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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没有惊讶,这三年来,她与闻磷已经打照面无数次,她怀疑闻磷根本是时时尾随在她屁股后面!
“你烦不烦呀?走开啦!”好脾气的她都忍不住动怒。她对闻磷没办法有好脸色,三年前那一幕让她心里充满阴影——是闻磷害小刀刺伤她,也是闻磷害她知道小刀是龙飞,更是闻磷害小刀变成断刀,她讨厌闻磷,讨厌死他了!她不曾如此讨厌过一种生物像讨厌闻磷一样!
“把我吃掉。”闻磷缠着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才不要!你难吃死了!”她干嘛委屈自己!
“妳不把我吃掉,我就死缠烂打到底!”
“天底下的死法有那么多,你自己不会挑一个呀?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吃?!”饕餮边说边疾步前行,闻磷跟得紧紧,不让她轻易甩掉他。
“我的族亲全都在妳腹里,妳将我吃掉,让我们闻磷一族能重逢呀!妳当初不是也这样提议吗?若非龙飞刀阻止妳,妳早这么做了不是吗?”反正唯一能杀饕餮的刀已被毁,他再也没有方法为族亲报血海深仇,那么就送他去和族亲作伴,让他从愤恨折磨中解脱吧!
“你还敢跟我提小刀!”她停步,火大地转头,双眸瞪大大地杀到闻磷面前,她被他激怒了。“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发现小刀是龙飞,我就可以一辈子当作找不到龙飞刀,和小刀快快乐乐的一起做好多好多好多事,都是你点破这件事,害我和小刀……害我亲手把小刀……害我现在……”她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多想狠狠朝闻磷脸上轰去。
她不想吃掉闻磷,她只想揍他,用她不曾打过人的双拳,用力地、迁怒地痛打这张仍未脱稚气的年轻脸庞。
“这番话,我回敬给妳,饕餮。如果不是妳,闻磷一族不会只剩下我一只,我就不用为了报仇而苦苦追杀妳,我现在也许还和族亲快快乐乐的在林野里生活着,这一切全是被妳毁掉!”
闻磷一族不像其它族种开枝散叶,他们的数量稀少,一群一群自成一家,他的那一族群,全在饕餮腹中,独独存他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能茫茫然追寻饕餮。他原本抱持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壮烈心态,谁知龙飞刀却被她毁掉,当他清醒时,循着饕餮的气味追去,只看到她坐在武神庙里,将双手捧着的巨大断刀震碎,钢身一点一滴碎成细沙,从她指间流逝掉,他直觉明白——那是龙飞刀。
龙飞刀已毁,饕餮再无天敌。
“如果没有遇到你家那只族长,我根本就不会和闻璘一族扯上干系!”何必将所有的罪过推到她身上?他当她爱遇上闻磷一族吗?倘若能够,她希望漫长的岁月里永远都没见过任何一只闻磷!
“如果我们家族长没有喜欢上妳,我们闻磷一族又怎会下场凄惨?!”
“喜欢?”饕餮眉心打结。
“对,喜欢。妳这只没感情的冷血凶兽完全没察觉我家族长的心意。”
哪有啥心意呀?
闻磷族长那阵子是很常出现在她面前啦,可他的嘴脸很讨人厌,一副自大骄傲的模样,口吻也又酸又冷,还老说些挑衅她的话。他喜欢她?哪有呀?他还找她单挑耶,那是仇人才有的表现吧。
闻磷冷哼,不意外她的冷情。
毕竟,连当初化为人形的龙飞刀都毁在她手上,他不清楚龙飞刀与饕餮是何关系,由两人的对谈与互动看来,他猜测饕餮与龙飞应是相当亲密的爱侣,但很快他的猜测就被自己推翻。他看见饕餮在庙里毁刀那一幕,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没有半丝难过,静静望着刀身一段一段迸裂,不为所动。她的手、她的衣裳、她的黑裤,全被刀沙沾了一身。然后,她站起身,拂拂衣袖上的刀沙,掌心里各握紧一把,走出武神庙,将它们扬向空中。
若龙飞刀与她是亲密爱侣,她的态度未免也太冷淡。
就算不是爱侣,只是朋友,也不会有人冷血到对于朋友的死亡不为所动。
明明拥有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却又无情得令人咋舌,三年来,他没见她流过半滴眼泪,她随时随地都心情很好,吃得又多,饱了倒头就睡,他都要为挺身护她的龙飞掬把同情之泪,这个女人,没心没肺,胃倒是多了好几个。
“我又没有要你家族长喜欢我!我只喜欢可以吃又好吃的东西,难吃的闻磷我才不会喜欢哩!”饕餮扭过头,不屑地道。
“要是能重来,我拚死也会阻止族长对妳产生恋慕。”千金难买早知道,否则就能阻止闻磷一族的命运,扭转掉所有最糟的情况。
“笨蛋也知道不能重来,要是可以重来的话我自己就先!”饕餮顿住,眨眨眼,愣愣地盯着闻磷,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反复咀嚼。
要是能重来……要是能重来——要是能重来!
饕餮突然手舞足蹈地大声尖叫,欣喜若狂。
“呀!对嘛对嘛对嘛对嘛,我怎么忘掉还有这一招?!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吃到好吃的三杯凤凰了!”她被闻磷点醒。
“妳在说什么?”闻磷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一双眼全亮灿起来,与方才还灰暗的色泽全然不同,好似重新燃烧起希望。
“没有你的事没有你的事,我自己去忙了!”饕餮挥挥手驱赶他。
对嘛,重来不就好了!
重新回到小刀不知道她知道他是龙飞刀的那一段过去!好绕口,反正就是回到和小刀快乐当夫妻的时空去!这对她饕餮而言,只是小事一件!
没办法扭转光阴回到过去的家伙,没资格称为凶兽,嘿嘿。
很不巧,她是凶兽,她正巧拥有这种法力。
闻磷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怔仲地看着喜洋洋的饕餮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比划,嘴里念念有词。
她指腹滑过的部分,气流产生波纹,像水面的涟漪般,越扩越大。
涟漪中央破开一个黑洞,它彷佛拥有生命力在吞噬一切,卷入大量树叶及飞花……不,不是它卷入,而是那些树叶从有到无,一片片逐渐消失,回到它们还没有萌芽的那一刻。
他本想插嘴问她在做什么,然而眼前的情景已毋须他多此一举。
天上的云,逆向回流。
梢上的鸟,退着在飞。
连川中的清泉,也往高处爬。
饕餮跨进涟漪中央的黑洞,闻磷直觉地紧跟在后,跃进那一片漆黑去。黑洞里,奔流着同色气流,又强又急,他一踩进,人就被洪流卷走,不像饕餮,游刃有余,朝她想去的方向驰去,不一会儿已经将闻磷抛在身后远远。
“饕、饕餮!等等我——”
他的声音在黑洞中完全无法发出,他使尽力气嚷嚷,却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吼叫,身子被越卷越远,消失在黑暗之中……呀呀呀……他会被卷到哪里去呀呀呀……早知道,就别跟她进来。
千金难买早知道。
熟悉的剁刀声,自砧板上规律地传来。
熟悉的炉火热,温暖着厨房每一处。
熟悉的身影,站在他最常出现的地方,做着他最常做的事。
饕餮知道自己咧嘴在笑,咧着比吃到美食更开心的弧度,她躲在门外,探出颗脑袋在偷瞧,忍不住咕咕暗笑。
小刀,活生生的小刀耶。
是的,她回到三年前多前,四喜楼的某一天早晨。
小刀还在,准备替她做早膳。
他发现她了。
“躲在那里干什么?”
好怀念的声音哦!
“小刀、小刀、小刀……”她一边喊他的名,一边张开手臂抱过去,当她环住他精实的腰脂,不禁满足地喟叹,还能抱到他的滋味好好哦。她用脸蹭蹭他胸口的粗布料,深嗅他身上汗味。“我好高兴看到你哦……小刀……我好想你哦……”
现在是在演哪一出?刀屠被抱得一头雾水。
她好高兴看到他?好想他?就在……一个时辰前两人还在床上耳鬓厮磨、难分难舍的情况下?
她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呜呜呜……”不夸张,她还哭了,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高兴竟还会想哭,鼻头好酸好酸,双眼淹漫的水气一直一直涌出来,热辣辣的、陌生的泪水,徐徐倾倒。
“你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他没看过她真正在哭的模样———假哭倒不少——伸手替她抹抹泪珠。
“是我欺负你啦……”是她坏,是她把小刀弄成粉末的。
刀屠以为她口中所言的“欺负”是指在床上云雨时,她顽皮又贪心的撩拨,将主导权全握在手里,一点也没有女人娇滴滴羞怯怯的矜持,有时故意咬疼他,有时故意像舔盘子一样将他从头舔到脚,又不让他满足,非得逼疯他,要撕下他披着的人皮外衣,也撕掉仁义道德―这一类的欺负。
“妳有反省就好。”他还以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原来她仍是有羞耻心。
不过,说也奇怪,他双掌搁在她肩头,总觉得触感不太对……他昨夜抱她时,应该没有这么骨感吧?
不是错觉。
她瘦了,短短几个时辰,她瘦到先前有肉的部分都消减下去了。
刀屠将她稍稍从自己身上扳开,仔细打量。不只是双肩,她圆润的脸颊也小了整整一圈!
是因为昨夜玩太疯,消耗她太多体力吗?不可能,她现在的模样至少是吃不好睡不饱好一段日子才会造成的结果。
发现他皱眉盯着她的脸瞧,她下意识摸摸双颊,以为沾到脏污,刀屠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
“早膳马上就好了,妳到那边坐一下。”
闻言,饕餮差点先蹲到角落去感动得痛哭一场再来大快朵颐。
好久没吃到小刀煮的菜,她的口水快淌满地,苏―她饿好久,好像三年来吃过些什么玩意儿,她完全都记不起来。
他端来超大盘什锦杂炒,她凭借着这顿早膳,知道她回到哪一段过去。
捉凤凰的那天早晨。
没有意外的话,她会在天山遇见寻仇的闻磷一族,然后再将他们吃进肚里,之后就会有一只漏网之鱼展开报复,害她失去小刀。
哼哼,她不吃凤凰总行了吧?
比起好吃的凤凰,小刀更要紧,她可以选小刀而弃凤凰!
今天不出门,缠小刀一整天,这样还遇得到闻磷一族她随便他们啦!
早已知道的“未来”,她才不会笨笨地按着步骤走,她要改变它!
“小刀。”她在刀屠将什锦杂炒搁在她手边之际,嘟唇亲向他的脸颊,啾声响亮。刀屠还不习惯在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进来的厨房里和她如此亲昵,直觉地挺直身要退开,“饿”了三年的饕餮哪可能轻易放过到嘴的美食,双臂迅速勾住他的颈子,继续啃吻他的下唇。
刀屠惊讶在“他”与“什锦杂炒”之间,她选择先吃“他”。
这只凶兽转性了吗?
她向来都是先顾肚子再顾才对。
饕餮拉开他的发辫,将他的发弄乱,十指爬进浓密发间,抚过他隐藏在颈后的“龙飞”两字,将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软舌也已经喂进他嘴里,纠缠起他的舌,双腿攀着他健壮的长腿往上爬。
“饕餮……别胡闹,这里是厨房,妳在猴急什么?!”刀屠扳不开她,她比砧板上的八爪鱼更难应付,双手双脚并用,一手将他从背脊摸到臀后,一手再将他从臀后摸回背脊,被她指腹滑过的部位,全都敏感地战栗起来。
该死的……自己,为什么毫无定力地在她稍稍从身上滑落时,会伸出手承接住她?!好像多不希望她离开他的身体那般卑贱……“那我们回房里去,小刀……”饕餮在他耳边吹气及催促,未着肚兜的绵柔酥胸挤压着他的胸膛。
真该拿刀直接剁掉这只诱人犯罪的淫兽……“小刀,再不快点,我会忍不住在这里吃掉你哦……”嫣红小嘴吐出威胁。她不介意地点在哪里哦,只要脱光就直接上哦,不要小看她的饥渴哦。
“啧!”刀屠捧着她圆臀的大掌手背布满青筋,他好气,气自己没有节操,气自己被她操弄,气自己像个急躁的毛头小子抱牢她,三步并做两步,往他那间小小厢房直奔——刀屠呀刀屠,你被带坏了!
陌生的疤痕,出现在他昨夜才彻底拥抱过的娇躯上。
他很确定昨夜之前是没有的,而昨夜由他烙下的红紫吻痕才过几个时辰却神迹似地消失无踪。她是凶兽,吟几句咒,轻易便能将小小吻痕清除得干干净净,他对此没有深究的,但却忽视不了她丰盈雪乳中央存在的伤痕。
那是什么造成的伤?不像剑刺,也不像刀划,约莫五指并拢的长度,伤在如此危险的部位,只消再偏移几寸,就会刺穿她的心脏。它早已结痂愈合许久许久,不是新伤……他摇醒饕餮,问她伤疤的来由,她睡眼惺忪,笑笑地抱紧他,闭上眼又要睡,睡前拨冗回他道:“没什么,小事,小事啦,别理它,别在意哦……”说完,细细鼾声传来。
这种回答,反而让人越在意。
不过他决定先让她好好睡一觉,毕竟她看起来好疲倦,好似有相当长的时间不曾好好休息,眼下都黑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