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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杂货店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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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寿儿回去后不久就生了病,受了风寒,连着三天高烧不退,把全家人吓得人仰马翻。好在天怜稚儿,过了两日就渐好了。可惜那时等他有心思注意他人时,才发现如意的生辰早已经过了。
        那一日午间难得空闲,他便特地去了如意那里。好在当他再度提起此事时,如意并不在意,只说道:“你也好生烦恼了许久,这几日该好好养几日了。”他大是欣慰,看向妻子时,发现如意又瘦了几分,脸也白了几分。这才自愧,这几日焦头烂额的还有她。
        他看了看窗外,一片春光艳阳,少年性起,扯着如意的手便说道:“春眠不觉晓,你陪我打个盹吧。”就这样把妻子扯上了床。如意起初有些无措,不过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意,半抬起身给他脱了鞋,又从一侧的暗格中取出轻褥给他盖着。两人几月来难得同枕而眠,正对着窗外那些莺飞燕舞。一场好眠。
        醒来时,卫横舟发现妻子早已经起了,半枕着榻的另一侧,手里拿着个绷子,却是出神地看着自己。那眼如同春水潋滟,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卫横舟的心一动。然后如意醒过神来,浅淡笑着说:“你都睡了近两个时辰了。今天有没有要紧事?我都不敢叫醒你。”那笑容平静而温婉,卫横舟却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卫横舟抓不住心底那些突然而来的轻忧,一侧头看见妻子蜷着的脚,着了白袜的脚看起来纤细无比。外面阳光半铺进来,那白袜镀了层金色,可爱至极。卫横舟心念一动,一抬手就抓住了她。
        那双纤足似乎一惊地僵住了,少顷,飞快地缩了回去。
        徒留了一掌冰冷。
        一室寂静,连鸟儿都不叫了。
        记得,初成亲时是冬日,他每每要早起,却喜赖床。那时如意总是先起身做饭,之后又怕冷地回到床上,顺便踢他起床。他每每抓着妻子的脚呵痒,两人笑作一团。
        原来,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卫横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如意似乎是想掩饰什么,移步下榻,转头朝他好声说道:“要不要替你准备些点心?你饿了不?”
        妻子的脸色似乎是在竭力讨好,卫横舟的嘴里却是一阵苦涩,他起身,冷冷说道:“不了,等会儿还要去看看西边铺子。”说罢就抓起放在一边架子上的长衣,匆匆起身。
        如意不语,退在一旁,脸色愈发地白。
        



      正文 但如君意(3)
      (更新时间:2007…4…16 15:33:00  本章字数:3266)


        没过多久,卫家又有了喜事。娇梨再度有孕。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如意信了佛。
        她开始读经书,饮食也尽是素斋,就连卫横舟到了,也是分成两锅菜做的。如此一来二去,卫横舟愈发去得少了。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娇梨产下一女,卫横舟爱如至宝,取名叫画儿。其实他原想取名如意。得此女,如我意。终于明白老丈人当年的心情。
        可是如今,“如意”二字读来,却有几分苦涩。
        把女儿抱到如意跟前时,他看到了妻子难得的笑意。孩子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清瘦女子,居然咯咯笑了,小胳臂用力挥着,似乎想要够到如意的领子。
        妻子的眉眼弯了,一室的温暖。
        卫横舟心中大喜,一转头,看见喜儿的眼里却有泪花。
        他忍不住皱眉,喜儿这个丫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他却不知道,那竟是半年来喜儿见到夫人第一个从心底浮出的微笑。
        卫横舟自那日就落下了心眼,待画儿三个月时就对娇梨说道要把女儿交给如意抚养。未想到一向温柔的娇梨大变脸色,当场就板起了脸,一把抢过奶妈手里的小宝宝说:“我早知道大夫人那里容不下我了!我自认处处小心,从来也不叫寿儿麻烦到她!怎么,碰不了寿儿就想动我画儿的脑筋?老爷,除非我死了,绝不让画儿受这没娘疼的苦!”
        卫横舟哑然,灯光下横眉怒目的女子是如此陌生。
        他的脸沉了下来,说:“你这是什么话?且不说这事情不关如意,就算是她先提起,你又能怎么样?寿儿是长子,你还怕什么?这家里谁来算计过你?再说你当我死了吗?你当我瞎子没有眼睛吗?”
        娇梨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卫横舟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从来不知,有人竟会这样想那个宛如春风般的女子。
        下一刻,娇梨抱着女儿哇地哭了,转身就冲了出去。卫横舟咬牙,喝住了奶妈:“让她去!宠得她没边没沿了!”
        没过多时,下人来报,说是三夫人哭嚷着要跟小小姐投井,说是一了百了。
        卫横舟的眼都红了。最后还是如意出面,对娇梨说:“妹妹放心,妹妹把画儿当成心肝宝贝,我又怎么好让妹妹割爱?看妹妹心痛,我也不舍。”她说那番话时依然表情恬淡,似乎之前娇梨激动地扑到她身上抓的那几道伤痕一点也不痛。
        说完这话后,如意便要回去了,经过他身边时,妻子轻轻说道:“割去心头肉,女人就没法活了。你若真有心对我,也不至于到此地步。”
        含糊不清的两句话让卫横舟定在当场,搞了半天,原来竟是自己里外不是人。张口欲言,却见如意的眼里全是泪水。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妻子的泪。
        忽然想到当年老丈人的那番话,倔强如意,何时曾露出软弱表情?为什么竟对着自己流下了泪,好似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一般。
        他的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那一日之后,如意便病了。
        等到他知道消息时,已经是在十余日之后了。如意原先让府上大夫不要言说,但那老大夫见夫人病情不见好转,干系太大,到底还是跑来禀报了卫横舟。
        卫横舟大惊,赶去看那多日不见的妻子。缠绵于榻上的她似乎不是病,因为之前如意就已经消瘦而苍白了。当年那个杏花树下浅笑的妻子已经逝去,此刻的如意,如同天边的云彩般飘忽。
        见到他来,如意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按下。卫横舟看着妻子的容颜,第一次发现说不出一句话的痛苦。喉咙处哽咽着一团苦涩,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失败了。
        “你怎么了?我原叫大夫不要说的,小病而已,你何必伤神?”如意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卫横舟无言地握了握妻子的手掌,如意回以一笑,似乎在软语安慰。转而对着喜儿说道:“喜儿还是开窗吧,室里闷得难受。”
        喜儿张了张嘴,求助般看了卫横舟一眼。
        卫横舟让人取来条软被,这才让喜儿开窗。
        如意半支起身,看向窗外,良久之后才出神说道:“杏花又开了……”
        卫横舟一愣,是啊,杏花又开了。
        又是一年春来,却已经物是人非。
        恍惚想起当年折了杏花时,她娇羞着扯他的衣角要打他。直到他发誓以后一定为她种上满园杏树才凝眉含笑。又记得那时习文,终于明白“如意”二字的含义,他也曾调笑道:“如意如意,如人心意,我的心意你却知否?”结果不出所料地被她白了一眼,做了个鬼脸后逃跑了。看着她的背影,他心里一阵温柔。像是那个叫如意的女子把心底某处融化了,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
        还记得新婚燕尔,他送上那一柄如意,妻子眉眼如新月。夜半醒来时,发现她握着自己的手沉沉而睡,心底那一份满足……
        卫横舟无言看向窗外,过了良久低头时,才发现妻子已经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下淡淡的阴影,她的梦境似乎并不美满,时时皱着眉头。
        一阵风吹过,那满树的杏花落了,有一片竟飘进房内,落到了她的眼上。卫横舟这才发现,妻子的脸上已然没有一点血色,只有那眉眼,温婉如昔。
        老大夫说:“心疾已深,只怕无药可医。”
        一个月后,卫横舟再入那处小院,只觉如行尸走肉。
        满目缟素,喜儿一声不响陪在身边。他坐到那榻上,发现春红已谢,那些杏花已经半随流水,半入尘埃,只剩下一树碧叶萧瑟。
        时光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他看着窗外天色渐暗,直到雀鸟归巢,一片清鸣。
        人说夫妻白头,新婚时曾许以携手共老,却怎么知道世间事哪能皆如所愿?即使她叫如意,终也不能如了他的意……
        眼前一亮,是喜儿掌了灯。卫横舟动了动身体,才觉手足已然僵硬,他问道:“那柄竹如意放在哪里?”
        喜儿默不作声,走到那已空置的床头,从暗格里取出如意,放到他的手上。
        卫横舟触到那冰冷的器物,心头大恸,因为长久把玩,那如意表面已是一层亮泽。
        他无意识地抚着,心头一片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手指尖有些异样,卫横舟低头望去,发现如意的一侧似乎刻了些什么东西。他心念一动,招手让喜儿把灯移了过来。
        仔细辨认,那是一首词: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从此卫横舟少能成眠,明白自己这一辈子终是没有善待妻子。可是妻子又善待了自己吗?如意如意,如人心意,可惜即使亲近如她,终也留下了遗憾。
        富商卫横舟死的时候,刚过而立之年,离自己妻子的死则刚好一年。那正是一年春来,杏花初开的时候。
        听说心疾这种东西,要是遇到所念的物什,就会发作得很快。
        红云进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喊:“哇!那如意终于销出去了?”
        白月悠闲地看着她,说:“是啊,总算你这丫头也有心,倒还知道店里有些什么物什。”
        红云挖挖耳朵做了个鬼脸说道:“说起来,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得到这种鬼气森森怨念十足的东西?弄得我根本不想回店里,免得心情郁闷!先说好了,你下次要是又找这种东西来,我可是要扔出去的哦!”
        白月嗤之以鼻说:“你也知道怨气比圆满之念更是执著,你要收到完全没有执念的东西会要吗?没有生命的古物,不过就是件死物罢了。再说,见那些徘徊千年的灵魂终于回归正位,你不觉得很有意思?”
        红云从她手里夺过瓷杯一饮而尽,被白月冷冷瞥了一眼,谓之以“牛嚼牡丹”。红云嬉笑道:“不过这如意也算奇怪,人负我我负人,我看他们两个,是怨怨相报何时了。对了,是他们中的谁先拿到手的?”
        “两人一起看到的,不过被女子抢了先机。”白月微笑,笑容里微有一丝狡黠。
        “天哪,这么巧?这倒是好玩了。”红云圆睁眼睛大笑起来。
        白月手指一旋,指边不知何时又是一个瓷杯,她握着那清骨瓷杯悠悠说道:“如意者,如人心意。只是不知这一世最终是笑还是泪。”
        红云撩了撩头发说:“造化弄人,或喜或悲,全看她们自己罢了。”
        姐妹俩同时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不远处,一树杏花盛开,宛如女子笑靥横生,温婉无比。
        



      正文 千年情缠(1)
      (更新时间:2007…4…16 15:36:00  本章字数:3119)


        作者:泣猫
        古董杂货店内,一身白缎旗袍的白月难得心血来潮将每一件物品拂拭干净。架子上一件件特殊的古玩静谧错落着,似在等待着什么,或许是某个人,或许是一些事……
        白月放下手中的香炉,随手拿起一个木雕盒子,微弱的光照下,盒子幽幽泛着乌光。盒盖上雕刻着一个独特的图案,年代久远,已无法分辨出是什么来,隐约轮廓似有双翅膀欲翩翩飞出。她轻轻地抚摸着,若有所思,突地,盒内向外扩散出象牙似的白光,几乎将整个盒子笼罩住。她眼眸中闪现一丝诧异,少顷,嘴角却泛起淡淡的笑意。
        “你等的人要来了吗?”她话音刚落,正欲打开盒盖却被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人未见影声先到,还没回头一抹红已撞入眼帘,差一点将她手中的盒子碰落在地。
        “姐姐,你等的人快到了。”红云颇为玩味地注视着白月手中的盒子,“难为它等待了千年,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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