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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秀兰一看自己乱想乱说并不会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言语上就越来越大胆了,想到什么都敢说,一时都忘了遮掩自己。此刻皇帝冷不丁问起来,她就当场呆住不知该怎么回话了。
“呃,不是你教的么?”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索性耍赖,“那也是你整日唠叨的,我看你颇为烦恼,自然就要想法子好帮帮你了,怎么你现在还不乐意了?”
皇帝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伸手拉过秀兰,把她安置在腿上坐了,笑道:“我几时不乐意了?不过是惊奇你实在敢想罢了。我怎么琢磨着,你对办学一事尤其在意呢?”
那是,你个昏君,不知道后世有一句话叫再穷不能穷教育吗?秀兰心里腹诽,面上倒还正经答道:“我是觉得这样两全其美,且有翰林院先例在前。”
皇帝把下巴垫在秀兰头顶,叹了口气:“那怎么相同。翰林从唐时就有,可却没听过哪朝哪代有什么教授武官的学馆。再说到时让谁去做先生啊?”弄一个不懂装懂的,教出来都是一堆纸上谈兵的废物,倒不如不费那个劲。
“就是因为列朝列代都没有,你才更要做呢!我们郎君不是一向行别人所不能行么?”秀兰侧头看着皇帝,拍他马屁,“至于先生么,朝中不是有好几个都平过叛乱么?让他们来介绍介绍实战经验也好啊。还有那些边军将领,有这个才能的都可以穿插调回来试试嘛!”
李云龙那种打了半辈子仗的,解放后还不是一样得进高级军事学院学习吗?不是一样得听俘虏讲理论知识吗?到时候教学相长,理论结合实践,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皇帝虽然很受用秀兰的评价,却还是给秀兰下了评语:“异想天开。”
……您有没有新词了?
于是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考题皇帝倒是让人誊抄了,等见到李东阳的时候拿给他看,问他有什么看法。李东阳乍看之下觉得新奇,将题目看过一遍之后表示,这样出题确实能在相同的时间里考到更广范围的题目,但是对于某些没怎么读过书的应考之人来说,还是难了些,而且多考几次之后,题目难免重复,大家综合一下历年考题,强自背诵,就能通过考试了。
皇帝先不评判,又把可以按题目打分的规则说了:“设若卷面总分为一百整,选择题每题三分,共出二十题;填空每空两分,共出十空;再余两题论述,每题十分,正够百分之数。暂定六十达标,只要满六十分,其余场次也都达标,即算中取。”
这种考试打分方式避免了阅卷官个人喜好对考试结果的影响,应该说是更公平了,李东阳也觉得不是不能试一试。
“那就明年在北面几省试一试。”皇帝下了决定,同时把乡试和会试的录取标准定了一下,乡试标准放宽,只要在武艺弓马上达到要求就取为武举人,可酌情分到各地卫所或五军都督府为官。
而若是想要参加会试,则除了武艺弓马之外,兵法战阵科目必须满六十分、或者其他科目有一科达标准才可。其余的还是想等今年考过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把这个章程定好了以后,皇帝彻底没了心事,带着秀兰母子提前一天回宫过年。先头太后过寿,秀兰曾经带着阿鲤跟皇帝回去贺过寿,她总觉得今年太后似乎颇显老态,身上的威严也减了许多,哄着阿鲤玩的时候挺像一个普通的老人,让她心里也有些酸意。
皇帝还是不肯放皇后出来,太后提了两句见他不接茬,也只得罢了,让人送了好些东西去坤宁宫。不过对着秀兰,胡太后仍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连对淑妃都比对她和颜悦色。
淑妃颇有些不安,她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怕皇帝不高兴,迁怒了她,所以一直有些战战兢兢。
正月初二几位公主回宫拜见太后,宫里免不得要摆一次家宴。秀兰既然在宫里也就不能躲懒,跟淑妃一起安排操办了这次宴会。她对宫里的情形并不太熟悉,大部分的具体工作还是淑妃做的,不过她们两人倒借着这个机会多说了几句话,对彼此也有了一些了解。
杨淑妃身量中等、纤细秀丽,也许是因为不受宠,又没有人给她撑腰,说话的时候就总是习惯用商量的口吻,就连跟宫中各处的管事太监和宫女说话也一样是这般口气,一点为上位者的架子都没有。
对着秀兰的时候就更不用提了,一口一个贵妃娘娘,凡事都要问秀兰的意见,得了她的首肯才让人去做。秀兰颇有些无奈,时间长了还有点不耐烦,可是杨淑妃一直是满脸堆笑,她又挑不出什么来,只能忍着。
好在今年还是免了外命妇朝贺,省却了许多事情,单单操办一个宴会还是不费太多功夫的,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今年几个公主回来的都齐,现存的四位都进宫了,其中除了永徽长公主加封了长公主,另外三位还依然是公主头衔,不过皇帝现在也没有女儿,倒也没有什么混淆不清的地方。
永徽长公主上有两个姐姐,长姐已经过世,还有一个姐姐隆安公主和两个妹妹嘉让公主及广善公主。广善公主最小,比皇帝还小一岁,听说去年才生了一个儿子。
因防范外戚的缘故,几位公主嫁的驸马出身都很寻常,只有永徽长公主的驸马勉强算是官宦子弟,其余几个嫁的都是平头百姓。
秀兰对这几位公主都没什么印象,还是阿鲤百日的时候见过那么一次,去年过年因皇后的事,太后推说不舒坦,只召见了永徽长公主,所以算是十足的陌生。
三位公主在太后面前也很是拘谨,都是一副温顺守礼的模样,怎么也瞧不出金枝玉叶的风范,倒更像是哪家未出阁的小姐。当然也可能是太后一贯为人严厉,大家在她面前都不敢放肆,所以这一顿宴会下来,实在是有些冷清得过分,若不是有阿鲤嘻嘻哈哈的玩乐,这饭简直没法吃。
宴后余人都先告退出宫,只有永徽长公主在太后那里多留了小半个时辰,临走又拐到秀兰这里辞行。
秀兰颇有些意外,忙迎着长公主进来坐,又命上好茶。
“贵妃不必忙了。”长公主拦住秀兰,“我得赶着时辰出宫,就是过来跟你说几句话。”
秀兰更意外了,她和长公主来往也不多啊,长公主怎么特意来寻她说话?心中虽不解,可也打发了身边侍候的人,只留了珍娘,才开口说:“长公主有话尽管吩咐。”
长公主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沉吟了一下,才低声问秀兰:“贵妃能不能,开口给皇后求个情?”说完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当初的事于贵妃和大皇子都……,可也没有一国皇后镇日关着不出来见人的,这都两年了,岂不是让外面徒生疑猜?”
秀兰第一反应就是长公主是奉了太后懿命来的,于是当下就道:“长公主说得是。只是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一旦定了什么事,谁能劝得了他呢?”
珍娘适时开口:“不瞒长公主,我们娘娘因此事已不是一次两次劝谏陛下了,奈何陛下……”
“住嘴!长公主面前,谁许你开口了?”秀兰皱眉佯怒。
珍娘立刻跪倒认罪:“奴婢知罪,请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有些不安,叹了口气,叫珍娘起来:“难得你忠心护主,快起来吧。”又跟秀兰说:“我第一眼见着贵妃,就看出您是个心善的,这话本来也不该我说,只是如今母后和陛下两个,谁也不肯听谁的话,难道便叫我看着不管么?”
秀兰看她的为难似乎出自真心,就也认真说道:“长公主放心,我会寻机再劝陛下的。”
“贵妃心胸开阔,又心善,他日必有好报。”长公主说完这事又问了几句阿鲤,然后就起身告辞出宫了。
晚间皇帝回来,第一句话就问:“皇姐来给皇后求情了?”
秀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皇帝换了衣裳,坐下来接过秀兰亲手奉上的茶,说道:“必是母后让她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明日咱们就回秋塘里去,等上元节我带你出去看花灯。”
还能看花灯?秀兰瞪大了眼睛,不过想着还有正事要说,只能把兴奋的心情先按下,坐到皇帝身边去说道:“要不,等过了上元节,就解了坤宁宫的禁吧?”
第107章 疑神疑鬼
“什么时候她上书自请废后,什么时候我就放她出来。”皇帝放下茶盏,往后面舒舒服服的依靠,眯着眼睛答道。
秀兰看他这样不知为何有些心寒,她呆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若是有朝一日郎君心里眼里有了旁人,可也会这般待我?”
皇帝听了她的话先是失笑,以为她又在借故刺他,可是抬眼望去,只见秀兰面上有些怅然,神色不似是跟他调笑的模样,倒真像是有些担忧了。他就有些不悦了。
“怎么你心里就认定了我会负心无义呢?我待你还有什么地方不周到吗?这几年我眼里可当真看了旁人?我就快把你捧在掌心含在口里了,你怎么心里还是这么疑神疑鬼?”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语气中的不悦人人都能听出来,宫人们已经悄悄退下,室内只余他们二人。秀兰抬头看皇帝,正对上他有些不满的双眼,她回想了一下这两年的日子,昏君待她确实已算不错,尤其他还是个皇帝。
于是秀兰就也往榻里面挪了挪,主动伸手去握住皇帝的手,解释道:“就是因五郎你待我实在很好,我就更是患得患失,怕自己有一天不得你喜欢,步了皇后的后尘。”
皇帝叹了口气,坐起身抱住秀兰,亲了亲她的脸颊:“你跟她怎么相同。”亲着亲着亲到了嘴唇,在深吻前又嘱咐了一句:“以后不许提她。”然后就按住秀兰为所欲为起来。
第二日两人带着阿鲤跟太后告辞,回了秋塘里的大宅。从这天到正月十五上元节,三个人过得分外悠闲,玩的是不亦乐乎。到上元节,皇帝还履行承诺,悄悄带着秀兰和阿鲤在从人的簇拥下出去赏了一回灯。
年过完,各级衙门也都开始照常办公,只有皇帝的玩心还没收,带着人出去打了两回猎,夏起借着这个机会,跟皇帝又重新亲热起来,开始常来常往于秋塘里大宅。
秀兰看他就满心厌恶,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不舒服,于是决定再给皇帝找点事做。她听章怀云和赵和恩说,专科在各级官学遭到冷遇,就连国子监都没几个人去听课,就把这件事讲给了皇帝听。
皇帝一听自己眼皮子底下、国家最高学府,且国子监本来就开设了此类课程,如今竟是这么个情形,其余各地就更不用说了,偏偏这事竟没有一个大臣回报,他不免有些恼火,特意打发了人在京师周边各府各县了解情况。
结果据说各级官学因有入学考试,且对非生员出身的学生收取束脩,因此竟没几个人来报名入学,而在学的那些生员们,自然是一心要考举人,冷落这几门科目也是意料当中事。
皇帝听了一怒之下把几个大学士都找来,当面发了火,问他们为何不报。
其实几位大学士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他们一向当此事是皇帝心血来潮玩玩罢了,所以交代下去就没有再管过,哪知道皇帝自己还去查了后续情况,现在还大发雷霆?
这也不能怪他们,大学士们哪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最后一级一级考到进士、入翰林院做庶吉士的?在他们这些人心中,只有儒家经典才是正道,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待考中后再学也不晚,且就算不学,也有属官可用,谁还认真把这些当成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在官学里开这些科目就更莫名其妙了,多少学子日夜苦读,一考就是二十年,也还未曾考中进士,哪有空闲去学这个?这不瞎耽误功夫么?最离奇的是,陛下竟然要给通过考试的人直接授官,那让其他一心往正道走的学子情何以堪?
可他们侍奉的这位帝王从来不听劝谏,劝不了那就只能消极怠工了,反正以这位的脾性,过几日有了新鲜玩意,就会把这事扔到脑后了。恰好之后有了武举的事,大臣们觉得这个是正道,也纷纷提出建议,心想有这么一件事忙,陛下早该把那无足轻重的事忘了,大伙乐得轻松。
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几个大学士低头挨了半天训斥,上头的皇帝还没有停歇的迹象,罗严就瞥王恕,想让他说几句,可王恕也正觉理亏呢。他和其他几位还不一样,他是皇帝的先生,心里颇望着皇帝能“浪子回头”,因此见到皇帝在意此事,觉得是个让皇帝回归政务的好机会,所以根本没打算反驳打断皇帝。
过后甚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