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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衣会意冲孙嬷嬷微微点了点头,便再垂首不语。
“汾阳王妃到--”
林芝兰一进院子便叩首而跪,显然是得了消息,开口便伏罪道:“皇后娘娘恕罪,前日臣妾府里来了个讨活计的走江湖老金匠,做的钗子极为漂亮,臣妾见他手艺不错,做的样式也别具一格,便做了一只想呈给淑妃娘娘,谁知那老金匠不懂规矩,臣妾又一时失察,才酿成如此大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你个汾阳王妃,真是糊涂,怎么能犯如此大错,害的本宫百口莫辩!”淑妃娘娘冲着林芝兰怒道,随即转身委屈的低啼,心头也稍稍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丢卒保车了。
皇后视线一冷,扫了委屈至极的淑妃娘娘一眼,随即道:“既然与妹妹无关,本宫自是不能开罪妹妹的,只是平常的呈礼,何须如此暗格,弄得倒是神秘!”
淑妃娘娘一惊,抽泣声也跟着低了下来,看了跪在地上的林芝兰一眼,随即将到嘴的辩解咽了回去,此刻是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量皇后娘娘也不好太过逼问自己。
打定主意不再开口,淑妃娘娘的哭声便越发凄楚了起来。
“不过是个两层的匣子,哪里是什么暗格,请皇后明察!”林芝兰俯在地上瑟瑟着身子回答道,因为不能掌管汾阳王府的内务,让一个姨娘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自己已经当了这么些年上流贵族间的笑柄了,定国侯府在帮了自己许多年仍没能斗倒蓝月心之时,便已将自己当做弃子了,如果因为自己的事,再搭上身为淑妃的妹妹,不用别人,就老侯爷也决计不会放过自己,如今自己只能揽下所有的罪,保住淑妃娘娘了!
皇后在林芝兰开口之际,便知道有林芝兰顶缸,自己是治不了淑妃的罪了,再查下去也不过是无疾而终的,倒入不趁机给淑妃下下脸:“汾阳王妃,你虽只是失察之过,可此事事关国体,你既已知罪,本宫便不多说了,念你有悔过之心,本宫便不重罚了,来人--,撤去汾阳王妃一品诰命之封,贬为平民!”
自林芝兰入院,苏玲玉便跟着跪到了前面,闻听皇后娘娘的责罚,苏玲玉、苏玲绯、林芝兰甚至淑妃娘娘全都惊讶的看着皇后娘娘,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娘娘……”
满院子的小姐们都跟着惊住了,夺了一品诰命,贬为平民,成为大夏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平民王妃,这不是重则,却比重则更具屈辱性,一个没了诰命的王妃,先不说见了有诰命的都要行礼,但就平民的身份,必将使整个定国候府和汾阳王府成为大夏朝的耻辱。
林芝兰呆愣之余,整个人跌坐在地,傻傻的看着皇后娘娘,苍白如纸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劈天盖地的寒意,让她如置身冰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求饶的话含在嗓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娘娘--,母妃只是一时疏忽,断不是有心之过,求娘娘从轻发落,求娘娘从轻发落!”苏玲玉震惊之后,冲着皇后不停的磕着头,苏玲绯也跟着磕头求饶,若是林芝兰被贬为平民,她们身份虽不会改变,却难免跟着受累,无颜见人。
苏紫衣冷冷的看着苏玲玉,据说苏玲玉很得皇后娘娘的喜欢,不知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苏玲玉呢,还是对淑妃娘娘的忌惮多一些。
孙嬷嬷瞧了眼皇后冷然的脸色,高声说道:“私制九尾凤钗等同逆谋,皇后娘娘已然是从轻发落了,汾阳王妃还不谢恩?”
林芝兰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眼神里早已失了焦距,瑟瑟着身子躬身叩下头,许久--,颤抖的唇瓣中才飘浮而出:“臣……妇……”
“免了!”不待林芝兰说完,皇后站起身子,看了眼地上的九尾凤钗:“这件事,本宫一定会禀明皇上的,这九尾凤钗本宫也会呈给皇上,由皇上另行定夺!”
一听这话,淑妃娘娘头跟着一炸,慌乱的肚子都跟着疼了起来,可此刻却再不敢伸手抚上肚子了,只余满身虚汗,将衣衫都黏在了身上。
皇后淡淡的扫了淑妃娘娘一眼,在孙嬷嬷将九尾凤钗和玉如意一并放在之前那暗格的匣子里,端起来跟在皇后身后后,皇后一甩鎏金凤袍在一片恭送声中,转身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含泪看着几个宫女将失魂落魄的林芝兰扶着离开,身子软软的一个踉跄靠在了身后相扶的宫人身上,脸色灰白的抬了抬手,嬷嬷便紧忙将院子里大气不敢出的一群储女们都带了下去。
哭了许久,苏玲玉猛然抬起头,目光如刀般看着苏紫衣,在对上苏紫衣视线的那一刻,紧抿着的红唇动了动,无声的出口:百倍偿还!
苏紫衣深深的点了点头,朗声开口,嘴上的面纱随着出口的声音轻动:“彼此彼此!”
苏玲绯一直在捂着脸哭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九尾凤钗在里面?”
苏玲玉拧了拧眉,艳若牡丹的脸上泛起一丝悲痛和窝火交杂的恨意,突然站起身子,拉起苏玲绯走了出去。
苏紫衣随即冲淑妃娘娘行了个礼,跟着走了出去。
淑妃娘娘恨恨的看着苏紫衣离去的背影,眼如冰刀,咬牙切齿的对身边的一个身材消瘦的嬷嬷低声问道:“这次可看清楚了?”
“回娘娘,老奴看清楚了!”身材瘦薄的迟嬷嬷目露精光,脸上髋骨极高,配之薄唇一脸的刻薄之相:“这茹婉郡主眉毛散而杂,眉峰阴阳交融,走路时腰肢摆动幅度齐肩,加之大腿内侧和臀部之间的弧度,老奴敢保证,这茹婉郡主绝非完璧之身!”站在淑妃娘娘身侧的胖嬷嬷紧忙回话道。
“好!这次储女的检查就由你来,你知道怎么做吧?”淑妃娘娘一脸阴狠的说道。
“娘娘放心,老奴省的!”那迟嬷嬷应声道,见淑妃娘娘手一抬,紧忙躬身告退。
储秀宫外一排上百年的芙蓉树茂密如林,高过墙头的树杈相互交错着,将站在树上一身墨绿的英挺身姿几乎全部遮挡,一直到曲尽人散,树上人专注的视线才自那道淡紫色的身影上划开,转而对身侧的人问道:“看清楚了吗?”
“主子放心,奴才看到了!”身后身量不高、穿着一身太监服的人低声应道。
“有没有把握?”段凛澈转身看向童吟,剑眉轻挑,如泼了墨般狭长的眸子,在轻动的翼睫下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泽。
“主子放心,奴才决不负主子所望!”童吟低声应道,三十岁的年纪,五官却清秀的如同未经世的孩子,只是一双眼睛却如死人般无波。
段凛澈点了点头:“不准有任何差池!另外,我要知道她右脚足弓处是否有一块拇指大的红色胎记!”
“奴才得令!”
段凛澈再次往储秀宫的放向看了一眼,转身一跃而去,几乎与此同时,童吟也瞬间消失。
苏紫衣一出圆门,便见陆青鸾站在一侧,看样子是在等自己,苏紫衣拧了拧眉,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光,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
陆青鸾一个箭步冲向前,横站在苏紫衣面前:“在储秀宫得罪淑妃娘娘,表姐的胆子和往昔真不能同日而语了!”陆青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紫衣,眼里闪着疑惑和探究。
苏紫衣冷笑一声,绕过陆青鸾再次举步!
“你将身边的人全得罪了!你我之间的恩眼,恐怕不需要我出手,想让你死的人都会排队要你的命!”陆青鸾紧跟一步,双目如炬,紧盯着苏紫衣僵直的后背!苏紫衣--不该这么冷静,不该这么无所畏惧,她刚才那如昙花一现般的愚钝和怯懦才该是她,才是苏紫衣的性格!她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自与苏紫衣再次见面,才短短数日的时间,一连几次交锋,陆青鸾都被苏紫衣阴冷的气势震住,心中的疑惑直到今日再次见到苏紫衣的懦弱才恍然顿悟,短短数日而已,同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再加上她那张布满疤痕、总带着面纱的脸,分明是在掩饰面容的不同,她不是苏紫衣,绝对不会是苏紫衣!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弄死自己的娘,就是怕娘拆穿她假苏紫衣的身份!想到这,陆青鸾踮起脚尖,轻轻的靠近顿住脚步背对着自己的苏紫衣。
“排队要我的命?”苏紫衣未回头,冷声一笑:“我从不得罪人,但也绝不容人得罪!”何况,自己不得罪她们,她们就会放过自己吗?不会的!若任人宰割只会死如蝼蚁。
陆青鸾轻手轻脚的一步步靠近,在苏紫衣转身之际,抓住苏紫衣的衣领,用力一扯--
苏紫衣虽然失去了武功,可基本的招式和套路还是有的,不等看清,本能的反手一推,将抓住自己衣领上的手,用力反折推了回去。
陆青鸾踉跄了两步便站稳了脚跟,看向苏紫衣的视线,诧异中带着一份戾气,刚才苏紫衣绝对是用足了力气的,可自己只是踉跄了两步便站住了,她的武功不是很高强吗?怎么会突然如此不济?这更说明了--,她根本不是苏紫衣!
“表妹意欲何为?”苏紫衣看向陆青鸾之际,眸子里瞬间衍生的阴毒,如淌着毒液的蛇,阴冷中泛着幽蓝的光。
陆青鸾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在那样的眼神下,心跟着一冰,整个人如被瞬间冻住了一般,全身泛着寒意。不!她绝不是苏紫衣!她不是!
“表姐肩头有颗红色的胎记,我只是想看看还在不在?”陆青鸾突然扶嘴娇笑一声:“表姐何须如此紧张,那胎记在不在,你都是我表姐!”
“当然在!”苏紫衣冷冷的说完,一刻不停,甩手而去。
陆青鸾满眼红光的看着苏紫衣‘仓皇离去’的背影,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手因兴奋而不停的收紧,嘴角挂着阴冷的笑意。
苏紫衣--钦赐茹婉郡主,肩头上根本就没有胎记!
陆青鸾激动的转身而去,急匆匆的走向苏玲玉和苏玲绯刚分到的屋子,兴奋中忘了敲门,抬手便直接推门而入。
所有储女的屋子都是一样的,屋子不大,陈设简单,除了两张床便是床旁的两个柜子,苏玲绯趴在其中的一张床上正哭的花枝乱颤,苏玲玉刚把收拾屋子的贴身丫鬟赶了出去,一脸阴沉的坐在另一侧,一见门又响,以为丫鬟去而复返,抓起一旁的茶杯看也不看就摔了过去,茶杯险险的自陆青鸾额头飞过,脆响在陆青鸾耳边。
陆青鸾惊的倒抽一口气,刚缓过神,便听苏玲玉冷冷的问道:“你来干嘛?”
对陆青鸾,苏玲玉一直心存戒备,毕竟陆青鸾是蓝月心的女儿,而且在蓝月心死时,陆青鸾的冷漠和陷害亲娘,苏玲玉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的,所以从骨子里就看不上陆青鸾,甚至带着一种鄙视和憎恶。
“我来是告诉姐姐一件姐姐一定很感兴趣的事的!”陆青鸾轻声说道,在对上苏玲玉眼里明显的反感后,顿了顿声直接说道:“现在这个苏紫衣,根本就不是苏紫衣!”
“你说什么呢?”苏玲玉眯了眯眼,此刻只要一听到‘苏紫衣’三个字,心中就如同火烧火燎一般。
苏玲绯也停下哭啼,扬起哭的昏花一片的脸,起身看了过来:“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可恶的苏紫衣!”原来都是她故意的,才害得娘成了平民,自己以后还怎么在那些个小姐们面前抬起头来。
这姐妹俩对苏紫衣的同仇敌忾,让陆青鸾嘴角的笑意不由自主的加深,眼神也控制不住的热切起来,轻声一笑,陆青鸾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性格突变、容貌处处遮掩、武功突然消失、身上的胎记都不知道在哪,这一切的总总,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这个苏紫衣--根本就是个冒牌货!”陆青鸾气愤填膺的说道。
苏玲绯‘腾’的站了起来,脸上也因兴奋而泛红,一溜小跑至苏玲玉身侧,拉住苏玲玉的手道:“姐--,我们快去揭穿她,皇后娘娘兴许能收回成命,恢复娘的诰命!姐--”
“闭嘴!”苏玲玉冲苏玲绯冷喝一声,转而冷冷的看着陆青鸾:“你刚才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你如何能认证苏紫衣的身份?让她当众脱衣认证胎记?!笑话!别说是个郡主,就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也断没有脱衣验身的道理!”
“这个姐姐无须操心!我们入储秀宫必须要脱衣查验身体的。”陆青鸾轻声一笑,信心满满:“真的苏紫衣右脚足弓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储女验身后必做记录,到时候姐姐想办法问问验身的嬷嬷便知!”
沉思片刻,苏玲玉微蹙娥眉,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苏玲玉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教导嬷嬷的吆喝声:“所有的储女听着,都出来储秀宫大殿集合!”
“妹妹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今天便会有着落,到时候我一定会通知妹妹的!”苏玲玉托起陆青鸾的手,轻声说道,脸上恢复了一贯淡雅