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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寒芳一路小跑跟着,被抓的手腕又痛又麻已经没有知觉。另一只手只好紧紧抱紧小狗。
赵高看见大王回来,忙躬身施礼。
嬴政飞起一脚把赵高踹得仰面朝天。估计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这个倒霉鬼赵高身上。
赵高仰面跌倒嘴角流血,也不敢擦,惶恐地翻身爬起来,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他也不知道大王为何动怒。看见大王走远,才赶快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许寒芳回头看看赵高的身影,幸灾乐祸地想:活该!踢死你活该!可看见赵高一瘸一拐地狼狈地跟在后面,像夹着尾巴的狗,突然又生了些许怜悯。他们这种人早已经没有自我,难怪性格变得扭曲。可又一想到将来赵高的所作所为,怜悯就立刻荡然无存,只剩了憎恶。
嬴政拉着许寒芳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蕲年殿。命令守在门口的虎贲军:“所有的人退到十丈之外。十丈之内不许有一个人,否则格杀勿论!”
快步进到殿内,嬴政举起几案开始疯狂的砸东西。像一只发了怒的雄狮。
许寒芳怀里的小狗吓得瑟瑟发抖,她轻轻抚摸小狗站在殿角呆呆地看着。她知道他现在有多痛苦,他也是人,需要发泄。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嬴政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坐在台阶上,痛苦地捂住脸。
许寒芳不知道该怎么劝,这种事能怎么劝?只有静静坐在一边陪着。她把小狗放在地上让其自由地活动,小狗好奇的嗅着散乱在地上的书简。
过了很久,嬴政冷冷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声音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许寒芳默默摇摇头。
嬴政冷笑一下,接着说:“这就是蕲年殿的议事厅,我每天就是在这里召开御前会议。”
许寒芳静静听着,这个时候嬴政可能最需要的是听众。
嬴政猛地又站了起来,吓了许寒芳一跳。
他走到台阶上,指着正中间的位置,五官扭曲,恶狠狠地道:“我!每天就是坐在这个位置充当傀儡,每次议会我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所议的事有了结论,吕不韦点头,我就说可以,吕不韦摇头,我就说再议。”他咆哮着说:“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受够了!”
许寒芳轻轻点头:“我明白。”她明白做傀儡的滋味有多难受。
“不!你不明白!”嬴政抓着她的两只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明白这种日子有多痛苦。”
嬴政又开始在屋内狂躁地走动:“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到那一幕是什么感觉。我想立刻上前杀了他们!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可是你没有那样做。”许寒芳盯着嬴政,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时候该闭嘴。现在正是需要引导嬴政把心里的怨气全说出来的时候。上大学时的心理学课程不是白学的。
嬴政仰起头,长长吐了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呀,我没有杀了他们。”转头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吗?”目光阴冷。
许寒芳对视着嬴政阴冷的目光,坚定地说:“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母亲,你爱你的母亲。”她在他阴冷的目光背后捕捉到了爱,尽管这爱藏的很深很深。
嬴政一愣,没想到她能说出他的心里话。
嬴政又颓然地坐下:“所以,我留下一块玉佩,希望母亲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希望她能顾及我的感受。”
许寒芳心道:可是她会顾及你的感受吗?一个曾经被当作交易品的女人,一个被锁在深宫大内寂寞的女人,一个拥有至高权利的女人,如果一旦有了爱情,就会因为爱情变得疯狂。但是这些如何能对他说出口?
许久,嬴政沉声道:“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声音出奇的平静。
许寒芳注视着他,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嬴政的目光很阴沉,阴沉得让你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声音变得既冷静又阴沉:“现在所有的权利都在太后和吕不韦手里。刚才我如果冲进去,死的人有可能就是我。他们两个联手要想废了我,很容易。”
许寒芳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望着嬴政。佩服他在看似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清醒,把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
“所以我要忍,我要忍到我亲政那一天。还有两年——可是我连两天也等不下去……”嬴政痛苦地埋下头,他的内心一定很矛盾。
许寒芳在他身边蹲下,轻轻鼓励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你想想雏鹰展翅的故事,它在飞起来之前一定要经历很多挫折,跌很多跟头,才可以展翅飞上天空。”
嬴政怔怔地望着她,发现她总是能找出最好方式鼓励自己,给自己信心。自言自语问:“我真的可以忍吗?”
许寒芳进一步鼓励:“你能忍的!你能忍的!你只要想一想,秦国还等着你去治理,天下还等待你去统一,你就能忍!因为你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你不能让这样无关大局的事,扰乱了你的心智,一切等你自己亲政时再说!”
嬴政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等到我亲政的那一天,就是吕不韦的死期。”他的眼中露出怨恨和狠毒。
看看外面,天好像快要亮了。
许寒芳站在窗边,隔着镂窗看着夜幕苍穹,缓缓说:“你看,启明星已经升起,天就快亮了。”
嬴政走到近前抬手推开窗子,看着茫茫夜色,喃喃道:“我的启明星何时升起?”
许寒芳想起历史,安慰他说:“快了,很快就会升起。相信我!”
嬴政深邃的目光中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
天已经亮了。的81
许寒芳转身看着屋内一片狼藉,问道:“是不是早朝时间快到了?”
“嗯。”嬴政轻轻点头。
“我去叫人来给你准备一下上早朝。”许寒芳抬脚刚要走,嬴政轻轻拉住她,低声道:“芳,谢谢你。”
许寒芳莞尔一笑:“别忘了我们是朋友,朋友还谢什么?”她刻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嬴政也笑了。刚才还像个疯狂野兽的他现在看起来又像个大孩子。
近侍和宫女进来收拾狼藉。
赵高战战兢兢进来行过礼后,小心翼翼给嬴政换朝服,他的嘴角还挂着已经干的血迹。
朝服换好,许寒芳亲手给嬴政在腰间从新挂了一块玉佩,抬头看见嬴政面带悦色目不转睛看着她,淡淡一笑催促道:“去吧!”
嬴政出门时又回头对许寒芳一笑。许寒芳微笑着对他做了个必胜的手势。
许寒芳看见嬴政踏出房门时,每一步迈得都很大,落地都很稳当。他的腰挺的直直的,头仰得高高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步一步走向朝堂。
许寒芳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这就是未来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一个遇事能保持冷静,该忍能忍的秦王政?
嬴政夺权亲政这件事对许寒芳来讲一点悬念都没有,他足以有这个能力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一切。
她担心牵挂的是浩然,浩然现在平安回家了吗?他能躲过瘟疫和战乱吗?那天只差一步就可以赶上他。可是为何就因为这一步之差却感觉越来越远?
许寒芳疲惫地靠在蕲年殿的殿柱上。清理殿内的宫女也不敢要她让开,在她脚边擦来擦去,她靠着殿柱小憩了一会儿。
许寒芳精疲力尽地回到自己住的偏殿,看到成蟜正在殿内等着她。苦笑,这两兄弟还真够烦的,轮番轰炸,一刻也不让我歇息。
“芳,你去哪儿了?”成蟜站起身关心地问。
许寒芳发现成蟜越来越像浩然了,老是能在他身上清晰地看到浩然的影子。每次想起浩然都会揪心的痛。
许寒芳捂住很痛的心口疲惫地在几案前坐下,又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芳,你怎么了?看你无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吗?”成蟜体贴的递过来一杯茶。
为何就连递茶的姿势也那么像?许寒芳几乎要迷惑了,误以为他就是浩然!
不能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许寒芳接过茶喝了一口,轻轻说道:“昨晚失眠,睡不着。”
成蟜急切地问:“你还是因为昨天的事不高兴吗?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你想打我我就让你打好不好?。。。。。。”
后面的话许寒芳已经听不清楚,她已经不敢再看成蟜,他连说话的语气也如此像浩然?借着低头喝茶的机会把自己快要流出的眼泪一起咽下,咽到自己的肚子里。
这杯茶究竟有多苦有多涩只有许寒芳自己知道……一如料想,嬴政的每一步走的都很稳当,他表面仍是恭敬地顺从太后和仲父,暗中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还刻意经常和许寒芳、成?一起疯疯癫癫地玩耍,每到这时许寒芳都很配合,她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要让吕不韦觉得他还只是个爱玩耍的大孩子,放松警惕,听之任之。
转眼,湖面铺满了绿荷,多枝红莲伸出水面,吐出阵阵清香。
炎热的夏季总是让人懒懒的,不愿意动。身边卧着的小狗黄毛也很乖很听话,可是这个黄毛怎么也找不回那个黄毛的感觉。
许寒芳站在湖边看着满池的并蒂莲出神。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出去?何时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那种方式生活?不用算就很清楚地记得,到了明天就和浩然整整分开九个月了,他还好吗?他也会想我吗?他会忘了我吗?
嬴政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很明显,自己究竟能躲到什么时候?抬头望望高高的宫墙,难道我要做笼中的金丝雀?在这里窝一辈子?心中一个声音在呐喊:不!我不要做笼中的金丝雀!我要自由!
许寒芳抬手理了理她飘逸的长发。都说这是三千烦恼丝。头发还可以理顺,可感情的事却是如何能理的清?
许寒芳又用力理了理头发。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自从见到嬴政后,她就再也没有按照宫中的要求梳那种发髻。她总是用一根绸带将头发松散的绑在脑后,即使炎热的夏天也不例外。
每次轻风拂过,她垂腰的秀发都会和丝带一起飞扬起舞,显得动感飘逸。
嬴政非常喜欢看她飘逸的样子,每次微风吹过长发飘起的时候,嬴政都会微笑着默默地注视欣赏,心已陶醉。
后宫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大王喜欢女人长发飘逸的样子。不知何时起,开始有人壮着胆子效仿起来。见到大王没有责怪,就有越来越多的人争相效仿。以至于现在整个王宫十有八九都是这种发式,许寒芳不经意间竟引导了后宫发型的潮流。
许寒芳看着满宫殿的这种打扮,感觉有点像电视上的日本幕府时期。有时候她会调侃地想:日本女人这样梳头,是否是徐福东渡寻仙丹的时候带过去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就是从自己这里起源喽?那自己还会柔道呢?柔道是不是也从自己这里传出去的?哈!那究竟是自己传给人家的,还是人家传给自己的?还真是无法考证,说不清楚。就像无法知道是先有鸡蛋,还是先有鸡一样吧?哈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就当苦中作乐一下也好!
一个宫女走到她身后轻施一礼:“韩姑娘,太后召见。”
“太后?找我?”许寒芳实在想不出来太后找她干什么。
沿着那晚的小路往甘泉宫走。当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许寒芳心念急转。不会是知道了那晚的事吧?不会又要杀人灭口吧?不觉苦笑,我可不想卷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还有,你们之间的斗争我最好闪的远远的。千万不要把我搅进来!关我什么事?
听见前方有脚步声,许寒芳抬头观看,并本能的避让。乍一抬头觉得此人很熟悉,细一看,许寒芳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不是邻居屈怀大哥吗?许寒芳心里纳闷,他怎么会在这里?
屈怀看见许寒芳也是一愣,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瞥了眼宫女又把话咽了回去。闪身站在路边给她让路。
许寒芳看屈怀没有想同她讲话的意思,就也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走过去后又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屈怀也在回望她,二人又都是一怔,各自转回头走自己的路。
到了甘泉宫的偏殿。
无数盏的水晶灯台,悬挂、嵌镶在天花板和墙上,发射出耀眼的光芒,把整个大殿装扮得流光溢彩,异彩纷呈。
太后赵姬端坐在正中央,一身盛装,雍容高贵。
许寒芳也不太会这个时候的礼节,只好胡乱的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
“平身!”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太后的声音居然如此有磁性?如此好听?只是声音淡漠的没有任何感情。
许寒芳站了起来,抬头想要看看这个迷惑了庄襄王和吕不韦的红颜美人究竟长得什么样,可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忽然觉得旁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扭头一看,又差点惊呼出来。今天太多的吃惊了,刚才意外见到屈怀。此刻又见到他——??!
呵!呵!许寒芳心里苦笑,他出现在太后宫殿应该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记得自己曾经希望不要再见到??这个败类,可真是天不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