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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幼雯心中一惊,忙着就抹了眼睛,将那梅子咽入腹中,“快,快,把他叫进来!”
她尚未开口,阿福早已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和水生一起进了船舱。
“少奶奶,我已经看了,不是少爷!”水生直截了当的说道。
“您看,我就说少爷他没事的!”如烟边说边向水生使着眼色。
欧幼雯听那尸首不是林若麟的,心中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不见尸首,那么久还有希望的!
“是啊,听村民说,这一带渔民众多,说不定,少爷就被谁揪起来,可能是在渔民家里养伤,所以才一时没有回来!”水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天色不早了,我看,少奶奶还是到镇上的客栈住下吧,我已经订好了房间!”
“水生说的没错,咱们就到客栈休息一晚,等明天,咱们就到附近的村子去打听!”如烟说着便将那碗药送到欧幼雯的唇边,“您且把这药吃了,咱们再走!”
欧幼雯点点头,接过碗来,将那汤汁一饮而尽,又用温水漱了口,这才和如烟水生一起下了船,向镇子里行过去,阿福则被留在船上和张德一起等消息,随时通报。
三人来到客栈时,暮色已沉。
如烟将欧幼雯扶到床边躺下,水生便到楼下去端了之前点了的饭菜上来。
饭菜是普通的家常饭,做的并不精致,却是大盘子大碗,分量够足,欧幼雯虽是没有什么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又喝了些汤,便又重新躺到床上。
看如烟和水生吃晚饭,她便吩咐他们各自睡去,不用理会她,二人哪里肯的,只是无奈她一再坚持,也就只好掩了门各自回房去。
欧幼雯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无法成眠,索性就坐直了身子,从颈间解下那只林若麟送她的玉锁来,紧握在掌心,感受那锁上犹在的体温,她的心却是一片冷清。
轻抚着腹部,欧幼雯披衣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扇。
月光如银,从窗外倾泻而入,将她的影子孤单的投在地板上,紧握着那玉锁,欧幼雯对着银月诚心的祈祷着林若麟的平安,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清楚地传过来,声音幽远而孤单。
“若麟,你不是说以后每个子时都会伴着我,这会儿,你又在哪里呀?”欧幼雯紧握手中玉锁,心中却是一阵痛楚。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幸福来得太顺利,未曾好好珍惜,果然是万事都是失去才知道可贵吗?
她纵然有千般聪明,万般机智又如何?
就算是曾经有过多一次的人生又如何?
生平第一次,欧幼雯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无助。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林若麟于她是那么的重要,她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爱他,在乎他!
没有了他,她也不再是她了!
若麟,求你,回来!
这声声发自心底的呼唤只把欧幼雯的心揪得一阵阵的撕疼,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也犹未听到。
直到门猛地被推开,她才猛然回神。
第九十章 再相聚细话相思
木门外,烛光里。
好熟悉的人身影飘逸如梦,欧幼雯呆愣愣的站在原处,几乎无法呼吸。
许久,她才颤动了樱唇,“真的?是你!”
月光下,那短短的四个字,却是包含着怎么样的情绪!
只是看她那目光中包含着的复杂情感,林若麟的心已经是一阵酸涩,大步的奔进来,他伸开双臂,将那窗前孤寂的人影紧拥在自己怀里,“是我!是我!”
欧幼雯真的傻了,只是任由他抱着她,使劲的抱着,仿佛要把她抱到身体里,与他的血肉相融。
许久,她才能的紧握他胸前的衣襟,放开声音哭了起来。
眼泪染湿了林若麟的衣襟,她也是浑然不觉,只是边哭边笑,好像一个孩子。
这功夫,住在旁边的如烟和水生也听到声音起来,看到这个情景,也是又惊又喜,如烟到底是女孩子心细些,虽然不忍打扰二人,却还是上前来劝慰道:“少奶奶,少爷回来您应该高兴才是,切莫再哭了,伤了身子!”
欧幼雯也哭够了,从林若麟怀里抬起头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注意到他额头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心里不由得又是一疼,小心的伸出手指来挑起他的发丝查看,一边就轻声问道:“还疼吗?!”
林若麟只是轻轻摇头,一边就将她拉到椅子边坐下,这才看向身后的水生和如烟等人,“时候不早,你们且先去休息吧,阿福就暂时和水生睡在一室,等明日,我自会细说端详。”
众人知道他们夫妇是要说些体己话,看他并未受什么伤,也就放心下来,答应一声,继续回房接着睡觉去,水生更是贴心的帮二人掩了门。
欧幼雯重新站起身来,拉住他双手,感觉着他手掌的温度,目光只是盯在他脸上,“这几日,你是如何过的?”
林若麟扶她到床边坐下,“那日我被甩入水中,初时还挣扎了几下,无奈水急浪大,根本无法上岸,只得顺水漂流,后来就渐渐失去了知觉,后来,却是被下游的一位渔夫所救,因为我被救起之地临近福州,我便先到福州去了一趟,向那订瓷器的商人说明了此事的经过,以求他能体谅,宽限交货的日期。”
说到这里,林若麟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淡之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我知道阿福定会回去通知你们,便迅速的赶回来,到船上一问,知道你已经到了齐家岭,赶忙就赶过来找你!”
指尖温柔的划过欧幼雯的脸颊,看她眼中血丝密布,眼圈黑黑的,林若麟只是一阵心疼,“这些天,为我担心害怕,苦了你了!”
欧幼雯看他一眼,突然就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他的身体,“你回来,一切就好了!”
林若麟轻抚着她摊在后背上的长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想起这瓷器的事,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注意到他情绪不对,欧幼雯仰起脸来,轻声问道。
“没什么。”林若麟只是轻轻摇头,“你也累了,快些睡吧!”
欧幼雯抓住他的手掌,“你不用瞒我,告诉我实话,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瓷器的事情?”
林若麟吸了口气,终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恐怕这一次,要赔上好大一笔!”
欧幼雯听他这话风,立刻就猜到是那订货的商人不能宽限时间,不能如期交货,瓷顺行当然要付出代价,这骨瓷的价格本就高于一般的瓷器,想来这赔偿也不是小数目。
“要多少!”她轻声问道。
“按照契约,不能如期交货要付出本金双倍的赔偿,这次的骨瓷一共是三百多件,总价超过六千两!”林若麟有些阴郁的答道。
六千两?还要翻倍!
那岂不是要一万两千两还要多!
听到这个数字,欧幼雯也是吃了一惊。
“那么,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她柔声问道,“对方一天也不能宽限!”
“据说这瓷器是南方临海小国国君所订,按照对方要求的时期,就算是现在立刻重新拉胚烧制,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欧幼雯听了,不由得有些疑惑。
如果事情真如那订方所说,就算林若麟赔他再多的银子,他也不能立刻就购到那么多现成的骨瓷啊!
她有心再问,看林若麟情绪低沉,也便没有开口,只是低声安慰道:“也罢,破财免灾,事到如今,你也就不要再多想了!咱们想办法把这钱凑齐了就是,实在不行,把我的米粉店和那宅子都盘出去!”
“那都是你的心血,我怎么能卖!”林若麟吸了口气,“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把瓷器店和窑场卖出去,再加上我手头存着的银两,应该差不多够了,实在不行,再向父亲借一些!”
提到林父,欧幼雯不由得挺直了后背,“来之前我曾让柳嫂到瓷器店里去通报一声,想来陈总管肯定已经给爹和娘送了信儿去,我看,明天咱们要尽快赶回燕京,以免他们二老到这里看不到人心急!”
看林若麟仍是有些垂头丧气,她站起身,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脸颊,“好了,不过就是损失了一万两银子,我却有一件无价之宝要送给你!”
林若麟只当是她在安慰他,轻拥住她腰身,勉强的扬起了唇角。“你放心,这点小事压不垮我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些!”
欧幼雯将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腹部,“我相信,你不仅能扛过这个小波折,还能扛起我们母子日后的一切!”
林若麟微愣,接着就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站起身子,扶住她的胳膊,“你是说,你是说,我,我当爹了?!”
欧幼雯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若麟欣喜的将她抱住,似乎是担心挤到她的肚子,又忙着将她松开了些,盯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在她的肚子上小心的抚摸两下,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终于,目光重新与欧幼雯的对在一处,那脸上便恢复了平时的沉静,缓缓的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幼雯,你放心,就算我这一次输了,日后,必然还会东山再起,我林若麟,绝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受苦!绝不会!”
欧幼雯回抱着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心中踏实安详,“我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母子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
二人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
江上的风远远的掠过来,越发显得寒凉。
这简陋的江边客栈小屋,却是有别样的温暖。
第九十一章 一家人齐协对策
第二天,一行人经过简单休整,立刻就开船返回了燕京。
因为担心林父林母,所以这一路上基本上也是日夜兼程,林若麟虽是担心欧幼雯,几次要停下休息,却终是被她阻止了。
下了船又换乘马车,到第三天近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燕京,林若麟在铜锣街上的瓷器行。
陈总管正站在台阶下观望,看到马车过来,急忙就迎了上来,看到林若麟从车上跳下来,脸上满是惊喜,疾步走上前来,扶住他的胳膊,一时间竟然是老泪纵横,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让您担心了!”林若麟唇边带着微笑,眼睛里却也是有些湿湿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陈总管摸一把眼睛,急忙就推一把身侧的阿福,“阿福,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到后面通知老爷和夫人,就说少爷他平安回来了!”
这会儿,欧幼雯也被如烟扶下了车,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是公公婆婆也赶来了,忙扶住了林若麟的胳膊,“快,咱们快到后面去看二老去!”
林若麟轻轻点头,就扶着她上了台阶,几个人一起穿过店堂进了后院。
刚走到中进的天井,后院林延禄已经被李氏扶着走了出来。
林若麟赶忙就迎了上去,叫了一声爹。
林延禄扶住他的胳膊,仔细打量,看他平安无事,终于才轻轻点头应了一声,一旁的李氏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姨娘,您不要哭了,若麟平安回来,大家应该高兴才是!”欧幼雯连忙去劝解,话一出口自己也带上了哭腔。
李氏只是扶了她胳膊,不能言语。
“老爷,夫人,现在少爷回来了,您二位也就放心了,咱们到里面细谈吧!”陈总管轻声劝道。
“对,对,到里面说!”林延禄抹了把眼睛,便带头向后院的厅里走了进去。
进了厅来,分主次落了座,如烟就忙着去炉子上提了热水来,给几人沏上了热茶,却惟独给欧幼雯倒了一杯白水。
抿了口茶,林延禄开口就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若麟便将他的船出事的大概经过以及被救之后到福州,后又回齐家岭与欧幼雯会和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那订瓷器的商人的反应这一切。
欧幼雯看他顿住了话头,便向水生招了招手,“水生啊,你到南城区知会柳嫂子他们一声,也好让他们放个心,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完事便直接回家去吧,休息两日再见工不迟!”
水生答应着道了谢,便告辞去了。
陈总管只看欧幼雯这般反应,便猜到了事情原由,看水生去了,便也向阿福摆摆手,“到前面去和阿力一起把店子收了吧,你也和水生一样,休息两日再来上工吧!”
如烟也是有眼色的,帮几个放下茶碗,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林延禄见没有外人,这才轻咳一声,沉声问道:“若麟,究竟出了什么事?!”
林若麟将订家不肯宽限时间,要按照契约收两倍赔偿银的事情说了。
林延禄听了,眉头不由得紧皱,“这倒是奇了,这位福州的欧阳老板与咱们瓷行打交道多年,也是个和气的人,怎么这次,倒这般强硬!”
陈总管道:“据说,这次的骨瓷是为了南疆的临海他国所订,所以在之前签契约的时候,欧阳先生曾经特别交代,一定要准时交货!”
“那么,一共要赔偿多少银两?”林延禄抚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