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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起身,走到他身边,纤细的手指从素雅的包装袋里取出一张带着淡淡兰香的纸巾,温柔地递给他,他默默地接过,揩干了泪水,又是那样温情默默的笑颜,这样的笑颜在这样的深夜里绽放,是如此动人,如此令人心碎的美丽,让她觉得如此的温暖,她想,她的青春从此不会再孤独了。
火车又到站了,她最后一个起身,依依的眼光牵挂地停留在他脸上,他还是在紧张地指挥着滚滚而来的上车的人群,他没忘记冲她温暖地一笑。她僵立在那里,挪不动脚步,仿佛是根深埋在地底的柱子一般。她看到火车又徐徐地发动了,轰隆隆的敲击铁轨的声音震动着她的心房。他站在车门边,隔着玻璃向她用力地挥手,她突然跟着火车跑了起来,他快步地往车厢后面跑着,冲到一个可以打开窗户的窗口,大声地问她,你下次还坐这趟车吗?她边跑边用力地点头,激动的泪水在她抽动的面颊上飞落,而他,两行清亮的泪珠也滚落出车窗,随风飞扬着。
火车开出好远了,依稀还看得到他在用力向她挥手,还看得到他温情的笑容。火车像风一样呼啸而去,渐渐远离了她泪眼模糊的视线,那车上好像有根线在拉扯着她的心,让她感到生生地疼痛。他的火车什么时候会再来?她想她的心遗落在了他的火车上。
迟到的玫瑰花
迟到的玫瑰花
十八岁时,她到广东打工了,因为她学习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爹妈也没别的办法,她于是卷起铺盖和姐妹们南下闯世界了。
初来乍到的她心是欢腾跳跃的,她满怀希望地憧憬着能在这个城市打拼出一番事业来,虽然现在一切都还那么的茫然,甚至她连工作都还没着落。
她和几个姐妹东奔西跑地到处应聘,好在沿海城市招技术工的多,像她们这样既没有学历也没有技艺的,那些厂子还是会考虑的,因为都是流水线作业,技术含量不算高。于是在到广东的第八天,她找到了工作,进了一家生产电子产品的厂家。
工作很枯燥乏味,但一个月工资能有个千儿八百的,这让第一次挣钱的她很是高兴,也很满足。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间她在这个厂子里干了一年多。这期间,那些一同前来的姐妹们都谈恋爱了,只有她还是形单影只。其实不是她长得不漂亮,也不是没人追求,而是她对那些追求者都丝毫不理会,这样的态度竟然让厂里的男孩子都以为她高傲、目中无人。
不是她高傲冷漠,而是她心里早已有了一个人。
厂子离住宿的地方有点远,她每天都要坐公交车上下班。每天早上七点她准时上了十六路公交车,下午七点她又准时挤上这趟车,每天她都坐在车后部靠窗的那个位置,从来没有变过。几天后,她发现有个人,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每天都坐在她后面的那个座位上。十几天,一个月,半年,一年,时间就这样如同流水一般逝去,但是她和他的座位从来没有变化过,仿佛彼此间都有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但每次都能感觉到对方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害羞的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每天感到坐在后座的他的热烈而沉静的呼吸,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和温情脉脉的眼神的注视,好几次她都想鼓足勇气回头跟他故作轻松地打声招呼,也在心里预演和想象了无数遍他回应的表情和话语,可是她终究没能大胆迈出这一步。
有时候她坐在前排,故意把手肘伸出窗外,尖俏的下巴顶在她丰盈但纤细的胳膊上,风吹起她的柔亮乌黑的秀发,有好几次那秀发都被风吹到了他的脸上,那股少女特有的芬芳和发香几度让他沉醉不醒。每当她这样趴在窗口眼神迷离而悠远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时,他都像欣赏一副美人图一样深深痴迷,他可以看得到她的侧脸,她长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脸子上一双乌黑秀美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巴,白皙绯红的皮肤,长而浓密的睫毛时不时地开合关闭,那眼珠流转的烟水仿佛都要盈溢而出。这样美好的姑娘,这样钟情的少年,怎会不动心呢。
他在悄悄望着她的时候,其实她的眼角余光也在搜寻捕捉着他的表情和眼神。谁说过女儿心细如发,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是的,少女的心事就是这般迷离,就是这般多情。
她其实从来没敢正眼看清楚过他,每次都在下车时她故意磨蹭一会儿等他走到她跟前下车时她再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偷偷瞄上一眼他的侧面轮廓,就那样一个侧面都是那么令人心动。他有着柔和流畅的面部线条,明朗,如同阳光一般,他的眼睛是大大的,身上有着一股很是文秀的气质,她想起了一个人,黄磊,那是她喜欢的男子该有的样子。
一年过去了,她对于他长的模样还是很模糊,但是她敢大胆地张望他的秀颀的背影,就那样的背影已经足够揉碎她少女的芳心了,就那样的背影已经在她梦里浮现和滋长了无数的情愫。她迷恋上了这个背影,陶醉在这个在她心里依旧面容模糊但美好的男子,虽然,他们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偶尔有那么一天,她的后座空荡荡的,这一整天她就会心神不宁,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心慌意乱,猜测着他是不是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来上班。她也曾想过他是哪里人,他是做什么的。无数的疑问终究只是在她波澜起伏的心里掀起滔滔海浪,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一年多过去了,这一天她看着他带着一大包玫瑰花上车了,照样无声地坐在她后面。车开过市中心,她发现满街的玫瑰花和粉红的彩带,好多的商家打出了标语“情人节快乐”,好多的情侣相拥着,那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她这才知道,哦,情人节到了。那些男男女女无比舒心而温情的笑语欢颜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街上四处飘散的玫瑰花香,哪一朵是为自己盛开的呢。眼泪,溢出了她秀美的眼眶,顺着她光洁秀丽的脸庞无声落下。
她在猜测,他手中的玫瑰花是送给谁的呢?一定是送给他心爱的姑娘的吧?她的心被生生刺痛了,她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懊恼不已,坐在座位上的她是那么的坐卧不宁,仿佛凳子上有刺似的,浑身难受极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早些到站下车,早些离开这个座位,早些离开他的视线,早些离开他手中那娇艳的玫瑰飘洒过来的芬芳香气。
终于到站了,她逃也似地下车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方向,果然,有个漂亮娇俏的女孩站在站台上向还在车里的他招手着。她猛然扭转了头,泪,再次滑落,这次是彻底的绝望了。她便擦着眼泪便在心里恨自己自作多情,想着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好笑的想法和暗恋,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啊,在她梦里反复上演的感人的情节的那个男主角的梦里原来根本没有丝毫她的身影啊。她这才发现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搞笑的人,最最可怜可悲的人。
这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由于走神,她把好些产品的配件给装错了位置,结果被主管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傍晚,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走路回宿舍,不知道怎么的,她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受刺激,她对自己说,就这样忘了他吧,从此要好好地活着,为自己活着。但她的脚步依旧是缓慢迟重的。
家里打电话来,说爹爹中风了,都不会说话了。她一听就急得哭了,在电话里安慰了母亲好久,电话那头,年迈的老母亲也哭,她自己的眼泪也流了一通。最后,她决定跟厂里请假,回去照看父亲一阵子,毕竟父亲年岁大了,身体经常不好,他和母亲不容易,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还没享到一点福,她还没能来得及尽一点孝,他就要离开她和母亲而去了,她不想失去父亲,她爱他,她想无论如何要救父亲。
于是她连夜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第二天,她一下火车就接到了姐妹们的电话,她们告诉她,昨天傍晚,有个帅小伙子到厂里打听你,他说是你朋友,我们告诉他说你因父亲病重回乡下去了,他就问我们要了你的家庭住址。
接着她又收到一条短信,你好,我叫磊,我们认识很久了。昨天来公家车站接我的是我妹妹,我是叫她陪我上我以前的女朋友的坟墓去拜祭的,因为昨天是我前女友的忌日,她一年前的昨天因为车祸去世了。昨天我手中的玫瑰花是为你而买的,可惜我当时没有勇气当场送给你,想着下午在你上车时再给你,没想到你没能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公交车上,现在玫瑰花有点枯萎了,你还要吗?
她看着这些陌生而又那么熟悉的字眼,激动的泪水在眼里打转着,幸福的光圈似乎在她透顶萦绕着,她原本因为他和父亲的病而抑郁的心情此刻变得如此轻盈,她看到二月萧瑟的天空似乎都阴霾散尽、云淡风清了。
她激动地回复着信息,手指颤抖着,好几次都打错了字,不得不删除重打,她回复,我要,枯萎了我也要,凋谢了我也要。
幸福而喜悦的泪水在她脸颊上大肆飞扬,她又哭又笑着,在人流穿梭不息的火车站,人们都很惊诧的气望着这个眼泪滂沱却又喜笑颜开的姑娘,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
她接到他回复的信息,你往后看。
她转身,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带着抱歉歉疚而又阳光灿烂的脸在人海里闪耀着天真无邪的灿烂笑容,手里是一束枯萎凋零的红玫瑰。
她再也顾不得周围的人流了,她急不可待地绕过重重人流朝他飞奔过去,扑向那个她等待已久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怀抱,泪水和欢欣沾染着那行将凋零的玫瑰花,人们看到那枯萎的玫瑰花瓣居然渐渐变得新鲜而光丽了。
遗失的美好
遗失的美好
玄也是个美丽的姑娘,山野的清新给了她清新的气质。她站在那儿就能让你想起山谷的柔风,时而又像春天里一株碧绿柔嫩的小草,或者她原本就是山间一棵娇小纤细的小树儿。
爹妈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这个名字不知怎的取得这么有韵味深意,要知道周围的姑娘们清一色的什么燕、英、花、霞、丽、秀等等之类的。玄也很是为自己的名字高兴了一番。但时常她是沉静的,如同墙角里寂寞而开的丁香花,可是她的美是不容忽略的,从小就是。
村里人很少读书,但大家都知道林黛玉,于是有嬉皮笑脸的后生便涎了脸子跟在害羞而沉静的玄也身后,笑她像林黛玉。他们说的没错,玄也的幽怨的眼神,娇柔的身段,柔弱无骨一般的纤细,真是让人禁不住地怜爱。不用说,这般娇俏可人、淡淡哀愁的少女是无比动人的,村里和十里八乡的后生凡见过她、知道她的没有不爱慕的,也有好些后生央了人去她家提亲,但是玄也都不答应。
不知哪年哪月,大概是玄也十五岁吧,读初三的她正好放学往回走,有个男人在楼上看见了她,像是蜜蜂见了蜜一般,眼睛从此被玄也清新美好的气质和娇柔秀丽的身姿给深深吸引住了,他静静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想,我找到我要的姑娘了,这一辈子我认定你了。
其实这男人是学校里一个老师的亲戚,是个城里人,此番前来是受家人所托来看望这老师的。他跟那老师说好久没在学校待过了,想体验一下学校生活,于是也跟着来学校逛逛,这一逛不打紧,原本他觉得蚊子苍蝇飞舞黄土灰尘飞扬的农村很不适合他,想着到学校看看就回城的他,却在此邂逅了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所以他跟那老师说觉得农村生活很自在,空气也好,想多在此地待上几天,那老师不知他是恋上这里的人儿了,当他话是真,就也热情地留他多住些日子,多呼吸呼吸农村里的清新空气。
这男人叫郑萌,这年二十四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好在家里都还有些关系背景,别看他长了一副斯文相,还架着副金边眼镜,但时而会在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煞。他留着一头类似于现在的F4一般的长发,但是是卷的,不知道是自然卷还是烫卷的,像个金毛狮王,在这些农村孩子眼里可算是个城里来的另类人物。他的面孔是白皙的,但老天没能赐给他英俊的面孔,所以怎么看起来都有些怪异,好在他天生优越的城里人感觉给他加了一些分,他的背影看起来还破像韩国男星那般忧郁而动人,有些瘦削颀长,似乎还透着些许气质。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随同这老师来了学校,老师要上课,他就趴在二楼的走廊看着校门的方向,眼镜在努力地寻找目标,抬腕看看表,已经二十多分钟了,佳人还没出现,他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紧紧盯着来来往往的孩子们鱼贯而入。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