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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三叔是像过去那样疼爱我,还是为了那点家产,像大伯那样恨不能让我永远在世上消失。”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李小姐,李画敏仍是强烈地想知道,李三老爷对自己的真正意图。
“敏敏,不管三叔是真心疼爱,还是心存歹意,他既然来了,还会有下一步行动的。我们等着瞧,就明白了。”安慰的话语,低沉而温柔。
李画敏想想也对,有小鬼帮忙,自己要知道李三老爷的行动并不难,他的用意何在,从他下一步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了。李画敏笑起来:“瞧我急的。对,我们就等着瞧。”
赵世宇用脚在地面轻轻一点,秋千荡漾起来,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梨树的枝条跟随晃动,沙沙地轻响。身体上下来回的飞荡,刺激、快意,李画敏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赵世宇受到感染,也放声大笑。
赵世宇不断地点击地面,秋千不停地飞荡。抛开一切烦忧,尽情地放松自己,让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跟随这秋千,一起飞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这天下午,赵世宇没有去帮卢二娘耕田,留在家中砌羊圈。赵世宇做茅草夹子,李画敏帮忙平整茅草;赵世宇砌墙,李画敏帮忙递石头。傍晚的时候,牛棚旁边就出现一间低矮的小茅屋,一大一小两只绵羊住了进去。
李三老爷在私塾里,等待李画敏的到来。第二天下午,李三老爷都没有等来李画敏,失望地写下一封作,留下一小包银子,请方鸿远一并转交给李画敏。
正文 082。信中,有问题
方鸿远凝视墙上挂的画像,思忖多时,提笔写下一封信,然后连带李三老爷的信、银子一并给李画敏送去。
骄阳似火,劳碌一个上午的人,用过午餐后在梧桐树下歇息。赵世宇在做秋千,他精心打造的这个秋千有靠背、扶手,李画敏制作的那简易秋千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赵世宇将秋千吊在梧桐树下。海海叫嚷着,马上要爬上秋千上去玩耍。
方鸿远来到赵家时,梧桐树下一片欢笑声。李画敏、海海坐在秋千架上,赵世宇站在后面推,月娘、卢二娘坐在石板上观看。秋千一次次被送上半空,尖叫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看到方鸿远,李画敏滑下秋千,客气地请方鸿远坐到竹椅上。方鸿远觉得自己难以融入这群人中,借口说要赶回私塾,把信和袋子递给李画敏,就要走人。
“敏敏,这是世叔临走时托我交给你的。世叔说,他要说的话,全在信上,这两封作,敏敏你得仔细看了。”方鸿远叮嘱着,意味深长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点头答应。
方鸿远走了。
李画敏拿着方鸿远送来的东西,回房间去看。赵世宇想了想,跟随回房间。
月娘心中复杂,沉默着没有说话。卢二娘羡慕地说:“月娘,敏敏手中那包沉甸甸的,八成是银子,李老爷对敏敏就是好,离开前不忘给敏敏留下银子。”月娘叹气:“敏敏那个叔叔,肯定是嫌我们家贫穷,才留下银子给敏敏的。”卢二娘认为这是好事:“这有什么不好,叔叔关心侄女,是应该的。有这个富有的叔叔,你们家以后不必愁吃穿了,就李老爷腰间挂那个玉环。够我们庄稼人花十年八年了。”
东厢房里。
李画敏检查方鸿远送来的东西,是二十两银子和两封信。李画敏拆信观看,赵世宇紧靠着李画敏坐,凑近了两人一同看信。
“敏敏,你三叔在信上说了啥?”赵世宇不认字,看不明白信上的内容。
李画敏近来一有空就看书,专挑些熟识的诗词来强记,可以凑合着看书了。李三老爷的信上,字迹苍劲,李画敏边看边念给赵世宇听。
李三老爷的信很长。足有四页纸。李三老爷在信中说,当他听说哥哥一家人遇难时,悲痛欲绝。因伤心过度才没能及时处理二哥的后事,为此他深表谦意。在信中,李三老爷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提及与李画敏间的融洽、亲近之事,对现在两人间的疏离感到伤怀。
“……敏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疏远三叔,但是请你记住: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儿,我就是你的父亲。敏敏,看到你现在的生活,三叔心痛。你说,如果你的父母亲仍活在世上。会眼看自己的女儿受这种苦吗?我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吃苦呀……”
李画敏念不下去了,伏在桌子上哭。哦。在这个时代,有个中年男子把自己当作女儿来疼爱。
赵世宇靠近,揽住李画敏的肩膀,柔声安慰说:“敏敏,你别难过。三叔像过去一样对你好,你应该高兴才对。”
李画敏伏到赵世宇的肩膀上。哭泣着:“可是,昨天他来到的时候,我把他当作歹毒之人。三叔他一定很难过。”不知不觉中,李画敏把自己当成了李小姐,那个李三老爷就是她的亲叔叔。
赵世宇一番抚慰,李画敏平静下来,两人继续念信。
“敏敏,你三叔说,几天后他还会再来。敏敏,你要跟他走吗?”赵世宇依恋地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隐约可见的惊恐、伤感,分明在说:别走!留下来!
李画敏轻轻在赵世宇的额头上敲了一记,生气地嘟起嘴儿:“你真哆嗦。我昨天不是说过,我不走吗?我才不想到省城的姨妈家去。不过,下次三叔来时,我们得好好地待他。”为什么急于向他表明态度,李画敏没有细想,她只是下意识地想,不要让他难过。
赵世宇高兴地附和:“对,我们昨天怠慢了你三叔。下次他再来时,我们尽自己所能,招待他。”
拿起另外一封信,李画敏才发觉是另一种字迹,比刚才那信上的字少了些力道,平添了几许的俊秀,龙飞凤舞间显得洒脱、狂傲。李画敏猜测是方鸿远写的,拆开看时,后面的署名果然是方鸿远。
仅看了前面几行字,李画敏浑身不自在,红晕悄悄飞上脸颊。里面缠绵悱恻的情话,让李画敏这个没有涉足爱河的人,看了脸热心跳,不敢再往下看。
赵世宇催促:“敏敏,念出来让我听听。”虽然伸头看,赵世宇看不懂信上写的是什么。
李画敏竭力稳定心神,摇头说:“这是方先生写的,不必念了。他只是在劝我听从三叔的话,跟三叔离开这儿。”
“咳,方先生劝你离开?”从此以后,方鸿远在赵世宇心里,就是个讨人厌的浑蛋。
“念给我听,方先生在信中,都说了什么?”赵世宇倒要听听,那个可恶的教书先生,是怎样劝媳妇离开自己的。
李画敏不敢念,想要撕了方鸿远的信,又恐赵世宇起疑心,只得丢在桌子上,悻悻地:“这个书呆子!”
书呆子,就会给自己添乱。幸好赵世宇不认字,要是让赵世宇看到这些情意绵绵的情话,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俏脸绯红,不敢正视自己,跟刚才看李三老爷的信不一样,不禁怀疑信中有端倪,拿起方鸿远的信细看。李画敏的心狂跳不止,差点儿要蹦出咽喉外,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没有跑开。
老天,这算什么!跟自己拜堂成亲的丈夫,在观看别的男子写给自己的情信。
赵世宇把信看来看去,勉强认出几个字。信里讲的是什么,他完全弄不明白。瞟身旁这位,竭力掩饰内心的紧张,恰似作了贼给人逮到。
嗯,这信中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李画敏硬撑着,问:“阿宇,看明白了么?”
赵世宇摇头,说自己不认字。
李画敏接过信,这薄薄的纸片,随时给自己惹来麻烦。李画敏决定让它永远消失。她飞快地撕信,解释说:“这信留下无用,不如撕了。”把信撕成碎片。扔到地下,方悄悄松了一口气。
赵世宇没有阻止,任由李画敏把信撕了。望地上那纸片,赵世宇心中的问号,是越来越大:方先生在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这个小东西,跟方先生真的只是世交那样简单?
月娘、赵世宇他们下地干活去了。李画敏将纸片扫去,一把火烧了,彻底放心。方鸿远给自己写情书的事,她抛到脑后。
“敏敏,你又多了二十两银子。”小鬼什刹笑嘻嘻地。提议李画敏将银子交给自己保管,免得给偷了去。
李画敏不干,反过来劝小鬼把幽幽盒子送给自己收藏东西。小鬼不肯答应。李画敏鼓动三寸小舌头,软磨硬缠,总算以一匹马、一座房子(纸扎的)和女儿红美酒一坛为代价,换来幽幽盒子。李画敏此时才知道,小鬼喜欢小店铺里纸扎的那些房屋、骏马、轿子等东西。这些东西一到阴间就变成真家伙了。
骏马、房子和美酒先欠着,而幽幽盒子李画敏就需要马上使用了。
小鬼给李画敏一个珠子:“敏敏。你含上这个珠子,就可以看到幽幽了。它随时随地在你头顶上。记住,你以后不能吃狗肉,一旦犯忌就永远看不到幽幽了。还有,你不能在太阳底下打开它。”
李画敏喜洋洋地拿下飘浮在头上的小盒子,打开看时,几百两银子全在里面。李画敏将二十两银子放到幽幽里,随后把藏匿在床里墙壁上的十两银子也取出来,全放到幽幽中。尝试了几次,李画敏发现自己不论是到厅堂里,还是厨房中,幽幽总是在自己的头顶上。
“真是好宝贝!可惜小了些,可以放进的东西不多。”这让李画敏感到遗憾。
小鬼得意地:“幽幽是可大可小的。你就是把一座房子放进去,它都装得下。不过,不能放活的东西进去,活的东西进去,出来时就是死的了。”
一直想拥有的幽幽到手,李画敏便盘算给小鬼买东西:“怎样才能买回纸马、纸房子给小鬼呢?我自己是不方便去镇上买这种东西的。叫三只手替我跑一趟。对,就是把三只手捉了剥皮,他都没有银子归还,得叫他帮我干活,以工抵债。明天就叫他动身去帮我买东西。”
晚上,李画敏临睡之前,照例先念几页书。赵世宇躺在竹床看李画敏在灯下念书,心有所动,走过来叫李画敏教自己认字。李画敏指着书教慢慢地念,赵世宇跟随念。四五页书念完,李画敏便要休息了。
“敏敏,以后有空,你便教我认字。”赵世宇痛下决心,要做个认字的文化人,不再当个睁眼瞎。
“当真?我这个先生,是很严格要求的。你要是偷懒,我可不客气的。”李画敏想起方鸿远用戒尺打学童的情景。
“你尽管严格要求。我要跟你一样,会认字,会算账。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赵世宇真真假假地朝李画敏鞠躬,行拜师礼。
李画敏用书本捂住脸,笑得喘不过气来。赵世宇没有笑,他真的很渴望当个有文化的人。
这个小东西,欺负自己不识字,就是不肯告诉方先生信里面的内容。以后自己会认字了,就不会吃这种亏了。
躺在竹床上休息的时候,赵世宇想:“敏敏跟方先生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083。她,是我的
过了两天,圩日的时候,赵世宇到桃源镇跑了一趟。打听到的消息,让赵世宇惊恐不安:媳妇曾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个年轻的秀才。赵世宇心乱成一团,他不停地想:“敏敏的心里,是否仍在惦记那个青梅竹马的秀才?那个年轻的秀才,是否就是私塾里的方先生?”
赵世宇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月娘去帮卢二娘家插秧了,李画敏独自在家中,把梧桐树下的千秋当摇篮,她头枕着一边的扶手,双脚搁到另一边的扶手上,不安分地摇晃,手中拿一本书大声地念。看到赵世宇,李画敏滑下秋千,迎过来。
面对这笑意盈盈的小脸,赵世宇首次感到厌烦:“为什么,她可以装得没人事一样?明明心里在想别人,却又对我笑脸相迎。太虚伪了!”赵世宇很想问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否就是方先生;上次方先生信中,到底写什么。当然,赵世宇没有问,沉默地朝屋里走去。
走到厅堂,李画敏没有注意赵世宇神色异样,她无所顾忌地打开赵世宇的包袱,取出里面的物品。看到赵世宇买回一包发糕,李画敏没有多想,拿起一小块就吃。
“嗯,这发糕很好吃。阿宇,你拿我挖的药材去,卖了多少银子?阿宇,我刚才看到,咱家的绵羊,不是啃掉自己身上的毛,就是朝墙壁上蹭,把毛蹭下一缕缕的,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长了虱子。”
赵世宇没有回答,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李画敏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娇艳的小嘴唇一张一合的,头脑中想的都是李画敏看方鸿远信的情景。李画敏不再说话,她观察阴郁的赵世宇。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