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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眼里同样写满了恐惧,可是当他望向她的时候,眼里有多了另外的一些情愫,那是一种类似于安心的东西。
……
☆、第十九章 时光过往(2)
“啊!”
没有预兆的,一名护士骤然惊叫,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见她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浑身颤抖,似乎是忍耐了很久的样子。
言梓树不满地睇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出去,再换个老练的护士进来。
那名护士咽了口口水,像是再也强忍不住心中的恶心之感,捂住嘴巴要出去呕吐。可能是太慌张的缘故,她的手肘一不留神轻碰到了执刀的言梓树。
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细嫩的肌肤,艳红的鲜血霎时间喷涌出来,在浅绿色的手术服上留下大块大块的血迹,触目惊心。
“快止血!”
颈动脉大出血,危险至极!
双手狠狠按压住伤口的两端,朝颈椎的横突方向加压,言梓树的额头不由沁出了冷汗。
要是手术失误,导致莫基优死在手术台上,那么他们言家和莫家的关系绝对会变得差到极点,甚至有可能自己的宝贝女儿歌洁会被莫家的人报复。
所以,他绝对不能失败!
“病人休克,开始输血!”
暗紫色的血从体内*出来,针扎的地方有些有痛,但是这些和他的伤痛比起来,简直是不堪一击。莫夏然怔怔地出神,宛如那些血不是从自己体内抽走的一样。
是的,反正这条命也是欠别人的,如果能保住小优的话,那她也算赚了。
“输血量超过四百,停住输血!”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比起先前,已经混沌不少了。真是的,如果她的体力能再好一点,如果她的身体能在好一点,就好了。
“病人失血过多,继续输血!”
“不行,供血者脉搏微弱,不能再抽血了!”
她还可以的,她还可以继续输血的。
莫夏然的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挣扎着,破土而出。尽量输吧,她真的不介意的,虽然真的很难受……
“闭嘴,你不知道这人是莫家大少爷吗?这人就是他的移动血库。别在反驳言医生的话了,言医生自有分寸。”
莫夏然静静地躺着,疲惫地忍不住阖上眼皮,不知名护士的话让水汽逐渐温润了她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很矛盾,一边暗示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边却又觉得很难过很不甘心。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类吧。
……
“快跑,快跑,不能被抓回去!”
她的手被男孩拉着,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狂奔着。
这是一个充满黑暗和恐惧的地方,腥味和霉气总是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鞭子和挨饿是每日的必备功课。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她在这个伸手不见日光的地方呆了多久。
此刻,终于让他们找到出逃的机会——两地人贩子交接的时刻。
“小木……快跑,让开,啊——”
枪响,尖叫。
枪口冒出的硝烟渐渐在空气里消散。
有谁被子弹射中了。
有谁会在这里死掉。
男孩压住自己的腹部,脸色苍白。气喘声越来越厉害,暗红色的血液宛如小溪流般,快速染红了脏兮兮的衣服,粘稠的温热液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极富节奏地嘀嗒在崎岖的山道上,在土黄的泥地上,留下刺目骇人的痕迹。
“怀特……”
“快跑,别回头,快!”
“……”她没动,只是呆坐在原地,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无论当初看电视剧或是小说的时候,有多么对主角的行为嗤之以鼻,等到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丧失一切思考能力。
男孩强忍着痛意,用身体狠狠撞了她一把:“木亚楠,给我跑,跑得越远越……”
突然,他双眼上翻,倒地不起,再也没有了声息,像是死掉了。
☆、第十九章 时光过往(3)
“亚楠,醒一醒。”
“死掉了吗?”
“那一枪我真是白替你挡了。”
“莫夏然,少装了,快给我醒过来!”
有谁在说话?
似乎在耳边,又似乎只是心里虚构出来的幻想。
那个男孩已经死掉了吧。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叫木亚楠,除了爸爸和哥哥,但是他们是不会来这里的。因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吧?
突然,一声急促的铃声在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莫夏然惊醒,迷离的意识瞬间归位。
这里是……医院?
“醒过来了?”洪钟般厚实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喉间发出,莫德岩对着电话,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便结束了那头的话题,转而对着莫夏然说道。
“父亲?”
“你应该明白的,我们莫家,不养无用之人。”
……
“莫夏然?”疲惫干涩的嗓音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少年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少女。
莫夏然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还能控制自己的关节,这说明她还活着,更说明,不久前她和莫德岩之间的交易不是幻觉。
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里,一抹栗色在上下左右地晃动着。
原来是金鲁熙啊。
想想也是,只要自己现身了,凭他们家的势力,是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过来,并且会来得这么快。
面对金鲁熙的到来,莫夏然只是惊诧了片刻,情绪便再次低落到了谷底。
世界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不能让小优遭受到和当年那个男孩一样的命运;要活着,见到爸爸,找到妈妈。
这些话她能年年很清晰地告诉自己,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她的心还是很疼,疼得她好想把心全部掏空掉。
“金鲁熙,”空寂的单人病房里,莫夏然忽然出声。日光透过窗子烙在被单上,她的脸庞置在阴影里,所以她能毫无顾忌地张大眼睛,清楚地凝望着身旁的少年。
金鲁熙应了一声,循声看去,愕然发现她满脸洋溢着幸福,然而双眼却是空蒙一片。
冷不丁的,她开口了,声音甜甜的,像是在和人调笑似的:“你知道吗?我是莫家的养女哦。”
金鲁熙抿嘴,不安的因子开始在内心翻腾:“……我知道。”
“哈哈,”莫夏然笑得似乎很开心,语调轻快极了,“那你知道他们收养我的理由吗?”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莫名其妙的愤懑和钝痛开始在他的心间叫嚣,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是因为血型哦。”她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
“……”
“虽然我是O型血的,小优是B型血的……”
“别说了!”心中的闷痛让他快要窒息,他哽咽地开口说道,“你别再说了……”
“可是啊……”莫夏然完全不顾金鲁熙的异样,依旧笑得极度甜蜜,仿佛是个被幸福淹没的孩子,“可是啊,我们都是p型血的呢,p型血,是比熊猫血RH阴性还要罕见哟……比熊猫血还要罕见……还要罕见……”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可是泪水却从她紧闭的眼中慢慢涌了出来:“呐,金鲁熙,我被收养的理由你能明白吗?现在只有我能救小优呢……你看,我的用处有多大……作为小优的备用血库,他们这样做也是应该的……即使是……抽干我的血。”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金鲁熙垂下眼睑,将自己的情绪再次收敛进黑暗之中。
整个病房里寂静得可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莫夏然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规律的呼吸声若有似无地回荡在房间里,宛如已经睡着了。
金鲁熙叹了口气,悄然起身。
对于莫夏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一开始看着她扯谎圆谎,感觉是个很有趣的人,但是随着交往的深入,他发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会因为她接二连三做出危险的举动。这对于一个信奉明哲保身的自己来说,简直是太讽刺了。
“莫夏然。”他压低自己的嗓音,轻得犹如风的呢喃,“如果你想要演戏,我来陪你演。”
病床上的少女久久没有回应,只是泛白的菱唇微微弯了弯。
似乎是已经听见了。
☆、第二十章 交易项目(1)
傍晚。
言氏医院。
顶楼的风有些大了,视野里,铁蓝色的浮云随之加快了流速,不再慢悠悠地切割朱红的苍穹。
少女面无表情地仰望顶上的天空,感觉自己变得极度渺小。她动了动从表面上看被包扎得分外漂亮的右脚,又偷偷窥视了一下旁边的少年,似乎是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鲁熙,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的。”
少女的面上是犹如一湾宁静的湖水,浅淡平和,眸中却逐渐汇聚出类似于喜悦的神采,俨然她的心里并不像她面上表现地那般毫不在意。
少年站在她后面,睇视了她一眼,又迅速将自己的目光转回了远处的风景,不置可否。
少女无趣地扯了扯嘴角,心里又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叫嚣着,别动摇,别动摇。
“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起演戏。”
没想过他又会突然说出话来,而且话题又扯开了一大截,少女愣了愣,有些伤脑筋地扶额:“什么演戏,这里连摄像机也没有。说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也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小片刻。
“我听到了。”
“什么?”
“那天,你和伯父的谈话。”
少女瞬间露出了惊慌的神态,又瞬间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
医院住院部的顶楼上,少女和少女并肩站着,栏杆外面的是广阔的天空和大厦林立的大地,顶上是随风流动的云彩,他们就这样宛若木头人般地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却谁都是心知肚明。
。
那天莫基优手术后,莫夏然陷入昏迷的状态,躺在单人病房的病床上,毫无知觉地接受着输液。手术期间的场景和画面让她回想起了自己未曾遗忘的过去,那些还未变身成为“莫夏然”之前的记忆。
那个男孩子推开她,给她挡枪了,鲜血流了一地,让她几乎只记得那一大片的艳红。然后,她感觉有人在喊她,像是来自梦魇,又像是来自现实。等她挣扎着清醒过来的时候,在她旁边的是和她一年都说不上十句话的莫德岩。
莫德岩紧绷着脸俯视她,纵然她才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大脑还有些混沌,但是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冷漠的气息。
果然是父子,那天的小优也是给人这样的感觉,冷漠地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啊,思绪又跑远了,得拽回来。
她怔怔地说道:“父亲?”
“你应该明白的,我们莫家,不养无用之人。”
“……”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疑问句,确是用肯定语气。
“……”莫夏然黯下眼眸,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最终缓缓点头。
“还记得那天家里失窃的事情吗?”
莫夏然想了想,当然记得,而且还让她耿耿于怀了好久。她再次点头,又把自己对那两天发现和推断说了一遍。
“内贼?”莫德岩摆出了严肃的神情,自顾自地思索了一会儿,复又不满地开口,“怎么你不早说?!”
莫夏然苦笑,却也不辨驳。其实哪里是她不想早说,只是杨梦晨隔天就去了外国,她那天下午又差点在电梯里丧命,后来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和事件,让她哪里有机会说这个?
“对不起。”
“算了。”莫德岩摆摆手,大概是不再继续纠缠在这问题上面的样子,“你知道这程序最终落到了谁的手里吗?”
“不知道。”莫夏然诚实地摇头。她当然不可能会知道,因为她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上面。她只是想找个人,又不是要去金融业打仗,那个被盗走的设计程序的最后怎么样了,可是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莫德岩神色莫测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作为一个商业上众多打着如意算盘的老狐狸之一,他能看出莫夏然没有撒谎,但是他不能相信,像她这样有能耐只靠自己就让圣林比学院理事长开除不能的人,居然会不知道这个,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她选择性失聪了,没有听闻。
“一个月前,它被南风的先一步发表了。”
南风?那个南风集团?
莫夏然不可能没听说过南风集团的。就像在深华市的所有人都听过圣林比和晨艾尔两所学院一样,没听说过南风集团的人绝对是奇葩一样的存在。
照莫德岩的话,应该是南风的人买通了莫家的佣人盗取了这个程序。
“我已经和言医生说过了,让他安排你治疗脚部的伤。对于两个月前,你母亲所做的事情,我表示歉意。”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看见你的裤脚了。
莫夏然在心理冷冷地回应道。
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虚伪的客套,虽然以前的她也一直是这样过过来的,可能以后也会一直这样虚伪做作下去,但是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她真的很厌恶这种恶心人的态度。
“父亲想要我……做什么呢?”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要做到了,我会和你母亲说,让她以后少干点蠢事。”
原来是要和他们做同样的事情啊。
是让她去盗取南风集团的商业机密吗?
还真是阴险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