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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守一言不发的只是吃菜,胡乱吃了一气,扔下筷子又开始垂头喝闷酒。宋北良看他这个样子,说:“嗳,白君守,怎么回事啊,你?”说完,看白君守没有反应,又把玻璃转桌上的月饼转到他跟前:“来,吃个月饼,今天中秋,好好过个节。”
晶莹的燕窝冰皮月饼盛在剔透的琉璃盘中,自有一种骄矜奢侈的气度。白君守看了一眼,忽然转向左边的宋南燊:“你吃过苏式的那种百果月饼没有?”
宋南燊一愣,点头:“原来在江南的时候吃过,怎么?”白君守夹了一个月饼,笑了笑:“我小妹今年中秋吃的也是那种百果月饼,话说也有些年头没见过那样的月饼了。”
旁的人不知白君守的意思,都噤口不言,只有宋南燊和宋北良同时变了脸色。白君守又笑:“我小妹。。。嗨,真不值。”
不值什么?什么不值?没人敢问,席面上安静下来,主位上的三人,白君守似笑非笑而更显阴沉,宋南燊已是脸色极差,倒是宋北良显得平静些,抿了一小口酒,说:“也许白茶自己不这么想。”
宋南燊看了眼宋北良,目光中带着惊诧与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和嫉妒。白君守靠在椅背上,拿出一根烟,点燃:“她当然不这么想,只是我替她不值,这个憨丫头。”
说话间,白君守锋利的目光似不经意划过宋南燊。宋南燊低头无言,唯有心中涩然苦叹,在白家人眼里,他已被烙上罪人两个字,然而是是非非,前尘后事,他辩不得,亦已不需辩。
宋北良拍拍白君守的肩:“行了,白茶可不憨,她在做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
“又不是你妹,你当然说的轻松。”白君守把宋北良的手拂开,“我小妹为什么沦落到自我放逐,哼哼,我明白。”
白君守很少这么文艺腔,桌上的人都奇异的看着他。只有宋南燊和宋北良各自沉思,宋南燊动了动嘴唇,却被宋北良抢了先:“君守,你这么说,我可要替白茶不值了。”
白君守单边眉毛一扬,想反驳,宋北良半开玩笑的又笑道:“咱们思想境界不够高,但你可别看低了白茶。”
白君守被噎得偃旗息鼓,支吾了几声又闷头喝酒。宋南燊抬眼看了看宋北良,这是白茶愿意听到的吧,他有些悲哀,无论如何,总还是有人真的明白她,尽管这个人不是自己。
小插曲很快过去,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回家的路上,宋南燊开车,宋北良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兄弟俩一路都沉默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个红灯前,宋北良忽然说:“哥,我想。。。抽个时间去看看白茶。”宋南燊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宋北良,良久,宋北良喊了声:“哥。。。”
宋南燊似被惊醒一般,愣怔了一瞬,点点头:“哦,去吧。”
红灯闪烁了几下变成绿灯,宋南燊踩下油门,顺着车流往前行驶。街道两边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往日看见这样的景色,宋北良总是气定神闲的,今晚却少了份安逸,多了点人在红尘身不由己的疼痛。
“北良。”宋南燊抿了抿嘴角,忽然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放弃?”
宋北良怔了怔,说:“也不是没想过。。。”
但却做不到而已。
宋南燊说:“嗯,我明白。”
第二天,基金的高层开会一直忙到中午。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文件,宋北良看了看时间,估摸着白茶应该刚吃完中饭,便拿起电话打过去。
宋北良把握的刚刚好,白茶的确刚从食堂出来,正准备回宿舍休息,门房隔着操场喊:“白老师,电话。”
白茶奇怪是谁中午找她,接起电话,那边说:“白茶。。。我是宋北良。”
白茶上了一上午课,声音有些嘶哑:“哦,北良哥?”
宋北良顿了顿,说:“没有影响你休息吧?”
“没有。”白茶笑:“我刚吃完饭。”
“嗯,白茶,”宋北良说:“在那边还习惯吗?”
“挺好的呀,这里风景特别好,气候特别宜人。”白茶连用好几个特别:“我的学生也特别可爱,我在这里很好的。”
白茶似乎是怕他不信,顿了顿,又说:“北良哥,你放心吧,我真的很好。”
宋北良微微笑着:“那就好。”
聊了几句花田坝的风土人情,宋北良问:“下午有课么?”
“有,两节音乐课。”
“中午休息一下,多喝点水。”宋北良说:“白茶,需要什么就说,我们给你寄过去。要是觉得辛苦。。。就多打电话来。”
白茶大大的一怔,心底涌出一股暖流,温暖的她几乎要哭,她掩饰的咳了两声,说:“知道啦,北良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宋北良一笑,又嘱咐了两句才挂上电话。
秘书拿着一摞文件敲门进来,惊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宋总正望着窗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流淌着温柔缱绻的笑意,那笑意似能入人肺腑,让人感同身受。
秘书暗自啧啧称奇,忽然想起平日里办公室女同事评价宋总时说的,这个男人若不是完全的无情,就必然是绝对的痴情。
这是席绢小说里的一句话,她想,用在宋总身上还真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情节缓慢推进。。。
呃,**最近取消了正文页面使用的html代码,如果各位同学看文的时候遇到排版不正确或是莫名其妙的错别字,就是这个原因。
我昨天想改来着,一直没改掉,后来才知道是这样。。。虽然有些不便,但**这么做的原因也很无奈。。。和谐君,唉。。。
落花、明月和彩云
从接触到丁小海之后,白茶才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
丁小海是白茶教的三年一班的学生,最普通的农村男孩子,名字普通,外貌普通,坐在孩子堆里一点也不起眼,细细打量才能发现他有一双灵动非常的大眼睛。
白茶第一次注意到丁小海跟其他学生不一样是在一节音乐课上,那天教三年级音乐的老师家里有事,白茶帮代了一节课。中心小学的音乐课一向简单,只是学习简谱和儿歌,自从白茶来了之后才开始教四五年级五线谱和基本乐理。
音乐课开始没多久,白茶就发现丁小海的乐感极好,完全没有接受过练耳训练的小男孩竟然有着让人惊叹的音准感,甚至能根据白茶的弹奏,把握住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
白茶心中激荡着某种情绪,一瞬间就下了个决定,既然是她发现了这块璞玉,那她有责任好好雕琢。
下课之后,白茶摸摸丁小海刺猬一样的头顶,试探着问:“小海,想不想学钢琴?”
丁小海一副懵懂的样子:“钢琴?”
白茶指了指旧风琴:“就和那架脚踏风琴差不多,弹起来很好听,老师教你,要不要学?”
“是不是要很多钱?”丁小海问。
白茶一窒,说:“老师免费教你,先在风琴上弹,至于钢琴,老师帮你想办法。”
丁小海似懂非懂,点点头就跑掉了。
从此,白茶闲暇时间就教丁小海乐理和弹琴指法,只是那架旧风琴走音的厉害,一首曲子弹下来几乎变形的听不出原调。可就是这样的条件,丁小海仍然进步神速。
国庆前的一天傍晚,白茶刚刚结束给丁小海上课,从音乐教室出来看见常搏往这边走。走到跟前,常搏朝白茶笑:“过两天我去省城开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国庆的时候,省城有一场优秀志愿者表彰大会,常搏名列其中。大红喜报张贴在中心小学的正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一眼就能看见。
白茶问:“去几天?”
“两三天吧,最多不超过三天。”
白茶思考半分钟,说:“还是算了,食宿好麻烦。”
“是怕食宿花钱吧?”常搏笑:“没关系,拿着镇教育局的介绍信去住招待所,可以省下一半的食宿费。”
白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来花田坝这几个月,攒下的补助如果不乱花,包圆自己的食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她点头:“行啊,我去。”
常搏说:“那我明天去县里买车票顺便开介绍信,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没有?”
白茶立刻想到一样东西,可她不好意思说,只有摇头:“没有。”
常搏也没多问,仍是一笑。
两人迎着夕阳在操场上一圈圈的溜达,常搏问:“怎么样,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吗?”
“习惯啊,这里的生活很惬意。”
常搏仿佛很意外她会用这个词,怔了怔,才说:“哦。”
黄昏夕阳与微风,大约是这样的气氛太怡人,白茶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她絮絮的说着对这里的感受,又说到丁小海多么让她惊喜,说来说去,竟然是一种感恩般的赞美。
常搏沉默的听着,偶尔一笑,白茶就继续说下去。
到最后,白茶都不好意思了:“耽误师兄这么久,真是。。。”
常搏笑说:“没事,如果不是你说,我还真没发现这里居然这么美。”
常搏的笑容总是爽朗而豁达,白茶是真的羡慕他,也就大方的报以一笑。
过了几日,白茶跟着常搏去省城,临行前把闲闲寄养在了丁小海家中。
出官梁的路上全是隧道,火车一路向东行,车厢里暗一阵亮一阵。白茶坐在火车里,头顶的灯光暗淡,耳边是单调的轰隆轰隆声,给人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常搏见她一副困乏的样子,便说:“靠着睡一会儿,到地方我叫你。”白茶模糊的应了声,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也许是车厢颠簸的厉害,白茶靠在椅背上的脑袋慢慢滑到常搏肩上,常搏一怔,转脸望过去,白茶呼吸清浅,眉头微皱,大概睡的不舒服。他愣了一会儿,慢慢调整自己的肩头到一个恰当的位置,白茶咂咂嘴,眉头舒展开。
到了一站,列车缓缓停下,白茶睫毛抖动了几下,似要醒过来,常搏赶紧闭上眼,就听到耳边传来白茶轻轻地呼声:“呀。”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常搏睁开眼,眨了几下,见到白茶已经尽可能远的坐到座位的另一端去了。
白茶尴尬的望着常搏,常搏似无所觉,问了句:“到哪里了?”
白茶慌乱的往窗外看,可惜站牌被挡住了,她只好摇头:“不知道。”
常搏也跟着瞧了一眼,笑道:“还早呢,再睡会儿吧。”
白茶点头,紧紧的闭上眼,僵硬的靠在铁皮车厢上。常搏又笑了笑,心里仿佛有片羽毛轻缓而无声的盘旋,平静里带着淡淡的失落。
到了省城,常搏带白茶去招待所。来开表彰大会的优秀志愿者都住在二层,一人一间还带洗浴的地方。白茶虽然拿了介绍信,也只能去住一层,好容易有单间,只是条件差很多,一层楼才两个公共卫生间。
常搏说:“要不,我跟你换换,你去住我那间。”
白茶笑:“被人发现可不好办了,说我冒充优秀志愿者,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常搏一笑,帮白茶把行李拎到房间便走了。
第二天一早,在省城教育厅的大礼堂里开表彰大会,来了许多省里重量级的领导,整个大礼堂被围的严严实实的,还有武警站岗。
常搏拿着证明,带白茶一路往里走,没费什么劲就进入了礼堂。白茶在后面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常搏只说了句“开完会在门口等着我”,就被工作人员带到前面去了。
表彰会开了四个多小时,中间还穿插着文艺表演。白茶这才知道,常搏是这次大会重点表彰的对象,主持人将他的经历讲的煽情而感人。白茶看着台上依旧阳光灿烂的常搏,只觉得高山仰止,反观自己,竟生出一些自卑。
开完会,外面正飘着细雨。白茶在礼堂大门外等着常搏,她刚刚看见电视台的人抗着摄像机,拿着长麦克风把他拦下了。
白茶倒不着急,只看着礼堂外一棵木芙蓉,树不算高大,有大朵的重瓣粉色花缀在枝头,她从来没见过开的这样热闹的木芙蓉,便走近了几步。
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白茶回过头,看见一大群人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白茶往旁边让了让,那群人里为首的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却疾步走过来,打量白茶少时,热情的说:“这不是白家小孙女吗?”
白茶的目光却被人群中另一个人吸引,领导还在笑眯眯的打量她:“白首长身体还好吗?”白茶转过目光,微笑道:“谢谢伯伯,我爷爷身体挺好的。”
人群中的那人走过来,朝领导笑:“张伯伯,你还记得白茶啊?”领导哈哈一笑:“北良啊,我第一次见小丫头的时候,她还不大点呢。”
白茶这才想起,眼前的领导是爷爷的老部下,有一段时间是白家的常客。她笑着说:“张伯伯有好几年都没去我家了,上次我还听我爷爷说起张伯伯呢。”
领导和宋北良都是一笑,三人又寒暄了一阵,宋北良跟着领导回到人群中,和众人说了些什么,就转头朝白茶走过来。
走到白茶跟前,宋北良眼中的喜悦像要快溢出来,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眼前人讲,动了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