大
学也收女学生呀?”
“不……弗德烈教授……”她喘一口气说。
“弗德烈教授,他可是在医学和科学方面都很有见解呢!”医生一脸仰慕地说。
维薇轻轻地点头。
弗德烈?柯伦突然灵机一动,抢着问:“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不……他收养我。”她看他一眼说。
“所以,你因此才能过正常生活和接受淑女教育,对不对?”柯伦又问。
维薇的睫毛眨了一眨,似乎又要闭上。
柯伦急了,便开始问她十岁以后,离开阿帕基城的种种,包括到哪些地方,如何谋
生,发生过哪些事。
他一方面是不要她再陷入昏迷,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很有兴趣,他这辈子,除了学
如何当“王子”外,很少去关心周遭的人,更不用说他们过去发生的和未来了。
但由维薇,他发现,人也可以由别种成长方式,来变成聪明智慧并不比他差的人。
也或许维蔽是特殊的,她是这世界上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女人。
一段时间后,维薇累了,不再回应任何问题。
一旁的医生说,“放心吧!她会慢慢复元的。”
柯伦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她又张开眼说:“波格和亚蓓他们呢?”
他正思索着要如何告诉她时,她又沉沉入睡。
看起来,她的神志还不甚清楚,若她知道剧团的成员已被他驱离,会有什么反应呢?
唉!管他的,他柯伦做事,从来不必向任何人负责的,她也不应该例外!
※※※
但最后,维薇仍是例外的,当她的身体快速地好转后,柯伦便向她解释泰瑞莎私自
送毒蛇,还有波格他们必须离开的事。
“因为波格发起监狱暴动,我若不加以驱逐,只怕就要动用重刑了。”柯伦绝口不
提另一个让他嫉妒的原因。
“我呢?我的罪更重,你为何不驱逐我?”维薇不太能接受波格的离去。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属于我。”他淡淡答道维薇那时便明白,她完全被孤立了。
复仇之路,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她想,也好,少了波格,她可以减去一份后顾之
忧,但她又想到,波格也同时带走了那封重要的信,不过,他应该会躲在附近吧?
二月去,三月来、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柯伦特别叫人备好马车,载着她去夏湖农
庄看巴腾。
这些日子以来,维薇可以感受到柯伦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对一个素来高傲专横的
人来说,能摆低姿势对她嘘寒问暖,她在感动之余,也有些心惊和不安感。
他是负责的吗?
她的不安感,在柯伦启动书架暗门,通向农庄的阁楼密室时,达到最顶峰。
他为什么带她来这“禁地”?
柯伦似乎看透她的心事般说:“我听见你和医生聊天时,常提到一些古希腊及拉丁
字眼,所以,猜测你对这些书籍会有兴趣。”
维薇因为幼年焚书的印象太过深刻,心理不禁怀疑有诈,她小心地问他说:“这些
不都是教廷的禁书吗?”
“教廷禁一般百姓看,但我不是一般百姓呀!”柯伦微笑地拉她进去。
维薇一脚踏进四面都是书墙的小斗室,那熟悉的羊皮纸味扑面而来。这地方她只偷
偷来过一次,她心目中的圣殿,比她记忆中狭小许多。
但父亲在这儿挑灯夜战的身影是如此巨大!想到此,她忍不往热泪盈眶。
“前一阵子,我常在这里帮你找治蛇毒的书。”柯伦说。
维薇为掩饰泪痕,忙用手去碰那些里着古老羊皮的,念着“维吉、柏拉图、赛诺芬、
辛尼加、恩尼伍斯、毕达哥拉斯……”
“你都知道这些人吗,”柯伦惊讶地说。
“不完全清楚,女孩子通常是不被允许读太多书的。”维薇说。
“但你仍然是我见过最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