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外面寒风呼呼,路灯拉长两人身影,冷空气也凝结在他们之间。林铁之原本就是个不太会主动聊天的人,加之本身的个性偏于内敛和沉稳,社会历练长久,情绪亦不轻易外露。
短短的路程,没多久就走到了。直到售票机就在眼前,林铁之也没离去,以为就要分道扬镳的李维芯赌气不想说话,他却和她买了相同的票。
“干嘛?”难道他们住同一个方向?
“我陪你到家。”他这么说。取票之后往月台走。
她一愣,赶紧跟在他后头,要将票卡插进机器读取的手,因为某种原因轻颤着。
在等待列车进站的时候,她的心情看来比之前好多了。
也许是因为安心了。林铁之明白她以前遇过不好的事情,心里难免会感觉不舒服,这也是他没有让她一个人这么晚单独回家的原因。
捷运列车滑行的声音接近,启门上车之后,李维芯找到位置坐下。林铁之却站在她旁边。
“我、我不会说你身上脏的,你坐吧。”她好似施舍般说,却紧张地舔唇。
“你坐就好。”位置都不大,他一个人会占去两个空间。
“喔……”这种模式,好像被他保护着。她的语调莫名轻快了些:“我还以为你会骑脚踏车呢,就是后面有坐垫的那一辆,如果你要用那种东西载我,我一定当场嫌弃。你最近怎么都没骑了?”寻找话题,三句里还是夹杂两句贬损。
“那辆车是我弟弟的,他当兵放假回来,骑走了。”简单解释。
“你弟弟……你有三个弟弟,现在当兵那个……是老三嘛。”她正确无误地指出。感觉到他的注视,才又补充说:“我猜的。”虽然是一戳就穿的谎言,还是尽量表现出正大光明的样子。
他瞅她一眼。
李维芯假装不晓得,只是说:
“啊,到站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捷运站。到她家之前还有一段行走距离,林铁之没有比肩,而是始终落后她一步距离跟着。
这样如果有什么事情,他可以立即反应。她大概不能理解,只是在前方踩着他被路灯拖长的影子。
她愈走愈慢,忽然在路口转过头。
“你穿那么少,不冷吗?这条围巾给你,反正我很热。”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粉色毛料围巾,伸手递给他。就算是想要示好,还是说得跟捐赠一样。
他停住,看着她有点泛红的鼻头。
“我不冷。”是实话。
“你骗人!今天有寒流,气温只有十度。”想一想,又画蛇添足说:“虽然你感冒生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变成我害的就很讨厌。”
她讲话的方式好像变了。经常拐弯抹角,比以前更别扭的感觉。
“我真的不冷,你自己围。”他也很少生病。
第二次被拒绝,她本来还算愉悦的表情消失,美丽的眉毛皱在一起。把围巾塞进自己的肩包里,摆明“大家都别围”的忿怒态度。
顶着冷风,她埋头直直走到家。
在进门前,林铁之叫住她:
“你不是有事要问?”他没有忘掉。
她紧握钥匙,像是爆米花炸开蹦蹦跳!“对啊,我有事要问你,可是你在工作都不理我,我还特别等到你下班,很久耶!结果你——”
“你现在问。”他稳声道。
她怨恨的字句就这样被消弭,只能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林铁之很有耐心地等待。或许是因为她从下午一踏进餐厅里,就看起来有些烦恼的关系。
良久,他听到她小声地说:
“我……我不想当律师。”
他意外挑眉。
“我也不想当检察官或者法官……我的意思是说,毕业之后,对法律相关的职业没兴趣!”
“转系的时候,你很高兴。”他看着她懊恼地皱眉,可能是真的很困扰,有别于平时的好胜轻慢,她似乎略微垂头丧气着。
“我是很高兴,也很如鱼得水。”她非常骄傲地说。“可是……念久了之后就觉得原来自己也没多大兴趣,根本和原系的时候一样。我就要升三年级了……
唉,算了!我不讲了。”她抿住唇瓣。
突如其来的人生咨询,让林铁之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螓首微低,又好像在等他说话。平常,因为男女有别的关系,他比较习惯避免和她肢体接触,但这次,他却抬起大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仅是纯粹带着安慰意味,也是因为他们已经熟悉到一个可以这么做的程度。
“吓——”李维芯错愕万分。没有拍掉他的手,却结巴道:“干、干嘛?”
以为她幼稚园生啊?
“选志愿的时候,你没有想过自己以后希望做什么,只是选分数高并且受人夸赞的系,方便向人炫耀。”很容易就可以猜测出来。
“你、我才不想听你教训!”她气得睁圆双眸。
“你有写过作文吗?”他放下手,指间滑落的秀发好柔软。
“废话。”小学国中高中都在写。
“那么,一定写过‘我的志愿’。”他也写过。
“你……”她清妍的脸蛋高抬,凝瞄着他。
“你还很年轻,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思考将来的路。”虽然没有表情,但是稳稳地,他用着自己特有的低沉嗓音告诉她。
好像在下咒,一种教人完全安心平静的咒。
她却是瞪住他,目不转睛。
“晚安。”他启唇道别。等着她打开自家公寓的大门。
她如梦初醒,仓促地将钥匙插入孔洞。在上楼前,她握着们把道:
“你知道吗?这件事情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是吗?”他并没探讨,一贯地平板回应。
“你不想一下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人家的辛苦努力又不是狗屁。”她咬牙切齿说粗口。没等他回答,却又立刻紧张道:“我是骗你的,刚刚说的都是在要你。你若是上当会被我笑死的!就这样。”自己喊完自己的,立刻关门跑上楼。
林铁之听着鞋跟声,扣扣地往上。
为什么?
“为什么……”
好像留有线索,却又不是那么清楚明确。
“你在看什么?”
林铁之在自家厨房里卷起衣袖整理,终于开口问道。
照例快到午夜才回家的老二,半倚在刚好可以看到厨房门口的木头椅子上,盯视着自己大哥。
视线直接并且带着戏谑,摆明就是要他发现。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最近找到一个新乐子。”俊雅的青年推着眼镜。
林铁之明白这个弟弟所拥有的不良习性。虽然身为兄长,但二弟毕竟成年许久,是必须自己负责的年纪,他已经无法插手管教他的私生活,只说:
“不要太过分了。”
青年笑出声:“大哥,你真是老古板,我可没说是关于女人的事情……唔,不过说起来,其实也的确和女人有关。”“你可以不用那么拐弯。”这种引诱式的语法,他很久以前就不会上勾。
“真的没什么嘛。”青年无辜地眨眼,站起身伸个懒腰,懒懒地道:“明天学长还叫我去医院……对了大哥,最近也许会有好事情降临在你身上,相信我。
我要去睡了,晚安。”端着张嘻皮笑脸,打个呵欠,绅士优雅地退场。
林铁之没有去探询他的意有所指,那多半只是无聊的把戏。把抹布洗干净后放好,走出厨房,然后关掉灯。
绕去后面打开瓦斯,即便是冬天,他还是把热水器的调节转至最小。进入浴室洗澡之余,他顺便刷洗地板,十分钟就完成。他穿好衣服,将换洗的衣物分类,明天早上放进洗衣机的时候才不会掉色或互染。
进房准备就寝,他没有开灯,视野一片黑暗,却准确地不会踢到柜子。
高壮身子面对的是组合式书架,上头摆满中英文的各式书籍,就算缺少灯光,他也能说出左右边数来的第几本是什么书。
去便宜的旧书摊寻找想看的书本,是他稀少的静态兴趣之一。
不用花多少钱,就可以享受阅读。虽然书册又破又旧,但是用酒精擦拭整顿之后,一样可以收藏观看。
他忽然想起前阵子李维芯曾经这样问过他——“你没钱缴学费,所以才来我们学校旁听进修,对不对?”她的口气总是像在找碴。
她的问话突兀无礼,但是她的动机却教他注意起来。
“对。”他说。
“你这么爱念书?”她皱着眉。
意义类似,但却又不太相同。他只是说:
“我喜欢看书,而英文是个相当方便的语文。”在餐厅里偶尔也会对外国客人用到。
“对了,你之前在看什么‘卡夫卡’?”她得意说出作者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他睇着她。发现最近她总是不小心透露出关于他的任何事。
“我、我猜的。”那是她第一次用这句话当作理由。随即赶快拉回话题:
“我还知道卡夫卡除了是一个作家名,也是一种鸟类的名字。”她可是做过功课的。
“卡夫卡是一位以德文写作的奥地利籍作家。我只是看过他一部份的作品。”
他说明解释,可能是她看起来很想知道的关系。
“你真奇怪,虽然我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但我却不曾喜欢读书过。”她撇嘴说。
“因为你还是学生。等毕业之后,压力和逼迫消失,你才能清楚感觉学习是一件有趣的事。”一旦踏入社会,每个人都会想念学校。
三个弟弟资质都比他优秀,他自己是属于动能补拙的类型。像是旁听的英文课程,笔记可以写得完善,但是因为他在工作,空闲时间不多,需听两次、三次学习,也因此,同样的内容,他必须重复上课才能完全吸收。
所以他决定只念到高中毕业就停止,然后赚钱供给兄弟念书。母亲虽然反对他这般辛劳,但他更不想看母亲做工。
除了老三之外,老二和老四都有上大学。读什么学校无所谓,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没有学历或证书,还是可以读自己想读的书。”没有升学不是遗憾,只要有心就能够学习。所以他在家里经济逐渐稳定的时候,去弟弟的学校旁听。
听到他这么说,她瞠着水漾的眼眸。好半晌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你……你果然很奇怪。”
她挤出感想,仿佛掩饰某种情绪不成功,眼神不自然地飘开。
也许是因为有过这样的交谈,昨天晚上她才会找上自己,询问学业的烦恼。
比起一开始认识的时候,现在的她,较为成熟,也不再瞧不起人了。
以前,若是告诉她,他的兴趣是看书,她一定会端着张骄傲的脸孔,冷嘲热讽。而今,她开始学会容纳、了解,也更尊重别人。
不过很多时候,依然像个小妹妹。
再过个几年,也许她会成为思考更为宽阔的女性。
李维芯总是恼怒任性的表情,在林铁之脑中一闪而过。
他叹息似的摇摇头,躺上床铺。
三天后,农历年节开始,他和兄弟回宜兰探望母亲。
然后,大学又开学了。
“喂,铁金刚,我决定要修教育学程。”
林铁之在出菜处接过盘子,后头就有人敲敲他的背。
“刚开学实在太无聊了,我找不到事情做所以才到这里告诉你,你可别以为我是特地过来的。”李维芯撇撇嘴唇。
“我在上班。”如果老板娘不是那么信任他,又非旧识,也许他早就被开除了。
“我知道你在上班。”老是重复这句话,有够没新意。“你就当我是个路人,听我讲就好。”
林铁之真的把她当成透明空气,端菜上桌。
她只是客套讲好听的,他干嘛照做?虽然极为气馁,但还是赶快在他回到出菜处时抓紧机会,道:
“过年的时候我们家大扫除,结果找到我妈帮我留下的作业簿,小学的已经不见了,但是国中的还在。原来我以前的志愿是当老师。”她其实记得小学写的是做新娘,但因为太丢脸,就成为永远的秘密好了。“你一定觉得很普通,我也觉得自己怎么会写这么无聊的志愿,但是,我想做。当然不是以后一定会去当老师,可能我毕业前又突然想走法律相关的路了,但是,多个选择也好。”
林铁之看着她,仅道:
“那很好。”
她一时愣住。
“好什么好?我都还没开始修课呢,而且qi书+奇书…齐书以后还有一堆考试,虽然我有把握考得过……我自己本来就有想过,可不是因为你的话才特别决定的。”最后不忘补充。
他……他最多只能算推手,帮她下定决心而已,只是而已!
“对了,你们家可不可以装一支电话?不然、不然我都要来这里找人,很麻烦的。”
她连他家没有电话的事情都知道了。林铁之保持沉默,在心里忖度她的消息来源。
“看什么?”她恶声掩饰自己的心虚,面颊悄悄地变红。
“你……”他才启唇。
“我的手机响了。”她打断他的话。
不管是谁打来的,这个巧合都太好了。瞪着屏幕上闪烁着无法辨识号码,她一咋舌,才仿佛作贼般地转身接起:
“喂?”小心翼翼,却又龇牙咧嘴。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