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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七虽然垂首,但众人声音入耳,他们是什么表情,穆七用心一猜便知。
穆七咬咬牙:“那小七退下了,太王太后切莫因为我这不争气的烦心。”
穆七躬着腰退下,完全出了这道禁门,方才笔挺起身,去找狄王。
狄王无事,正坐在虎豹椅上打盹。
穆七当即快去走过去,唤道:“父王!”
狄王乍地被唤醒,不由自主一个激灵,见是穆七,由怒转喜,乐呵呵将穆七后背一拍:“大喊大叫,差点吓死你老子了!”
穆七赶紧给狄王捋后背顺气,嬉皮笑脸对狄王道:“哪里哪里,父王长命百岁!”
穆七心及正事,收敛了笑容单膝跪下来,臂靠左胸又行狄礼:“小七参见父王。数月不见,愿长生天永久庇佑父王,岁康健,时长乐。””
狄王哼哼一声:“这么正经参见你老子,真是嗅出了豹子给老虎让出长生天的味道。”
在狄人的认知中,老虎和豹子是最勇猛的动物,却也是永远的天敌,永远争夺着福泽无尽的长生天。
狄王眯起狭长的双眼瞧穆七:“七小子,你老子了解透了你,这么假惺惺做软伏地,究竟是有什么要相求?”
穆七一笑:“嘿嘿,还是父王了解我。”他起身凑到狄王面前,正准备给狄王说心底事,就听得狄王反倒先开口反问:“你在常国闯得祸难道还不够多吗?”
穆七楞一秒,吐舌眨眼:“嘿嘿,父王你都知道了……”
“废话!”狄王气得胡茬都能抖起来,起手就在穆七额上重重敲了个栗子:“冒充使节,打着老子的名号去上林!”
狄王又想起自己听闻穆七在边界失踪,心急如焚,百般布置,终能亲身赶去边境寻穆七。结果穆七人活着,却不出来见狄王,只漫不经心甩个飞镖给狄王,懒懒散散一句:父王,阿七一切平安,就是有要事,很急,办好了再回来见你。
狄王当时还想有什么事比回来见他老子还重要?
却原来……哼哼!
狄王怒气都快蹿到长生天上去了,立马又给穆七吃一个栗子:“跑去跟成羡羽胡搅蛮缠,这就是你说得急事,要事?”狄王连连再敲三下:“急你个脑袋,要你个头颅!”
93 穆七(中)
“嘿嘿。”穆七准备开口;告诉狄王真的很急很重要,他小七已经准备和成羡羽两厢纠缠一辈子了。
狄王却是老谋深算;率先就绝死了穆七的路:“当时你跟老子说办好了事就回来见我。你现在回来;本王就当你是办好了。”狄王拍拍儿子的肩膀:“既然办好了,就不要再去纠缠。”
穆七断不肯放弃:“可是父王——”
穆七怕狄王打断自己;声音里暗暗加上了内力。
“当下撕毁盟约,对我狄有弊无益。”狄王还是打断了儿子;狄王也暗注了内力——穆七的武功都是他老子教的;难不成还压不过他?
穆七被打断了;却不弃不休再启声:“可是父王,儿臣跟成羡羽——”
“你身为王子,须明白自己肩上的使命和责任。”狄王再次坚决打断,神色比方才严肃了数倍;他板着脸问穆七:“小七,你自己说,是一个女人重要,还是长生天的万千子民重要?”
狄王说得深沉,自己的心底也沉沉,最底下暗压着穆七看不到的烦躁。
狄王烦躁他这个最器重最出色的儿子,狄王想百年之后把大业交给穆七,可他的七子什么都争气,就是这点不争气:心里从来不都想做头顶上的长生天。
狄王见穆七沉默不言,循循向儿子传音入密:小七,你跟父王一样,就像头顶的长生天。
这话昭然立储之意,不再掩饰。穆七再装不了糊涂,只能震惊抬起,直盯着父王。
狄王见儿子眸中眼神俨然像是听到了十分惊悚的事情,狄王真是又气又焦,却压下浮躁情绪,冷静地继续向穆七传音:你是天,而天下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过是每日变幻的流云。她们飘来飘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化成雨消逝,更新换代。只有众多云朵的主人,唯一的长生天才是亘古不变的。
狄王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觉得丝毫不妥。狄人信奉多子多妻则多福,每个成年的狄族男人都有很多女人。他们十八岁的时候女人是十八岁,三十八岁的时候女人是十八岁,五十八岁的时候女人还是十八岁。
普通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将来要坐上最尊贵位置的小七……
狄王跟成羡羽曾经见过一面,那是个不常见的汉女,至少和穆七的娘亲不同……狄王心思至此,忽然就深深怀念起穆七的娘亲,那个曾让他牵心勾魂的女子……
但数秒后,狄王就将她抛舍至脑后——女人远远没有她的儿子重要。
狄王的思绪又重新绕回到成羡羽:成羡羽啊,她再怎么不寻常,也只是一个女人。
狄王相信,一个女人,他的七子会很快淡忘的。
狄王认定:让穆七忘记成羡羽,总比让穆七继承大统要来得容易。
狄王观察着穆七低头不语,以为儿子是把他老子的话终于听进心里,正在好好思忖,狄王心头情不自禁开始泛喜。
却听穆七突然面不改色,径直对他老子说:“父王,你思绪不对。今日我同你谈不下去,过些时日等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小七再来找你谈!”
穆七说完对狄王行礼:“父王,儿臣告退。”
狄王望着儿子飒若流星远去的步伐,亏老狄王武功深厚,能抑着血不给气喷出来:好小七,他竟然叫他老子好好想清楚,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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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七和狄王商谈不欢,匆匆离去。两旁仆从见七殿下依旧是平日那般生风走路,以为穆七还是跟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却不知穆七心里正来来回回,做自己的打算:父王这边先稳住,狄廷上的将臣们要活络,但别做得太出格,免得引起他老子的不高兴。至于常国那边……
穆七心一疼:常国那边先在北疆试试联系姚拂剑,然后再尽可能联络那些穆七自己的朋友。
穆七他为人任性不羁,他仇人多朋友也多,和不少汉人都有结交。此刻一呼,无论是地方上的还是京师里的,却也百余汉人知己肝胆应声。
穆七自己则在狄廷上活络,武将们大多是他的部下,奉他信他;但文官穆七以前却得罪得多,前几番为了喀丽夺权,穆七对他们都是用的狠招,唯独这次他慎重起见,不得不收起利刃,脸上挂笑,嘴上说蜜,多多送些贵礼,走动亲近……
穆七虽然自己不去见狄王,但为了防止他老子生气彻底翻脸,穆七同样日日揣测狄王的趣味,投其所好日日派亲信送点小礼物小心思孝敬给狄王。
穆七甚至同时给太王太后也备了一份礼,自己也时常陪伴太奶奶,无论太王太后如何低讽他,穆七都好脾气的陪着笑,尽捡些太奶奶喜欢的说着听。
人□故他以前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只是懒得做,不想去为。这会儿为了心中人的真正自在逍遥,穆七强忍着巨痛去为,于他这般放肆张扬的性子,咬牙收敛起来,真是分分秒秒坐针毡般煎熬。
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穆七整个人累瘦了一圈。
这一日穆七在宫中参加完大王兄办的小宴,志向未展胸中烦闷,不由反剪着手埋头往自己住的宫里走。路上见着一条小径,曲曲折折,沿路还栽了小棵的松柏,到有点常国的味道。
从曲径的深幽处,隐隐传来乐器的声音,穆七竖耳静听,叮叮咚咚似泉水的声音,并不是手鼓也不是狄琴。
不过听着十分悦耳,竟将穆七的胸闷不快扫去大半。
穆七以前从不曾来过,他并不知通这曲径通往何处宫苑,但瞧着这边宫苑都不是后妃的住处,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曲径的深处是一处精致的凉亭,亭中坐着位年不过十几的少女,埋头弹着桌上的乐器。
穆七立足远望,看不清少女的面貌,他寻思着莫非是父王又收了什么新妃?
穆七又望见少女正在弹奏的乐器长长方方,上头一大堆弦,他觉着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乐器叫做什么。
穆七就再走几步,索性靠近凉亭上看个清楚。
靠得近了,穆七瞧见少女侧眼,略微熟悉,方才想起来这少女是他的二十九妹。
但是她具体叫什么名字,穆七却记不得了。
穆七只记得二十九妹同他和喀丽身世相仿,同样是汉姬所出。
也是是因为有一半汉人血统,二十九公主虽是一头普通的金发,面相却与狄女有明显差异。
穆七心瞬间咯噔一下:几年不见,二十九妹竟长得愈来愈像喀丽了。
穆七转身欲走,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之前悬而未解的答案:她弹的乐器是汉人的筝啊!
穆七忽想起初识成羡羽,她报个假名,谎称自己叫阿筝。
他遂咧口一笑,转回身来,静静伫着,欲听二十九公主一曲弹完。
二十九公主本正弹得忘形,一扬头不设防瞥见穆七,手上的动作立马急止。
穆七径直直视她,眼眸含笑,似问:怎么不弹了?
二十九公主却连忙起身,自行绕下凉亭,面对穆七拜下:“参加七殿下。”她单膝跪着,行过狄礼方才敢站起来,却又是盈盈一拜,向穆七致歉:“阿云耍些汉人姬子的玩意,污七哥耳朵了。”
穆七皱眉:“二十九妹这说得是什么话?”
阿云公主这才想起来穆七跟她一样,也是汉姬所出。她察觉失言,一时惶恐,又是单膝跪下,心想得罪了炙手可热的七哥,今后她的日子免不了更加难熬。
阿云却没想到,穆七也单膝跪下,然后温柔地扶她起来。
阿云瞧着穆七一双温厚大手,却又修长白皙,她怔怔出神,目光缓缓移上,对上穆七的容颜。
阿云之前都不敢仔细打量穆七,这一番怔看,心中禁不住暗赞:都说七哥颜面俊若美人,却原来比美人还美。
二十九公主还在出神,就听见穆七郑重地跟他说:“二十九妹,汉姬并不卑贱,是同我狄女一般值得尊重的女子。万不可因为她们身世复杂,便看低诋毁她们。”
“啊?”不知是二十九公主自己还在出神,还是穆七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她一时震诧,不禁失声。
二十九公主体味一番,联系上自己母妃在狄宫中受的一辈子白眼,突然就笑了出来。
她抬眼问穆七:“是么?”
穆七身材高大,便慢慢沉了下巴,放低目光对上二十九公主双目,肃然道:“是,至少我始终尊敬我的母妃。”
这句话依旧惊悚,二十九公主少不得又要消化一段时间。她低头回味,忽然耳边传来穆七的声音,竟带了些许央求:“二十九妹,可不可以教我弹筝?”
94穆七(下)
之后半个月;狄宫宫人间隐隐就传开一件奇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七王子和二十九公主,居然日日凑做一处。说是学什么汉人的乐器;但其实做些什么;谁清楚呢!
穆七和阿云坐在两人初遇的凉亭中;面对着面,穆七弹筝,阿云旁听。
穆七严格依照阿云所教;挑抹拨划,可是就是稀稀拉拉;不成调子。
他不由蹙眉:“怎么听不出调子呢?”
阿云一听笑了:“这筝虽不及琵琶难,但寻常人到底要个把月才能弹出调子呀!”二十九公主摇头:“七哥你这是要急于求成啊!”
二十九公主跟穆七数熟络了,方知他是豪爽之人,便不再惧怕。她用袖子掩了掩口,径直责他:“七哥,你须知欲速则不达。”
阿云并不知道穆七心事,穆七也不会对阿云讲,但这一句“知欲速则不达”却刚好撞到他心坎上:他又如何不知做事不能急于求成,可就是心急啊!急得乱了方寸,真想干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孤身冲去京师救她出来!
穆七问阿云:“如果我只专攻一首曲子,最快需要多少天能学会呢?”
二十九公主想了想,如实告诉穆七:“若是以七哥的聪颖天资,应该半个月即可。”
“那好。”穆七淡淡一笑,差点让阿云看呆。他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我也就准备专攻一首曲子。”
他笑,其实他心里也一样,全心全意亦只系于一件事上。
穆七的指尖轻轻在筝弦上滑过,绕了又绕:“二十九妹,我告诉你谱子,你教我弹即可。”
阿云愣愣地,突然感觉七哥好像也有深沉莫测的另一面。
阿云心头浅浅发抖,口中应声:“好。”
穆七用半个月学了一首曲子,就是他跟成羡羽唱过的那首:“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