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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脸看着小婴儿对翠环说:“环姐姐不要涂黄莲,只要把手洗干净就好。小孩子虽然不懂事,可是吃到不好的味道也会生气吧。”
翠环被她的话逗笑:“那可不行,谁家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可不能惯着他,不然长大了可管不住。”
素秋不懂这些育儿的事情,可是直觉不能因为孩子小就由大人强加给他们一些事情。
她没有想好反驳的理由,就对艳春说:“哥哥,我答应环姐姐让你给小宝宝起名字。前一阵儿没顾上,现在你好好想一个。”
艳春觉得头有些痛,他才不过刚满十九岁,怎么竟要为孩子取名?
可是看看期待望住他的翠环,他只好硬着头皮思索一阵说:“福伯姓花,小宝宝叫家乐好了。有了他,你们家里就会增添许多快乐,以后遇上什么也可以逢凶化吉。”
“家乐?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吧。不好,哥哥另起!”素秋不满地瞪艳春。
翠环却在听了后心里微微一动,她从小梅手里接过孩子,凝视他白胖的小脸,温柔地说:“家乐,小家乐,你是娘的快乐呢。娘有了你,什么都不求了。”
她起身抱着孩子向艳春深深一躬:“多谢表少爷给宝宝起了这么好的名字。”
艳春连忙也站起来,欠身谦逊:“不要客气,小孩子名字不可取得过险,这个名字只是普通而已。”
“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好,普通些的更好。”翠环回答,满目慈爱地又低头去看家乐。
小家伙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含着小手,脸上仍带着笑意。
他们这边讨论家乐,那边琉珏和琉璃却为募捐的事情起了争执。原本只是俩人小声嘀咕,后来渐渐激动,闹得大家都注意到了。
“你们演了一周不过才拿到那么点儿钱,还去白浪费什么时间?不如去舞会随便跳一曲就是上百的大洋,不是又省事又快当?”琉璃抱臂靠在楼梯扶手上,不屑地指点琉珏。
琉珏面上很平静,可是声音却已经气得微微发抖:“我们只想凭着自己的劳动帮助灾民,为什么要追求省事?对灾民来说,同情与支持和金钱同样重要!”
“同情?同情能换来大米白面吗?能让灾民吃饱还是穿暖?大话谁不会说,现在看的是实际!”琉璃讥讽地反驳,对琉珏的气愤视而不见。
“同情是不能带来你所说的那些,但是可以鼓舞他们的心气,让他们有信心度过天灾重建家园。这是多少大米白面也达不到的效果。”琉珏的脸色终于微微发白,站在阶下紧紧抓住扶手。
“那好,我们不要捐钱捐物,只是对他们说‘我们同情你们,你们要振作起来’。那你就等着看灾民们没几天全饿死吧,看谁来感激你!”琉璃尖刻地挖苦,没有因为琉珏变脸而停下嘲讽。
琉珏气得胸口大大起伏一下,定定神说:“你这是在抬杠。好吧,我也不同你争了。你我各走各的路,谁也别干涉谁!”
琉璃无所谓地耸耸肩,弹了一下涂着豆蔻的指甲:“请便,咱们本来就是这样,谁让你非得同我争?”
琉珏默默转身走到大厅另一边,独自坐在窗前低头出神。
卫家人早已见惯她们这样的争执,短暂停顿后继续方才的话题,谁也没有去劝她们。琉璃想起下午的舞会,跑上楼去打扮。
素秋挨个儿看一遍卫家人,脸上流露出惊讶和不平。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家里有人在吵架其他人却可以当作没事一样喝茶聊天,这种状况让她极为不快。
艳春注意到她的表情,担心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素秋勉强点头,起身走到琉珏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轻声说:“珏姐姐?”
琉珏抬起头,眼睛平静无波,并没有素秋担心的难过。她看到素秋担忧的目光,安慰地对她笑笑:“没什么,真的,我早习惯了。”
听到她这么说,素秋更觉心酸几乎要流出眼泪,只好拼命眨动眼睛不让自己失态。
“不要这样,秋妹。”琉珏爱惜地摸摸她的头发,“我们下午最后一场演出,你来吗?”
“来!”素秋飞快地擦了把眼睛,坚定地回答,“我和哥哥都去,珏姐姐你们的戏是最好的。”
琉珏没有显得高兴,反而若有所思地出了会神,然后轻轻摇头:“还不够,我们做的还不够。民众和妇女并没有觉悟,我们向灾区的捐款也的确不如琉璃她们的多。”
“可是……”素秋有点着急地噘嘴。
“这都是事实。”琉珏阻止她因为友情而盲目的帮腔,“虽然我在原则上不同意她的说法,可事实就是事实。相对于舞会和义卖,我们得到的收入太少了,除了金钱外,一定还会有其他方法可以帮助灾区民众。”
她陷入深思,不知不觉松开素秋的手,托住两腮注视着窗外青翠的树木。
素秋看着思索的琉珏,忽然觉得她变得很遥远。她明白现在她已经读不懂琉珏的心思了。琉珏的心太远太大,装了太多的东西,是她所不能完全理解的。
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也托起腮开始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琉珏和琉璃的争执历来已久,这是谪庶的矛盾,也是阶级的矛盾,看来要想调和很困难了。
八十三
虽然之前闹了点不愉快,可是卫家的端午大餐仍旧按部就班地完成了。饭后众人忙乱成一片,都去准备出门的东西。
琉珏最简便,什么也没有带就和素秋艳春出了家门。三人一路谈笑走到琉珏学校礼堂,文明剧社的成员已经到了几个。
徐子良也早到了,正在同几个男生在舞台上布景。看到琉珏,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放松下来的笑容。
他跳下舞台快步迎过来,先是礼貌地冲余家兄妹点头招呼,然后才对琉珏说:“琉珏,你怎么才来?秦小璐刚才托人来说,她母亲突发哮喘来不了了。少了女主角,这戏咱们可该怎么演?”
琉珏吃了一惊,不及回答他的问题,担心地问:“秦伯母的病要不要紧,有人陪着去医院吗?”
“小刘他们几个被我派去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医院。秦伯母去的是市立医院,应该没问题。”徐子良擦了擦额头的热汗,又问,“这边怎么办?票都售出了。”
“我来顶一下就好。”琉珏不假思索地说,然后发现素秋用惊讶的目光望着她,就笑着解释,“戏是我改编的,偶尔客串一下还可以。”
“那你得赶快去化妆,我弄完台上就去帮你。”
听了琉珏的话,徐子良放下个心事,连忙笑着催促她去准备,自己跳回舞台继续指挥同学们布景。
素秋和艳春陪琉珏走进后台,几个剧社成员正坐在临时搭建的化妆台前上妆,见他们进来纷纷打招呼。
琉珏同他们随意应了几句,找到一个空位开始化妆。她的动作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个。
“珏姐姐,我们能帮点什么忙?”素秋见大家都在忙碌,只有她和艳春无所事事,于是请求出力。
琉珏一边往脸上涂油彩,一边想了想说:“服装好像还没人整理,有劳春哥去看看吧。秋妹就在这儿坐着,别乱跑。”
“小看我?”素秋不服气地斜睨琉珏一眼,拉住艳春,“哥哥,走,我同你一道去。”
艳春微笑着任她将自己拉到旁边装着戏服的大箱子前。
戏服都是琉珏她们几个女生自己缝的,因陋就简,材料不是多华贵针脚却细致。现在它们乱七八糟地堆在箱子里,的确需要整理才便于寻找替换。
艳春先同素秋将衣架支好,然后将戏服一件件挂上去。男女服装分开放,有折皱的要用熨斗熨平。
火炉也是现成的,素秋把熨斗放上去,再将熨衣板擦干净。
熨斗烧热了,艳春将待处理的戏服平摊在衣板上,然后用手巾垫着把手拎起熨斗。
素秋在戏服上喷几口水再在其上平铺块湿毛巾,艳春开始熨烫,戏服上立刻冒起一阵白汽。
兄妹俩配合默契,不久所有该熨的戏服都弄得妥妥帖帖。艳春把熨斗靠墙立好,再拎一白铁皮壶水放上火炉加热。
天气有些热,刚才又一直在距离火炉很近地工作,素秋出了头汗。她取出手帕,转眼却见艳春额上也有汗珠,赶忙走过去先帮他拭汗。
素秋个子比艳春要低一个头,艳春微微躬下腰不至让她太过吃力。
闻到素秋身上清甜的气息,艳春感觉很舒服,就说:“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要的,可是水刚烧上,哪里会有现成的?”素秋收回手,扭头四顾。
不知看到什么她忽然顿了一下,快速将艳春拉到衣架后藏好,然后悄悄探头出去看。
见素秋这么鬼祟,艳春有些奇怪,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看见琉珏正在同徐子良说话,其他人也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什么异样,心里不由有些纳闷。
“素,做什么这样子?哥哥找水去了,你歇歇。”艳春只当她想吓唬谁,嘱咐一句就要走开。
“别过去。”素秋急忙拉住艳春,不让他朝琉珏那边走,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哥哥,你看珏姐姐和徐子良。”
艳春眨眨眼睛,依言仔细又看一遍。
琉珏一边化妆一边和徐子良谈话,脸上带着个轻松的笑意。
徐子良立在琉珏身边帮她递化妆用品,还不时对她的妆提出些意见。他也在笑,黑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
艳春了然,不由看素秋一眼,惊讶曾几何时连别人对她的好感都一无所觉的小女孩,现在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别人间的情意。
素秋认真偷看,一边和艳春交换观察心得。
“哥哥,那个徐子良喜欢珏姐姐呢。你看,他望着珏姐姐时眼睛像在笑。何大哥看小小时也是这个样子。”
“你又见过禀生?”艳春有些意外地问。
“他经常来找小小,我们七侠都是见过的。”素秋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眼睛一亮,“徐子良在帮珏姐姐描眉呢,太浪漫了!描眉哦,这可是丈夫才会为妻子做的事情。珏姐……”
“素,你这样……不太好吧?”艳春无力地打断素秋的话头,为她偷看也看得如此津津有味而苦恼。
“有什么不好的?旁边那么多哥哥姐姐也看着呢,珏姐姐都没有说什么,怎么会来说我?”素秋理直气壮地反驳,觉得艳春实在是多虑。
艳春叹气,将戏服再理理。两个人躲在衣服后面什么也不干,让别人看见总是有点奇怪。如果再让他们发现素秋在偷看,那就不美了。
好在琉珏很快化好了妆,开始和同学们对台词。徐子良也被别人叫走去解决问题。所以素秋只得结束偷看,和艳春再找其他工作来做。
等一切忙完,开演时间也到了。艳春和素秋没有票,台下又都坐满了,所以他们留在后台观看表演。
艳春前期晾的白开水已经可以喝了,就端来给素秋解渴。
素秋坐在侧幕里放的板凳上,喝口温开水,然后将杯子递还给艳春,悄声说:“哥哥也喝,刚才哥哥也出了好多汗。”
说完她将目光转回台上,腰板笔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琉珏的表演自然流畅,感情十分投入,根本看不出她只是在客串。
素秋觉得她比原先的那个女主角演得还要好。台下也始终静悄悄的,观众们都被她所扮演的角色吸引住了。
眼睛望着琉珏舍不得移开,素秋稍稍侧身问艳春:“珏姐姐也喜欢徐子良吧?”
“嗯?”艳春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将杯子搁到一边。
“珏姐姐是独身主义者,可是她对徐子良很温和,也不讨厌他接近,还让他帮自己画眉。如果不喜欢,怎么可以做到呢?”素秋自言自语,目光却仍凝聚在台上。
艳春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不过琉珏的独身思想由来以久,即便喜欢徐子良,也会有一些思想斗争。况且徐子良的自身条件那么好,难保没有结婚或是订亲,也是一件麻烦事。
可是他没有将心中猜测讲给素秋听。她正在积极勾画琉珏和徐子良的美好前景,艳春不想给她浇冷水。
素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回头看过艳春。因为她知道艳春一定会始终坐在后面陪着她,无论她有没有去看他。
艳春和素秋坐在昏暗的幕布里,他有时看表演,有时看素秋,总觉得素秋比演出要吸引他的多。
她毛茸茸微卷的头发是好看的,粉白柔腻的颈项是好看的,小巧精致的双肩是好看的,盈盈一握的纤腰也是好看的。
抛却了画者的眼光,艳春忽然发觉素秋已经在他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让他再一次惶惑。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感觉眼前这个宁静的背影似乎很朦胧很陌生,并不是他爱护了十五年的妹妹,而是另一个忽然出现的少女。wrshǚ。сōm她替代了妹妹,正和自己在一起。
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抱住她以确认这个少女仍是他从小抱到大的妹妹,她仍小小的一团停在原地等他抱……
这时,台下忽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同时舞台上下灯光大亮。原来演出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