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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事,所以分发炭木的时候景仁宫才给了十担,还不及延禧宫里一个宫女的份额。
“朕问你话呢。”乾隆的指节在桌边轻敲。
令贵妃心虚着站起,“臣妾……臣妾不知……”
乾隆脸色唰的沉下来,“不知?你是执掌了凤印摄六宫事的贵妃,各宫分例用物的发放你居然不知?况且你阿玛身为内务府总管,这些事都没上报你么?!”
令贵妃飞快的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大宫女千雪,那千雪也算机灵,噗通跪下:“皇上息怒,娘娘这两月忙着年节的事情,事事亲力亲为,大小杂事应接不暇,这才疏忽了一些细节的地方。请皇上莫要责怪娘娘。”
“千雪!皇上在此岂由得你多嘴!”令贵妃假意训斥,也跪下道:“皇上,的确是臣妾的疏忽,不如等臣妾问明了阿玛,再回禀您如何?”
乾隆心里本就有些烦,又见她主仆两唱着双簧,“算了算了,你还病着呢,好好养着吧,朕改日再来看你。”他大手一挥,提腿往外走,吴书来赶紧跟上,到了门口,乾隆突然停下来,又转身道:“朕想来这后宫事物也确实纷扰繁杂,要你一人操心朕实在心疼的紧,这样吧,往后就由愉妃帮着你吧,愉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现在贵妃位上还只有你一人,愉妃在朕身边伺候的时间也长过你,下月晋愉妃为榆贵妃,将你身上的担子也减一减,两人之力,总好过一人。”
令贵妃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睁睁的望着乾隆甩袖子就走了,狠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这延禧宫减炭一事本是打算好好邀功一番,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虽没出言责怪,却晋了愉妃的分位分理后宫事,无形的就是给自己一巴掌。“看来本宫还是太低估了她!”原本娇媚的丹凤眸子里闪过分明的狠戾。
出了延禧宫,也没坐御撵,乾隆背手信步走着,二月的天气,说话都呵着白气。
“皇上,奴才斗胆,天气冷,皇上不如回撵上吧。”吴书来跟着乾隆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实在是没猜出来皇帝到底是想去哪,只看出他脚步彷徨的很。
乾隆那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手心,看了看天色,阴着,又像是要下雪了,“其余都人都别跟着了。吴书来,随朕去景仁宫一趟。”
“嗻。”吴书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这是要去景仁宫?他微一挑眉,当然是没胆子问,低着头小跑着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帝后终于要见面啦~~~~
☆、相见
二月里紫禁城总是难得见着一块干燥的地方,从延喜宫一路匆匆走到景仁宫,乾隆只感觉到浑身湿冷的寒气直往骨子里钻,冷得厉害,帽檐上粘了些雪絮,脚底下的长靴脚尖已经湿了。
景仁宫正殿已经搬得空空如也,皇后的旧物一件不留,空空荡荡的冷清的很,乾隆凝眼看了看,“皇后在哪间偏殿?”他问吴书来。
“回皇上,皇后娘娘是遵旨移居西偏殿,要不奴才先过去通传一声?让娘娘准备接驾?”
“也好。”乾隆点点头,吴书来便先往西偏殿走去,他环视四周,院子里两棵老树,覆着厚厚的积雪,不时的掉下一些雪块。乾隆呼出一口浊气,这里冷,好冷,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回禀皇上,娘娘已经在西偏殿小院里候着了。”吴书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嗯,你就在这等着吧,不要跟着朕了。”乾隆眼色暗了一瞬,稍稍一犹疑,顾自往那院子里走去。
蹋进院子,便看到远远一人站在门口,一身浅紫色的普通长旗装,清瘦的身形,也没盘头发,只随意的全部垂在身后,见到他缓缓走近,那人不急不缓的跪下,以额贴地,整个身子伏在潮湿的地上,行了个本不是皇后需行的大礼:“奴才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低头看着她,这才看到她背后的断落青丝已经长及腰际,只拿一条银灰色的发带简单的绑成一束,因为磕头,发尾滑过背脊垂至地下,额前因为太短而零落的发丝粘满雪花。他一愣,忘了要叫起,怔怔的看着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后以最卑微的姿态叩见自己,心头没来由的一阵酸涩。
“喵!”一声细微的猫叫打破这沉静,乾隆回过神来,开口道:“起来吧。”声音竟然有些尴尬。
“谢皇上。”那拉又以额点地谢了恩,徐徐站起。
乾隆这才看仔细她的脸,未施粉黛显得有些苍白,鼻尖和嘴唇都因为寒冷冻得通红,脸颊上居然还有一道一寸长的淡色疤痕,而那双眼睛,清亮淳静,正平静的看着自己,却又不像在看自己,一丝波澜也没有,不说他预想中皇后该有的激动或愤怒或悲凄,她看到自己,就像看一个天天见面的寻常人,也像是看一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那拉这样一身简单的打扮撞进乾隆眼中,他的心突突跳了两下,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为她拨开粘在脸颊边发丝上的雪絮。
这突兀的动作让那拉本能般的稍稍退后半步,别过头去,乾隆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停在空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咳,”乾隆讪讪收回手,假咳一声,“院子里冷,咱们到屋里说话吧。”
那拉的目光随意的扫过他尴尬闪躲的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皇上请。”侧身让开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着他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子,乾隆才发现屋里更冷,桌子上摆着一些摊开的绣布,应该是自己进来之前皇后在做的。
那拉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屋子四处张望着,“不知皇上今日到此所谓何事?”
乾隆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朕听闻今年内务府缺炭,路过你这里,便进来看看。你这里果然是冷的。”
“……”那拉不语,眉梢微挑,那神色放佛在说着“那样如何?”
“他们给了你多少炭火?”
“十担。”那拉简短的回答,没心思去惊讶乾隆的突然造访。对她来说,这根本已经毫无意义。
“才十担?!”乾隆惊讶,腾起一阵恼怒,这帮跟红踩白的奴才,景仁宫还不如一个大宫女么!“还是最差的黑炭?”他站起来走到一旁的火炉子边,在已经燃尽的灰渣里查看了一番,心中怒意更胜。
“是。”
“……”那拉的惜字如金让乾隆有些窝火,但看着周遭这样凄凉的环境,念着她应该是委屈的,还是努力压了压脾气,好声又问道:“那你不冷么?”
“奴才习惯了。”
乾隆无言以对,觉得像是一张热脸贴了她的冷屁股,虽努力克制着,但心下仍生出一丝不悦,自己何时又受过女人这样的冷眼?噢,对,就是她,自己这一辈子的冷眼算起来都是在她这里受的!念及此乾隆瘪了瘪嘴,拿怨怪的眼神瞪了那拉一眼。谁知道那拉根本就没往他那里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眸子,屋子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尴尬。两人僵持着谁都不再说话。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为了打破这样的尴尬,乾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他总是自诩最懂怜香惜玉,可以往对着皇后,总是从来没个好脸色。也许就因为她是皇后,所以他从不拿对待一般女人的要求对她。
乾隆的刻意示软并没让那拉感激,“已经好了,不劳皇上挂心。”冷淡甚至有些藏都藏不住的不屑语气和一直毫不在意的眼光终于点燃了乾隆心中的小怒火。
“放肆!你就这样和朕说话么?!”他猛的转身,盯着那拉。狭长的眼眸里藏着一丝不甘,她是看不起朕么?
即使是面对发怒的乾隆,那拉脸上仍是那般平静,好像这怒火并不是冲着自己。“奴才该死。”那拉朝他一福身,不愿与他争论,“奴才去为皇上烧点热水灌在暖包里吧,这里冷。”说完自顾自的就往外走,乾隆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开了门,寒风破门而入,迎面将她那随意的青丝撩起飞舞,似是一下子没有适应这样的寒风,只见她肩头耸动,抬手掩住口唇猛然咳嗽起来。
这画面像定了格狠狠的冲击着乾隆的眼眶,鬼使神差的,他急步上前,将她从背后圈住,手绕过她身前推合上她刚拉开的门,然后收紧手臂,将她拥在怀中。
乾隆都几乎快要忘了,拥住她,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陌生的很,冰冷的身子,一时间竟舍不得放开。“景娴,你怪朕么?”他这一瞬竟试图要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负,只想好好抱住这个女人,如果她愿意顺着他。
原来有些一直在身边的人,虽然从没留心在意过,某一瞬突然察觉到她竟然真的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慌张地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像一切都错了,只一心想着要找回来,要仍把她摆到原来的位置上去,然后继续地不留心不在意,这样才安心。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拉一动不动,语调平静。
一句话引得帝王霎时红了眼眶,他紧贴那拉冰凉的后背,他是真的对不起这个一身素衫的女人,叹息声全然拂过在她耳边。“景娴,朕。。。”乾隆心头一热,调动起所有的决心要说一些从不对她说的话。
没有打算听他说完的意思,在他怀里轻轻一挣,示意自己并不享受这样的动作。周身被他拥着,他身上那突如其来的暖意叫一直身处寒冷中的人贪恋,但是太陌生,陌生地让人自觉的会树立起所有的理智,来抵当“暖”的诱惑:“皇上,奴才身处冷宫,身上晦气的很,别脏了皇上的龙袍。”
“你。。。!”乾隆神色渐渐变冷,只觉在怀里的这人跟自己之间有着一道千万尺宽的鸿沟,狭长的眼眸里阴晴不定,松开她,咬牙道:“你就不能改一改这脾气么?”
背后的暖意随着他的松手瞬间散去,那拉周身又浸入二月的寒风里,“皇上曾说过奴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皇上英明神武,说的定是不会错的。”她拉开门,北风又立即嗖嗖的灌了进来,回头冲着乾隆淡淡一笑,“暖包皇上还要么?”
乾隆只觉来时的一腔热情被她毫不在乎的浇灭,她却还在他眼里笑,笑得那样好看又惹人讨厌!“不要了!”他愤恨的别过眼去,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景仁宫,乾隆只觉比来之前更加的烦躁,天色已晚,后宫哪也不想去,直接回了养心殿。批了大半夜的折子,下半夜又下起了鹅毛般大雪,乾隆看了看天,心烦意乱的扔了朱笔,“吴书来,把朕养心殿的上好石炭送一半到景仁宫去,还有去年回疆进贡的那盒冰肌玉骨药膏,也一并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两个版本,纠结
☆、母子
天色已暮,吴书来等在从上书房回乾东五所的必经之路上,阿哥们陆陆续续下学了,吴书来望着人群的尽头,终于,一个瘦小步伐缓慢的身影走在最后,低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吴书来上前拦住了他,屈身打了个千儿道:“十二阿哥吉祥。”
“吴公公?”永璂一抬头,这不是皇阿玛身边的随侍公公。
吴书来见他稚嫩的脸庞笼着一股郁郁之色,心中不免也有些酸涩,俯身道:“十二阿哥下学了吧,皇上正在边儿上的亭子里等您呢,随奴才来吧。”
“皇阿玛等我?”永璂一张小脸顿时纠结了起来,面露难色,一把拉住在前带路的吴书来,忐忑地问道:“吴公公,你可知皇阿玛召我所为何事?考我功课吗?还是……我又犯错了?”
“奴才也不清楚,十二阿哥去了变知,可别叫皇上等急了。”
永璂听了抿着唇,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他前去。
乾隆坐在亭中,远远便看见跟在吴书来身后的永璂,回想起上次见这孩子还是……记不清了,只是但从这走路的姿势来看,较之上次他又颓唐了不少。
“皇上,十二阿哥带到。”
永璂缓缓走上台阶,见到乾隆面上一僵,微微又向后退了半步,这才畏畏缩缩地作了个揖,细若蚊声道:“永璂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乾隆见他一副十分畏惧自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这个嫡子,行为举止的风范连个普通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