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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锯木。
从午餐到晚餐,李画敏没有主动跟赵世宇说过一句话。
“敏敏,你真的亲听到烂铜锣、铁公鸡说,要从我们这里弄到二十两聘礼?”赵世宇没话找话,要活跃餐桌上沉闷的气氛。
李画敏不想回答,因有月娘有场不得不答:“当然了。要不是真有其事,我肯当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
月娘最讨厌李画敏现在这副样子,好像儿子是她的奴才似的,儿子的态度已经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她居然对儿子绷紧脸,千金小姐的脾气十足。月娘责怪说:“敏敏,既然有这种事,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们?”
“我怕你们气不过,心中难受。”
李画敏的回答,不能令月娘满意。月娘教导李画敏以后做事不能自作主张,有事说出来三人商量。虽然因为赵世宇的阻止,月娘的教导提前结束,不过这番教导,是因赵世宇的话引起的,李画敏不领他的情:都是因为他,自己才无缘无故受训的。
李画敏突然发现,赵世宇原来是个极让人讨厌的。李画敏洗刷碗筷时,他嘻皮笑脸的凑近,将酒气呵到李画敏脸上;李画敏走过狭窄的屋檐下,他故意走到正中挡路,李画敏绕过他时,被个魔爪在腰间轻轻拧了一下;明明他的衣服就挂在床边的竹竿上,他扯开嗓子大叫衣服不见了,李画敏取下递给他时,他连衣服带李画敏的手都抓了去,半天没有放开……
教赵世宇念书的时候,李画敏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赵世宇念错一个字,李画敏手中的戒尺马上重重地落在他赤裸的胳膊上,再捧送上一句严厉的教训。
有人又念错了一个字。
戒尺落下,却被两根手指夹住,没能在赤裸的胳膊上留下红红的痕迹。
正文 100。女,怕嫁错郎(下)
李画敏现在的身份是教书先生,绝对不能容忍学生有这种反抗叛逆的行动。李画敏瞪圆大眼,恼火问:“你干什么?你若不服我教,我不教你便是了。”
“敏敏,你就饶了我吧,瞧你已经把我的胳膊打得到处红红的。我今天说话,不过是故意试你。你为我一句玩笑的话,吃醋了大半天,气了大半天。嘿嘿,敏敏,原来你的心里是有我的。”赵世宇瞟李画敏,嘴里在讨饶,整个人却是得意洋洋的。
“谁吃醋了!你别做梦,你纳妾娶小老婆,关我什么事。”哼,这个浑蛋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为他吃醋?姐在策划着另开辟小天地,永远跟他拜拜。李画敏用力拉戒尺,被赵世宇两指夹得牢牢的,拉不开,一气之下弃了戒尺。
赵世宇把戒尺放到桌子上,窥看那气得嘟起小嘴儿、水汪汪的大眼中火花飞溅的小脸,笑嘻嘻地问:“别强嘴。你不是吃醋,为什么一听说我要接了春姑来,就气得鼻不是鼻、脸不是脸的?”
“我是气自己过去看走了眼,没有想到你是个色鬼。宿在两间泥垢屋子里,旧衣服没有几件穿,居然就梦想着养小妾,要是你像我三叔这样富裕,就左拥右抱每天泡在温柔富贵乡了。讨厌!恶心!!”李画敏很想朝那厚颜无耻的笑脸扇几耳光,不过瞧他那粗壮的胳膊,冲突起来自己不会占到便宜,只得忍了。
“醋坛子!”赵世宇收起笑,认真地说:“我说那句玩笑话,是为了帮你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挑唆阿森到春姑家提亲,是要搅黄了罗家的亲事,看罗家人的笑话。我开玩笑的用意,是有意引出这种话题。刺激阿森。你没有发现吗,后来阿森不断向阿悦打听春姑的事,这个小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是么?我咋没有听到?”李画敏怀疑,赵世宇是信口胡说。
“我就知道,你听了我那句玩笑话后,除了想到把我千刀万剐,其他的全不放在心上了。”赵世宇手指头点了点李画敏额头,“我开了那句玩笑的话后,接着说,我是已经成亲的人。是不能向春姑提亲使她免受罗家的苦难了,不过阿豪、阿森是单身的,有胆子抢在罗家人送聘礼前把春姑抢了来。那就是救了春姑一辈子。这两个小子都动心,特别是阿森更是表现得露骨,所说的话十句有八句是有关春姑的。”
李画敏半信半疑,因为生气,今天午餐后面的谈话内容。她确实没有留意。太沉不住气了!这个家伙纳小妾关自己什么事?应该一笑付之,云淡风轻的继续用餐。
“敏敏,你为什么肯定春姑跟罗家的亲事会黄?你如此冒失,要是以后春姑仍嫁给阿贵,阿森会感到难堪的。”这个疑问,今天上午就藏在赵世宇心里。只不过赵世宇没有机会问李画敏。
“不会的,春姑不可能嫁给阿贵的。”只要有姐在,就注定罗家不可能娶到春姑。
“罗家就要送聘礼了。怎么不可能?”
“罗家送聘礼的事。不会发生的。”
“就因为那作为聘礼的银子,在你手上?”
“你知道?!”
李画敏吃惊、释然、惴惴不安。李画敏垂下脑袋等候,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预想中的追究、责骂,悄悄抬望看。他也在望她,不笑。也没有怒气,就只是静静地望。
“呃,我知道你看到我跟阿荣见面。他偷我的银子,我追回自己的银子,就这样简单。”话刚说完,李画敏就后悔了:有必要跟他坦白吗?
“剩下的银子,你计划怎样讨回?”赵世宇不露声色。罗振荣偷五十两银子,归还了三十两的事,赵世宇已经从罗振荣嘴里知道了,不过听她亲自告诉,赵世宇心中舒畅。
李画敏沮丧:“罗家有银子,就叫他归还,没有银子的话,叫他干活抵债。有什么办法。”
“追债的事,交给我来办。你一个年轻女子,老跟他私下见面,会惹来闲话的。知道了吗?”赵世宇不想自己的媳妇受别人指指点点,虽然明知道她跟三只手不可能有暧昧之情。
为了不惹来更多的麻烦,李画敏只有点头了。
“敏敏,你不是很想看罗家人笑话吗?我们来说说这事。”
李画敏、赵世宇就罗家跟春姑的亲事、是否支持阿森抢亲的事,进行了详谈。这番谈话,让李画敏认识到自己过去的考虑不周,重新调整了搅黄罗家亲事的计划。
“敏敏,有些事是不可强求的,你不要太过执着。假如阿森真有意春姑,他会设法成就这桩姻缘的,我们只要适当帮助就可以。要不,有可能会弄巧成拙的。”赵世宇温和地劝告。
李画敏点头。
中断了一会的念书,继续进行。淡淡的灯光下,李画敏手指书本,逐句教赵世宇念,然后听他自己念,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又将近来学习的字、书温习一遍。李画敏、赵世宇又谈及打家具的事,听说赵世宇计划做一个梳妆台给自己,李画敏执笔画梳妆台的图样。赵世宇把图样收到抽屉里。
第二天,阿森照例来帮赵世宇锯木。
李画敏背了赵世宇,笑问:“阿森,你可有胆子跟阿贵抢春姑?”
“敏敏,我母亲前几年身体不好,家中的收入都给母亲买药了。我拿不出二十两银子。”阿森为难,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可以拿出来的。
“阿森,你若是成亲缺少银子,多的没有,若是几十两,我可以借给你。不过,关键是你先打听清楚,春姑是否真如别人所说这样好,别千方百计娶回家了,才后悔。”经昨天夜晚赵世宇提醒,李画敏不得不慎重。
阿森感动:“敏敏,难得你为我的亲事操心。我中午回家就对婶娘说,叫她亲自去帮我打听,我婶娘有个妹妹就跟阿悦嫂子同一个村子。”
过了一天,阿森来赵家时,难为情地对李画敏说:“敏敏,我婶娘替我打听清楚了,那春姑真是个好女子,她自从跟罗家定亲后就闷闷不乐,不过她的三哥再有三四天就要送聘礼了,急需银子,她不肯不听从父母的安排。”
“阿森,你就耐心等候,你跟春姑的事有六七成。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你不好出面打听,我替你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李画敏说得胸有成竹。
身体已经康复的裕叔,突然又不舒服,躺在家中用药。罗振荣刚刚轻松一天,又被李画敏逼去放羊。
财叔、财婶恢复得差不多了,开始张罗送聘礼的事。刨出床脚下的坛子,里面的银子不翼而飞,财叔、财婶气得找罗振荣算账,罗振荣死不承认,无奈只有重新张罗银子。裕叔整天躺在床上,财叔、财婶忙了一整天,都没有卖出一只羊。
春姑家派王婆来催促。上午,王婆来到罗家,听说作为聘礼的银子被偷,将财叔、财婶数落一番,说罗家不守信用让王婆难做人。
中午,李画敏撑一把太阳伞,在村外的大路上等候王婆。王婆也撑一把太阳伞,气呼呼地从罗家出来。
“王奶奶,你辛苦替人牵线搭桥,从来都是喜洋洋的,今天怎么气成这般?”李画敏迎上来,笑眯眯地关心。
王婆不认识李画敏,不过有人主动关心,正好倒出心中的恼火,她恼怒地说:“小嫂子,想必你也是长乐村的。真是岂有此理!罗家的财叔、财婶答应两天前送给女方聘礼,延迟到今天都没有送,我来催问他们居然有脸说,银子被人偷了。叫我这老脸往哪搁。”
李画敏故意朝四周看看,神秘感十足,悄悄告诉说:“王奶奶,你别气。我好心告诉你一句,你别说我告诉你的,你要等罗家送聘礼,恐怕难了。那罗家曾准备有银子的,给他自家人拿去赌输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什么时候能送出聘礼,难说得很呢。”
“这是什么话!他们送不出聘礼,叫我怎样对陈家回话。早知道是这种人家,我就不给牵线了,可是自找麻烦。”王婆气呼呼的,直骂财叔、财婶连累自己没脸。
王奶奶,这点小心意,你请收下。”李画敏适时拿出根银簪子,递给王婆。这是上次到县城从胡二手中夺下的,李画敏嫌别人戴过的,从来没有用过。
这根银簪子,值好几两银子呢,在农村可是少见的出手大方。王婆收下簪子,笑得看不到眼珠子:“小嫂子,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李画敏附到王婆耳朵边,低低说了一番话。王婆为难。李画敏笑眯眯地问:“王奶奶,你说这簪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王婆把银簪藏到怀中,担心李画敏反悔要回。王婆堆起笑:“小嫂子,你刚才说的话,容易得很。你等我的好消息。”
又过了一天,王婆怒气冲冲来罗家,跟财叔、财婶说明,因为罗家迟迟不送聘礼,陈家那边等不得,决定退亲。王婆不听财叔、财婶解释,塞给财婶一条毛巾,连茶水都没有喝,就离开了。
李画敏听小鬼告诉了退亲的消息,笑眯眯地告诉阿森:“阿森,好消息。陈家刚刚向罗家退亲,你的机会来了。”
女子,最怕嫁错郎。姐替春姑将错误纠正,也算是助人为乐吧?!
正文 101。卖果,遇三叔
木材都锯成木板。家里到处都是木板,庭院里晾晒着刚锯出的木板,大门外的屋檐下斜靠着阴干的木板,厅堂里叠放着晾干的木板。要做家具,还得到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恰逢是圩日,赵世宇要把成熟的龙眼果拿到镇上去卖,回来时顺便买回做家具所用的东西。李画敏想到桃源镇去瞧瞧,就提出要去帮赵世宇卖水果。摘下的龙眼果装了五个箩筐,放在牛车上,李画敏和赵世宇坐在牛车前,在清凉的晨风中,在一声长一声短的吆喝中,向桃源镇赶去。
桃源镇是一个小镇子,一条南北跨向的街道,另有几条巷道。街道两旁,古朴的阁楼式的店铺一个连着一个,店铺外的屋檐下稀疏地摆放着小摊点,只要不阻碍顾客行走,店铺里的掌柜、伙计一般不会反对有人在屋檐下摆小摊点的。赵世宇看中一个布店外的位置,拿了几串龙眼送给布店的掌柜和伙计品尝,他们就允许在布店外的窗下卖水果了。
牛、牛车都托人看管。
时间尚早,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稀少。李画敏、赵世宇坐在小凳子上,看守前面的几箩筐龙眼果。匆匆摘下的龙眼果,杂乱无章地放在箩筐里,小枯枝、被虫子啃过的烂果、青涩的小果子都有,难看得像个蓬头垢面的黄脸婆。
李画敏想到水果店里码放整齐的水果,就向布店的掌柜借来一块木板,拿了一把花花绿绿的小布条儿,然后抓起两串龙眼果,叠放整齐了,去掉多余的枝条、烂果子、青涩的小果子。
“敏敏,你要干什么呢?”赵世宇好奇地看纤巧忙碌的双手,不知道李画敏的用意。
李画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