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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守在大卖场门口,等我们出现。」
谁管那该死的狗仔队?查尔斯的工作职务让他跟银行界很熟,难保不会找到
人调查哥哥的信用卡使用状态!在未跟爱德确定过以前,他不愿意冒这个险。
换句话说,他现在没钱!
「你有自己的信用卡吗?」
「放心,我会付自己的帐的。」赵紫绶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不是……」章柏言顿住,随即懊恼地耙一下头发。「算了,你要进城就
进城吧!我和你们一起去。不过我们只去买东西和牵车,一切速战速决,你可
以忘了吃馆子这档事!」
进了城他可以到ATM 提点现金出来,总好过「仰人鼻息」。
「莫名其妙,他以为他是乔治克隆尼……」一声嘀咕从背后飘过来。
章柏言闭上眼,忍下一大长串色彩缤纷的诅咒。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不被查
尔斯干掉,命也不长了——被她气到心脏病发作。
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襬,章柏言睁开眼,低下头。
「谁是乔治咕噜泥?」一个小鬼头含着自己的手指头,笑呵呵的问。
……可恶,他们母子俩都不是好人!
如果他们引起小镇暴动,被愤怒的镇民围起来吊在大树上之类的,赵紫绶可
一点都不意外。
她从蛋架上拿起两盒蛋,左右比较了一下。
「这两盒都是鸡蛋。」她身边的大男人不耐烦地说。
「母鸡吃的饲料不一样。」赵紫绶不理他,继续比。
「谁管母鸡吃什么鬼东西,它们会生蛋就好!」
「这盒是吃有机植物的鸡生的蛋,这盒是吃一般饲料的鸡,两者的营养价值
不同。」她瞄他一眼。
「那又怎样,那颗蛋它会唱歌吗?」
赵紫绶警告地瞥他一眼。
「好吧。」她选了有机鸡蛋,推起推车往下走,坐在车子里的戴伦开始学飞
机起飞的姿势。
「你能不能叫他安静一点?」章柏言被那种模拟的引擎声吵得头很痛。
「你何不自己叫?」赵紫绶怡然将车子推往下一列走道。
章柏言低下头,他儿子汪汪地看着他。
「……算了。」
「有那个熊!有那个熊!」来到早餐麦片区,戴伦尖叫一声。
「每次购物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段旅程。」赵紫绶偷偷告诉他。「大部分的麦
片厂商都会在盒子里附赠玩具,目前戴伦最喜欢的牌子正在送动物园组合,他
已经收集了斑马和猴子,还差另外三种动物。」
「噢。」其实章柏言并不特别想知道,不过——「盒子里有玩具?」他拿起
一个色彩缤纷的纸盒开始研究。
「那个是猴子的,那个我有了。」一颗小脑袋凑过来,跟他一起研究。
「你怎么知道盒子里的玩具是什么?」他翻来覆去查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
文字说明。
「那个绿绿是猴子,红红是黑白马。」戴伦权威地替他上一课麦片盒分辨术。
「找蓝蓝的那个,那个是长脖子的鸟,我没有长脖子的鸟。」
「长脖子的鸟?」他回头看一下孩子的娘。
鸵鸟。赵紫绶用嘴型跟他说。
然后父子俩花了半小时找蓝盒子的麦片。
现在反倒是大小两个男人寻宝寻出兴致来了。赵紫绶又好气又好笑。
半小时后,搜寻终了,这间卖场里没有卖蓝盒子的麦片。章柏言和戴伦回到
推车前会合,一想到自己居然为了一只塑胶鸵鸟花这么久时间,他又觉得自己
有点蠢。
「没有就算了,改天去别家买。」章柏言心情恶劣地说。
「你打定了主意今晚要这么难相处?」赵紫绶叹了口气,把儿子抱回推车里。
「对。」
「好吧!那请你走开,我们三十分钟后在门口碰面。」她继续往生鲜蔬菜区
推去。
「总之,我们赶快买完,赶快离开。我不想待在卖场里浪费时间。」章柏言
立刻跟上来。
「那还得我们出得了大门才行。」她嘲讽地道。
「为什么?你忘了带钱?」他锐利地盯视她。
「如果你再对每个经过的人横眉竖目,迟早会有人决定把你围堵在停车场,
痛打一顿。」赵紫绶把儿子递到她眼前的蔬菜布丁丢进购物车里。
「哈,哈,哈,很好笑。」
「我要吃那个,圆圆那个,有起士那个。」戴伦对着一个冰柜里的冷冻食物
央求。
「戴伦,那种电视餐加太多人工调味料了,不行。」
章柏言失去耐性了。
「就是这个了,走吧!」他打开冰柜,大手抽出几盒冷冻晚餐抛进购物车里,
用健全的左手控制推车龙头,快速往出口的方向推。
「不是这个扁盒子的,我要那个高高的,那个高高的……呜……妈咪……」
戴伦回头向她求救。
「你在做什么?」赵紫绶冲过来抢回推车,气得大声骂他,「车子里面有小
孩子,你推太快他会害怕的,你不知道吗?」
章柏言烫着似的松开手,戴伦泪汪汪的大眼里写满控诉。
「我……咳,对不起。」
「那我要那个高盒子的。」戴伦吸了吸鼻子接受他的歉意。
「不行。」技高一筹的娘没让他用哭功得逞。
小家伙沮丧地垮下肩膀。现在大小两个男人都蹦着脸,一个比一个更不开心。
「……算了,我们离开吧!」
赵紫绶面无表情地转向收银台的方向。以往购物向来是她和儿子最开心的一
件事,两个人即使买得不多,观察新商品的乐趣也让心头满满的,现在气氛完
全被这个破坏王弄光了。
三个人结了帐,来到镇上唯一的修车厂。
「四百块?我只是换个油水而已,怎么可能需要四百块!」她对着车行老板
递过来的收据惊叫。简直是坑人!
「你的后避震器坏了,煞车皮该换了,雨刷已经差不多,还有大灯的灯罩—
—」车行老板叽叽咕咕念了一堆。「总之,四百块我帮你搞定。」
「我并没有要求换那些东西,你应该先知会过我!」
「付他四百块!」章柏言的眼光环视车厂四周的环境一圈。
外面停车场有两三个修车工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对方全是虎背熊腰的大男
人,他们是一个伤患、一个女人外加一个小娃娃;而修车厂虽然接近主街,却
被一个偌大的停车场包围,隔开了密集的商店和建筑物,中间又有一排树林遮
掩,即使是尖叫声都不会立刻引来人潮。
他们就站在一个开阔的地区,外面可能有一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枪手,而他
又不愿意进到陌生小镇的车棚内。离开是唯一上策。
「瞧,这位先生上道多了。」车行老板噗地吐了一口烟草汁。
「这是我的车子,请你不要插手。」赵紫绶眯了眯杏眸,把购物袋往他怀里
一塞,也不管他这个独臂人有没有及时接住。「我不付除了油和水以外的钱,
我要求你把多换的东西全换回来。」
「抱歉,办不到。东西都已经拆封了。」老板耸了耸肩,跟她耍皮条。
「妳……」他想插口。
「闭嘴。」她回头警告他,继续跟老板打交道:「这是抢劫!如果你坚持不
换回来,我就打电诂报警。」
「随便你啰,警长是我弟弟。」老板懒洋洋地说。
敢情是欺生来着?
「虽然我是个外地人,并不表示我就……」
「该死的!给他四百块!我们随便找个好一点的餐厅吃饭都不只四百块!拿
四百块给他,然后我们离开这里!」章柏言粗鲁地抢过她的皮夹,数了四张百
元大钞往老板手上一塞,揪着她的手臂往车子的方向走。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紫绶的好脾气全面挥发殆尽。
她用力挣开章柏言的左手,开始大吼。
「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花得起四百块吃一顿饭;不是每个人都没看过扫把,
或可以在十七人座的长餐桌吃饭!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成语叫「民间疾苦」,请
你起码了解一下这几个字怎么写!」
怒气勃发的她美丽得惊人。她的眼眸闪闪发亮,双颊因怒火而灿丽嫣红,娇
小的身躯在捍卫自己的立场时仿佛骤增成两公尺高,整个人犹如一尊燃烧的忿
怒女神。
……慢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章柏言的怒火不比她低。
「我也吃过三块钱一餐的路边速食;我也在餐厅打工洗过盘子!在指控别人
之前,请先确定你自己了解情况!」他戳戳她胸口。「我只知道我们可能惹上
更大的麻烦,而如果它发生的话,绝对不是四百块就能搞定的事。我做的一切
无非是为了要保护你,所以无论你领不领情,我都该死地期望你起码心存感激!」
「你这是乡愿!因为担心对方暴力威胁,所以乖乖屈就在不合理的要求之下?
顺便告诉你,那四百块是我和戴伦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们待会儿找个提款机,我提四千块还你!」他吼到她面前去。「小鬼,
走!」
戴伦紧紧抱着母亲的双腿,大眼中充满迷惘。
赵紫绶拍开他的手,不让他去牵小孩子。
「你以为人生都是这么容易,给别人一点钱就可以将对方打发了?你有没有
想过,或许有些事不应该用钱来处理的?有些事也不是用钱可以处理的!」
「是吗?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真令人耳目一新!我可不就用钱将你打
发了?」他想也不想地回口讥讽。
赵紫绶俏颜一僵。
章柏言也顿住。
好吧,这话是说得过分了,无论是否为实都不应该在当事人面前呛声,但章
柏言骄傲得不愿意道歉。
「那个……咳……好啦,你们小俩口也别吵了,不然打个折算三百九好了。」
老板过来打圆场,噗咕又吐了一口烟草汁。
赵紫绶深深看她孩子的父亲一眼,弯腰抱起戴伦,往自己的中古车走去。
「很遗憾你是这么认为的。」
深夜的走廊灯,将来来回回的人影拉得长长的。
空气里偶尔有只细微的小虫子飞过,噗噗拍动着翅膀,大多数时候整个空间
都是沉谧的。
长腿在灯下来回走了四趟,影子缩短又拉长,拉长又缩短四次。这是章柏言
沉思时的习惯。有人耍弄钢笔,有人弹手指,有人玩头发,他习惯走动。运动
让他的大脑持续思考。
终于,长腿顿了一顿,转了个弯,迈向走廊底的房间。
房门掩闭着,门缝底下没有光线。但是章柏言知道她醒着。
自重逢之后,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直接叫过对方的名字,他们对彼此的称呼就
是「你你你」,好像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只是自己生命的一个过客,就像电影上
那些跑龙套的角色,不必特别有名字。
如果将他漫长的一生缩短成一天来看,与赵紫绶的那一段婚姻大概占不到十
分钟的比例,她只是他生命中十分钟的女主角。但,无论两人愿意与否,这「
十分钟」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发生过,并且共同制造了一个生命。
爱德是对的,赵紫绶值得更好一点的对待。
章柏言深呼吸一下,举手轻轻敲叩她的房门。
几秒钟后,里面响起一声「请进」。
他推开门,一种属于她的甜美气息首先钻入鼻端。
房内是暗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赵紫绶的角落。她正蜷在窗前的长椅
上,膝上摆着一本杂志,身旁一张小圆桌摆着一杯热气氤氲的饮料,平静地等
待他的接近。
月光下的她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糖,白色睡袍装两个她都足够了,太长的部分
将她松松地包裹起来,像她老爱用毛线衣包裹小戴伦一样。
章柏言慢慢走到长椅前,居高临下的阴影投在她身上。
赵紫绶神情安详,并未露出被惊扰的模样。倘若她开口问一句「有事吗」,
这绝对有助于他的开场,不过赵紫绶完全没有帮他破冰的意愿。
章柏言定在原地半晌。
「我是来道歉的。」男性的声音在月夜中更显低沉。
「嗯。」赵紫绶不轻不慢地回一声,看不出什么反应。
「我知道这几天以来,我的表现极端恶劣。」他耙了下浓发。「实在是过去
一个月对我来说就像一场灾难一样。正常的情况,我应该在加勒比海,和当地
最知名的香料商谈北美地区的代理权……他们今年研发了一种独门香料,可以
让人把烤出来的鸡连骨头一起吞进肚子里;又或者坐镇在纽约总公司,把我的
一级主管们吓得屁滚尿流,想尽办法提出一套达成率百分之九十五的季报告,
另外还有两百万件更重要的事可以做。」
她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眸底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清冷疏离。
「结果,只因为一个白痴……」他吐了口气,「决定夜袭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