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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汽车站,左梅赶紧排队买票。还好,票顺利买到了。但是五点钟才发车,现在是四点钟,离五点还有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怎么办?
左梅见有人在卖报,便买了一份自己平时喜欢看的《家庭主妇报》,坐在候车室看。一打开报纸便看到一篇《要男人做什么》的另类文章。大意是说当男人的存在不但不能让你感觉到快乐和向上,还处处委屈你,阻碍你的发展的时候,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左梅看了,抬起头来沉思了一会儿,吴清源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了吧,还要他做什么?女人为什么非要低眉顺眼地活在男人的阴影下?哪怕那人男人已不配叫男人,自己都还不敢做出选择。
一时间,左梅的脑袋开始活跃起来,想像着回去说哪些内容,怎么说,想法一个接一人冒出来,挡都挡不住。
左梅害怕将这些想法丢了,同时害怕回去正说的时候思路混乱,不知所云,便有了写一个提纲的想法。
对,写个提纲,回去后照着提纲说。这会儿写提纲其实就是将思路理一理。
说写就写。左梅从包里拿出一个随身带着的本子,找笔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怎么办?难道不写了吗?刚才的那些好思路和想法就会丢了。不行,想办法。
左梅抬起头来,看见小卖部,笑了。对,去买一支笔不就得了。
站起身来,拿了钱去买了一支一元钱的笔。回到座位坐下,开始写提纲。提纲共八大点,为防止说的时候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说掉了,左梅在大点子下又列了许多小点子。
一、此行目的。
二、现状。
三、离婚的方式。
四、协议的过程介绍。
五、如果上法庭。
六、我的想法及原因。
七、他的想法。
八、我的希望。
提纲列完,一看,满满的几大篇。左梅伸了个懒腰,舒心地笑了。有了这个提纲,回去说话就不会乱了,效果一定会很好的。左梅对自己的表达能力还是感到自信,只是思维的逻辑性不强,思维老是跳跃。现在好了,提纲就是逻辑,可以扬长避短,再不怕思维跳跃了。
上车的时间到了。左梅将东西收拾好,上了车。坐到车上,拿出音乐来听。
左梅想起了前一次回老家的情景。
那时候的自己是慌乱的,是无助的,是泪流满意面的,是觉得天快塌了的,是回家去求两位老年人的,求他们帮着留住他们的儿子,因为自己是那么地不想离开他。
但是这一次同是要回去求两位老年人,却是求他们说服他们的儿子快点和自己离婚的。
原来,一切真的都是可以变化的。原来是想留,现在是想走;原来是痛苦万状,现在是心情轻松;原来觉得自己离了他活不下来,现在好想快点离开他;原来觉得他就是天,现在觉得离开他天地更广阔。
世事难料啊!
边想着,耳塞里的音乐声传来,是信乐团的《离歌》。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你还是选择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
你说爱本就是梦境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著沈默
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原来爱是种任性不该太多考虑
爱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
看不见永久听见离歌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的看清强悍的是命运。”写得真好啊,伟大的感情终抵不过强悍的命运。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寂寞也罢,热闹也罢,我只知道我要离开,我的耳边,现在只剩下了离歌。
车窗外,雨下下来了,和着缠绵凄美的音乐,左梅的眼角有一点点湿润。
第九十三章 那幅《兰亭序》
下了车。左梅撑开雨伞,走过桥,沿着河堤往家走。
雨越来越大,伞是太阳伞,渐渐地遮不住,有雨水淋到了左梅的裙子上。
大约是前一两天下过大雨吧,清水河里的水涨得很大。河堤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看洪水。这些人里,有很多和左梅是一个村的,左梅都认识。
左梅什么事没有一样笑着和他们一一打招呼。
有几个人问左梅怎么今天一个人回来了?吴清源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左梅说,临时回来有点事,办完就走,吴清源在上班,他走不开的。
看到左梅一个人回老家,认识的谁都会这样问的。
左梅和吴清源在家乡人的眼中,仿佛就是一个人。什么时候都是双双回来,谁走一步另一个都是要跟上的。大家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今天左梅一个人回来,怪不得大家都要问了。
左梅冒雨终于回了家。
公公婆婆都在。
左梅见了他们,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
婆婆满脸慈祥,热情地问左梅吃饭没有,左梅说还没有呢。婆婆听了赶紧进了厨房,给左梅煮了一大碗鸡蛋面条端出来。
左梅有些饿了,端起来狼吞虎咽地吃了。
吃了饭,左梅准备与两位老人谈谈。同时希望吴清源的姐妹中有一位能够知道这件事,便给吴清源的妹妹吴霜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回家一趟。吴霜说正在忙点事情,再等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回来了,叫左梅等等她。
于是左梅坐在堂屋里边看电视边等。
无意中一回头,看到身后墙壁上,挂着一幅《兰亭序》,那是左梅十多年前写的。
左梅那时刚和吴清源结婚不久,小两口夫唱妇随,恩爱无比。
左梅爱写字,下了班有时候就在家里的桌子上练练字。那一段时间迷上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热闹闹地跑到书店买了一本字帖,开始一笔一画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揣摩和练习。因为特别喜欢和用心,加上天生的悟性,左梅自觉得进步很大,写的字是一天一个样,感觉好极了。
有一天,左梅决定完整地临摹一幅下来。将桌子搭好,备了笔墨纸砚,屏气凝神,一气呵成。写完后站到远处自我欣赏,天啦!左梅自己都被自己给折服了!《兰亭序》原稿的精气神全有,笔画的翻转勾连颇得王羲之行书真味。吴清源在一旁也是赞不绝口,一个劲地夸左梅写得太好了!
夸完后,吴清源找来一些简陋的材料,自己动手开始给左梅裱字。
忙乎了一下午,终于将左梅临摹的《兰亭序》裱好,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堂屋的正中间。每每家里来人来客,懂字的免不了都要品评一番。久之,都知道了左梅是一个才女,有文化,写得一手好字。左梅很喜欢,吴清源也很骄傲。
每年大年三十的那一天,中午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公公吴老师就要将桌子搬出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让吴清源和左梅写春联。以前的春联都是吴老师亲自写,现在年纪大了,儿子儿媳都能写,他便自愿退到了幕后,干起了服务工作。
吴清源拿出对联书,开始和左梅一起编春联。
春联编好了,便开始写。通常是吴清源和左梅一人写一幅。尽管吴清源写的毛笔字没有左梅写得好,但是吴清源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所以他写的对联每次都贴在大门外,路过的人都看得见。左梅尽管写得好,但是是女人,便自觉地将自己写的贴在院内。男主外,女主内,大家觉得这样挺好,左梅也觉得挺好的。
春联一贴出去,红红火火的,浓浓的年味便有了。
婆家的春联写好了,左梅和吴清源还要接着再写几幅。写完后左梅拿着写好的春联,穿过几条田梗,走过一段小路,亲自将春联送到自己的娘家,让继父贴上。
左梅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自己写春联贴的,左梅觉得自己虽是女儿身,但是父亲留下的好的传统还是要继承。父亲虽然养了三个女儿,左梅却不想让人家低看了。左梅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父亲养女儿没有白养,他的才被他的女儿很好地继承了下来。看到娘家门上贴的红红火火的春联,左梅觉得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一个村子,只吴清源家的大门上和左梅娘家的门上每年都要帖春联,而且是两人亲手写的,这在当地,几乎成了一段佳话。
左梅看着那幅有些陈旧,显得不合适宜的《兰亭序》,心里想着,一切都结束了。吴清源,从今以后,你们的春节再没有这一道节目了。想来你那未来的媳妇只会挣钱和打牌,你们吃了中午饭,必是将桌子搭好打一下午牌吧。院内院外的,就只有劳你自己一个人写了。
神思了一会儿,吴霜回来了,忙笑着给左梅打招呼,说梅姐回来了!
左梅和吴清源姐妹相处得都很好,仿佛亲姐妹一般,所以妹妹吴霜一直将左梅喊梅姐,而不是喊嫂子。
左梅见人到齐,便将公公婆婆和吴霜叫到堂屋里,将门掩了,开始和他们谈话。
“爸,妈,吴霜,今天我一个人回来了,是想和你们说说话。我说之前,我想听听你们对我的吴清源离婚这件事情的看法。”
当然,两老儿和吴霜都不希望他们俩离婚,说建一个家庭不容易,况且两人感情一直那么好,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离婚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的。
左梅认真地听他们说完了,拿出本子,开始照着事先拟好的提纲说话。
“爸,妈,吴霜,我先说一下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怎么说呢?我觉得事情拖下去不是办法,事情总要得到解决的,拖得越久对大家都越不利。在这个过程中,父母生病,儿子心情不好,我自己也很痛苦,长痛不如短痛,早点了结此事是唯一的办法了。上次我给你们打电话回来说,我和吴清源俩没有什么了,我们合好了,其实那都是骗你们的,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为了我们的事情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不想让你们操心。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都必须面对才行,逃避已经不是办法了。我今天回来,就是想把我们婚姻的现状,他的想法和我的一些想法告诉两位老人和吴霜,让你们也明明白白的。”
说到这里,左梅停了停。
吴霜一下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忙说:“梅姐,你上次说你们俩已经没事了,这么久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我们打电话问他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一直以为你们已经合好了呢。”
“就是呢,你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你多高兴的样子,我也以为你们没事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你这时却这样说,难道你们之间真的出了大问题了吗?”婆婆脸上马上有了忧戚之色,眼泪又要下来了。
“是的,我们之间出现了大问题,我们现在只有离婚这条路了。”左梅尽量平静地说。
第九十四章 侃侃而谈
左梅看了看公婆和吴霜,接着往下说:“你们可能还不了解我们的现状吧,现在我来说说。我说之前声明一下,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添油加醋。”
“这个我一直相信,梅姐你说。”吴霜目不转睛地看着左梅,示意她往下说。
“这一段时间以来,吴清源几乎没在家里住过一晚上了。平时也不回家,只是偶尔回来换换衣服洗洗澡,但是最近,衣服也没有回来换了,澡也没有回来洗了。天气这么热,他不可能不换衣服不洗澡的,我在想,他可能在外面租了房子了吧。虽然他曾经说过,他住在办公室里,住一晚上肯定可以,天天住却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对家是没有一点留恋了,对我呢?已经全是恨了。”
“他总要管儿子天一吧?”婆婆问。
“那当然,偶尔回来一次,还是要给天一买东西吃的,天一天天想他爸爸,晚上都要等很久,我不好给他说,便告诉他,他爸爸在加班。天一当然不信,但是他也不说什么,看得出来,他心里很难过。有一天,他对我说,‘妈妈,我好怀念以前我们三个人在家里看佳片有约的时候啊。’听到这里,我心里好痛好痛,但是我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在他面前强装笑脸,尽量陪着他看电视,看书。”
听到这里,吴霜看了一眼母亲。婆婆的眼泪又下来了,一个劲地抹。
“他现在对那个女人是言听计从,用惟命是从形容也没有一点儿夸张。每次回到家里,只呆一会儿,只要对方一打电话,放下电话就要走。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接了电话不敢耽误一刻就要出门?他说他很在乎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我说难道你就忍心无休止地让我和儿子受到伤害?他的回答是,那女人为他付出的太多了。”说到这里,左梅笑了。
“我在想,可能这么多年我确实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东西吧。说起来他还算是有良心的,别人付出了他就要回报,从这点讲,我倒是很欣赏他的。”
公婆不言语,脸上有些挂不住。
左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最开始的时候,我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