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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软软地靠着后面,脸色惨白,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
他的心被无名的手狠狠地揪起,一下一下,直被掐出血才放手。她那样近,可感觉却是天涯海角般远。
自己第一次决定伸手去抓她,她却跑得那样远,感觉再也碰不到了。
她也看到他,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明明很虚弱,她还是强迫自己坐直。
她要拿出尊严,尽管在他面前自己一直就是个小丑,可这次她说什么都不能服软。她打掉那个孩子,就是要昭告天下,从现在开始,只要是她的事,她说了算。
他慢慢踱过来,每一步走得有多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整个病房都是白色,即使新年也没见得有多喜庆。他缓缓坐下来,因为没有椅子,只能半坐在床头的置物柜上。
“感觉好点没?”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得胡乱开口。
“我没事。”她低头,扯自己的袖子,“反正还没死呢。”
他忽然火大起来,那置物柜本来就不是用来坐的,他一下站得笔直,莫名地大声起来:“说什么死不死呢,这么喜庆的日子!”
她不紧不慢,也没生气:“你喊什么?流产的又不是你。”
他不由一怔,像是全然不认识她一样,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她:“小妮,你别这样。”
“那我要怎样?你还来干什么?你走吧,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他凑上前,紧紧抓着柜子的一角,语气几乎是哀求:“我不是要给你钱,我是想跟你谈谈,我们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她忽然安静下来,仰着脸迎向他,就像他平时小瞧别人的时候一样。他呆住,忽然阵阵心疼。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就在心疼,好一阵坏一阵。就像有把极钝的刀,在心口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割着。
“小妮,你别这样。”
又是这句话,你别这样。
你若是不喜欢我这样,那你倒是说,你到底要我怎样?
她喘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问:“那依你的意思,你想我们以后怎么样?”
“我……”他想怎么样?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他很清楚。他想重新跟她在一起,他希望她能再给一次机会,重新开始。等时候差不多了,他就求婚,然后带着她去挑戒指。他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等到那个时候,他要亲自把这个孩子带大,他才不要请保姆,孩子是自己的,绝对不能假手与他人。最好是生两个,一男一女,那才完美……
可这些,只是他的梦而已。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如今,他只能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极了我。只是,我们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为了、为了这样的事情就分手,会不会太草率?我、我并不是说这孩子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只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它理由分开的,对不对?”
“还有呢?”
“还有,你都住在我家那么久了,搬来搬去多麻烦。而且、而且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要是真的分开,她得骂我骂多久啊,我现在就已经能想象她揪着我耳朵的样子了。这次过年你没去,她就已经很不耐烦,好不容易才瞒下来。”
他一直站在她背后,眼睛无所适从,只得盯着她的背。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肩膀上的黑发,竟然在颤抖。他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揉揉眼睛,果然,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还、还有呢……还有别的理由吗……”
她用手捂着嘴,再一次在他面前哭得毫无形象。
他再也控制不住,背后像有一只手,硬要把他推向前,推到她身边去。他跪在床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用力地牵向自己。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奇…_…书^_^网|她唯一能做的,除了哭,还是哭。
廖习枫缓缓伸出手去,用手背擦掉她的眼泪。他到底做了什么呢?他怎么总是让她哭呢?
她想听的话,他全都知道。
她哭着看着自己,眼睛里**裸的哀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他不能说,为了她好,他永远都不能说。
他一直僵持着,直到膝盖也麻掉,地上的凉气渗到骨头里,他还是一动也不动。若是可以,就这样一辈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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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记住我
“你知道我在手术台上,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那时候想,任人宰割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廖习枫,我就是这样,十几年了,我从十六岁起就喜欢你了。这么多年过来,我把整颗心都给了你,任你宰割。你高兴的时候,像对待喜欢的宠物一样逗我开心、逗我笑;你不高兴了,你一挥手,我就必须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然,你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前追你的时候,看着你身边的女朋友走马观花地换,我总想着等什么时候你厌倦逢场作戏了,一定会看到我的。后来,我终于住进了你家,你说我是你第一个批准住进去的呢。你都不知道,你说这话的表情,好像给了我天大的恩惠、是天大的施舍一样。”
“Michelle以前说过,你是个好情人,但不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那时候我不信,我想,住在一起时间久了,感情培养出来,你总会把我当成你老婆的。事实上好像真的是这样。我们住在一起时间越久,你就越依赖我。现在的你不爱在外面过夜,不爱喝别的地方的豆浆,有时间还会和我一起讨论明星的八卦,以前你最讨厌看八卦杂志的。你都不知道,每当感觉我对你的影响越来越大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好像时间再多一点,你就很快会带我去挑戒指、我很快就能变成廖太太一样。”
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这个医院很老了,房顶上条条裂缝,下雨时留下的水渍,狰狞地爬满了每个角落。
“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你怕结婚,或者说你怕跟我结婚。每当提到这个问题,你不是敷衍,就是逃避。一开始,我以为你还要时间来接受我。可时间越久,我越害怕。你根本就不是暂时接受不了,你根本是永远不可能接受,你永远都不想跟我结婚。我等了那么久,你永远都视而不见。”
“医生说我怀孕的时候,我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尽管我还保留一点点希望,我拼命说服自己你是个好人、你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哪怕是因为同情,千难万难你总会跟我结婚的。可是廖习枫,你生生断了我最后一点希望。你确实是个好人,你不会做那种杀掉自己孩子的事。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你既要做好人,而且绝对不结婚!”
“我还能怎么办呢?他的爸爸都不要他,我实在要不起这孩子。我除了放弃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一生下就没有爸爸。”
“你既然要当好人,那我就当坏人吧。”
“孩子没有了,所以我看透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蓝羽妮忽然笑笑,自己抬手擦干了眼泪。那轻松的表情,仿佛刚才不过讲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笑话。
“你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吗?”
她眨着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这双眼睛总是为它面前的人哭,现在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那你说,我们还剩下什么呢?”
他们还剩下什么呢?
他不由地握紧她的手:“起码,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那些快乐的时光是骗不了人的。而且,我习惯了跟你在一起,我被你养出了那么多的习惯,你不能说走就走。你要是就这么走了,让我怎么办?”
“看吧,我对你确实是有影响的。可那又怎么样呢习枫?真正幸福的老夫老妻,他们之间是由爱情慢慢转成习惯、转变成亲情。可是我们,我们从没有过真正的爱情,你只是习惯有人照顾你而已。若是换一个人,时间久了,你一样会习惯的。”
“不是……”他低喃道,心底藏着的那句话,叫嚣着要喊出来。他拼命压着,它却好像一只被咬了的小猫,伸长了爪子拼命地抓,心上一道一道伤口,血拼命地向外淌,流干净了才算完……
他吸口气,握紧她一只手:“我直说好了,我不想分开。你或许说对了,我就是习惯了,而且懒得改。这世上女人那么多,我多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跟你住在一起。现在几乎什么都定下来,不就是没了一个孩子吗?有人还只做单身贵族呢。你说我无赖也好,说我无耻也好,总之我不要分手。”
“习枫,这又不是游戏,这不是我养的将军,这只蝴蝶犬看不顺眼还能换一只。你别这么任性好不好?”
“我又没有看你不顺眼,我不要换。随便你想怎么样,我就要你。你要是今天不点头,我就把我妈叫来。你也知道的,这么多年来,她就认定你一个。她那个人,为了留住自己的儿媳妇会使出什么手段,我可说不准。”
她忽然笑,很苦的那种:“可惜啊,伯母再有办法,就算留住我又能怎么样?我永远成不了她的儿媳妇。”
“我——”
他拼命忍住,绝对不能说。
为了能留住她,他什么方法都要试一试。只有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那你自己呢?离开我,你自己就受得了啊?”
她不由一愣,忽然倔强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会想办法的,时间久了,我总会忘掉你。”
他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傻瓜,你怎么忘掉我?我是什么人,你怎么可能忘掉我?既然不可能,我也不想分手,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委屈自己?”
“因为如果不分开,最后可能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会忘掉。”
“忘掉又怎么样?你只要记得我就够了。这个世界上,你只要记得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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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承诺
就是去年这个时候,一群人聚在一起替廖妈妈过生日。寿星坐在大厅里和殷复颜神秘兮兮地不知聊什么,蓝羽妮几乎包办了所有家务,从买菜到做菜一直到洗碗。虽然累得要命,可所有人吃了饭以后赞不绝口,尤其是廖妈妈,说这是她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
洗碗的时候殷复颜又不在厨房,连刚才一直帮忙的梁洛展也不见了。梁洛儿和廖习枫光顾着玩,甚至打碎了一套瓷碗。廖妈妈闻声进来,瞧见地上的碎片二话不说拎着他们的耳朵就把他俩哄了出去。蓝羽妮不禁松口气,总算是消停了,他们帮忙简直是越帮越忙。
廖妈妈却没有离开,反而系好围裙和手套开始洗碗。蓝羽妮连忙去拦,要去接过她手里的碗。廖妈妈笑笑:“没事,我帮你。”
“这怎么行呢?您今天过生日怎么能让您下厨房呢?”
廖妈妈斜眼瞅着她:“怎么?还没嫁进我廖家的门就想替我这个未来的婆婆拿主意了?”
就这一句话,蓝羽妮从头红到了脚,她立刻不作声乖乖擦碗。
廖妈妈偷偷看她,忽然笑道:“慢点擦,你那股狠劲像是跟它有仇似的。”
“哦。”她闷声应着,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都没减。忽然手一滑,滚圆的五彩蛋壳就飞了出去,砸在水池里摔得粉碎。
她吓了一跳,弯腰去捡碎片,廖妈妈连忙拦住她:“算了算了,我也不缺这个碗。”
她还是不放弃:“可是碎片总要捡起来。”
廖妈妈失笑:“就你这副魂不附体的模样,我只怕你伤了手。”
她窘得不行,只觉得脸颊烧得滚烫,螃蟹煮熟了也不过如此。廖妈妈见了她的脸,只觉好笑:“这孩子怎么这么害羞啊?都不像是那个追我们家小枫的丫头了。”
她怯怯出声:“阿姨,我不是故意摔坏的……”
廖妈妈哈哈大笑:“你当然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是睁眼瞎。”
她绞着手站在原地,心里骂了自己千遍万遍,特别担心会给她留下坏的印象。
廖妈妈挽起了袖子,手伸进水池里一片一片把瓷碎片捡起来扔进了垃圾篓。
“刚才我说的可不是客套话,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过的最高兴的生日。看到殷小姐和你,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总算是了了。”
她歪着头,半天消化不了廖妈妈的话。
“我啊,三十六岁守的寡,一个人把小枫拉扯大。说日子过得不苦是骗人的。可再苦再累,我都得一个人抗下来。孩子还小,要是连自己都说日子没法过了,他的人生那么长,他该怎么过。所以外头人都觉得,李真琪是个悍妇。可人前人后,受了多少委屈,我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就是小枫开始工作了,才算过了几年好日子。”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我还有什么指望?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娶个好老婆,最好能让我早点抱上孙子,让我下地狱我都肯。”
她絮絮叨叨地说,眼睛里闪着泪。这么多年的辛酸,一下子全倒了出来,连同原本忍住的眼泪,她放下了盔甲,一股脑全向外倒。
蓝羽妮心疼极了,她毕竟年轻,看着一个母亲为着孩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