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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高,经营如此稳定,一切全是因为柏特。投资人相信他会为他们创造财富,
公司主管相信他会领导每个人走向正确方向,而小报记者随时等着挖丑闻增加
自己的销售量。」爱德放下咖啡,深深注视她。「请想象章柏言失去记忆,无
法视事的消息走漏出去,对整个纽约商圈……不,是对整个美国股市,会产生
多少震荡。」
「我相信你们有足够的钱为他雇一团军队。」赵紫绶还是觉得,把脑筋动到
她身上真是匪夷所思。「并不是我不愿意,只是……章柏言只怕就是第一个反
对的人。」
「他已经不记得了。」爱德圆滑地说。
「啊……」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抹担忧的神色短暂地划过眼眸。
「人越多,消息走漏的机会就越大,而且陌生人反而是最容易收买的。不到
两个月,院子里的每棵树后就会躲满了狗仔队。」
「嗯。」她轻轻点头。
「宝宝呢?您有一个儿子,对吧?」
「他正在午睡。」
「赵小姐,倘若不为柏特,就看在宝宝的份上吧!」见她有动摇的态势,爱
德加把劲。「这终究是他的父亲,柏特非常需要你。」
赵紫绶思索了一夜。
爱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她和儿子即将离开这里,而戴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
父亲是谁。
现在是他还小,但渐渐长大之后,他会想知道关于父亲的一切。无论章柏言
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子,戴伦有权利认识他的父亲。她无法让章柏言爱他,但
是她不能剥夺戴伦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机会。
只有三个月而已。把她的原订计画稍微往后拖一些,来一个美丽的小镇住三
个月。更美好的是,三个月之后,章柏言回纽约去动脑部手术,就会将他们全
忘光了,完全没有后续影响,这有什么难的呢?
于是她来了。
赵紫绶在玄关的方毯上轻踏两下,把脚底的灰留在毯上。纽泽西的秋天有些
寒了,她穿着一件粗毛线白毛衣,牛仔裤,怀里抱着一袋青草模样的东西,看
起来比实际年龄少十岁。
「喝!」她一抬头,猛然发现楼梯上站着一个大男人。吓死人了!
章柏言就在那里。
他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五官有如工匠雕刻出来的,俊美深刻。一双锐利的黑眸,不笑时看起来像要
穿透人心,但是她知道它们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他和以前一样高,也一样瘦,她并不感到意外。倘若没有人叮咛,章柏言没
有吃饭的习惯。
他的神情空白,完全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神威凛凛地站在楼梯中央,
仿佛出巡的君王,下望着他所统治的城池。
「原来是你。你什么时候到的?」赵紫绶自在地打声招呼。
章柏言没有什么反应。
重逢的那一刻,所有印象像翻倒了的珍珠,一骨碌滚出来。
她竟然和初识时一模一样!少女般的黑缎长发剪短了,平直的发线服贴着脑
袋。这种短发造型,换在任何一个章柏言认识的女人头上,看起来都是俐落精
干的,换在赵紫绶头上看起来却还是一样的柔和甜美。
她长得并不算特别美,就是细致——那种五官长相、身材外型都纤纤细细的,
小小巧巧的,像幅工笔画似的细致。
为什么一个离过婚又成为母亲的女人,还可以拥有如此清新脱俗的气质?
「薄荷叶,在后院采的。」她举了举那袋杂草,仰头看他。「你饿不饿?我
烤了柠檬派,还做了柠檬汁,现在一整个冰箱里都是柠檬。」
这女人是圣人吗?他是那个将她丢在一个陌生城市不管,一走就是好几年的
前夫!她为何可以笑得如此毫无芥蒂?
「我差点忘了,你不记得我了。」赵紫绶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你好,我
姓赵,叫赵紫绶,我是你的……前妻。」
所以,连她自己也对「前妻」这个名词感到不自在?章柏言不知为何,觉得
平衡了一点。
「我要睡了。」章柏言吐出一句话。
「你看起来真的快累垮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晚餐前我会叫醒你。」赵紫绶
同情地道。
那是货真价实的友善和同情,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他冷漠疏离的态度对她完
全没影响。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之至!
每次看见她,「不知道」和「莫名其妙」就是他最常出现的感想,而他痛恨
这种迷惑感。
「午安。」
他倏然转身上楼。
「主卧室在走廊左手边第一间。」身后传来温软的叮咛。
章柏言闭了闭眼。
他无法跟她生活,绝对无法!这三个月他一定会疯掉!
噗噜噜噜。噗噜噜噜。
一阵细微的吐泡泡声,在他耳边持续响着。
章柏言原本想忽视它,但是发出噪音的人比他更坚决,他不得不强迫自己睁
开充满血丝的眼。
「喝!」一双圆圆亮亮的大眼睛就在五公分之外,他连忙往旁边拉开距离。
「噗噜噜噜。噗噜噜噜。」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娃娃,继续用口水对着他的脸
吹泡泡。
「……」
「吃吗?」小娃娃伸出胖手,从嘴里挖出一团粘糊糊的东西往他鼻子前一推。
「不。谢谢。」章柏言捺下不卫生的表情。
「咯咯咯。」小娃娃笑呵呵地,又把那团东西塞回嘴里。
不对,那种闪亮亮的颜色,越看越眼熟……
「喂!那是我的钥匙环!」章柏言连忙掐住娃娃的嫩脸颊。「这个不能吃!
快吐出来!快!」
「唔!唔!」他不抢还好,一抢小娃娃把嘴唇闭得更紧。
「你娘会杀了我!快吐出来!」
这小鬼该不会要哭了吧?章柏言恐惧地想。天知道从他自己不是孩子起,他
就没有再跟这种小人物有任何接触了。
小娃娃迟疑地看看他,好像在研判他是不是认真想抢自己嘴里的东西。
「我叫你立刻吐出来,听到没有?」章柏言的语调,连他的高级主管听了都
会冻得全身发抖。
小家伙决定他是一只纸老虎!
「呵呵呵呵。」快乐地摇摇头,滚到床尾。
「该死!」章柏言翻开被单,迅速将小逃犯逮捕归案。
他将娃娃夹在腋下,像夹一颗橄榄球一样,右手拇指和食指扣住胖两颊的两
边,略一使力,一吋大的金属地球仪吐了出来,滚入他的手心里,他松了口气。
恶!口水……他把地球仪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找了半天找不到面纸,只好
在床单上擦一擦。
「好了,现在你可以哭了。」
「要哭吗?不哭好吗?」小娃娃改含着自己的手指,晶晶亮亮的大眼冲着他
瞧。
「不哭也可以。」不哭最好。
「嗯!」小娃娃用力点头,很满意他的识抬举。
接下来该怎么做?章柏言两手盘在胸前,慎重思索这个困境。小鬼看起来没
有要走的意思,可是他也绝对不打算留小鬼下来,当座上宾。
「哼,哼。」小娃娃学着他的姿势往后一坐,两手一盘,眉毛像麻花似的扭
起来。
「哈!」章柏言笑出来。
看来这就是「那个小孩」了。
经历过一场地球争夺战,他们总算正式见过。
「你是个快乐的小鬼头对吧?」章柏言伸手戳戳嫩呼呼的脸颊。
「什么鬼头?」小鬼歪了歪脑袋。
平心而论,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这个三呎小娃娃,像颗被包裹在一团
毛线衣里的圆滚肉球,玫瑰红的脸颊,充满新奇与探索欲的大眼睛,无比脆弱
又无比灵活。
这是从他身体分离出来的另一份骨与血。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太夸张了,你身上起码包三层,你妈咪是想害你中暑吗?」现在还只是秋
天而已,一年中气温最舒服的时节。
章柏言再戳一戳小娃儿软软的脸颊,谨慎得像戳一团会咬人的棉花。
「你是谁?」小娃娃又含着自己的手指,说的是中文。
小鬼头说话挺流利的,不过三岁的小孩会说话是正常的——对吧?
「我是你父亲。」章柏顿了一顿,同样以中文回答。
「「泥服气」。」
「不是,是「你父亲」。」
「泥父亲。」
「父亲。」
「夫亲。」
「爸爸。」他改个名词。
「巴巴。」
「爹地!」
「大地。」
「爹——地——」
「哒——滴——」
「……好吧,很接近了。」
「咯咯咯咯。」小家伙又笑呵呵地滚到床尾去。
厚重的窗廉并未完全拉起,黄昏的淡金色光线从缝隙间闯入,悄悄在主卧室
一角聚成一团光影。
整个世界都挡在重重帘幕之外,只剩下他和一个把他的脚丫当木马骑的开心
小鬼。
他曾经是某个女人的丈夫,如今是一个小孩的父亲。他,章柏言,纽约社交
圈的黄金单身汉,身家丰厚,骁勇善战,充满侵略性的男人——章柏言前所未
有的认知着这项事实!
在这三个月,他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对待这对闯入他生命中的母子?而他甚
至不知道自己小孩的名字。
「要玩吗?」小鬼头滚回来问他。
「不玩。」他故意板起脸。
小鬼头没吓倒,咯咯笑的仰躺在被子上,开始观察天花板的枝叶倒影,非常
懂得自得其乐。
真是个爱笑的小鬼!
「戴伦?」走廊上响起细细的呼唤。
戴伦。小鬼头叫做戴伦。章柏言上半身隐进床头的黑暗里。
「戴伦?」一道纤巧的身影从门缝探进来。
「妈咪!」小鬼头兴奋地尖叫一声,拚命想冲下床去。床上的一堆被单和抱
枕把他给绊住了,小家伙开始发急!「咪啊——咪!」
「嘘,不要吵醒客人啰。」赵紫绶悄悄闪进房内。
客人?章柏言皱了皱眉头。
「什么是客人?」小鬼头帮他问了。
「客人就是来家里做客的人。」
这是什么烂回答,有解释跟没解释一样!章柏言翻个白眼。
「什么是家家客客的人?」小鬼头又有问题。
「就是客人。」轻嘲的嗓音在黑暗中显得分外低哑。
赵紫绶立刻看向床头。
「啊,你醒了。」她扬起浅浅的笑,吃力地抱起儿子走向门口。「已经六点
了,也差不多该醒了。快起来梳洗一下,下楼吃晚餐。」
还是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章柏言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宽大为怀的圣人!
每个人必然有自己容忍度的底限,赵紫绶的底限究竟在哪里?性格恶劣的那
一面全面发作,他突然很想探测一下她的极限。
「你为什么会答应来纽泽西?」
「你需要我,不是吗?」赵紫绶的步伐顿了一顿,没有回头。
再度下楼来,章柏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气勃勃。
短暂小憩确实对他的伤势有莫大帮助。
昏黄的太阳尚未下山,犹眷恋着被落叶覆盖的金色草坪,似火秋枫固执地在
这一片金芒中染上一抹专有的颜色。
没有电话。没有传真。没有e…mail。 没有工作。
他深呼吸一下。空气中有食物的香气,厨房有女人和小孩的笑声,一切平静
和谐,而他已经十分钟不曾兴起夺门而出的冲动。
好现象!无论爱德答应付赵紫绶多少钱,那必定是一笔丰厚到让她甘心折腰
的数目。既然如此,他是付钱的金主,他是老大,一切游戏规则由他来订,赵
紫绶必须顺应他!
想通了这一点,章柏言更觉得世界在他眼前开朗起来。
「你来了,请坐。」赵紫绶对他扬了扬眉。
他眼底的神情好像在猜测自己应不应该踏出太空船。赵紫绶不禁发噱。
「你笑什么?」章柏言的眉心揪了起来。
「没事。」赵紫绶把每个人的餐具张罗好,三菜一汤端上桌。「坐啊!」
末了,他谨慎地选择戴伦对面那个座位。
「大地!」小鬼向他热情招呼。
瞄一眼戴伦抓成一团泥的蛋糕碟子,章柏言消受不起地转开。
「你还是在笑。」
「是吗?好吧,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她轻笑,在孩子的旁边坐下来。
「有趣?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有趣」!」
「你怎么知道?」她回问。
「……以爱德告诉我的那个「柏特。章」的形象,应该不会有人将他形容为
「有趣」。」差点露出马脚。
「说不定有,只是你现在不记得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不悦地说。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她安抚道。
「不要用那种哄三岁小孩的口气跟我说话。」他又不是她儿子!
「大地你有趣。」旁边的三呎小人儿决定自己有投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