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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二百克?”
老石皱了下眉头,说:“小文,你包里有二百克冰毒,从哪里来的?”
文卿虽然猜到,但耳听警察这样跟自己说,还是有些惊心动魄,“我不知道,我的包里只有一个记事本,一个钱包,大件都没了。电脑在办公室,你们可以查。”
老严的事情早就清理干净,为此她专门换了一个硬盘,原来的那个早就被老严处理掉。
老石回头看看同伴,点点头,“你伤到胸口,差一点儿就被打中肺部,还好命大。刚刚手术取出来,暂时还不能喝水,好好休息,等你好点儿,让护士给你做个尿检。”
“尿检?为什么?”
老石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我们听说,你也吸毒。”
文卿闭上眼,莫非自己一直在别人的算计里吗?
看他们离开,心里渐渐明朗,自己的书包里装了二百克毒品,那个“抢劫”的是找自己交易的。难道,唐嫂趁自己不注意塞进去的?文卿想,唐嫂一直在自己面前,没有可能啊,既然不可能,又是谁要害自己?
她拼着力气抬起手,手腕上红紫一条痕迹,那是手铐,而另一只手,还在病床的边缘铐着。
这是哪出戏?怎么会变成这样?
闭上眼,文卿安慰自己,做梦,一定是做梦!伍兵做卧底,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做了这样一个荒唐的梦。
一觉醒来,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第三十章 阳光穿透紫色鸢尾花
(万事总会有轮回,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在承受了如此大的伤痛之后,我仍然不后悔选择面对。)
一觉醒来,世界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逆向反光的玻璃看不到外面的人来人往,但是文卿总觉得似乎有人在那里看着自己。
警察没有太为难她,取了尿样又问了问来龙去脉,就没再烦她。躺在病床上,文卿突然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精神竟是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
有时候她也会摸着手腕上的手铐,感受那种冰冷的感觉。她总是想,如果监狱里的感觉比这个还差,那倒不如一枪毙了。十八年后转成猪狗,每日吃吃喝喝,强似现在。
检测结果出来,没有吸毒。
这意味着一切都是谣言,意味着有一部分视线被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有人借此机会做别的事情。
文卿很想见唐嫂,闭上眼模拟两人见面的场景,却真的相对无言。她想问为什么,但是换了自己,一个平常不错的朋友求你打个电话,你能拒绝吗?她想说我不怨你,可是自己的人生完全因为这个电话改变,说不怨,真是不甘心!
病床上的日子很难熬,熬过去又很简单。每天看着窗外的蓝天和一角的树枝,数着落叶和偶尔停留的小鸟,心会慢慢地静下来。甚至,她会忏悔,忏悔自己知道得太多,忏悔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今日之果昨日之因,谁也怪不得。 她本就是随遇而安无所求的人,对世界、对人、对己,都不苛责。慢慢地,对俞露的那点儿怨恨也没有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何况是俞露那样的人。牵制了自己,便牵制了宋沙和伍兵。她一向不信这二人,这样做再合理不过了。
老石再次出现的时候身后跟着伍兵,“文卿同志,辛苦你了。”他解开文卿的手铐,“不过你的伤势还需要静养,这里的条件不错,费用也都付了。你好好休息吧。”
文卿苦笑,都一个月了,这地方就算是天堂也不能待,“我能离开吗?”
“好好,随便你。”老石笑眯眯地说。
穿上警服的他,笑得像街道办事处的,文卿奇怪他怎么能做缉毒警察?
文卿扶着站起来,躺了这么久,胳膊都瘦了。不是吃得不好,是肌肉萎缩。
伍兵没说话,一上来扶住她。老石说:“这次多亏了伍兵同志,我们才能及时破案。不过,按照伍兵的要求,我们会为他保密,既不会请他作证,也不会在任何资
料中提起。你放心好了。”他好像很亲切的样子,“唉,伍兵为了你真是出生入死啊,你不要怪他啦,他是一个好战士!”
他没说如何处理文卿。离开这里?以什么名义离开?文卿发现,自己想通的都不通,一遇到事情就变成俗人。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一时间只能低头不语。
伍兵一直没有说话,人消瘦了很多。
老石说:“这些日子,老伍天天来看你,你昏迷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守着。唉,不容易啊!”
原来真的有人!文卿低头去看,那人正半蹲在地上,为她穿鞋。很仔细地套好袜子,厚厚的棉线袜子,他还记得自己怕冷。只是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眼,他也记得要驱邪吗?文卿想笑,517Ζ鼻子一酸却要掉泪。
老石已经悄悄地退了出去。伍兵握了一下松松的裤管,起身为她换衣。文卿有些不习惯地挡住他,自己换好了内衣和裤子。
伤口只是结痂,动作并不方便。回头看见伍兵沉郁的脸,她终于笑了出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伍兵没说话,伸手阻止了更为艰难的套上上衣的动作。
轻轻褪去病号服,露出雪白的肌肤和那块狰狞的红痂。暖气早就来了,病房里温度适宜。文卿以前总不愿去看那里,似乎这样就证明一切都是梦,但是今天面对伍兵,她终于低下头,第一次去看自己的伤口。嚣张的狰狞、静态的血腥,不大的一处,鼓鼓的,聚集了天下的丑恶。她忍不住轻轻地去摸凹凸的地方,是涌出来的血凝结,然后一次次地换药,最后形成的吧。那疤并不大,也不圆,周围的皮肤好像被抻紧了一般,拉出一条条放射状的细线。
一只大手覆在她的指头上,轻而坚决地分不开。扶起她的胳膊,雪白的带着精纺味道的无托胸衣穿在她身上。这是她常穿的最舒服的一件衣服,却不是她“交易”时穿的。伍兵带来了全套新衣,就放在一边。
伍兵绕在她身后,慢慢地扣好搭绊。两只有些粗糙的手掌在她的蝴蝶骨上微微停留,便迅速离开。一件件的,从胸衣开始,慢慢地为她套好。伍兵在她身边忙活,愈发粗重的气息,在她耳边回荡,熟悉的味道愈来愈浓,文卿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
此番环绕,恍若隔世。
穿好后,伍兵把文卿抱在怀里。文卿微微挣扎,伍兵开口,却惜字如金,“别动。”
文卿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不许动,举起手”,莫非天道轮回,上天知她受了冤枉,用这种方式还自己一个应得的温柔?
来到外面,伍兵看了一眼老石,部首:“可以走了吗?”
老石点了点头,“回头再办手续吧!”
文卿开口,“我要现在办。”
走也要走得干净清白,她还要工作,弄不干净,律协那里不好交代。老石看了看伍兵,伍兵点点头。老石掏出一叠文件,原来都准备好了。
看着证明上刺眼的“犯罪嫌疑人”五个字,文卿问老石:“怎么,不是都查清了吗?”
老石摇摇头,“俞露在逃。和你交易的那个人是按照俞露他们的要求办事的,而唐嫂也只是按照俞露的电话把你叫去,至于叫去做什么,她并不知道。”
文卿苦笑,“也就是说,我还不清白。”
老石抱歉地笑笑。
文卿点点头,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切都是命,至少他们开始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这就好,很好了。
文卿穿着伍兵的大棉袍,被抱出医院的大门。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重,也不知道伍兵的力气有多大,但是总这样抱着也吃不消。所以,老石提议送他们回去的时候,文卿同意了。
车窗外飘起了雪花,老石说今天是大雪,节气很准。趴在窗户正看得入神,手下面垫了一个厚厚的肉垫,身后暖融融的,“窗户冷,别冻着。”
索性靠进他的怀里,不管结局是什么,至少他们都健康,至少还都活着,还都是个正常人般地活着。
“你没事吧?”文卿一直没问伍兵。
伍兵说:“没事。拿了俞露的监控材料,已经交上去了。”
“电视里你这种人会变坏,变得和俞露他们一样坏。”文卿有有心情开玩笑。
伍兵道:“不会,他们表面还要做好人。我只是拿监控资料,不需要从他们那里套话。”
“丽莎呢?”这才是文卿最关心的,但是一度也忘记了。
“哦,她啊,不知道。能帮的都帮了,自求多福吧。”
“你无情了很多。”文卿内疚自己的声音如此轻快,“当初你不仅英雄救了我,后来还以身相许。”
伍兵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这个英雄不是故意的?换了别人,我也要掂量一下。”他轻笑,胸膛发出微微的震动,文卿觉得心都酥了。
自由的感觉就是幸福。
过了一会儿,文卿才想起来要说的话,“哦,有很多人要倒霉了,他们会怨你的。”
伍兵声音里透着一点儿轻松和笃定,“不会。一来我是匿名,二来受益最大的人不是我。”
“是谁?”
伍兵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说。
老石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伍兵同志拿到这些资料也很不容易,但是足够捣毁这个大毒窝了,而且,我们顺藤摸瓜,铲除了主要的毒品流通渠道。可惜啊,不然能立个一等功呢。”
文卿看了看伍兵,伍兵无所谓地笑笑——低头,唇在额上流连。
文卿总觉得里面还有故事,但是应该与自己无关了。
与自己有关的总分——
文卿笑了,捅了捅伍兵的胳膊,“喂,我可能没工作了。”
伍兵道:“嗯,我养你。”
“你有工作?”
“宋沙让我回天城,继续做大厦的保全系统。不过,我打算辞职。”
“为什么?”
“看见他就不舒服。”
这是伍兵第一次说如此孩子气的话,个中沧桑唯有两个人才懂。
文卿有些累,小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歪着头问:“俞露呢?她肯信你是无辜的吗?”
“随便吧,她想什么,我也管不了。”伍兵微微闭上眼,疲累。
到了家,床铺桌椅一尘不染,紫色鸢尾花的窗帘遮挡着阳光,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窗户上也有薄薄的一层窗花。屋里的暖气很足,文卿记得以前没这么暖和。伍兵说,他找物业修过,换了个新的暖气片。
躺在床上,文卿快乐得想打滚,翻了一半就疼得龇牙咧敢乱动。
锅里炖着小米粥,端进卧室,一张小桌板支在床上,简陋却实用。一个一碗粥,一盘素炒圆白菜,一碟哈尔滨红肠。伍兵给自己倒了杯白酒,没有说话,只高高抬起,算是敬酒,笑眯眯地一口干净,抹抹嘴,很满足的样子。
文卿的胃口不大,慢慢地喝完粥,已经饱了,聚精会神地看着伍兵吃饭,眼睛越来越酸。她借着撐住额头的机会,揉了揉眼角。伍兵大概很饿,吃得非常专注,就像他困的时候,在自己身边睡得很专注那样。
吃完饭,收拾了东西,伍兵坐在文卿在床前,有些局促,“呃,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就好。”不再说话,可那样子分明有话。
“有事儿?”文卿欢喜得合不拢嘴,一直眯眯笑。
伍兵点点头,摸了摸口袋,“你吃饱了吧?”
文卿无语,只好继续点头。他要是再问,自己非吐了不可。
“吃饭了就好,就好。”伍兵继续摸口袋,舔了舔嘴唇,又说,“你要是没吃饱,我再去做点儿。”
文卿突然意识到伍兵可能没吃饱,他是无肉不欢的,今天一碟红肠,如何满足大胃王?
“你是不是没吃饱?那就再吃点儿吧。”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伍兵搓了搓洗干净的手,文卿看有些干裂,拿起自己的擦手霜为他揉擦。
伍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女人的手里翻转,一动不动。文卿心里诧异,平常这家伙早就按捺不住有所举动,怎么今天跟入定的老僧似的?
搓好了手,文卿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和自己的一般无二,满意地收回来。
“好了。下次洗完手记得抹一些,裂了会疼的。”
“哦,没事,习惯了。”伍兵如梦初醒,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文卿终于注意到这个细节,“你口袋里是什么?我看看。”
好像踩到了猫尾巴,伍兵腾地站了起来,几乎蹿到了墙角,笔直地立正,满口否认,“没、没什么,什么也没什么。”
文卿越发确定那里有问题,“拿来!”
伍兵犹豫了一下,“这可是你说的。”
文卿更奇怪,“快拿来!我看看!”
“看看就算了。”伍兵突然很笃定,脸色也从容起来,甚至多了一丝赖皮。
文卿好奇到极点,“给不给?不给我就不要了。”
伍兵顺杆爬,“给就要?”
文卿没有多想,他的东西自然就是自己的,点了点头。
伍兵嘿嘿一笑,嘟囔着,“啊呀,多麻烦啊,我就说没这么麻烦,害死我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小盒子,单手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