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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归鱼洋干脆拎起包袱,直接塞进他的怀里,声色俱厉。
“你的钱我不想要,这样说够清楚明白了吧。”
他的羞辱让冯笙寒一张脸由青变成死白。
两人正争执间,仆役来到花厅,禀报道:“大人,夫人来到官衙里来了,说炖了鸡汤要让大人补身。”
归鱼洋不想理会冯笙寒,一脸欢喜的往门前迎去。
“快点请夫人进来,别让她在外头吹风。”
冯笙寒全身颤抖,归鱼洋刚回来那日,他只远远看过归鱼洋牵扶着他的娘子下轿,却从来没有这么进的看过。
她容貌尚可,并非天仙绝貌,但是温婉的气质、和美的笑容,一看就知晓她十分温柔善良,若他跟归鱼洋只是普通朋友,恐怕也会认为归夫人是最适合她的女子。
他白着脸,在梁婉玉对他投来一瞥时,就不战而逃的赶紧离开衙门,胸口宛若想被刨心一般的疼痛。
忍着热泪,因不想在大街就痛哭失声,冯笙寒三步并作两步地急奔上山,一到无人的山阶,就难以自抑的悲啼出来。
归鱼洋对妻子的温柔,他看得出来是真心真意的,就像以前他也是这样对他,只不过物换星移,人事全非,他再也不是他心目中最爱的人了。
●●●
“大人,这包药照往常服法就可。”
接过大夫递上的安胎药,归鱼洋就要离去。
大夫走出柜台,来到前方,有点担忧地道:“大人,您知道冯公子要搬离这里的事吗?”
归鱼洋以前就曾听他说过,好象是要回家的样子,况且他现在又不想听见他的名字,大夫问,他只好勉强回答。
“听过。”
“他这几日就要搬走了,前些天还来向我道别。”
归鱼洋愣了一下,这他倒不知道,怪不得他昨日拿银钱到衙里说要还他,只不过被他臭骂一顿。
“是吗?他要搬走了。”
“大人,他没有亲人怎么会有家可回?”
归鱼洋又怔愣了一下,“我听说他是大房所生,家中还有爹跟后娘不是吗?”
大夫急着摇手,说着别人不知的秘辛。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的表亲与他同乡,知道得很清楚,他虽是大房所生,但是家中都是他后娘在掌权,前几年寻个理由将他逐出,这些年他爹又死了,那个家他是更回不得了,那个女人阴险得很,争财产争得十分厉害,他现在不但是有家归不得,更是一无所有。”
归鱼洋隐约猜得出他身世可怜,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凄惨。
大夫压低声音,就像怕别人知道这一件事,反而破坏了冯笙寒的名声。
“据说他后母的儿子,平常不误正业,花天酒地,有日喝醉了,竟想要闯进冯公子的房间搞些乱来的事情,因此他后母才乘机把冯公子赶出去,就怕败坏门风。”
大夫说得匪夷所思,让归鱼洋不敢置信。
大夫越说越是忧心,冯公子人才出色,可不能让他吃亏。
“大人,冯公子若是女人的话,只怕早被他禽兽般的弟弟染指,但他虽是男人,侨他文弱的样子,也恐怕难敌暴力,听说他弟弟近日派人寻找他的下落,我看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等……等一下,大夫,你的意思是说他弟弟垂涎冯笙寒的美色?”
归鱼洋震惊了许久,才了解大夫说的意思,这未免荒谬至极,他们两人都是男的,再说还有兄弟血缘关系,没人会荒唐到这种地步。
大夫连忙点头,说得更仔细。
“他住在这儿地属偏僻,我也没对任何人说他住在这哩,他弟弟应该也是一时兴起,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没事,可是偏偏他现在就要搬走,还说要回去祭拜爹娘,大人,他这是羊入虎口、九死一生啊。”
“大夫,我不懂……”
“大人,冯公子素来敬重您,只要您开口,要他留下半年他一定会听您的话,等这风头过了再回家吧,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整日勤跑花街柳巷,也不知有没有得病,若是被他碰着岂不是倒霉,更何况冯公子那倔骡子似的脾气,宁可死,也不愿受辱,这不是更加糟糕……”大夫叹了一口气。
归鱼洋觉得大夫所说的太过难以想象,简直是庸人自扰,他笑了几声,不把大夫忧心的话当真。
“大夫,不可能的,你说得太出乎尝哩,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大夫见他不信,还当笑话,不禁发起怒来。
“大人,这等大事您岂能儿戏看待,难不成要等人死了,您才后悔今日没听我的话吗?视民如子不就是您当官的要事吗?您今日只要动动嘴巴,不必花费什么工夫,劝他个几句您也不肯。”
大夫声音暴烈许多,“我老实说好了,他弟弟在花街柳巷喝醉便说,不知冯公子在床上是什么滋味,我说得还文雅,他说得下流极了,我给您冯公子的乡籍,你随便去打听看看是不是这样说的?”
大夫气得写下冯笙寒的乡籍丢到归鱼洋的身上,
原本归鱼洋觉得这一整件事是大夫自己凭空想象,可是看他气成这样,他也只好虚应的安抚一下。
“好吧,大夫,我派人去查,若是属实,我会上山要他在这里多住半年,这不就好了吗?”
大夫闻言这才消了气,还向他详细交代,别让冯公子知道这种下流的事情,只要说个随便的借口要他留下即好,要不然岂不是脏了冯公子的耳朵。
归鱼洋只好再虚应几声,快些离开药铺,以免被自寻烦恼的大夫给吵得耳朵发疼。
第七章
因为大夫提了这件事,就算归鱼洋觉得这件事情都是大夫的痴人说梦,可是他迫于无奈之下,还是要给大夫一个交代,只好派一个衙役出趟远门,去查访这一件事。
结果衙役回来所禀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事实竟跟大夫说得丝毫不差,若是冯笙寒搬离这里回到家乡,恐怕就祸事临头了。
“这……这……”
他先前答应了大夫,若是真有此事,就要劝冯笙寒不要回家。
但是前几日,冯笙寒来衙门的时候,自己说得这么难听,他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知是件难事,归鱼洋却只能硬着头皮上山,到了门边,他沉吟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门。
冯笙寒开了门,见到归鱼洋则一脸冰冷,连话都不说,他则一脸忐忑,不但前两天的气焰全消,还说得十分客气。
“我可否进去坐?”
归鱼洋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备赶离,想不到冯笙寒竟然开了门,虽没说话,但至少肯让他进屋。
进了屋后,冯笙寒倒了一杯泉水到他身前,就端坐在另外一边看向别处,就像当作没他这个人存在似的。
一时之间,寂静、尴尬充斥在两人之间。
能进屋内已经算是对他客气了,归鱼洋不敢多所要求,他清了几声喉咙,要把今天的正事说明白。
“冯公子,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请你暂且不要搬家,我衙里缺了一位文书帮我整理一些就公文,这镇里只有你颇晓文墨,足以担此大任,我是来这里拜托你,帮我处理些公文的。”
冯笙寒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转过头来,维持他一贯的无礼,甚至还冷笑起来,再加上几句冷言冷语。
“大人,草民何德何能能够担此大任?更何况大人要草民修身养性,以免荒淫无此、引火自焚,大人之言,草民铭记在心,怎敢距离大人十尺之内,让大人以为草民不知廉耻,又想背着情人勾引别的男人。”
归鱼洋脸上一阵发青,他用他说过的话回他,害他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深叹一声,明明知道此行受辱是少不了的,但又不得不来。
谁教他当初话说得太过难听,现在被冯声寒乘机讥讽一顿也是莫可奈何,只好认了。
“当日是我失言,冯公子,你大人大量,墨要放在心里。”
“大人好大的官架子,草民怎敢放在心上。”
冯笙寒句句都是刺,若是往日的归鱼洋早已气得离座,现在他则是忍耐着,再怎么样,他也不想见到冯笙寒这样一个人才出众的书生,被个下流下作的人给作践欺负。
“寒弟,你转过头来,好好的听我说,我希望你不要搬离这个地方,帮我处理公事,半年后,你要去哪就去哪。”
归鱼洋声音放柔,语气温存,还亲热的唤他寒弟,冯笙寒心里一动,慢慢的转过头来。
他面如白玉,风寒虽是好了,脸色仍是偏于苍白,只是红艳的唇瓣镶在白玉般的脸上,分外撩人。
归鱼洋见他红唇饱满,猛地,那一夜的事涌上心头,他的唇又甜又香,呻吟声缠绵动人,让自己已经经历了未曾想象过的一夜。
而且冯笙寒在床上的风情艳丽至极,若是被他嗜色的弟弟知晓,岂不是要日夜糟蹋着他?
一思及此,归鱼洋莫名其妙的在意起来,绝不可让他回乡,不管他如何生气,自己一定要让他气消,直到他愿意留下为止。
“总之,你帮帮我吧。”
他低声下气地相求,冯笙寒虽然还是言语带刺,但是语调却已经平稳许多,纵然他的话冷冷淡淡,就像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大人前些日子要草民赶快搬开,现在又要草民不要离开,大人,你究竟要草民怎么做?”
冯笙寒还是冷凝着脸,归鱼洋苦笑的提出条件。
“我知道我们八字不合,每次见面总是争吵不断,这样好了,你来官衙,我会尽量少出现在他面前,若有什么事,你就询问师爷,这样可好?”
冯笙寒终于肯正视他,但他并没有回答好不好。
冯笙寒站起身,“我明白在官衙里等你,你早上就好,我会吩咐师爷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因为气氛实在僵得不得了,所以归鱼洋知道再谈下去也没有什么结论,他走出冯笙寒的屋子,忍不住长吁短叹。
此行大概失败,可能还要再过来劝他一次,罢了,先回去再说。
●●●
隔天早上,冯笙寒竟然已到官衙报到,让归鱼洋吃惊不已。
冯笙寒昨日态度冷冷淡淡,对他说话也不太恭敬,怎知真如大夫所言,只要自己愿意劝他,他还是会听的。
看来冯笙寒还是敬重他这个人几分,要不然不会对他如此言听计从,只是冯笙寒这个白衣书生,向来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不但冷眼相对,更时常恶言相向,他实在摸不清冯笙寒对他有什么看法。
两人同在官衙做事,他要林宗仰负责冯笙寒的事情,那后堂的公文真的还挺多的,由冯笙寒来处理,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他怕自己言谈间又得最冯笙寒,因此真的如他当初所说的,尽量不跟冯笙寒打照面,所以他跟冯笙寒虽同在官衙,但是平日却难得撞见。
有时他远远见到冯笙寒要走过来就转别条路,两人就没碰在一起,所以还相安无事了一段日子。
这年冬日的初雪比往日还早降临,满地一片薄薄的积雪,冯笙寒单独一人站立在官衙后院的雪地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脸带酸楚,就像极力压抑着内心里翻腾的愁绪,归鱼洋远远就望见他,他知道自己该往别的地方去,以免两人遇见。
但是他的脚就像生根一样,竟然只能站在原地,全身无法动弹,他呆呆的看着眼里闪着泪光跟失落的冯笙寒。
那愁苦的颦眉,让他内心一阵翻搅,好象酸甜苦辣的滋味全都搅在一起,分不出是什么苦痛滋味。
他几乎想要跨出步伐走到他身边,然后……然后怎样?
归鱼洋愕然的问着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
只知道自己不愿他这么悲伤,不愿他这么难过,甚至只要他能重展笑颜,要他做什么事都可以。
归鱼洋醒悟到自己内心所想的,这念头像一道闪雷一样劈得他脸色大变,他这是什么想法,好象把冯笙寒当成至亲的人一样疼爱怜惜,他怎么会对陌生人有这样的想法?
他惊慌的想要转头离去,却见到师爷林宗仰走到冯笙寒身边,体贴的拿起一件外衣搭在冯笙寒的肩上,以免他在冬日着凉。
林宗仰不知说了什么,冯笙寒忽然泪流不止,林宗仰环住他的肩头,轻声安慰,冯笙寒竟然任由他搂抱着他的肩膀?
归鱼洋看得既震惊又不是滋味,想师爷林宗仰虽然身高不高,但是他做事负责,也颇有男子汉的气概,媒人向他提了几次亲,他都以公事繁忙为由推辞掉了,难不成他就是冯笙寒的情人?
再想到自己跟师爷的喜好有些类似,冯笙寒屋里的碗筷成双成对,该不会另外一双碗筷就是林宗仰在用的吧?
说什么他的情人在外地,说不定只是粉饰之语,也许他是为了不干扰林宗仰的职事才这么说。
归鱼洋脑袋一阵发疼,痴痴傻傻的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厅堂。
他在厅堂绕没几步,又忿忿然的转回刚才站的地方。
衙门是公事之所,岂容他们两人恩恩爱爱的打情骂俏,这两个人不忌讳他人的目光,也要有点羞耻心啊!
他们两人还难分难舍的说话,看得归鱼洋怒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