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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不要……”滕志远的目光已经涣散了,没有焦点地跪在地上,双手乱抓。
“时间到了。”柳意冷冷地说:“时间到,你该上路了。”
“不……不……”他开始后退,跪在地上拼命地后退,手上像抓着一根稻草一般,平直地伸着,瞪着一双死鱼眼睛,姿势格外怪异:“柳意,饶了我,你饶了我……”
“滕志远,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么?”柳意的声音变得空空洞洞。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冷风,在这座高塔顶端哨垛一般的空地中间盘旋,地面的几张纸给卷到了半空,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撕裂,雪片一样地在漫天飞舞。
“走吧。”柳意空空洞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心里像结了冰,整个人都被凝固了。
身边的黄大坤想来也跟我差不多,有所不同的是,他闭上了眼睛。
滕志远痴呆地看看我们,仿佛在求助,仿佛还有不甘心,但是不等他开口,半空中柳意的鬼魂突然前倾,成水平状,以一种缓慢却无法躲避的速度掠了过去,就像电影的慢镜头,白色的影子掠过滕志远的身体,他像被谁拧着衣领提了起来,身体垂直而僵硬,然后慢慢后翻,脸上的肌肉僵硬,只有眼睛里的惊恐像突然爆发的烟火,一瞬间,只有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块木板似的悄无声息地仰面跌倒,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顺着楼梯滚下去了,到拐弯地方都没停止,还只骨碌骨碌往下滚。楼道里响起“扑通扑通”的声音,然后静止了。
我无法呼吸,也听不到谁在呼吸,所有的声音都骤然消失,那股来历不明的风也静止了,纸片软软地散落在地上。
“好了,结束了,你们安全了。”闷热的空气又回来的时候,柳意转过身,飘浮在半空中。,很轻松地拍了拍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呆呆地看着她。
“小意……”黄大坤哽咽。
柳意看向他,她出现了这么久,仿佛才发现他也在,友善地笑,跟她第一次看见我一样,友好而客气。
我觉得悲伤,他那么爱她,她还是没法接受,做了鬼也不能。
“黄大坤,我们……互不拖欠。”她温柔地说。
“小意……”黄大坤开始流泪,说不出话。
“过去的事忘了吧。”柳意说。
黄大坤索性低下头去哭出声来。
“唉!”柳意叹息声,看向我:“楚楚,我该走了,我是借了点法力,才能让他们看见我,只有一柱香的功夫,时间快到了。”
“可以借到吗?”我喃喃地问。
“可以,我有钱,你忘了吗?”她笑。
“你可以去投胎了吗?”
“不知道,也许能吧。”
“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我会喝下孟婆汤。”
“滕志远……他……死了吗?”
“不。”她淡淡地回答:“他会去另一个地方继续做他的黄金美梦。”
我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只是十分的不舍。
“我要走了。”她看向黄大坤。
“不,不,你别走……”他站起来,身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成几截,松跨垮地缠在他身上。黄大坤歪歪倒倒地跳着想扑过去拦住她,但是柳意始终在他前面一尺远。
“别走了。”她说:“你应该明白的。”
黄大坤站住了,已经跳到了栏杆前面,他慢慢地蹲到地上,绝望地看着她。
“你不要做坏事。”柳意温和地说。
他点头。
“有人来了。”柳意看向远处,我也看见,很远的地方有十来对车灯明晃晃地驶过来。
“是你的人吧?”柳意问黄大坤。
“我走之前给助手留了话,如果十一点还没接到我的电话就带人来,并且报警,警察应该随后就到。”黄大坤回答。难怪他刚才不着急。
“黄大坤,楚楚,我得让你们昏过去,否则警察来了恐怕你们说不清楚。”柳意有点着急,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黄大坤说,眼神开始变温柔,就像那天他把我误认成她,用那种缠绵痴迷的眼神看着她。
柳意的眼睛也跟着变成了水,眼波流动,温柔而妩媚,跟照片里的眼神一模一样,她抿嘴笑。眼里突然涌出泪水,还是我当初看到的那样,晶莹剔透,珍珠般滚落,消失在半空。她闭上眼,伸出手,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黄大坤叹息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到地上。
“楚楚。”柳意看向我。
“陈鹏……”我抱紧了怀里的人。
“你放心,他没事。”她说。
我点点头。她向我伸出手,我感觉黑暗像一层幕布一样慢慢向我拉拢,我闭上眼,坠落,一片空白……
再醒来,眼前还是一片空白,刺眼的白。
我翻身,像有绳索捆着我?难道我还没脱离险境吗?陈鹏呢?他是不是死了?
我使劲地挣扎,一只手按住我,有人轻声说:“别动,别动,你已经安全了。”
谁,是谁?
我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温和的笑。
“你是谁?”我尖叫。
“嘘……安静安静,你在医院。”他说。
医院?我想坐起来,手一撑,钻心的痛。但是我看清楚了,我是在医院,干净的房间干净的床,而我身上也穿着干净的病号服。
“你是医生吗?”我问,抬手,看见自己双手都裹着纱布。
“不是,我是黄先生的助手。”他回答。
“陈鹏呢?”我又开始挣扎,双腿僵硬,估计也裹了纱布。
“他已经脱离危险,在观察室。”
“我要去看他!”我说着掀开被子想坐起来。
“安静,安静。”他轻轻按住我:“他很好,真的。”
“不!我要去看他!”我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见无法阻止我,只得去门外叫来护士,推进一把轮椅,把我扶到了椅子上。
出了门,我才看到,这里是医院的特护病房,走廊上静悄悄,是中午,阳光炙热,楼下的树和花草都鲜艳得让人心醉。
我贪婪地深呼吸。推轮椅的年轻人停下来,在我身后轻声笑:“恍如隔世,是吧?”
是,他形容得很贴切。
穿过走廊,来到监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窗,我看见陈鹏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半挂着,打了石膏。
“他的腿骨折,头上缝了几针,其他的地方没有受伤。”身后的年轻人仿佛很明白我的心思,轻声说。
“我可以进去吗?”我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哆嗦着又坐了回去。
“他睡着了,过会再来吧。”
陈鹏果然睡着了,我看见他胸膛起伏,节奏均匀,一颗心终于安放回胸腔,我哭了。
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发,把我推回了病房,等我重新躺到床上,他才笑了一下。
“黄大坤呢?”我这才想起来。
“黄先生也很好,在隔壁病房,有警察在做笔录。”
“哦。那……”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滕志远是吧?”他笑。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相当斯文,戴着副近视眼镜。
“他疯了,或者也可以说他傻了。”他裂嘴笑:“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拉着我们说他看见了鬼,还是一个漂亮的女鬼。”
年轻人可能觉得很滑稽,说完又忍不住笑。
我没笑,心里像塞上了铅块。柳意最终还是报复了他,我不知道这样的报复是残酷还是慈悲,滕志远的灵魂已经被她带走了。
“不过现场真是奇怪,连警察都觉得太奇怪了。除了你们三个人昏迷不醒,滕志远一个人在工地上乱跑,还有两个人一个倒在顶上,一个倒在密道的入口处,叫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为什么在那里都不知道。”
我不出声,默默地听。
“更奇怪的是,黄先生和滕志远的车在离镇上还有一公里的地方被发现,车上没有人。第二天警察才发现在离车有五百米的地方还躺着两个人,跟那两个一样,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不过这四个人都是毒贩,都有前科。”
“严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他很好奇地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摇摇头,正想说话,病房门被推开,黄大坤走了进来。
“黄先生。”年轻人立刻站起来,恭敬地退到一边。
我诧异地看着黄大坤,他的头发白了一小半,看上去名正言顺地老了。
“睡得还好吧?”他没有理会那个年轻人,温和地问我。
我还是不出声。
他看了一眼助手,那个助手就知趣地出去了,顺手把门关好。
“警察走了?”我这才问。
“嗯。”
“你怎么跟警察说的?”我好奇地问他。
黄大坤眨眨眼睛,笑,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我告诉警察滕志远劫持了我们,要我拿三百万的赎金,我不答应就把我们打昏了,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警察会相信吗?”
“那谁知道。”他呵呵笑。
我也笑,这会成为一个迷案,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陈鹏会不会知道呢?我很怀疑。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问。
“昨晚?”他睁大眼:“楚楚,你睡了两天了你知道吗?”
两天?我笑,难怪我此刻精神很好。
“那天下午,滕志远给我打电话,叫我独自去糖厂,说藏了批货在那里,如果我不去,他就会报警揭发我,于是我就去了。”
“然后呢?”
“我到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拿着一份协议要我签字。”
“什么协议?”
“无非是要我继续合作,给他资金。”
“你没答应?”
“是啊。”
“他不是很有钱吗?干吗一定要你合伙?”
“呵呵,楚楚,他哪来的什么钱?他裹上的那个外国女人确实不简单,是境外一个贩毒集团头目的情妇,他带着她跑到中国,可能顺带卷了钱走,如今那个团伙也在到处追杀他,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到处招摇。”
“可是他给了一百万来安顿李阿姨?”
“那时候他还很有钱,等到那个女人知道他用她的钱在外面乱搞,一气之下就收回帐户,一个人跑了。”
“后来呢?”
“滕志远以为还可以抓住我这一头,拼命催我,要我提高工程进度,为了安顿他,我把那个厂的法人代表都写成他的名字,他就被套住了,其实,那个厂的地皮还没给钱,当初划地的时候跟当地政府协商好,半年之后开始分期付款,土地转让合同也是他去签的,呵呵。”
“那你其实没投资?”
“投了,一两百万而已,就修了那么点东西。”他不以为然地笑。
“那个山洞……”
“迷宫。”他笑出声:“我不过是陪他玩玩,修了个迷宫在里面,我儿子喜欢玩这个,呵呵。”
我还是不明白。
“楚楚,我告诉他,修这个东西方便隐藏,万一有风吹草动,把洞口一堵,警察就进不去了,即使进去也会摸上半天,等他们出来,我们早就可以跑路了。”
“他也信?”我很怀疑滕志远会这么轻易上当。
“楚楚,欲望太多且得意忘形的时候会蒙上眼睛的。”黄大坤说。
“既然他信了,他为什么还要陷害你?”
“我估计他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开始的时候他先买通我的秘书,后来又通过小意来给我吹风,如果我不答应,他可能会让小意做秘书后来做的事,等我答应了,也开始动工了,他就没有轻易动手,小意死后,他怕我追究,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我撤出,他才又想起要通过秘书来威胁我,如果我听话呢,就继续合作,如果我不听话,那就会被警察抓起来吧?我估计他并没有叫秘书去报警,更多的是想套牢我,拉我下水。可能张小娅误会了他的意思,擅自报的警。”
我还是不明白,滕志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可能是想控制我吧?”黄大坤摸了摸头发。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鹏为什么……”我问。
“陈鹏是怎么进去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陈鹏拿走那个东西后我就通知我们的人撤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进那个迷宫。我担心滕志远真的带了货来,就哄他说要亲眼看见了才能决定,他把我带进迷宫,我才发现那里面还藏了几个打手,陈鹏已经被抓住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那塔上面?”
“本来那几个打手想把我们两杀了藏在山洞,把出口封上。陈鹏当时腿已经断了,他们见他跑不了也就没管他,陈鹏突然拿出手机,大声说我们在什么地方,要警察快来,他们以为他报警了,呆在里面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就把我们拖到了塔上。”
“那地方根本没信号啊?”我惊讶地问。
“呵呵,可能他们也心虚吧,那地方的信号时有时无,谁说得清楚呢?”
“滕志远为什么不马上杀了你们?”
“杀了我,他也就没得玩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杀了我,而且我的人其实早就到了镇上。”
可是陈鹏呢?我不出声,冷冷得看着他,他答应过我不会让陈鹏受到伤害,可是,生死关头,他根本就没把陈鹏的命放在心上。
黄大坤并不理会我的目光,躲也没躲,一直看进我的眼睛,我这才发现,他看起来清澈的目光其实深不可测。
“滕志远怎么会突然动手呢?”沉默良久我问。
“他那个女人突然跑了,那边的人下了话,要他拿几百万来买命,他拿不出钱,答应对方只要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