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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来!”唐秋缠吓得大叫。就算一年多前被思珞他们抢了也没跑得这么快,好象有恶魔在他们身后追赶似的。
不过对任意情而言,他弟弟简直比恶魔还可怕,如此不屈不挠早已超过他能够忍受的范围。
敏儿是他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停下来……”她吓得脸色发白,但任意情还是没有减速的意思。
就在这时候,任意桐终于追上他们,与任意情的马并驰。
“减慢你的速度,意情!”任意桐狂吼,唐秋缠苍白的小脸教他心疼。“难道你看不出来敏儿已经吓坏了吗?”
“意桐……”唐秋缠虚弱的呼唤道,她已经吓得浑身乏力。
又是意桐!
任意情决定他已经受够他弟弟的干扰,该是让事情明朗化的时候。他立刻在山崖前停下马,抱下脸色苍白的唐秋缠,低头轻吻她的面颊。
“不准碰敏儿!”任意桐见状几乎失去理智。从敏儿被意情带走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断猜测他们会不会发生关系,敏儿会不会倔强到以自杀做为逃避的手段。可是显然他的烦恼都是多余的,因为敏儿似乎很习惯他的碰触,连回避的意思也没有。
难道……敏儿真的将自己给了他?
不!他不相信,敏儿不会的,她不是那么轻率的女孩,不可能轻易投降。
“不准碰?”任意情挺身走近任意桐,大有再打一架的意思。当年要不是全家总动员拉走两个打得吐血的亲兄弟,说不定两人会打到死为止。
“敏儿是你的吗?”他拉起任意桐的领子阴狠的威胁他。他后悔当初没亲手掐死他,现在才会无端惹来这些麻烦。
“敏儿不是我的。”任意桐甩掉领口上的箝制,如果他还以为他仍是以前那个身体瘦弱的任意桐,那他就错了。经过这些不眠不休寻找敏儿芳踪的痛苦日子,他早已练就一身强健体格。
“但她也不会是你的。”他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不见得。”任意情语带玄机的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任意桐愤怒的问道。
“就是你认为的意思。”他故意语气暧昧的回答。
“敏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任意桐失望的看着她,眼中的痛苦让她误以为是轻蔑。
她受够了!她要自由,再也不要夹在他们兄弟之间。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要当我自己的主人,没空理你们这两个疯子!”
她气得转身攀上马,不管自己会不会骑,只要能离开这两个彷若仇人的亲兄弟,就是冒险也值得。
“不要乱来,敏儿!”任意情心跳几乎快停止。黑马不住的昂首喷气,脚步乱踏,一看就知道它正处于愤怒的状态。
“我再乱来也不及你们的一半。”她不理会他的警告,心中只想着要离开,从此永不再见他们兄弟俩。
“不要上马!”任意桐也跟着吼叫。但唐秋缠硬是跨了上去。
“意情──”随着这声尖叫,唐秋缠便被暴躁不已的黑马甩下山去。两兄弟同时飞身,但谁也没抓到她。
任意桐万万没想到他大哥竟会跟着跳下山崖,追随她的身影直奔死亡的幽谷,留他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山崖发呆。
意情……
唐秋缠最后的尖叫声回荡在他的耳际,久久不能散去。
她已经做了选择。
第八章
唐秋缠的尖叫声让任意情毫不犹豫的跟着往下跳。在生死关头的瞬间她喊的是“意情”不是“意桐”,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虽然他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喊出。
当她的身体迅速往下坠落时,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掉。他知道死亡前的恐惧可以如何的折磨一个人,只希望他可以追得上她坠落的速度,他不要她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他使出千金坠的功夫追上已吓晕的她,捉住她的手,在那瞬间,他看见岩壁横生而出的粗大树干,立刻解下腰带勾住树干,两人一起落在大树的枝叶上头。
这棵大树暂时解除了他们的生命危机,但他们不能一直待在树上,就算他们不会因为饥饿而死,也会被严酷的寒气冻僵,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棵树能在光秃秃的岩壁上生长,那就表示一定有水源。任意情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右下方岩壁传来非常模糊的声音,冷飕的空气似乎扫到那地方就会传出异样的声音。
透过浓密的枝叶,他隐约看到岩壁上有个岩洞,他希望他的判断并没有错,愈来愈冷的天气让他们无法再待在枝头等待救援,况且要等人来救他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先将唐秋缠轻轻放下,解开仍缠绕在枝头上的腰带,再将她背在身后,并用腰带固定住她,以防她掉下去。
然后他拨开枝叶,小心的往右下方踏去。只要踏错一步,他和敏儿就会坠入万丈深渊。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看到岩壁上有个黑黝黝的洞口。
任意情高兴地露出一个微笑,幸好他的判断力并没有错,那的确是个岩洞。
不过现在他要怎么将自己和敏儿弄进去?树干离岩洞还有一段距离,要是一个不留神,他们便会坠落山谷。
他想了想,再次解下绑着唐秋缠的腰带,紧紧缠绕在树干上,然后一手抓紧带子,一手搂紧她的腰一鼓作气跳过去,终于安全的落入岩洞。
一进入岩洞,任意情立刻检查她的身体。还好,只是昏过去而已,也幸好她昏过去了,否则刚刚那危险的晃荡,铁定会让她吓晕。
任意情转头打量四周,这儿似乎曾经有人住过,因为岩壁下有一堆厚厚的干草,一看就知道是用来代替床铺的地方。
他先将唐秋缠放到干草堆上,再四处寻找可供生火的东西。他沿着岩洞的另一头慢慢走去,并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寻找所需的东西。
他发现这个岩洞比他想象中的大,走了约莫一刻钟后他才看到前方有光线,看来那里应是出口,他顺着光线前进,一走出洞口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人间仙境莫过于此吧。
任意情收起匕首,斜靠在岩壁上观看直泄而下的瀑布,淙淙的水声和四溅的水花交织成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观,让他心情愉快不少。
看来是饿不死啦,他幽默的想。在这山谷之中居然还藏有此等美景,不是有缘人还看不到。
他采了些水果和捡了些枯枝,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岩洞。
唐秋缠尚未醒来,任意情凝视着她沉静的睡颜,一如过去四个月的每一个夜晚。
他多舍不得她啊!但该放手的终究要松手,强留只是徒增感伤。他伤害她伤害得够多了,该是还她自由的时候。
“为什么?敏儿,为什么?”他想起过去四个月每晚的挫败,忍不住沉痛的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不肯响应我?”
在那些欲望得不到纾解的夜晚,他每每气得想亲手扼死她,却又每每在她坚定的眼神和沉稳的口气下认输。
我不想输,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她的话在他耳际回荡着。
结果她赢了,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由的真谛,那是包括了心、包含了感情,在这两方面他皆输了,因为他没办法像她一样淡然。
这场由他一手主导的游戏,结果是他输得一塌胡涂,他输得什么都不剩,只剩下满心的悲哀。
思及此,任意情长叹口气,开始动手生火,并脱下外袍里住唐秋缠的身躯,但那仍不够暖,山区的夜晚比他想象中冷多了,他只得躺在她身边,将她紧搂在胸前,以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唐秋缠头痛欲裂的醒来,她在哪里?过了半晌,涣散的意识逐渐集中,她猛然想起先前所发生的事,她不是已经跌落悬崖,怎么这会儿还好端端的!
她一定是在作梦。
唐秋缠闭上眼睛习惯性的往身旁的躯体靠近。经过了四个月的相处,她已经非常习惯他的存在,任意情高大健硕的躯体总是能将她整个人包围住,教她不觉得寒冷……
任意情?
她倏地睁开眼睛,任意情安详的睡在她身边。
熟睡中的他看起来好安详、好无邪!除去了邪气、不正经的表情之后,任意情其实是很迷人的,俊俏的脸孔透着阳刚,时常曝晒在阳光下的皮肤也不像其它男子般苍白,总是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你一点也不心动吗?敏儿!
任意情挫败的质问与他平静的脸一起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伸出手轻轻的勾勒他的脸部线条,小心地不吵醒他。
你一点也不心动吗?唐秋缠无声的问着自己。
她当然心动,就是因为太心动了,所以更不能原谅自己。他是想捕捉她的猎人,而她却是不愿服输的猎物,如此强烈的对立角色,教心高气傲的她要如何承认,其实对他也有着难以言喻的渴望?然而最令她害怕的不是他的强取,而是他的温柔。在他绝望的呼喊之下,她已经无法坚强意志,再也不是当初的唐秋缠了。
任意情微蹙的眉心教唐秋缠急忙把手缩回去,假装仍在睡觉。
“敏儿?”他轻柔的呼唤声几乎击垮她的意志,她只得更加闭紧双眼。
她怎么还没醒?难道她是因为受了内伤,所以才一直昏睡不醒。
想到这里,任意情忧心如焚,连忙撑起身体伸手往身旁的唐秋缠探去,看看她是否无恙。
唐秋缠被这突来的接触吓了一大跳,倏地张开眼睛。
“原来你已经醒了。”任意情不悦的看着她突然脸红,原来她刚才是在装睡。
“嗯。”她勇敢的承认。
“放心,我不会再碰你,你自由了。”浓浓的挫败感使他的口气不佳,没想到她竟讨厌他到需以装睡来逃避。
这话是什么意思?唐秋缠不自觉的僵住身体,屏息的看着他。
“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碰你、再追逐你,等我们走出这片山谷,你就不会再见到我,或恐惧我会再用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设下陷阱猎捕你,你……你自由了。”
他嘲弄的一笑,直起身凝视岩洞外一片漆黑。静得几乎教人窒息的山谷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悲戚。
“我已经决定结束这场游戏,你一定觉得很高兴吧?”
唐秋缠沉默不语。
“仍是拒绝回答?!”任意情挫败的怒吼,气得朝另一边洞口飞奔而去,想藉瀑布的水流冲刷掉几近疯狂的失望。
他在期望什么?敏儿没跳起来抱着他说“谢谢”已经不错了。可是他宁愿她说谢谢,宁愿她恨他,让他知道至少自己曾在她心中驻留过,即使那全是恶劣的一面。但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用比冰还冷的眼神看着他,保持沉默。
在洞里的唐秋缠为自己的心痛感到不解,她清楚听出他话中的失望与痛苦,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也同样迷惑,同样失望。她自由了,不必再为被追逐烦心,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能沉默无语。
她……爱上了他!突如其来的情愫震撼了她的身体、她的心,教她无法立即反应。
她爱上了狩猎者,爱上他炽热的爱人方式,爱上他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他的呢?是从他握着她的手走进他的梦想,还是在他忍受情欲煎熬,只听见她的呼唤声便毫不犹豫跳下山崖的时候?
他伤害她的过去,她却结束彼此的未来。
“敏儿。”
由背后传来的呼唤声和湿冷的拥抱紧紧扣住她的心。她该何去何从呢?她还能毫不留恋转身离去吗?
“给我时间。”她闭上眼睛忍受紊乱的思绪。“给我时间思索我的未来好吗?”她痛苦的声音紧揪住任意情同样痛苦的心。
这就够了。他知道要说出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有多么困难,至少她愿暂停脚步开始思索,至少她愿意因为他而思索。
有时候他十分鄙视自己的脆弱,在敏儿跌落山崖的剎那,他发誓再也不让她受到他的骚扰,他会给她最渴望的自由,却又在见到她安全时,忍不住想爱她、拥有她,种种的矛盾使他变成失心人。每当那时候,他便会希望她也能跟着他一起沉沦,而不是冷静的看他独自承受失望的哀伤。
但真见到她慌乱的表情,听见她不安的声音,并未使他获得预期中的快感,相反地,他却因为她的矛盾而忧伤。
愈来愈寒冷的天气使得任意情加快他探勘的脚步,他担心敏儿柔弱的身体会不堪寒风的侵袭而倒下。虽说她自己是名大夫,但可没人规定大夫就不会生病,尤其这里生长了许多罕见的药草,敏儿高兴的四处找药,若是一个不注意便会生病。
任意情摇头苦笑,没见过那么热爱医学的人,连在这种情形下,她还不忘寻找药草,跟他对航海的狂热相同。
在别人眼里他或许是一个纨裤子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寂寞。他希望有一天能带着敏儿乘着他设计的船,共游五湖四海。
但她老想一个人走。待在山谷的这段日子里,他们经由聊天谈及自己的梦想。每当敏儿谈到想去的地方时,眼睛总亮得像星光,彷佛她已经独自前往。在那一刻,他总有被遗弃的感觉,因为她的梦想并不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