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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家门口,长歌皱了皱眉。
里面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尤其是每天这个时候应该站在门口等着她们的林决,居然也没有看见。
两人对视一眼,林春加快了脚步,推开大门,一切都整整齐齐,唯有那几个人,却不见了。
桌上放着一封信,林春颤着手,拆了开来,“欲赎家人,三天内准备白银十五万两!”
“十五万两!”林春惊呼一声,坐倒在地上,两眼发直。
长歌捡起那飘落在地的信纸,眼中有厉色闪过。
“常歌!”林春从地上爬起来,跪到她面前,“求求你,救救他们,你一定能救他们的吧?”
长歌坐到凳子上,突然问她,“你这么急干什么?”
林春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怎么能不急,那是我的夫郎和孩子啊!”
长歌冷笑,“你不是才把林源输掉么?反正迟早,你也是要把他们卖掉或输掉的,此时也就不必如此悲伤了。”
林春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她,屋里有风吹过,门吱哑作响。而那个人,即使是沉默也总能在不经意间回首就能看到的人,却再没有等在那里,还有,她的孩子们,刚刚生下来红通通像只老鼠,后来却慢慢长大的孩子们,现在也不能围绕膝边,眼巴巴的等着她打鱼回来了。
往日里不到输光绝对不会回来的家,在此刻,显得那样珍贵。她闭闭眼睛,再重重的叩下头去,“不,是我错了,我以后不赌了,再也不赌了,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吧。”
“救他们,我拿什么救他们?”长歌似乎不为所动。
林春急切的抬起头来,“当然是……。”
“是什么?”长歌接过话去,“只要是赌,绝不可能长胜不输,就算我一直赢,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三天内,在这么个小赌坊内赢到十五万两么?”
“那,那要怎么办?”林春的喃喃的望着她。
“怎么办?”长歌摇摇头,双手一摊,“我也是有心无力,我能怎么办。”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作好心理准备吧。”摇摇头走了出去。
林春瘫软在地上,绝望的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爬起来,“不,我要救他们,我一定要救他们。”
翻箱倒柜的在家里到处找,将有可能值钱的东西都卷在一起,抱出门去了。
长歌坐在院中,看着林春奔出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希望经此一役,她真的能痛改前非,懂得珍惜家人。
至于那些绑架的人?她扬起手中的纸条,冷笑了一声,居然都没有写明赎金交付的地点,或者怎么与之联系,还真是,不专业的绑匪啊!
林春是怎么都不可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筹到十五万两的,那么,这些人的目的,是冲着她了。
冲着她的话,哼哼,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那些人居然能挑起她的怒火,看起来,似乎能耐不小啊。
掏出袖中碧玉箫,在手中转了一个圈。
长歌在外面转了转,她走得很慢,意态悠闲的样子。她甚至还颇有兴致的在海边坐了坐,玩了一会沙才回来。
浑然不管暗中盯着她的人,此刻被气得如何跳脚。
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家屋外围了一堆人,走近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林春要卖房子。
村长林四正指着林春大骂,“你个没良心的啊,整天就知道赌赌赌,什么夫郎和孩子被坏人绑走了,你是把他们输了吧?啊?可怜阿决一个男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担起一家人的生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啊,你居然,居然把他们输了?”
林春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眼睛红红的极为狼狈,“不是,村长,这次真的不是我,是坏人把他们绑走了。”
“什么坏人,他们整天在家规规矩矩的,哪能遇到什么坏人,就算是有坏人,也是你个不成气的招来的吧,现在居然还要卖祖屋,林春,你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你黄泉之下的父母啊。”林四重重的一跺脚,也不听林春解释,转过头来冲着周围的人道,“林春的房谁都不准买,把钱给她还不是都拿去赌了。”
“不要啊,村长,我真的是卖了房去救阿决他们的。”林春急得在地上猛磕头,额头上都已经红肿一大块。
可是林四哪里肯听,恨铁不成钢的又把她骂了一通,才带着众人走了。
林春趴在地上,绝望的喊叫着。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为赌钱付出的代价,即便你说的是真话,却也已经失去了众人的信任。”等人群散去,长歌才慢慢的走到她身边。
林春听见她的声音,眼睛一亮,“常歌,你帮我去给村长说吧,你说的话,她们就能信的。”
长歌摇摇头,指着那已经破烂不堪的房子,“你就算再卖十间这样的房子,也凑不够那么多钱。”
林春眼里的光黯了下去,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那我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救他们?”
长歌看了她一会,默默的走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长歌便起床了,将箫擦得晶莹透亮,在唇上印了一下,“阿箫,你寂寞很久了吧?今天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将箫插入袖中,走了出去。
开了门,才发现林春一直跪在院中,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林春,”她蹲下身来,林春抬起无神的双眼,有些呆滞。
长歌有些放下心来,或许对林春,这一步便够了,把她扶起来,“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交给我吧。”
林春一把抓住她,嘴巴动了动,“你,你想到办法了?”
长歌微笑,“是,所以麻烦你把饭做好,他们,该饿了。”
“做饭?”
长歌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应该,还赶得回来吃早饭吧。”
长歌向镇上走去,尽管她的步伐一如往常,可是唯有她自己,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沸腾的声音,那是渐渐苏醒的,属于孟长歌的,杀气!
孟长歌扬名天下的,是一管碧玉箫,可是真正与她交过手的人,才知道比那碧玉箫更厉害的,是她的头脑。所以孟长歌,可以轻易的令勇猛如绛夏者拜倒,也可以折服如霜芜一般才华过人却自恃甚高的文人。
她当然很容易的就能想到,那帮非常不专业的绑匪,是出自于谁的授意,才会对林家一家人下手。
所以她的目的地,非常明确的,便是那家赌坊。
她来得似乎有些早了,连看门的都还没起床,整个赌坊鸦雀无声。
没有任何犹豫的,她纵身跃起,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飞起,不带一丝风声,悄然飞入后院。
院中站着的,是一锦衣男子,目如秋黛,眉含远山,端的是绝世姿容,自成风华。
林决正扶着林氏跪下去,“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男子连忙伸手去扶他,一边不露痕迹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笑道,“林公子客气了,这不过是凑巧之下而为之,不值一提。”
林决感激的看着他,“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总要让我们知道恩人的名字吧?”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黯了几分,却仍是强自笑道,“区区小事,不劳林公子挂记了。”
“公子,”正在此时,一个侍卫走了过来,“那方显和几个管事的已经绑好了,是不是直接送回京去?”
那男子点点头,“送回去给方家好好管教管教,下次,可就别怪我们没有手下留情了。走吧,收拾好,我们即刻回京。”
那侍卫行了礼,一扭头却立刻双手按住了剑柄,高喊了一声,“什么人?”
院中众人齐齐楞住,往这个方向看来。
“常姐姐!”林源最先喊出声,提着衣服就往这边跑。
长歌收拾起因为震惊而变得纷乱的心绪,自墙头上跳下来,将他抱起。
“常歌!”林决也跟着跑了几步,哽咽着唤了她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歌抱着林源,走到他面前,柔声道,“没事就好了。”
林决吸吸鼻子,红着眼睛点点头,才指着那男子说道,“是这位公子救了我们,对了,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
那男子正呆呆的看着长歌,听到林决的话,将头微侧,掩去了眼中泪意,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叫子期,秦子期。”
子期子期,是想问你,何日是你的归期?
今夕何夕
林决和林氏对秦子期千恩万谢,非要请他去渔村家里坐坐,聊表感激之情。
长歌抱着林源,牵着林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声不吭。
秦子期慢慢垂下眼去,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颤抖的阴影,“多谢林公子,只是子期还有要事在身,需要赶回京城,就此别过。”微微弯腰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秦公子,你等一等嘛!”林决追着上去喊道,秦子期却是埋着头往前走,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林决一急,转身跑到长歌身边,摇着她的胳膊,“你快想想办法啊!”
长歌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没有说话。
林决气极,伸手就拧上她的耳朵,“你快点想办法留住秦公子啊,人家救了我们的命,要是就这样走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这个男人,怎么手劲这么大!长歌呲牙咧齿的偏着头,“好好,我想办法,你快放手。”
“不放,你快点。”林决捏着她的耳朵又转了一下。
眼看着秦子期已经快步走到院门,长歌连忙捂着耳朵喊了一声,“秦子期,你回来。”
秦子期脚步一顿,僵在原处,却听得长歌倒吸了一口冷气,“林决,我耳朵快被你扯下来了。”
“活该,谁让你对秦公子不礼貌的,有你这样连名带姓叫人的么。”林决跺跺脚,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对人家公子这么粗鲁,直接就叫人家回来。放开了她,一路小跑到秦子期身边,“秦公子,你别生气啊,她就是这样的,没见过世面不懂礼貌。秦公子,你去我家吧,一定要吃一顿饭再走。”
秦子期死死的低着头,任林决抓着他的衣袖,也不应声,只安静的站在那里。
长歌一手抱着林源,一手揉着耳朵,慢腾腾的走了过来,“你们后边来吧,我去前面带路。”
秦子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眶微红。
长歌略略移开视线,“你的侍卫要全部带着么?”
秦子期的眼里,慢慢有了光芒,闪亮若水之粼波,“不用,他们在客栈里等我就行了。”
长歌点点头,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林决欢天喜地的拉着秦子期的手,“走吧,秦公子。”
到了门外,看着侍卫已经准备好的大马车,秦子期回头道,“林公子,叫上伯父和令弟过来一起坐马车过去吧?”
林决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好啊,我先扶我爹过来。”
“不要!”林源抱着长歌的脖子,一副绝不肯撒手的样子,“我要常姐姐抱。”
林双也在旁边点着头,拉着长歌的衣衫,“嗯,我是女人,也不和你们坐马车。”哼哼,别以为她没有听到,刚刚源儿咬着常姐姐的耳朵,说了要买小泥人。
林决扶着林氏走了过来,瞪了这两个小家伙一眼,才对秦子期道,“秦公子,从这里过去没多远,不用管他们的。”
秦子期的目光从长歌被拧得通红的耳朵上掠过,应了一声,“好。”
马夫驾着车,从身边驶过。
长歌先带着林源林双,去买了两人喜欢的小泥人,想想家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等会林决找不到东西做菜,不知道会不会又找她想办法。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林决似乎当她是无所不能的,什么事情都找她想办法就对了。
于是顺便的,买了些肉和菜,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个卖鸡的,于是,一咬牙也买了,权当是给几个人压压惊吧。
只是,最后摸了摸荷包,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什么时候,她孟长歌也会为几文钱皱眉了!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夕不同往日!
才走到院门口,林决就冲了出来,沮丧的说道,“常歌,家里好像没有什么菜了。”然后,期待的望着她。
长歌只差没有无语望天了,看吧,她就知道。
“哥哥!”林双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来,“常姐姐已经买了菜了,放在向敏家的车里载回来的,你去拿吧。”
“啊!真的啊!”小脸一下子阴转晴,林决跳了起来,抓着长歌的手使劲摇,“常歌,你太好了,等会你多吃点。”抓起林双,便向村头跑去。
长歌摇摇头,对怀里正捂嘴偷笑的林源道,“看见吧,源儿,你以后得比你哥哥细心点。”
“嗯!”林源抿嘴点头,“还有,源儿也不会拧常姐姐的耳朵。”
长歌好笑,拍拍他的脑袋,“源儿最乖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门,秦子期正站在台阶上看着她,见她进来,才缓缓的移开了目光。
长歌将林源放下来,走了过去,“怎么不在屋里坐?”
秦子期微低着头,“四处走走看看。”
“嗯!”长歌点点头,便也站在一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林氏端了碗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