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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一阵响,艳春回到画架前在素秋开门时已经又拿起了画笔。
素秋见艳春正在认真作画,没有去打扰,回到书桌前继续写信。
她写好给爹娘的信,又写了一封给琉詈笫歉嗷呦赖摹6杂诹皤‘和陌阳的恋情,她现在已经可以比较平静地面对,虽然仍不能释然。匆匆离开培华,她的姐妹们必定是担心的,所以她尽量将出国原因写得平淡再平淡。
封好信件贴上邮票,她将书桌整理好,走到圆桌边倒茶来喝顺便看艳春的画。
艳春现在正在画的是他们曾去过的灯具寄卖店,天花板、桌子上全是各色闪亮的灯盏,魁梧的店主正扬手向客人介绍货物,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几个孩子正在挑选。
“我喜欢那个男孩儿,他真调皮,怎么可以踩在灯上面?虽然他还很小就是了。”素秋绕有兴味地用手去指画上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手指不小心沾了些油彩。
艳春放下画笔,撩起围裙帮她擦手指,轻斥:“这个很难洗,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以为已经干了嘛。”素秋噘嘴辩解。
她的目光移到艳春手上,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和手背上有一些红色的斑点,手掌似乎还在发肿。她不由一惊,急忙放下茶杯去拉艳春的手。
“没什么的,只是有些发痒。”
艳春将手藏在围裙里躲避她的触摸,仍只坐在原座轻描淡写地说。
素秋却已经看清了,她怔了片刻后跑到柜子前拉开抽屉找孙医师送的药包,幸好翻出了一支冻疮膏。她握住药膏,走回艳春身边一言不发地摊开手。
艳春看着她的脸色,踌躇一会儿才乖乖地伸出手去。
素秋挤一点药在那红肿处,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揉搓,动作细致而温柔。涂完一只手再换一只,始终低头不看艳春。
手上疼痛的部位涂了药后有些发热,疼得更厉害,艳春的表情却不变,似乎那疼痛根本不值一提。他也不看素秋,头扭向一边默默无语。
火烧般的手背上忽地一凉,接着感到有水滴不断地落在上面。
艳春心一沉,忙抬眼去看素秋,见她仍只低着头忙碌,只是睫毛湿漉漉的,鼻尖泛红。
他的心不由一疼,迟疑片刻终于起身将哭泣的素秋慢慢拉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发上,温柔地哄劝:“素不哭,真的不疼。这里比家乡冷很多,一时不适应生点冻疮是很正常的,等天气暖了就好了。”
“哥哥骗人!我怎么没有生?这都是你每天用冷水洗菜洗米洗锅弄的!”素秋悲愤地轻捶艳春的胸口反驳,眼泪掉得更急。
“素是女孩子,每个月又……生了冻疮就不漂亮了。哥哥是男子,怎么也比你要好些。”
艳春由着素秋打不避不让,反正她的小拳头打在他身上也不疼,只打得胸口麻麻的。
素秋红了脸,她这几天正巧身上不方便,艳春更是不让她动一指头凉水。晚上艳春还将灌了开水的密闭玻璃瓶子外面包上毛巾帮她暖被子,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是,我不要哥哥生冻疮。哥哥还要画画,手上有伤怎么行?以后我来洗东西。”素秋停止哭泣,仰头坚决地说。
艳春望着她犹挂泪珠的脸庞,心里软软的,说出来的话也是软软的:“不行,素,哥哥不会允许的。”
“顶多我用温水来洗,就麻烦哥哥多提几次热水好了。”素秋对他这种毫无权威的拒绝根本不当回事,噘嘴撒娇。
艳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可爱的表情,目光在她淡紫的花朵般的嘴唇上停留片刻,然后手臂僵直地下垂,含着微笑说:“也好,素就暂时代劳。等哥哥手好了,也用温水洗就没问题了。”
素秋点点头擦去眼泪,虽然暂时争取到洗东西的机会,但她也满意了。等艳春的手养好,她再想其他办法,艳春必拗不过她的。
“素,哥哥这幅画基本完成了,咱们去散步好吗?”艳春轻声建议,目光温柔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好的。”素秋正想去寄信,马上爽快地答应了。
兄妹俩穿上外出的衣服,戴上帽子、手套,围好围巾,挽着胳膊走下楼梯。
儒勒太太正在唤猫儿们吃饭,见到他们点点头。
素秋高兴地向儒勒太太打招呼,问她有没有想带的东西,他们可以在散步时顺便带回来。
儒勒太太犹豫一阵,谨慎地说,如果方便请他们在路过香肠店时为她带回一条红肠。她本想自己去,可是一直在忙无暇出门。
素秋爽快地答应,和艳春同儒勒太太告别走到街上去。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飘着小雪粒,温度很低。
他们将信投进邮箱,沿马路朝更热闹的街区走。
路面上仍有少许上次的积雪,拉煤的工人拖着煤车慢慢地踟踷,报童快速地奔跑叫卖,汽车里坐着身穿皮裘的富人,街角站着拉风琴的老艺人,还有变魔术的小矮人。巴黎的冬天寒冷而寂寥。
路过一家炊具店,艳春带素秋走进去,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买了只小烤箱。他写下地址,请店里的伙计将炉子送到租屋。
“哥哥。为什么要买烤箱,咱们又不会用。”素秋转动眼睛不解地问,脸上却是藏不住的雀跃。
艳春含笑瞥瞥她,平静地说:“这里米少,点心样式却多。素可以没事时学着烤烤点心,哥哥也可以尝鲜,岂不是一举二得吗?”
“对哦,我也是这么想的。”素秋赞同地说,满脸笑容。
艳春又带她走进不远的毛线店,这下素秋连惊讶都忘记了。她松开他的胳膊冲向一团团颜色鲜艳的毛线团,兴奋地看了又看。
“可是,她会织什么呢?”艳春站在一边心里疑惑,对她的女红实在没有信心。
素秋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和卖毛线的女店员咬了会耳朵,就买下几团天蓝色的羊毛线。这些羊毛线较粗带着些亮点,本身就已经很漂亮。店员又向她推荐了几根与毛线粗细相配的竹针。
艳春拎着毛线,素秋挽着他的胳膊,幻想了一会她的第一件毛活儿,忽然仰起头望向艳春,严肃地问:“哥哥,你是不是看了我给爹娘的信。”
“看了一些。”艳春回答。
“怪不得,原来说带我散步是有预谋的,狡猾的哥哥。”素秋噘嘴,眼角却带着笑意。
艳春也抿嘴微笑,问:“提前说了,怎么给你惊喜?素想织什么?”
素秋故意一扭头笑道:“我也保密,到时候也给哥哥惊喜。”
“不要吧,告诉哥哥。”艳春郁闷。
“不说。”素秋坚决不松口。
“素……”
“不。”
兄妹俩拌着嘴,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雪花渐渐大了,慢慢将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遮蔽。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巴黎1924年的最后一天平静而安详。
买回烤箱和毛线后,素秋的生活立刻更加忙碌了。
她常常跑到楼下去请教儒勒太太,然后满怀信心地再跑上楼进行尝试,随后又跑下楼去请教,每天在楼梯上来回要跑好几次。
经过努力她烤出的小面包很好吃,让艳春赞不绝口。蛋糕则失败了,她也不气馁,继续一次次尝试后终于让儒勒太太也点了头。
可是她的毛活却一直在秘密地进行中,艳春问了几次都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每次素秋织毛活还都要背对艳春躲到角落里去,他偷偷看过几回,都被警觉的素秋察觉按住了不让看,弄得他越发好奇。
一次素秋午睡,艳春假装也睡着了,待她睡熟悄悄下地找到被藏得很严的袋子,拎出那块她织的东西。
反复看了好久,他也没能搞清楚这条口袋不像口袋,围巾不像围巾,大洞连小洞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歪头琢磨一阵,他忽然对即将使用这件东西的人充满同情。
轻手轻脚地将袋子放回原处,他又溜回床上,心里对素秋的女红彻底不再抱什么希望。
美院报名那天,艳春被素秋早早叫醒,用过热气腾腾的早餐,他穿戴整齐携带作品搭乘地铁赶往美院。
素秋送走艳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将玻璃缸里的水换过一次,又把腌菜查看一遍,就坐在火炉边织毛活儿。那件东西她织了拆,拆了织,现在总算不再掉针,错针虽然还有,但勉强可以看出是条长围巾。
快中午的时候,在素秋趴在窗口看了无数次后,艳春终于回来了。他顶着一身雪花,怀里抱着一纸袋青菜和水果,雪白的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
素秋忙接过纸袋,帮艳春扫去身上的雪花,不及说话先推他去烤火。
火炉边上放着艳春的棉绒拖鞋,他脱下沾满泥水的皮鞋换上热乎乎的拖鞋,已冻僵的脚终于恢复了知觉。
艳春不禁惬意地眯起了眼睛,伸手去烤火。那双冻疮已好,依然光滑白皙的手掌在火炉烘烤下透出健康的粉红。
素秋给艳春倒杯热茶,把他的鞋拎到门口脚垫上刮刷,关心地问:“哥哥,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下周大概就会收到面试通知。”
艳春喝着茶,不大在意地回答。他的目光集中在忙碌的素秋身上,神思有些恍惚。
素秋上身穿着黄花小棉袄,下系一条黑白格子的呢裙,脚上趿双绿棉拖鞋。她嫌辫子累赘,学儒勒太太盘在脑后外面罩上自制的毛线发网。她的刘海密密地垂在额上,脸颊粉红眼睛漆黑有神,嘴唇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她麻利地刮掉鞋上的厚泥,然后用棕刷刷去残泥,再用擦鞋布擦干,最后涂上鞋油用力将鞋打亮。现在的她能干又美丽,很像是个关心丈夫的小妇人。
艳春怔怔地望着她,心里既甜蜜又苦涩,目光忽远忽近,不能如常般镇定自若。
得到艳春的回答素秋很高兴,快乐地说:“那太好了!我刚才做了几样法国菜,哥哥尝尝吧。”
她将刷干净的鞋晾在门边鞋架上,清理好地面上的泥水,洗过手走到圆桌边掀起扣在碟子上的盖子。
艳春机械地坐进椅子里,定了定神向桌上看去。共有三样菜,一样是黑椒牛排,一样是蔬菜沙拉,最末一样是番茄浓汤,颜色都很好看。
素秋帮艳春分菜,一边邀功似地介绍:“这个牛排是全熟,我知道哥哥不喜欢半生的,我也一样。沙拉里面除了青菜,还放了虾仁,很鲜的。汤里有蘑菇和肉肠,儒勒太太推荐的这种肉肠瘦肉很多,很好吃的。”
不忍心让她失望,艳春装作胃口大开的模样每样都吃了一半还多,却完全食不甘味。
素秋望着空盘子心花怒放,觉得艳春的表现不枉她忙了近一个钟头。她欢快地起身用厚布垫着取出烤箱里新烤好的牛角面包,一个个盛在面包篮里再端到桌上。
艳春伸手去拿被刚出炉的面包烫了一下,他这才清醒。
素秋吃了一惊,急忙拉他到水龙头下去冲凉水,一边埋怨:“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最近总是这么心神恍惚,这可怎么行?”
“没关系,只是烫了一小下而已。”艳春安慰她,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被烫的指尖有点发红,没有起泡并不严重。
素秋不再责怪他,只是忧郁地轻轻蹙眉。她觉得艳春似乎哪里和从前不同了,可是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这让她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素秋,呃,真的不具备女红的天份,默哀一下。可是艳春,唉,对她还是这么小心翼翼……
一百三二
第二天,劳伦斯特意请假一天,陪余家兄妹去圣保罗医院就医。
医院距离玫瑰天堂只有三站路,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医院很大,分门诊部及住院部两大部分。两个部门之间有个大花园,里面种着很多树木,不过因为现在是冬天没有树叶,整个花园看上去有些荒芜。
接待他们的是劳伦斯事先联系好的道林医生,他是巴黎医科大学的博士生,出任圣保罗医院的心血管内科主任一职,有许多见习医生跟从他学习。他也是劳伦斯多年的好友,彼此都很了解。
听劳伦斯介绍时,素秋原本以为道林年纪很大,及见了面才知道真人是个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温和青年。他身材高大,满头整齐的褐色浓发,眼睛的颜色也是褐色的,看人的时候炯炯有神。
道林医生仔细地听取素秋讲述病史,然后为她做了初步诊查。
“余小姐,你的病情比较稳定,可以立刻进行手术。”
道林和气地下完结论陪她走出诊室,先对等候在外面的劳伦斯点点头,才转向艳春:“余先生,医院正好有床位,现在就可以收治令妹入院。再经过彻底检查准备后,三天后就可以做手术了。”
听到他的说明;艳春的心情有些复杂,客气地颔首问:“家妹做过手术后,心疾是否就此不再复发?另外,不知道是哪位大夫主刀,鄙人想和他事先谈谈。”
“余先生请放心,这个手术由我主刀,保证不会留下任何遗憾。手术后,余小姐就可以像心脏正常的人一样行动自如了。”
道林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欣赏地望着艳春温雅的仪表。
劳伦斯不敢相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