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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出声,我不完全赞同她的观点,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要行贿,一个要受贿。当然,我是局外人,不比她。
“也许你是对的。”她眼睛里淌下眼泪,透明的水珠状物体,只是不会落到地上,而是消失在空气里。
“当时我在加拿大留学。父亲的财产大部分通过我汇到国外。”
送子女留学可以洗钱也可以转移财产。
“事发之后我失去经济来源,无法完成学业,也没心思继续读书,我就回来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父亲哪来这么多钱供我上学,我一直很幸福,父母爱我,可是也害了我,尤其是我妈。”
“回来之后我妈跟我说,要特别感谢黄大坤,要不是他仗义,我们家被查抄之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事情平息之后,他以租房子的名义送了我们一套两居室,让我们可以安身,另外,他给了我们一间店铺的收租权,够我们维持日常开销。可是比起我父亲付出的代价,他这点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
我不好发表评论,并且我在动摇还要不要帮她。
“那天是黄大坤的生日,我妈说什么也要去送礼,我只好跟她一起去,之前我已经进了他的公司上班,但他没见过我,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他良心发现喂的一条狗。”她说的咬牙切齿。
“送了礼之后我们就回来了,有官司在身,我们不方便留下来吃饭。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过了两天我妈突然要我打扮一番去别墅见他。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女人。”
“你母亲为什么要出卖你?”我不敢相信。
“他答应我妈如果我跟了他,过几年等风平浪静,别人把我父亲遗忘的时候他会想办法让他减刑,否则我父亲只有老死在监狱里。还有,他跟我妈保证,他会正式娶我。”
“嘁!”我说。
“我妈信了他的话,因为我妈一直认为我非常漂亮而且非常聪明,完全有能力把握这个男人,并且他早就离婚了,前妻和孩子都在国外,对我没有威胁。”
“你就同意了?”
“是的,我点头了。”她说:“你可以说我下贱,我的身体是父母给的,他们要把我卖给谁都可以,再说那几年在国外,我的贞操观点很淡薄,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如果要用中国传统的目光来看,我在国外的生活腐败堕落。”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养在温室里的富家小姐离开了世俗的拘绊,很容易就滑进泥沼。
“我不想吃苦,我过惯了优越的生活。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想报复他,是他害得我家破人散。”
可是他也给她意想不到的金钱。
“刚开始?后来不想了?”我问。
“是的,后来不想了,我发现他很有本事,我没有能力报复他。”
“你还爱上了他吧?”
她说过她灰心,那就肯定她对他有过期望,还有,如果她不爱他,完全没必要拿死来威胁他。
她不回答。
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美女都可以爱上野兽,为什么她就不可以爱上仇人?
“我很同情你。”我说,可是我已经打定主意我不会帮她。
“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她没有理会我的想法,继续说:“半年以前,他买下温州大厦的一套房子送给我,说要出去一段时间,叫我不用上班了,乖乖在家等他。他出差了大约一个多月,回来后我发现他变了,变得很神秘。我和他的关系全公司都知道,并无隐瞒,那天下午我路过公司,进去找他,他在开会,我就直接进去了,以前这种情况也有,他从来没发过火,谁知道那天他看见我闯进去突然火冒三丈,骂我不说还禁止我再去公司。那天会议室除了他只有一个女人,是个三十多妖艳的女人,我以为他和她勾搭上了。我很生气,他从来没有对我冒过火,可是这次他差点动手打我,而且事后也没跟我解释,我觉得奇怪,暗中调查,那个女人是从泰国过来的。”
这段话她说的很吞吐,可能是不想让我知道的更多,我感觉她的话里有水分。
“然后呢?”
“后来我发现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只是生意关系,但是这种生意太危险了,我担心他误入歧途,我跟踪了他很长时间,发现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买了一家小糖厂。”
“等等,等等。”我越听越糊涂:“他和一个泰国女人做生意,然后买下一个偏僻小镇的小糖厂?而且这个生意还很危险?”
她不说话。
“到底是什么生意?不至于跟泰国人合伙做白糖吧?”
柳意站起来:“我该走了。”
“什么?”我瞪大眼。
“你该休息了,已经快两点,你身体不好,早该睡了。”
倒!她说到一半就打住,吊我胃口还装着关心我?
“我是真关心你,我没有朋友。”她伤感地说。
“算了,你走吧。”我挥手,我也没朋友,在别人眼里,我的生活何尝不堕落?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不敢保证我能不能抵抗得住十几亿资产的诱惑。
基于这样的原因我决定原谅她。
呵呵,我有什么资格去原谅别人?她又没害我。
她消失后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个梦都没有,应该说一个像样的梦都没有,云里雾里地一直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人,熟悉的味道,是陈鹏,我翻身,缩进他怀里,继续睡。
很快就重新睁开眼睛,含糊地问:“你怎么来了?不上班?”
“快中午了,懒猫。”他温柔地吻我额头。
我喜欢他抱着我,他的体温比较高,冬天的时候被他抱着睡可以不要电热毯。
“小懒虫,起来了好不好?”他说。
我在他嘴里,几乎什么动物都做过了,从丛林之王的母老虎到一脚踩死一百条的毛毛虫,甚至早已绝种的史前动物恐龙也做过。
“不嘛,就这样躺着说话。”我在他肩膀上选了个最舒适的地方,心安理得地枕在上面。
他喜欢我撒娇,我难得撒回娇,尽管他一再跟我说不用对他大声嚷嚷只需要撒一下娇就可以让他俯首帖耳,我还是更喜欢大声嚷嚷,没办法,除非感觉心满意足,我不会撒娇。
“你不上班吗?”我又问。窗外虽然日上三竿,我还是知道时间并没有他说得那么晚。
“我有事和你商量。”他把我的手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什么事?”我抬起头。真奇怪,他一向不喜欢和我商量什么事。陈鹏表面上是个温柔的男人,但是骨子里相当固执,跟我一样,经常犯自以为是的毛病,我们的生活其实还没有到要互通有无的阶段,所以,如果跟我没关系,他的事一般不会跟我商量。
“我要调换工作。”
“调去哪?”我问。
“公司在百花镇新开了个厂,需要抽调一批人过去。”
“百花镇在哪?”
“在西山那边。”
“这么远啊?”
“是啊。就是太远了,我才过来跟你商量。”
“非去不可吗?”
“也不是吧?”他没把握:“上头说可以自愿。那个地方远,又是新建的厂,条件比较差,但是如果去了那里,薪水可以翻一倍。”
“哦。”
他也没出声。把脸埋进我头发,深深吸气。我知道他舍不得,去那里上班的话只能一个礼拜回来一次。
“喂。”我推他:“不要英雄气短嘛,两情若是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吧?”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朝朝暮暮。”他又说孩子话,并且不肯抬头。
我诧异地扭头,去摸他的脸,满手心的水,他竟然哭了!
他竟然哭了!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大清早抱着女人哭?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舍不得你。”
我叹了口气,鼻子酸酸的,半天才说:“我不是在这里吗?”
“楚楚。”他唤我,唤得我心脏缩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一去就会失去你。”
“那你不去呀!”我坐起来,大声说。我头痛,我受不了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掉眼泪。我总是拿他没办法,他也总会让我心软到不堪一击。
“楚楚。”他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胡子的硬茬扎得我生痛。
“我想和你结婚。”他说:“我想有钱可以给你一个家。”
“哗啦。”我眼泪就出来了。
“喂,我在坐月子啊,你好不好不要这样?我要是哭瞎了眼睛你养我一辈子啊?”没办法,我只好这样说,我哭起来很丑的,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
他不说话了。
“对了。”我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都快三十了,还这么婆婆妈妈像初恋的小情人,肉麻不肉麻?
“嗯?”
“你认不认识柳意?”
“柳意?当然认识,她是黄老板的小蜜。”看看,小男人一个吧?刚刚还自我陶醉在如丧考妣的气氛里,一听八卦新闻顿时就大雨转晴了。
“听说她自杀了。”陈鹏说:“好象是跟老板吵架就跳楼了。”
“她就住在我们楼上。”
“楼上?”他张大嘴,指着天花板。
“不是这里,是温州大厦!”我白他一眼,这里已经顶楼,他怎么这么白痴?
“哦。”
“你出差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落下来,就落在我门口。”
“哇!”
“哇你个头啊!”我敲他:“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哇什么哇?”
“不是啊,楚楚,我是担心吓着你没有。”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他那表情根本就是嫌还没能把我吓瘫下。
“后来呢?”
“什么后来?”
“跳下来之后呢?”
“死了。”我说:“警察来了,把尸体拉走,第二天有人把地洗干净了,就完了。”
“楚楚,任何精彩的故事到了你嘴里都乏味得掉渣。”
我光着脚追得他满屋子乱跑。
“好了好了。”他转了一圈后,心甘情愿地被我抓住,同时也心甘情愿地献上他胳膊上的肉给我咬。
“穿上鞋,别着凉了,还有别跑啊,我还想你给我生儿子呢。”他说,抱起我往床边走。
我很高,打横抱起我不起件容易的事,可是我说过如果抱不起我就别想娶我,于是他练了整整一年的杠铃。
“这是什么?”正在我享受柔情蜜意的时候他突然丢下我问。
我离床还有几十公分高的距离他就那么双手一垂,把我丢了下去。
“别动,是别人的东西。”我连忙说。
他手里拿着那只红色丝绒面的首饰盒。
“不是吧?”他狐疑地看着我:“谁送给你的?”
“我有这个福气让别人送我礼物吗?”我没好气,陈鹏就是这点不好,疑心重,动不动就吃醋。
“谁的?”他还是不放手。
“……”我张张嘴,回答:“我一个朋友的,暂时放在我这里。”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打开看。”
越是如实相告,他越是不相信。
“我看看,要是你撒谎我扒你的皮。”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打开了盒盖。
“钻石?”
“冰糖?”
冰糖是我说的,柳意说过那里面不是宝石,所以我看见那个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冰糖。
“你个谗猫!”他敲了我一下:“冰糖用得着放在珠宝盒子里?”
哦,对啊。可是这个东西看起来真的像是超市里卖的单晶冰糖。
“也不像是钻石,有这么大个的钻石只怕全世界都轰动了,还有,这么轻,光泽度也不高。”他拿起来,对着光线看。
“像是人工合成的晶体。”
“你管它是什么呢,反正不是我们的。”
他放回盒子,兴趣索然,嘀咕:“你们女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你要走了吗?”我问。
他在松皮带重新扎衬衣。
“嗯。下午签合同。”
“真的要去啊?”
“是吧,上头点名问我,不去不好,再说,去干两年,挣了钱再想办法回城里来。”
“鹏。”我又叫住他。
“你怎么了?突然变得缠绵起来,不像是你平常的德行啊?说!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亏心事?”
看看,对他好点吧他立刻就上头了。
“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我真的担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平白无故地大白天见鬼会倒大霉的。
“出什么事?”陈鹏狐疑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他我见鬼了,说不准他会不会打着关心我的幌子把我塞精神病医院去。
“别疑神疑鬼的,没事就多睡觉。”
“反正你小心点。”我还是说。
他倒没有再跟我斗嘴,而是很听话地点点头。
我回到店铺,小妹正在清点存货。她对这家店铺的态度比我认真负责的多。
同样一份工作,我只当是糊口的工具,而她当成一项事业。她有事业这个概念吗?我偷笑。
“姐,这个牌子的货不多了。”小妹没抬头,看着潦草的帐本说话。
“哦。”我说,越过她的肩膀看了一眼,随口答:“打电话给分销商,叫他们发点过来。”
“可是,上一批货还没给钱。”
帐本上有好几行栏目前面打着红色的勾,表示欠债。
是的,我欠债,还不止一笔,粗略加起来有三万多的货款没有支付。
“你还有多少钱?”小妹问我。
“不知道。”我回答,确实不知道,尽管银行就在对面,可是我很难得去存一笔钱。三万多的货款其中有一半需要立即支付,否则就会断货。
“今天收了多少钱?”我拉开柜台后的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