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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老亲旧戚人家纷纷送来年礼;礼尚往来;平北侯府自然也一一回送。悠然气定神闲的处置各府礼单,傅嵘在旁听、学、看,兼打下手。张橦和阿迟是闲人,任事不用管,逍遥自在。
张橦好奇的问道:“二嫂,你这新上任的魏国公夫人,不需要管家理事么?”你已是成了亲的人,居然跟我一样清闲,实在不合常理。
阿迟笑道:“有旧例呢。我才进门,许多内情都不知道,并不敢胡乱添减,依旧照着老例办理便是。”张橦狐疑看着她,小声嘟囔道:“不是这么着吧?我觉着,你好似没把魏国公府当成你的家。”
阿迟一幅“终于被你发觉真相了”的神情,秘密凑近张橦,“橦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出你口,入我耳,再不许告诉第三个人了!”
张橦一乐,“成啊。”手掌张开,一脸调侃看着阿迟,分明是要索贿。阿迟笑盈盈,“如今给了你,白白花费了,攒不下来。等给你添妆的时候,连本带利一起加上如何?”橦橦,利息很高的呢。
张橦殷勤嘱咐,“单给我存着吧,莫和别项银钱弄混了。一定要算利息啊,切莫忘了!”阿迟笑咪咪答应,“成啊。”一本正经的说着玩话,两人挺开心。
后山,张勍张劢哥儿俩陪着师公,玩的也挺开心。师公年纪虽迈,雄风犹在,一人打俩,还稳稳占着上风。张劢瞅着时候差不多了,率先败下阵来,“师公,我认输!”张勍也跟着跳出圈外,佯作抱怨,“师公您真是的,一点儿颜面也不留!”师公得意之极,眉花眼笑说道:“下回吧,下回一定让。”
爷儿仨歇了一小会儿,溜溜达达回了内宅。师公对忙于家务事的悠然和傅嵘通不感兴趣,热衷于逗弄才娶进门的孙媳妇儿,他老人家亲自相中的阿迟,“女娃娃,师公许久不曾听你抚琴了。”白发老爷子笑咪咪,“那美妙的琴声,师公想念之极。”
二哥和二嫂,当初是因为抚琴才认识的吧?琴竟是他俩的媒人了,张橦忽闪着大眼睛,淘气说道:“我虽没听过,听师公他老人家这么一说,已是向往的不得了!二嫂请吧,我们洗耳恭听。”
张劢微笑,“我夫人的琴音清越优美,听了之后三月不知肉味。师公,橦橦,你们确定要听?”吃肉都没味道了,你们确定不会后悔么。
这马屁拍的,太也露骨,太也肉麻。张勍实在听不下去,耳不忍闻,起身走了。还不如陪着娘亲、嵘嵘看着过年的安排呢,也算替她们分忧。没法子,老大就是老大,要承担起老大的责任。小儿子么,耍耍无赖,偷偷懒,无伤大雅。
师公和张橦都是大义凛然,“在高雅面前,莫提俗不可耐的猪肉!”阿迟推不过,盥手焚香,抚了一曲《阳春白雪》,清新流畅,活泼轻快,入耳雪竹琳琅,不同凡响。
张劢赞道:“我眼前仿佛出现冬去春来,万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心情温暖的像春天!在这寒冬时节聆听如此佳音,人生幸事。”
张橦目光中既有欣赏,也有调侃,怪不得抚了一回琴,你俩就好上了。二嫂这琴音,确有迷倒人的功效!“这下好了,大过年的,吃什么都没味道了。”张橦幽幽一声长叹。
师公捋着白胡子得意,瞧瞧我相中的孙媳妇儿,多么高雅,多么才华横溢!没说的,老子眼光就是好!阿并这样的天才弟子,女娃娃这样出色的孙媳妇,一眼便相中了,都没错过啊。
“他那把大圣遗音,有没有送了给你?”师公悄悄的、低声的问阿迟。阿迟见老爷子一脸调皮,淡定回答,“没有。”师公这模样,分明是想要淘气。
“这小气鬼!”师公大为气愤,“早吩咐过他,让他一定把大圣遗音送了给你,讨你欢心,他竟是阳奉阴违,直到如今也没送!”女娃娃,阿劢胆敢如此,快收拾他。阿劢这臭小子,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明显是欠收拾。
“不用送的,师公。”阿迟神色自若,“他的,全是我的。师公,他早把一应身外之物交了给我,自然也包括那把古琴。”
师公挑唆不成,未免有些下气,张劢笑的更灿烂了。师公同情的看向他,“劢劢啊,什么都是你小媳妇儿的了,你自己一无所有,好可怜。”张劢微笑不语,心中暗暗想着,她连人都是我的了,些须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给她,却又给谁呢。
师公没捉弄到人,仰头向天,吹起胡子。阿迟在家带惯徐述、徐逸的,哄起师公来,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师公,这是给您新制的束发金冠。”命侍女拿过一个镶珠嵌宝、金累丝编成的束发冠,送给师公,“师公,‘束发冠珍珠嵌就,大红袍锦绣攒成’,说的就是您啊。娘亲给您新制了大红衣袍,仲凯和我,便孝敬您束发冠。”这束发冠是当今世界最流行的款式,连皇帝出游的时候,也戴着它。
金冠极为精美、灿烂,师公瞧了几眼,转怒为喜,“这冠子配的上我!”喜滋滋命人收了起来,“收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再戴。”
师公是很容易哄的,和这世上大多数慈爱的老人一样。
张并是全家最忙碌的一位,官员都放了假,他还有军务要处置,不得歇息。晚上等他回了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晚饭,饭后闲话家常,到了人定时分,张劢和阿迟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告辞,回了魏国公府。
“这里才是家嘛。”马车上,阿迟靠在张劢肩上,小声嘟囔着,“魏国公府,总感觉像个客栈。”只是暂居一个月的客栈,到期之后,扬帆起航,不会有眷恋,不会流连不舍。
“我才不到十岁,就住到这客栈来了。”张劢极赞同客栈之说,“总是一有机会,就往家里跑。所以我的书斋,才会叫做半月斋。”半个月在,半个月不在。
“如今好了,有你陪着我,客栈我也住的甘之如饴。”张劢幽深俊目中满是柔情,“阿迟,自从有了你,我添了多少欢乐。”
“我也是。”阿迟一脸甜蜜的说着肉麻话,“仲凯,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客栈也是好,无论如何都是好的。哪怕去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愿。”却又给谁呢。
师公没捉弄到人,仰头向天,吹起胡子。阿迟在家带惯徐述、徐逸的,哄起师公来,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师公,这是给您新制的束发金冠。”命侍女拿过一个镶珠嵌宝、金累丝编成的束发冠,送给师公,“师公,‘束发冠珍珠嵌就,大红袍锦绣攒成’,说的就是您啊。娘亲给您新制了大红衣袍,仲凯和我,便孝敬您束发冠。”这束发冠是当今世界最流行的款式,连皇帝出游的时候,也戴着它。
金冠极为精美、灿烂,师公瞧了几眼,转怒为喜,“这冠子配的上我!”喜滋滋命人收了起来,“收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再戴。”
师公是很容易哄的,和这世上大多数慈爱的老人一样。
张并是全家最忙碌的一位,官员都放了假,他还有军务要处置,不得歇息。晚上等他回了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晚饭,饭后闲话家常,到了人定时分,张劢和阿迟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告辞,回了魏国公府。
“这里才是家嘛。”马车上,阿迟靠在张劢肩上,小声嘟囔着,“魏国公府,总感觉像个客栈。”只是暂居一个月的客栈,到期之后,扬帆起航,不会有眷恋,不会流连不舍。
“我才不到十岁,就住到这客栈来了。”张劢极赞同客栈之说,“总是一有机会,就往家里跑。所以我的书斋,才会叫做半月斋。”半个月在,半个月不在。
“如今好了,有你陪着我,客栈我也住的甘之如饴。”张劢幽深俊目中满是柔情,“阿迟,自从有了你,我添了多少欢乐。”
“我也是。”阿迟一脸甜蜜的说着肉麻话,“仲凯,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客栈也是好,无论如何都是好的。哪怕去到天涯海角,我也心甘情愿。”
☆、83、或哲或谋(上)
晚上只管不正经;到了白天;这夫妻二人一个比一个端庄肃穆。次日,张劢开了宗祠;命人打扫,收拾神器;请神主;很有一家之主的气势。阿迟吩咐人打扫上房,以备悬挂遗真影像。整个魏国公府,内外上下;都是忙忙碌碌。
忙到中午,先是张锦的妻子沈氏过来说了半晌话;然后是张愈的妻子唐氏来坐了会儿。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口吻;“好孩子,你初来乍到的,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千万甭客气。”阿迟笑着应了,“是,自家人,一准儿不跟您客气。”
下午,张恕之妻武氏,张懋之妻齐氏,张懿之妻甄氏,张态之妻卢氏,或是两人同行,或是单独前来,也是言笑晏晏,“这一大家子人呢,难为你了。也就是你能干,换一个,还不知是什么样呢。”
都是来示好的。
杀伤力最强的林氏太夫人,这几天心口疼,不出门,不见人;一意孤行的苏氏,还病着呢,卧床不起。仔细看看,这魏国公府似乎没有什么人要窜出来,跟自己捣乱。阿迟前前后后看了看,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个月的客栈暂居,会非常平顺,没有风波?
日央时分,阿迟命人备好茶水点心,消消停停喝着下午茶。工作大半天了好不好,应该休息一下。味道醇厚的生姜红茶,松软可口的凤梨酥饼,阿迟吃的很享受。
下午茶后,张恳的女儿张妩小姑娘姗姗而来。“知道您过年定是要赏小孩子荷包的,我亲手绣了这些,您若不嫌弃,便凑合使吧。”精巧的小竹筐中,秀秀气气躺着数十个锦绣荷包,不知花了小姑娘多少心思。
阿迟含笑道谢,“妹妹费心了,多谢。”留她喝了茶,说了会子话,见她巧笑嫣然,好像并无他意,也便没有多想。
张妩走后,倒是在一旁服侍的侍女溪藤深知魏国公府的内情,神色间有叹息之意,“也不知十二小姐是如何日赶夜赶,方才赶出来的。”张妩,在这一辈人中排行第十二。
阿迟不确定的看了眼小竹筐,做这个,很花精力?她针线上不太在行,绣一个荷包需要多少时间,几乎没概念。溪藤抿嘴笑笑,“夫人,十二小姐的贴身活计,都是自己动手的,针线房哪管这个?三太太又病着,房中事务也是她料理。能做出这些个来,颇为不易。”
阿迟慢吞吞说道:“你对十二姑娘的事,知之甚详。”溪藤红了脸,很不好意思,“职责所在,府里不管是谁的事,我都得知道,夫人若问及,我便要随时回禀。夫人,我是看着十二小姐挺可怜的,摊上三太太那样的亲娘,十二小姐……不容易。”有那么个糊涂娘,愁死人了。
佩阿和知白各捧着一大盘子压岁锞子进来,“夫人,金锞子倾了五百个,银锞子也倾了五百个。”金锞子银锞子是年下要赏小孩子的,有如意式,有梅花式,样式都很好看,寓意都是吉祥如意的。
不会有一千个小孩儿来拜年吧?阿迟吩咐,“金锞子银锞子各取一百个,给十二小姐送过去。”溪藤利落的答应了,转身亲自送了去,“夫人说,怕三太太病了,这些小事没人替您想着,便命我送了来。”张妩感激的谢了又谢,“可不是么,太太这一病,许多事顾不过来。多谢夫人费心想着,溪藤姐姐,今儿个天气寒冷,劳您驾跑这一趟,真过意不去。”溪藤笑道:“不值什么。”辞别张妩,回了嘉荣堂。
阿迟这新上任的魏国公夫人,对魏国公府诸人的经济状况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国公府里,大房和五房在外任职,常年不回京城;时任魏国公的张劢,是三房次孙;四房的张钊虽已致仕,但当年做官得法,宦囊颇丰,且张钊的妻子武氏善于持家、运营,是以四房富贵的很,一片锦绣;六房的张锦原是没算计、没出息的小儿子,全靠着国公府过日子的。张并长大之后,请张锦代为打理坐忘阁,这些年来,张锦倒也攒下了不少家业。
最窘迫的,该是二房的两名庶子。二房的林氏太夫人极其富有,却不待见张恳、张愈,从不肯对他们两家伸伸手。二房并没分家,张恳、张愈手中都没产业,是靠国公府月例过日子的。
这也是张恳惧内的原因之一:他手里没银钱,又没本事挣家业,只凭月例银子哪够使的?若有急事,少不的动用苏氏的嫁妆。如此一来,张恳在妻子面前哪还有底气。
张愈比张恳略强一点。他嘴巴甜,脾气温和,府里府外人缘儿都不错,谋着一份五城兵马司的差使在身,还算有油水。这么着,张愈至少可以养的起家。
张愈原配去世之后,凭媒说合,娶了一个九品文官的女儿唐氏为继室。唐氏年轻娇艳,妆奁却单薄的很,不过,唐氏和张愈很要好,张愈明里暗里都向着她,给她撑腰。是以唐氏虽是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