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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书,心不在焉。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他喃喃自语。
是的,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但是天使会长大,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庸俗,渐渐面目模糊,再也记不住当初纯真的笑容。
“楚楚。”他沉默良久后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打了个哆嗦。
只有亲近的人才这么叫我,他有什么资格污辱我的名字?
“你很恨我吧?”
我还是不出声。他只是陌生人,我同样也没有资格恨他。
天空阴晦,大雨如倾。不过下午四点,来往的车辆已经需要开灯,灯光闪烁,地面的积水也闪烁。
我蹲在门口,屋檐上有水滴进背心,像冷汗。
把一张报纸撕成若干张,叠若干小船,排成一行,希望它们可以抵达幸福的彼岸。
水不够深,船不够结实,不过是在脏水里移动短短的距离就已经搁浅,船仍然是船,报纸也依然是报纸,被水湿透,瘫软成肮脏的垃圾,上面有墨字如蝼蚁。
我不气馁,身手拨弄。
“楚楚,你好兴致!”有人站到面前,熟悉的声音,不用抬头,我知道是谁。
他会找上门来的,我知道。
“你好。”我还是仰起头看着他。
真的面对面,原来说声“你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
我站起来,滕致远把手里的伞伸过来遮在我头上,而我已经转身进了门。
他跟进来。
隔壁家电商场在放音乐,那个我很喜欢的男歌手在调侃:“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呵呵,谁这么捉狭?
我笑。
滕致远也笑:“看见我还是很高兴吧?”
我笑不可抑。牛头不对马嘴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楚楚,你还是那么调皮,三年不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
“找到了?”我问。
“存心要找一个人一定找的到,这个城市很小。”他说。
我眯眼笑。是的,城市很小,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人,存心要找一定找得到,可是谁会相信,一找就找了三年?
那把略为沙哑的嗓子还在浅嘲低讽:“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以前听歌,只记得大概的曲调,可以跟着哼两句已经算是赶时髦,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清楚在唱什么,我笑了。
“楚楚,你在想什么?”滕致远自己拉了椅子来坐,显得相当熟络,可是明明,那么的刻意。
“找我有事吗?”我问,不想和他继续纠缠。
“叙旧。”他说。
“哦。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吧?”
“风雨故人来。你忘了?”
我没忘,他不过多读了几本旧诗,迫不及待抓着机会就要显摆。以前,曾经,一度……我又笑,这么多的过去时,我被他出口成章迷得神魂颠倒,其实,那不过是别人的东西而已。
“古人也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站着,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楚楚。”他皱起眉,又一次露出那种郁郁的神色,同样,也是曾经一度,我为这样的神情痴迷,而现在,认真说起来,他的忧郁还没有黄大坤来得真实,而他的五官同样也没有黄大坤长得好看。
“你变了。”他叹息,沉默起来。
沉默的只是外表,我知道,他胸膛起伏不定,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相信他是来叙旧的。
他不时抬起眼睛来打量我,他在想如何开头吧?
我也在想,是怎样一个开头?
说起来,最开始认识他非常的戏剧性,一次在商场走秀,临时搭的台子,几块厚木板镶拼的舞台,铺上红地毯就成了秀场,上面一个个娇花软玉的女子,穿的是奇装异服,走的是蛇行猫步,合着闪电雷鸣般的节拍,古怪妖异。轮到我上场,鞋跟太高也太细,如履薄冰,一不留神,陷进缝隙,踉跄一步,摔下台,眼看要被打回原形,他刚好在旁边,条件反射伸出手,接住我,免我出丑,就那么认识了,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回过头去看,他不过是一个过客,看热闹的旁观者。可惜当时不知道回头,还自以为是,勇往直前。
“那个人,不值得!”我突然想起柳意的话。
是,现在我才知道不值得,可是看看,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知道他不值得,柳意呢?她为什么这么说?
“楚楚,我知道,你现在和陈鹏很要好,我希望你幸福,如果我的出现让你不安,我会退到一边,安静地祝福你。”他想了好几分钟才搬出冠冕堂皇的陈词老调。
我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楚楚。”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问:“那天你去殡仪馆做什么呢?”
“找一个故人。”我看着他。
“谁?”
“郭真珍。”我慢慢地说出这三个字。
滕致远也眯起眼,并没有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那不是泪光,我看得很清楚,闪烁的就像外面大街上被车灯晃过的积水。
“别骗我!”良久他冷森森地说。
“我骗过你吗?”我冷笑。
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假话,而他是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曾经的种种都已经一清二楚,说的没错,青春耗了一大半,只是在陪他玩耍。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他皱起眉,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楚楚,你应该理解,当初我是情非得以。我父母接受不了你,而真珍又怎么都不肯放手,而且她死了,因为我她死了,我内疚一辈子,这样的心情下我怎么能给你一个未来?”
我没打断他,第二次或者是第三次听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重头来过。”他又补一句。
我也希望。
“楚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骗我好不好?”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我疑惑地低下头,真奇怪,以前他的手一接触我,我就会激动不已,而现在……
所以说人心,要变起来还真是快呢。
“你想知道什么?”沉吟了半晌我问。要想钓鱼就得给点饵料,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柳意的坟前。
“你认识她吗?”
“谁?”
“柳意。”
“认识。”
“很要好?”
“不,楼上楼下的住着,只见过一两次。”
“你知道她跳楼吗?”
“不知道的恐怕很少吧?报上都已经刊登了。”
“你去公墓干什么呢?”
“看一个故人啊!”我笑。
“跟我说实话好不好?”他放软声音。
“我说的实话,一来呢,柳意我认识,二来呢,陈鹏是在黄大坤的公司上班,再怎么也该去看看吧?”
他不说话了。
“没想到会在墓地遇到你。”我仍然好脾气地笑:“你也认识她吗?”
“是。”他很快的回答,我没料到他会干脆地承认。
“我很早就认识她。我们是在一个机关大院长大的。”
哦,我忘了,滕志远的父母也是公务员,记得当初他说过:“我妈知道了很生气,说真要离婚娶你,他们丢不起这个人。还说如果你真是明星那又不同。”
“我怀疑她不是自杀的。”他突兀地说。
“哦?”
“从小就认识她,我不认为她是会自杀的人。”他皱起眉,胸膛起伏。
我越来越纳闷,柳意是不是自杀关他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显得义愤填膺?
“她有没给你讲过什么或者给过你什么?”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她不过是到我这里买衣服,给过我钱吧。”
他还想追问,陈鹏走了进来。
我没动,冲陈鹏笑笑。
陈鹏进门的时候有一丝诧异,看见我笑,恍然大悟,过来大声说:“楚楚,有朋友来也不给杯水?”
“哦,我忘了,对不起。”我转身去里面倒水,偷笑。
说陈鹏老实吧,也不见得。
出来的时候看见滕志远站起来,满脸的尴尬。
“喝水。”我客气地说。
“不了,我还有事。”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如果我没猜错,他说的是“我会再来。”
“他来干什么?”陈鹏还是问。
“他说他来叙旧。”
“你们还有旧可叙吗?”他笑。
“你以为呢?”我也笑。
陈鹏捏捏我的鼻子。
“你怎么回来了?”我找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这两天怪事多。”陈鹏说:“今天上午公司突然说要搞成立十周年庆祝,要办舞会,更奇怪的是早上黄总的秘书特意点名叫我一定要参加,还说一定要带上你。”
我笑:“你想带我去吗?”
“当然想啦。”他放下毛巾,环住我,低声说:“舞会在明天,正好是七夕,我正想告诉同事我们要结婚了。”
“我想要白色的。”她又说。
“你的皮肤穿粉红会更好看。”我建议。她脸色有点苍白,没搽口红,嘴唇的颜色也有点淡,一看就知道多少有点贫血。
“我老公喜欢白色。”她说,直直地看着我。我不喜欢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有点嚣张,尽管我比她高,但是她看我的神色仍然带着趾高气扬的意思。
“抱歉,只有两种颜色。”
“可是有人在这里买过一件白色的。”她固执地要求。
我又咯噔了一下,半晌说:“这个牌子的衣服每种颜色只有一件。”
是的,只有一件,而那件白色的两个月前被柳意买下来。
“你可不可以帮我进一件回来?”她虽然在询问,但是语气相当的坚决,势在必得的样子。
“可以,不过要等几天。”
“没关系。”她说:“那我下星期再来。”
“等等。”我眼珠一转:“先交点订金,这么贵的衣服我进回来你要是不要我就赔大了。”
她撇嘴笑了一下,神情更加骄傲,一言不发地甩给我五百元钱,转身又走。
“我给你开张收据,你凭收据来取。”我开好收据,又问:“货到了我怎么通知你呢?”
“我就住在这楼上。”她说。
我没出声,狐疑地看着她。
“31806,你可以直接通知我,不用上来,有对讲器。”
从这段对话中,我看不出或者没有确切的根据可以看出这个买衣服的女人就是那个男人的新情人,当然有这种可能和猜想,但也有可能是别的人买了房。
而后面姐姐你却在后面接着就写到:
“我也吃饭,吃了多半都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我很奇怪,自己竟然有点吃醋,替那只魂魄吃醋。才四天,那个男人就换了新宠,尤其让我不服的是,这个女人无论从相貌还是气质都不配给柳意拾鞋。
……
我不知道柳意会怎么想。她死了不到三天,母亲就不再追究,速速卖掉房子换一笔养老的金钱,我不能责备这样的母亲,女儿已经死了,丈夫还在服刑,需要一笔钱放在身边谁也不能说她有错,可是,这么让人寒心。
还有那个男人,那个奇怪的男人,为什么会买回送给情人的房子转手让另一个情人住进去?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这说明你让楚楚直接就确定那个买衣服的女人就是那个男的新情人,可是你故事中只提到柳意的母亲买了那套房子,并没有就说明是卖给谁了。这样显然逻辑上有点说不过去。
七夕?我从他肩膀看出去,门外大雨滂沱。
“你去吗?”他问我。
“去。”我镇静地回答。
“太好了!楚楚,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啊,我要让所有人都眼睛发亮!”他极为兴奋。
我只好笑。他爱我,恋爱中的人是糊涂的。
可是我很清醒,点名叫我去,我知道这个舞会是为我开的。黄大坤想什么我很清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的女人自杀风波尚为平息的时候热衷于搞舞会,即便他丝毫不在乎死去的人,可是两个女人相继跳楼,而报纸上还在连篇累牍地宣扬,或者他良心被狗吃了。
那天晚上没有生意,已经三天没有生意,小妹也回乡下,她走之前说这个店铺看来是风水不好,犯煞,她要回去找那个阿婆讨护身符。
真的有护身符就好了。
回到家,陈鹏睡得很早,他要赶早班车回工厂。
我睡不着,双目炯炯。楼下有人在打麻将,隔几分钟就有哗啦哗啦的声音。我很羡慕那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人,几场麻将就过得一天。
雨声越来越小,渐渐稀疏,只听见雨棚上有滴答滴答的声音,我开始迷糊。
陈鹏的身体很温暖,我挨近他,听他的呼吸,听窗外的雨声,我开始迷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有灯光刺眼,是那种青白的光,我感觉困惑,我的房间没有装这样的灯,光从哪里来?
看仔细,我并不在屋子里,也不床上,而是在走廊里。很熟悉的环境,我记得,那是温州大厦18楼的电梯间。
我在这里做什么?
低下头,我看见自己手里捏着一把钥匙。
不自觉地上前,打开31806的房间。
门在我身后关上,屋子里亮着灯。
“柳意,是你带我来的吗?”我问空荡荡的房间。
家具还是那些家具,跟我第一次进来时一样,除了家具和电器,没有太多的杂物,像一间样板房。
“是的。”背后有人回答。
我转身,立刻就看见柳意。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不再是一个水晶玻璃的鬼魂,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她真的很漂亮,皮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